萧凤卿抱着晏凌一路走回了韶年苑。
    托萧凤卿的福,晏凌享受了一把万众瞩目的滋味儿,凡是他们所经之处,各色偷偷打量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飘过来。
    晏凌咬唇,瞄一眼萧凤卿,攥拳轻捶了一下他的胸口:“这是做什么?还不放我下来?没看到人家都拿我两当猴子呢?”
    萧凤卿没放晏凌下地,反而收拢了胳膊:“都抱了大半路程,你这会儿才说要我放手,是不是太迟了?”
    晏凌没什么震慑力地瞪着他:“我早就坚持要下来了,是你声称我一挣扎就会弄伤你,我才勉为其难接受了你的殷勤。”
    萧凤卿莞尔一笑:“这么说便对了,我是在献殷勤,你乖乖接受不就行了?以前你可是理直气壮地对我颐指气使,怎么眼下给你这机会,你还推辞了?”
    晏凌尴尬,禁不住小小声争辩:“这里四面八方都那么多人,他们一直在偷看。”
    “懂了。”萧凤卿的桃花眼流光璀璨,唇边似染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你是因为有人才不愿意让我抱,若是没有旁人在,不单单是抱你,就算更羞人的事,你也愿意让我做,对不对?”
    闻言,晏凌的脸顿时红成了小番茄,她不想再被萧凤卿调侃,拧住萧凤卿的腰间软肉不放,闹着非要落地不可。
    萧凤卿仍旧不松手,垂眸端量晏凌纤睫处的绯红,陡然兴起,低头亲了一口。
    湿润的触感拂过睫毛,酥酥麻麻的。
    晏凌心如鹿撞。
    萧凤卿喜欢逗她,抵到她耳边喃喃:“宁王妃的浴桶芳香扑鼻,小可何时还有殊荣再待上一回?”
    晏凌:“……”
    更没脸见人了!
    她放弃抵抗,搂紧了萧凤卿,脑袋窝在他怀抱中,任凭萧凤卿怎么哄都不愿意抬头。
    万里晴空,空气里充斥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身形高大修长的男人抱着女子徐步安行,暖阳在他们身上铺洒了一层层金白色的光芒。
    在韶年苑侍奉的宫婢羡慕地看着这一幕,纷纷赞叹这对金童玉女仿若是从画中走出。
    被留在正院的白芷亦瞥见了这赏心悦目的画面,她凝望着那对男女的和谐背影,眼波微动。
    ……
    到了韶年苑的正院,萧凤卿将晏凌抱上了床。
    白芷跟进来服侍。
    萧凤卿淡淡道:“这儿不必你。”
    白芷抿唇看萧凤卿一眼,讪讪退下。
    晏凌的脸依旧滚烫,她假作淡定地看着萧凤卿,见他顺势撩袍坐在了床沿,并无离开的意思,遂疑惑道:“你干嘛不去解穴?不是说银针封穴就快失效了吗?”
    萧凤卿的眸色倏忽一沉,若无其事地握住了晏凌的手腕给她检查伤势:“先给我看看你的伤,我的伤不急,你的比较重要。”
    “你的伤如何不急?快去吧。”晏凌抽回自己的手腕,不以为意道:“无所谓,我以前在杭州受过不知道多少伤,这种扭伤都不算伤。”
    萧凤卿缓缓侧眸,晲着女子云淡风轻的脸孔,他没来由地生出一股闷气,倾身,毫不温柔地抬起她脚踝搁在自己的膝盖,脱掉了她鞋袜。
    “告诉过你,女人得注重自己的身体。以前你身边没有我,我管不着,现在你身边有了我,我必须管。”
    晏凌没多想,不假思索道:“可是你能管得了我的现在,管不了我的以后,既然如此,何必多此一举。”
    两个人都同时愣住了。
    晏凌确实是心直口快,说出来后才发现,这种类似娇嗔的话用在这般暧昧的场合,非常不恰当,就好像她在埋怨萧凤卿不能陪着她。
    萧凤卿明知晏凌是在实话实说,但亲耳听到她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他还是觉得极刺耳,盘旋心底的那股郁气更重了。
    因为生气,他捉住晏凌脚腕的手用了些蛮力。
    晏凌立刻想到杭州初见那夜,萧凤卿险些就把她的脚脖子废了,她一惊,下意识蹬他。
    “萧凤卿,你弄疼我了!”
    萧凤卿猝然回神,低头一打量,晏凌白皙柔嫩的脚踝果然被他捏出一圈红痕,触手柔凉的脚掌,他的脑袋空白了一瞬。
    她的身量在女子中算特别高挑,然而骨架小,连带着脚板都秀气,充其量也就他手掌大。
    “普通的脱臼而已。”萧凤卿三下五除二地帮晏凌的脚踝接好了关节:“我去拿药箱过来。”
    说完,他替晏凌把白袜重新穿好。
    晏凌盘腿坐在榻上,凝着萧凤卿出门的身影若有所思,少顷,萧凤卿提着药箱进屋了。
    “穴位可解了?”晏凌的目光落在他右臂上。
    “嗯。”萧凤卿挽起衣袖,给晏凌看自己包扎过的伤口:“都说了我没事。”
    晏凌冷声:“撒谎。”
    不等萧凤卿反驳,她蹙眉道:“我嗅到你身上有血腥味儿,伤口崩开了?”
    方才只顾着害羞,晏凌的反应迟钝了一些。
    可刚刚看到萧凤卿匆忙离去的样子,她猛然忆起自己在满苑栀子花香中闻到了一点奇怪的味道。
    彼时,她不觉明显,过后静下心来,自然辨出那就是血味。
    萧凤卿见晏凌识破了他的伪装,也不再刻意伪装,从药箱拿出药酒给晏凌揉手腕:“估计朱桓也闻出来了,他曾出使东瀛,擅长香道,鼻子很灵敏,只是没当场揭穿我罢了,因为老皇帝发了大脾气,谁凑上去都得被炸成灰。”
    晏凌狐疑:“你之前说过银针封穴没危险的,你也不可能算错时间,是出了什么差池?”
    一道灵光猛然从脑中掠过,晏凌顿悟:“难道是因为王氏吗?你踹王氏那一脚用了内力,所以就催动了穴位?你故意激怒父皇,是想分散别人的注意力?”
    萧凤卿不置可否,专心致志帮晏凌擦药。
    晏凌冷脸在萧凤卿的肩头拍了下,愠怒道:“你怎么这么任性?万一你的伤口当众曝光了,你要如何收场?萧凤卿,你可真是一个疯子,疯起来做事完全不顾后果,你这样不好,早晚害人害己。”
    萧凤卿脱口而出:“我答应过你,要护着你。”
    “你是我的王妃,无论对错,我都必须维护你,更不能允许别人轻视你,随便欺辱你。”
    晏凌一怔,讷讷道:“可朱桓认出了你,这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那也没什么不好,忍气吞声这么多年,我也装够了。”萧凤卿将药瓶丢进药箱,走到木架边净手,沉默片刻,忽道:“除了孟氏,你为何从不过问我的事?”
    晏凌抿抿唇:“我不是说了吗?聪明人想活的久,就得少看少听少问。”
    萧凤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晏凌,面色晦暗,他薄唇一勾:“你不过问我的事,有两个原因,其一是认为我不会对你据实相告,其二……是你一早便下了决心会离开宁王府,你不想和我牵连太深,你怕知道越多,将来就越不容易抽身。”
    晏凌犹豫片霎,淡声道:“世上能真正保密的只有死人,我惜命,当然想寿终正寝。”
    静默一会儿,萧凤卿踱步走到琉璃花窗边。
    “除了死人能保密,还有一种人。”萧凤卿负手而立,拇指摩挲着碧玉扳指,意味深长地盯着晏凌,语气异常复杂:“阿凌,我终究是不舍得杀了你,但是……我也不确定要不要把你变成第二种人。”
    晏凌心口一跳,眼帘诧异抬起。
    萧凤卿背对着她,秀美修洁的手掌迎着阳光微微翻转,光芒明亮,他的五指根骨明玉,那束光线宛若能穿透他掌心,沐浴她的眉眼。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然而他话中饱含的苍凉和萧索却使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能确定他口中的第二种人是什么意思,可为什么萧凤卿是这么诡异的态度?
    容晏凌自恋地想,她的身份也没那么不堪吧?
    “回雁峰有前朝宝藏,这便是我去那里的目的,那里面有我需要的东西。”
    萧凤卿的声音立刻拉回了晏凌飘忽的思绪。
    “前朝宝藏?”晏凌愕然:“大齐皇室的宝藏?”
    她从没听孙氏提过宝藏的事。
    “你一不缺钱二不缺势,要宝藏有何用?”
    晏凌眼神一紧,萧凤卿从杭州就步步为营,把她诱进他静心罗织的密网,他会不会一开始就晓得了她前朝遗族的身世,他娶她,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萧凤卿低笑,转过身看着晏凌:“钱还有人嫌少?我说了,宝藏中有我特别需要的东西。”
    晏凌眼波流转,面色如常地开着玩笑:“什么东西值得王爷如此惦记?”
    “璇玑钗。”萧凤卿坦言:“据说璇玑钗是医仙的师父所创天一阁的镇阁之宝,能解百毒。”
    晏凌挑眉:“你有认识的人中毒了?”
    萧凤卿眸光一闪:“是我母妃。”
    “她当初用苦肉计替晏云裳挡了剑,剑上抹了剧毒千机,幸得医仙援手才捡回一条性命,可余毒仍在,这些年身体都被拖垮了,我想找到璇玑钗替她解毒。”
    除沈淑妃以外,还有一个人急需璇玑钗。
    晏凌垂眼,陷入了思索,她不知晓前朝宝藏的下落,就算她知情,也不会泄露给萧凤卿。
    她想打听萧凤卿到底知不知道她是前朝后人的身份,却不晓得怎么不显山不露水地套话,毕竟萧凤卿比狐狸还精。
    萧凤卿漫不经心地晲着她,轻而易举就猜透了晏凌纠结的事情,他暗自失笑,既盼着晏凌套话,又怕她见微知著。
    就在这时,白枫轻轻叩响了门扉。
    萧凤卿开门,白枫站在门口,他没往屋里看,而是朗声道:“王爷,属下有事相商。”
    与此同时,他用唇形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王爷,沈淑妃想见您。
    ……
    沈淑妃梳了圆髻,穿一身秋香色宫装端坐着。
    胡嬷嬷为萧凤卿打起珠帘,萧凤卿稳步入内,看一眼淑妃脸上清淡的表情,他利索地撩袍下跪:“儿臣今日的所作所为累及了母妃,请母妃息怒。”
    沈淑妃微微眯着眸,打量了几眼萧凤卿,倾身将他拉起来:“春袖都告诉我了,你身上还带着伤,又刚受过刮骨之痛,这些虚礼就无需再讲究。”
    萧凤卿谢过沈淑妃,也没落座,在罗汉榻一旁立如青松地站着,神情严肃。
    私下里,萧凤卿就是这么与沈淑妃相处的,每一个举止都一板一眼,恭敬有余亲厚不足。
    沈淑妃看着皎皎玉山一般的儿子,轻叹一声:“不想杀晏凌了?”
    萧凤卿抿抿唇:“她救了儿臣好几次,儿臣并非是那以德报怨之人,但也不愿恩将仇报。”
    沈淑妃笑了笑,对萧凤卿的反应,她不惊讶。
    “那你打算将来如何安置晏凌?”
    萧凤卿默然片刻,答道:“儿臣会放她自由,只要不回到骊京,她去哪儿都可以。”
    沈淑妃不置可否,又道:“你可曾想过,一旦晏云裳和朱桓真的因她而死,她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她的性子,她会怎么样?”
    这问题萧凤卿也曾经设想过无数遍,他眼底掠过一丝沉重,涩声道:“毫无疑问,她会杀了儿臣,不惜两败俱伤。”
    “原来你都知道。”沈淑妃意味不明地笑笑,她抬眼,眸色深深地凝视着萧凤卿:“既然你们的下场不是你死就是她活,那么,你放不放她有何区别?莫非你要把自己的命赔给她?”
    “君御,”沈淑妃柔声唤了萧凤卿的表字,眼中骤然划过一丝厉色:“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跟晏凌的宿命从二十年前就注定了,只要真相揭露,不死不休便是你们的结局。”
    萧凤卿的心因为沈淑妃这番杀人不见血的话卷起狂波烈涛,他低眸,眸光稍敛,垂在身侧的双手指尖动了动,像是想抓紧什么,可终究是徒劳无功。
    倘若晏凌的父母真死在他手中,还是他利用晏凌杀死的,晏凌根本不可能放过他。
    早晚有一天,他与晏凌都有殊死一搏。
    届时,晏凌对他的恨绝不比他的少。
    萧凤卿的心凉了一截。
    沈淑妃幽幽叹息:“阿凌是性情中人,我也很喜欢她的爱憎分明,不过这世间许多人事并非喜欢就能拥有,本宫的意思,你应该能懂。”
    萧凤卿抿唇不语。
    沈淑妃从罗汉榻起了身,信步走到窗边,盯着窗外凄艳似血的杜鹃花:“君御,你还记得吗?你五岁那年,捡了一只快冻死的小兔子,当时本宫不让你养,你却坚持己见,说自己能救活它。兴许是回光返照,在你的精心呵护下,那只小白兔果然渐渐有了好转,你当时非常开心,拿着本宫的手说你要养着那只小白兔,本宫拗不过你,便同意了。”
    “结果,那只小兔子还没到第二天,就死了,你那时哭得很伤心,觉得自己明明救活了它,为什么它还会死。”沈淑妃转头看向萧凤卿,语重心长道:“十五年过去了,同样的事再次降临到你头上,但君御,晏凌跟兔子有天壤之别,你们之间的症结攸关生死与两代人的仇恨,不是你想救她就能救她那么简单。君御,假若你救了晏凌,你要如何向你父母在天之灵交代?还有那些舍生忘死跟随你的部下,你要怎么服众?你不能为这份突如其来的冲动就辜负那么多人的心血和信任。”
    萧凤卿的神色已经变得十分艰涩:“母妃,我……”
    他颓丧地闭了闭眼,晏凌的一颦一笑都在他脑中走马灯一般浮现,面对沈淑妃冷峭的目光,他终于说出了这些天盘旋心尖的真话:“晏凌待儿臣虽然谈不上推心置腹,可儿臣每次身陷囹圄,都是她在儿臣身边患难与共,儿臣对她下不了手。”
    “下不了手?”沈淑妃不由一哂,因为早就看穿了萧凤卿的心思,这时她反倒平静了,其声淡淡:“君御,你何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晏凌嫁给你不足两月,就真让你沉溺温柔乡了吗?从你把晏凌拽进这场棋局的那天开始,你们便彻底绝了生路,她眼下也为你彻底惹怒了晏云裳与朱桓,即便你希望她抽身而退,她也已穷途末路。”
    沈淑妃词锋如刀,残忍地剖开了萧凤卿精心乔饰的假象。
    “晏云裳和朱桓一败涂地之日,就是你与晏凌兵戎相见之时,不过……”沈淑妃玩味一笑:“恐怕晏凌没这个机会了,他们一家人在阳间不能团聚,到了地府倒能齐聚一堂。”
    萧凤卿的心仿佛被冰裹住了,从头到脚都是凉的。
    这一刻,他隐约尝到了作茧自缚的苦果。
    眼见萧凤卿的神情越发沉凝,沈淑妃不再动摇萧凤卿的意志,倏然话锋一转:“你大概能猜到晏琇的毬杖为什么会断吧?”
    萧凤卿定神,挥去心头杂念,冷声道:“如果儿臣没猜错,晏琇的毬杖原本是晏凌的,晏皇后或是朱桓在毬杖上动了手脚想对付晏凌,熟料……”顿了顿,他深深睨向沈淑妃:“朱桓却暗中指使人又把她们的毬杖对调了。”
    沈淑妃淡笑:“所以这就是你刻意激化与萧鹤笙矛盾的理由。”
    萧凤卿微微颔首:“朱桓想试探晏凌在儿臣心中分量几何,儿臣便顺水推舟演了那么一出冲冠一怒为红颜,他们既然想找儿臣的弱点,儿臣主动送上门即可。”
    “你瞧,刚才还说自己对晏凌下不了手,这不又利用了她一次吗?”沈淑妃勾唇:“你这孩子还是心慈手软了一些,也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你跟晏凌终究是背道而驰,所以无关紧要的退却也不必有,大业将成,你该分清轻重。”
    萧凤卿不动声色道:“母妃的告诫,儿臣铭记于心。”
    马球场那一遭,六分真情,四分做戏。
    但其中隐秘,萧凤卿自不会坦白。
    沈淑妃走回萧凤卿身侧,状若无意地叮嘱道:“月吟那会儿也在马球场,你跟晏凌的一举一动都被她看到了,君御,找个机会去看一看月吟,毕竟她才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
    萧凤卿从善如流地应下,心里想的却又是另一件事。
    ……
    从逸兴居出来,萧凤卿瞥了眼随侍身侧的白枫。
    白枫会意,上前低声道:“墨阁的暗卫查过了,朱桓在江州的行踪并没疑点,去了江州也只是赈灾,一切都很正常,但是他带回来了一个少女,叫方含嫣。”
    萧凤卿蹙眉:“方含嫣?”
    朱桓六岁就被继父卖进了辛者库做小太监,他在宫外的确还有自己的亲人。
    “嗯,今年十七岁,是朱桓的外甥女。”白枫道:“朱家靠着朱桓在江州富得流油,江州百姓因为洪灾和瘟疫苦不堪言,暴动之后,百姓洗劫了朱家,十多口人只有方含嫣幸免于难。”
    听着白枫的汇报,不知怎的,萧凤卿的内心忽然闪过一缕怪异的感觉。
    他不免多问了白枫一句:“查清楚了?真是外甥女?”
    白枫奇怪地看他一眼:“没错,情报写得很清楚,朱桓的姐姐的确有个幼女叫方含嫣。”
    萧凤卿仍旧觉得有些不释怀:“他带方含嫣来骊京做什么?”
    闻言,白枫更郁闷了,他突然很怀疑萧凤卿是不是在马球场被马蹄踢了脑壳。
    “还能干什么?自然是帮外甥女找人家。”白枫嘀咕:“方含嫣在江州原本许给了一名解元,可是解元今年上京赴考的途中被山贼杀了,方含嫣在当地就落了个望门寡的名声,恰好江家人又都死了,这不朱桓就把方含嫣带身边了,朱桓位极人臣,凭着他的身份,方含嫣在骊京怕是要成香饽饽了。”
    萧凤卿一时没做声,午阳斜照,他身上隐约多了一股清冷味道。
    白枫一头雾水地扫了扫他:“王爷,方含嫣又不是什么多特殊的人,咱们也没必要特意盯着她吧?朱桓把她安排在郊外别苑,好像也没怎么管她。”
    萧凤卿尽管说不出自己心中古怪的忐忑来源何处,但目前看来,方含嫣确实谈不上多特别,遂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
    然而,世事很多时候便是如此,一个不起眼的细节往往就决定了这件事的最终走向。
    此刻的萧凤卿并不知道,他做的这个决定,在不久的将来,会令他痛悔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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