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众人皆是一怔,原本还喧嚣嘈杂的环境瞬间落针可闻,甚至连拂过面孔的风声都在这一瞬间变得格外明晰。
    静寂,死一般的静寂在疯狂蔓延……
    所有人都齐齐侧头,看向那个仿若凭空出现在晏凌身边的深蓝色颀长身影。
    他伸臂揽着晏凌,长身玉立,容色虽然昳丽,神情却透着嗜血的冷酷。
    与此同时,晏衡也跑到了晏凌面前,他紧张地打量过晏凌,急切道:“阿凌,你有没有事?”
    晏凌摇摇头,目光触及晏衡额上的汗,她心中微暖,第一次真正地觉得自己有了父亲。
    “女儿无碍,崔烨他们在女儿跳马之后就及时勒住了马,幸得他们照顾,女儿有惊无险。”
    闻言,萧凤卿回忆起晏凌适才在群马中翻滚落地的情形,他眸色寒凉,有无边的戾气翻涌,对王氏冷声道:“不知死活!”
    王氏扑倒在地,目露惶恐地看着萧凤卿。
    她这是第一次见到宛如修罗的萧凤卿,不由感到惊恐万状,生怕萧凤卿会杀了她。
    萧凤卿下手根本没留任何情面,踹出的那一脚直接把王氏踢到了晏琇的断腿边。
    那一处恰好有块石头,尖锐的棱角划破了王氏面颊。
    王氏全身都疼得厉害,尤其是左脸,她下意识捂上自己的面庞,触手却是濡湿一片,下巴上也有淅淅沥沥的血珠滴到了衣襟。
    “啊——!”王氏愣了好一会儿,她的嗓子眼才终于记起挤出惊声尖叫:“我的脸!我的脸!”
    卫国公府大房的二老爷晏展闻讯匆匆赶来,看到王氏母女一言难尽的惨态,晏展晃了晃,肥胖的身形摇摇欲坠,几乎站不稳。
    “琇姐儿,熙贞,你们这是怎么了?”
    晏展最近忙着讨好晏国忠,一听晏国忠下午要泛舟游湖便鞍前马后地为他探路去了,熟料,他一回来就惊闻女儿被两匹马踩断了腿。
    “老爷……老爷!”王氏声嘶力竭地哭诉:“你要给我们的琇儿做主啊,她……她是被晏凌害成这样的!还有我的脸!宁王爷仗势欺人毁了我的容,还不准御医给琇儿看腿伤!”
    晏展瞥向晏琇的断腿,只一眼,他就知道这个女儿的下半辈子是彻彻底底没指望了。
    他是个精打细算的人,短短两息,就为晏琇想到了另一条出路。
    王氏情绪激动,愤然指着晏凌怒斥:“你先前在换衣间偷听我们母女说话,被琇儿发现后便百般羞辱我,这还不算,你怀恨在心,竟然利用马球陷害琇儿!你好毒!”
    “休要血口喷人!”崔烨义愤填膺,大声陈述事实:“晏琇她打马球的技术在骊京也是数得着的,她是故意拿毬杖对准了王妃,又借着段佐的力把毬杖打断弹出去。当时王妃和晏琇的马都跑到了前面,我们所有人都盯着马球,以为晏琇朝王妃那边掷球是想传给队友,可事实上,王妃的身后只有我们!王妃光明磊落,居心不良的是晏琇!”
    段佐从侍卫手中接过箭矢将马匹射死,折返就听到王氏颠倒是非,他浓眉一皱:“王妃不是你口中所说的那种人,我们有目共睹,是晏琇一直在给王妃下绊子,不止我们,晏琇的队友也能作证。”
    这么一被提起,晏芊跟慕容惠只能点头:“晏琇总是想和王妃互别苗头。”
    “王妃……”晏展不敢开罪萧凤卿,索性将矛头对准了晏凌,颤颤巍巍道:“琇姐儿是你的堂妹,你怎么狠得下心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害她?就因为琇姐儿倾慕宁王吗?”
    此言一出,众人都了然于胸。
    人群中有些好事者各自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们也听过晏琇曾经在卫国公府对萧凤卿献媚的事,而今晏琇的父母又把她的腿伤归咎于晏凌,这其中的隐情呼之欲出。
    原来是晏琇想进宁王府的大门,而晏凌却不同意,所以借故弄伤晏琇,以图报复。
    晏凌冷淡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害人先害己,二叔,你们家信口雌黄的本事还真是一脉相承。”
    萧凤卿低声嗤笑:“晏员外郎,本王的府邸可不是什么癞皮狗都能入的,我家王妃宰相肚里能撑船,她会自降身份来对付晏琇?”
    晏展瞳孔一缩,故作镇定道:“人心隔肚皮,这就要问宁王妃了。”
    晏凌低头掸去袖口上的尘土,萧凤卿也随手替她将鬓边歪了的珠钗扶正。
    夫妻俩有志一同地没理睬晏展。
    晏展没戏台也不好再唱下去,他原先还盘算着把晏琇将计就计地送给宁王。
    晏衡一眼就看穿晏展的心思,他忽然健步如飞地冲上去,揪住晏展的衣领狠狠掼在地上,发怒道:“王氏母女是女流之辈,我不能把她们怎么着,但这不代表你能当着我的面欺负我女儿!你想踩着阿凌往上爬,问过我吗?!”
    晏展从小就害怕这位不苟言笑的长兄,当即被他身上摄人的气势震得两股战战。
    王氏更不要说了,哆嗦着躲到一旁不敢做声。
    晏琇的身上大汗淋漓,脸色煞白。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一双腿知觉渐失,先前痛得她生不如死,眼下却连最让她绝望的痛楚亦慢慢消散。
    盯着自己软绵绵的两条腿,崩溃的晏琇失声痛哭:“爹……娘……救救我啊,你们帮我保住这双腿!我不要当残废!你们救救我啊!”
    她后悔了,她不该动歪脑筋想破晏凌的相!
    她明知晏凌有功夫还想着算计她,结果现在自掘坟墓,把自己的一生都给毁了!
    其实她也没想到毬杖会断,她原是打算惊跑晏凌的马让她被马队所伤,可事情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王氏顾不得自己脸颊还有伤,慌忙央求邢公公:“邢公公,御医呢?你不是说御医就在路上吗?”
    “这……”
    邢公公为难地望向萧凤卿,他本是叫了御医的,可萧凤卿方才放话了,谁若要帮晏琇治腿伤,就是在和他作对。
    王氏读懂了邢公公的眼神,她连滚带爬地来到萧凤卿脚边,砰砰砰磕着响头:“宁王爷,是我无理!是我不该冒犯王妃,我错了!我错了!求你让御医看看琇儿吧!琇儿年纪还小,她不能就这么没了腿!她不能毁了!”
    萧凤卿淡漠地垂着眼眸:“令嫒虽然年纪小,不过本王觉着她胆子倒是挺大,连亲王妃都敢谋害!你的女儿不能毁,本王的女人就活该被你女儿陷害?”
    此言一出,无数双眼睛便落到了晏凌脸上。
    宁王曾经做过不计其数的荒唐事,可从未听过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谁是他女人。
    晏凌也不免错愕,缓缓抬头瞥向他,入目的是萧凤卿冷硬的下巴,她情不自禁失了神。
    ……
    高台上,建文帝脸色铁青。
    晏皇后似是不经意地感叹:“小七长大了,这顶天立地的模样真令人刮目相待。”
    沈淑妃面色微沉,一时没接腔。
    朱桓淡淡一笑:“佳人难得,宁王爷冲冠一怒为红颜也是应该的。”
    建文帝脸罩寒霜:“好一句谁敢给王氏母女请御医就是和他萧凤卿作对,他的眼里还有朕这个皇帝吗?”
    沈淑妃不得不起身请罪:“请皇上息怒,小七素来跟阿凌夫妻情深,眼见阿凌险些受伤,他肯定担心坏了,也是情急之下才那么说的。”
    “淑妃娘娘此言差矣,”朱桓笑眯眯地道:“情急之下才见真章,宁王爱重王妃无可厚非,可也得记住自己的身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晏皇后笑得绝艳:“妹妹,这马球场身份最贵重的人就是皇上,小七他……呵,你一会儿得说说他,他这狂妄的性子真是越发没收敛了。”
    沈淑妃强自压抑心头怒火,笑脸相迎:“皇后娘娘教训的是,臣妾一定好生管束小七。”
    建文帝冷眸睥睨着高台下的一切,目光在萧凤卿怀内的银红色清影上顿了顿,再次怀疑自己把晏凌赐给萧凤卿的决定做错了。
    通过屠狼那件事,建文帝在冷静之后便骤然意识到萧凤卿这些年说不定都在韬光养晦。
    倘若他真是深藏不露,那么,晏凌的存在还有她身后的卫国公府就是在给萧凤卿如虎添翼!
    念头闪过,他已经给晏凌扣上了红颜祸水的帽子,隐隐觉得晏凌不该再留在萧凤卿身边。
    建文帝微微眯眸,眼底划过一道冷光。
    晏皇后垂眸喝茶,余光捕捉到建文帝眼中的风雨欲来,笑意更深刻了,倏忽间,好似又有谁的视线微凝送来,她若无其事地敛起眸。
    朱桓心口一涩,重新撤开了眼。
    ……
    此时的萧凤卿对建文帝的不满心如明镜,但他并不后悔,他说过,他会护着晏凌。
    或许之前是敷衍居多,可经过这两次的生死攸关,他真的把对晏凌所做的承诺入了心。
    晏凌是他的人,没有他的同意,谁都不能伤她,就算要他为此在建文帝面前暴露本性,他也义无反顾。
    “琇儿没害王妃,琇儿不可能害王妃的!”王氏涕泗横流,面上被血和泪糊成了调色盘,如同深夜索命的厉鬼,见乞求萧凤卿无果,她转而去拽晏凌的裙角:“晏凌……不,宁王妃,你救救琇儿!琇儿是你的堂妹,你不能见死不救!只要你能救琇儿,我给你当牛做马!你要我的命,我也给你!你救救她!”
    晏凌淡静地晲着王氏那张鬼画符一般的脸,抿抿唇,她转眸凝着萧凤卿,还没开口求情,萧凤卿就突然竖起一指抵在她唇珠间。
    “如果躺在这儿的人是你,她绝不会同情你。”
    晏凌又看了眼状若疯癫的王氏,轻声道:“你大概觉得我妇人之仁,可是她的慈母之心是没掺假的,可怜天下父母心,你不也有个甘为你忍辱负重的娘?再说晏琇已然得到了惩罚,凡事留一线,就当给自己积德了。”
    “还有,你父皇和晏皇后也看着呢。”晏凌低声劝说:“别叫你母妃为难,凡事适可而止。”
    她仰望着萧凤卿,凤眸中秋波潋滟,宛如一面清澈见底的平湖,萧凤卿的脸倒影其中。
    萧凤卿眼稍一掠,不期然就跌进了那面泓湖。
    他眸光一动,不耐烦地对邢公公挥了挥手。
    邢公公松了口气,示意内侍带御医过来。
    他倒不怕得罪萧凤卿,只是萧凤卿刚刚说了那般大言不惭的话,传到建文帝耳中,估计又是现成的把柄,眼下正值多事之秋,何必多生事端?
    果不其然,没多久,建文帝派内侍过来传话,勒令萧凤卿夫妻速速上高台。
    晏衡走近萧凤卿,口气不太友善:“你快去见圣上吧,免得到时候连累了我女儿。”
    “谢岳父提醒。”
    萧凤卿从容自若地牵着晏凌的手转身。
    耳畔忽然传来晏凌轻轻的抽气声,他垂眼看,晏凌的左手手腕有些红肿,右腿也一瘸一拐。
    萧凤卿沉声道:“我根本就不该松口允许御医给晏琇治腿。”
    晏凌见萧凤卿的眉宇仍旧氤氲着怒意,索性主动伸手扣住他的大手与他十指交握。
    “好了好了,我都没放心上,你生什么气?”
    萧凤卿对答如流:“我心疼。”
    晏凌的唇角微微一动,佯作诧异:“你还有心?不是被狗吃了吗?”
    “以往还真没有,也不认为自己该有。”萧凤卿意味不明地笑笑:“不过自从认识阿凌,我就有了。”
    稳坐高台的建文帝瞅着萧凤卿夫妻两有说有笑地走上台阶,半点不露对他的敬畏,他抿紧唇,身上那股冷沉阴郁的气息更浓了。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母妃。”
    晏凌和萧凤卿齐声行礼。
    建文帝没叫起,沈淑妃一言不发。
    晏皇后挑眉笑道:“阿凌,你没事吧?”
    晏凌淡声:“谢母后关心,儿臣没事。”
    “她能有什么事?”建文帝七窍生烟:“有事的是晏琇!把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害成了残废,事后还不存点滴愧疚之心,她像有事的人吗?”
    话落,萧凤卿借着建文帝发怒的空隙理所当然地扶着晏凌起身:“父皇,谁说阿凌没事?阿凌的手跟腿都有伤,若非她懂武功、反应又灵敏,她这会儿的情况说不定比晏琇好不了多少,晏琇是咎由自取,阿凌从没害过她。”
    建文帝瞠大眸子,似乎完全没想到萧凤卿敢明目张胆地顶撞他。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建文帝绷着腮帮子,咬牙问:“谁惯的你这么无法无天?”
    萧凤卿拱手道:“父皇是天下之主,是滚滚长江,儿臣是您的孩子,是长江之下的一粒沙,儿臣不敢对父皇忤逆不孝,可阿凌是儿臣的妻子,儿臣断无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
    建文帝没感受到被萧凤卿拍马屁时的自得,反而脸色格外难看:“你是在含沙射影朕的胳膊肘往外拐?”
    萧凤卿不卑不亢:“父皇见事至明,儿臣岂敢质疑父皇,只是儿臣一番怜妻之心还望父皇体恤。”
    “怜妻?”建文帝勃然大怒,额头上青筋毕露:“怜妻你就可以冠冕堂皇地目中无人?”
    说着,他从龙椅上站起来,邢公公要搀他,却被他驳了,他一步一步走到萧凤卿跟前,眸光在垂头不语的晏凌身上刮过,又瞥回萧凤卿,寒声质问:“御医是朕吩咐邢公公找的,朕是不是也在和你作对叫板?你的眼里还有朕吗?你难道要为了你的女人连朕都反?!”
    话音刚落,在高台和看台的人都纷纷跪下求建文帝息怒,跑来看好戏的太子和睿王立时仓皇地收了满脸喜色。
    “父皇息怒,七弟是糊涂了。”太子眸光微闪,照例做起了孝子仁兄:“七弟,你也真是的,多大点事?七弟妹这不好端端地站这儿?”
    睿王睃了眼沉默的晏凌,淡淡道:“七弟妹,七弟是为你惹恼父皇的,身为贤内助,你不该做点什么?”
    晏凌闻声抬眸,萧凤卿却抢在她前头开腔,四两拨千斤:“多谢二皇兄的好意,但本王没有让旁人替本王顶锅的癖好,何况还是女子。”
    睿王被萧凤卿一针见血的讽刺打击得无言以对,在晏皇后的冷目下,他沉眸闭上了嘴。
    建文帝冷冷逼视着晏凌:“贤内助?哪家的贤内助会迷得丈夫为她连尊卑伦理都不顾了?”
    建文帝这番话相当难听,整个马球场都噤若寒蝉,所有人都把建文帝的奚落听得清清楚楚,建文帝就差没明说晏凌不守妇德了。
    晏凌跪在地上,低着头,心火烧得旺盛,想到建文帝强迫自己嫁给萧凤卿那夜恩威并施的嘴脸,她就忍不住想冷笑。
    大楚有这么一位是非不分的昏君,苟延残喘到至今还没亡国,可真算得上是奇迹。
    晏皇后蹙眉,不认同地看着萧凤卿:“宁王,于公,晏琇是员外郎之女,晏展对朝堂也有些贡献,你父皇怎么能不管他的妻女?于私,这不过是女子间的口角引发的小事,你身为男儿又是亲王之尊,就这么掺和进去不怕惹人笑话?”
    萧凤卿忽而抬眼,正色道:“母后错了。”
    晏皇后一愣,自从坐上凤椅以后,再没人敢说她错,就连朱桓也意外地挑了挑眉。
    萧凤卿不冷不淡地扯扯唇:“于公,阿凌是亲王妃,是上,晏琇是朝臣之女,是下。晏琇用马球设计阿凌属以下犯上,此等行径若姑息养奸,只会助长晏琇的气焰,同时引得旁人效仿,既然是自取灭亡,何必理会。”
    “于私,儿臣是阿凌的丈夫,理应站在她这一边,况且,事关阿凌,对儿臣来说并非小事,身为男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被人欺辱而不吭声,有何面目立足天地!”
    萧凤卿掷地有声的言语像春日的闷雷重重响在每个人耳侧,余音袅袅。
    众人目瞪口呆。
    跪在人群中的春袖和秋眉担忧地睇向月吟,温月吟眼睫轻颤,面色越发苍白了。
    姗姗来迟的贺兰徵恰巧听见这席石破天惊的话,双眸微闪,兴味一笑。
    沈之沛则是一脸凝重,下意识扫向沈淑妃。
    晏衡眼波微动,想起那夜他要拿卫国公府的从龙之功换取晏凌的自由,萧凤卿无论如何都不肯同意。
    沈淑妃的心中有狂澜呼啸,面上却不敢显露丝毫,用了莫大的克制力才没开口。
    晏凌同样吃惊不小。
    这一瞬,她居然分不清萧凤卿究竟是真情亦或假意,更准确地说,她摸不透自己是希望他真心流露还是惺惺作态。
    晏皇后审视着萧凤卿,唇角慢慢弯起一抹冷弧:“宁王对晏凌果真是情意深重,为了晏凌竟然愿意做大丈夫。”
    四目相对,有无形的火花迸溅。
    萧凤卿勾唇,气定神闲:“母后过奖了。”
    建文帝怒极反笑,指着萧凤卿厉声道:“好!好一个情种!萧凤卿,你现在就带着你女人滚出去!朕一刻都不想再看见你们!”
    萧凤卿眼睫一扬,眼角掠过沈淑妃隐忍不发的面孔,朝建文帝不慌不忙地施了一礼,尔后拉着晏凌站起来,毫不犹豫地下了高台。
    萧凤卿步伐很快,晏凌的右脚扭到了,根本追不上他,萧凤卿侧身,略微沉吟,干脆把晏凌拦腰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地离去。
    朱桓眯眸,锐利的目光在萧凤卿右臂上稍停。
    他倏然转眸,冲晏皇后几不可察地点点头。
    晏皇后讽笑一声,眼神冰冷。
    ……
    望着那对璧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建文帝怒不可遏,一记凌厉的眼刀丢向了沈淑妃,抖着声音道:“这就是你生的好儿子!不孝不悌不仁不义!曾经他因为一堆女色处处败坏皇家颜面,如今倒好,他又为了一个女人和朕过不去!”
    沈淑妃的心底亦是火舌舔舐,她定定神,努力端起笑容请罪:“请皇上恕罪,是臣妾没教好小七,臣妾……”
    “你也给朕滚回去!”建文帝拂落桌上的茶碗:“朕看到你们几个就不舒坦,滚!”
    温热的茶水尽数泼到了沈淑妃膝前,沈淑妃的发髻挂着茶叶,模样极狼狈,她攥紧手掌,颤声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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