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孙赫武对陶然儿微笑说道:“然然,你知道吗,本王这一年多来,已经平定了东部所有的边疆暴乱,哈哈,天下人都知道我孙赫武的厉害。”他的语气豪迈,眉宇间都是骄傲得意。
    陶然儿点头说道:“是,以前认识你的时候,也不知道你多么厉害,本来我想回中原做长公主,肯定可以与你平起平坐,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属国的公主,我改一个国号,还有千里迢迢地亲自前来请示你,唉呀,一辈子都要向你称臣呀,你是我的大领导,我是小员工。”她这一腔现代人口吻的随随便便的谈话,却让孙赫武哈哈大笑。
    他看着陶然儿,发现时光过去,她仍然如同初见一般美丽,不由十分感慨,他对她说道:“没错,现在是中原,江东,江南,三分天下,末朝只是属国了,你与其作属国的公主,不如作本王的——”
    孙赫武本想开怀说下去,陶然儿对他急使眼色,孙赫武想起如影随形在身后跟着的朝臣,以及她身后跟着的属下,知道现在不是说体己话的时候,因此,他笑道:“哈哈,咱们吃饭喝酒的时候,才说悄悄话。”
    陶然儿微笑着点点头。
    孙赫武看了看她,将心中另外一个巨大的疑惑问了出来,他对她压低声音问道:“本王已经收到王思明送来的喜帖,本王一直不相信,想着要亲自当你面问个清楚,你现在可以回答本王,是不是王思明逼迫你的,他近水楼台先得月,看你回了末朝,住在长安城的皇城里面,所以天天威胁你,欺负你?”哼,王思明那样的文盲,西瓜大的字识不了一箩筐,“三个臭皮匠抵不了一个诸葛亮”,要说成“三个诸葛亮的人”,然然怎么会嫁给他?
    陶然儿呆了一呆,没想到孙赫武是这样想的。她心中一阵感动,那种感觉,就好像远嫁的人,看到娘家人的支持一般。
    孙赫武看到她沉默,立马提高量量说道:“然然,你不要怕,如果是王思明那厮逼迫你的,我一定替你做主,等到你休息几天,我带着几十万精士兵,去攻打王家,嗯,他不是抢了你们末朝的土地吗,我去帮你抢回来!”
    陶然儿微微一笑,对孙赫武说道:“谢谢圣上,不过不是这么一回事,我确实是要嫁给王思明。”
    什么?如同头顶响了一声焦雷,孙赫武睁了睁铜铃般的大眼,脸上都是难以置信。
    陶然儿只好难堪地说道:“这个,这个原因,我一会再解释。”
    这个时候,一直如同尾巴一般紧紧跟在孙赫武身后的朝臣却有意见了,一个老臣阴恻恻地说道:“主公,既然长公主亲口承认了她与王思明的婚事,那么就不能再留长公主了。”
    什么?如同晴天霹雳,陶然儿呆了一呆,手脚冰凉,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江东也碰到这件事情,江南所有的家臣要杀她,现在江东所有的家臣也要杀她!
    她的脚步停了下来,整个人人如同木偶一般呆呆的,李三已经把他的手放在了腰间的长剑上。
    空气仿佛马上要爆炸。
    孙赫武也脸色一沉,双脚停了下来,他慢慢转过身,大眼看着那个说话的老臣。
    老臣却临危不惧,突然跪了下去,他大声对孙赫武说道:“主公,如果放长公主回去,恐怕夜长梦多,她回去嫁给王思明,末朝和中原合并起来,陶然儿这个妖女他们接下来肯定就要吞并江南或者江东!”
    呵呵,长公主变成妖女了。
    孙赫武的额头青筋直爆,不过他还是呵呵笑了两声,对说话的那个老臣说道:“将军言重了,什么事情等到吃完饭再说吧。”
    此时此刻,已经快到听水阁了,微风从水面上吹来,陶然儿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然而,孙赫武的一席话并没有解围,相反的,江东的朝臣互相看了看,然后一齐跪了下来,大家异口同声地说道:“请主公早做决断,快刀斩乱麻,杀了妖女,以除后患!”
    他们说孙赫武对她的感情,如同乱麻一般,他们说她是后患。
    陶然儿觉得一切是轮回,她在江南经历的一切,重新在江东重新经历,她在江南伐幸逃得一命,在江东是否同样还有如此好的运气呢?
    陶然儿的内心如同十多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十分不安。
    中原的属下也全部将手按在武器上,空气仿佛凝固了,隐隐听到拼杀的声音。
    孙赫武对朝臣们怒道:“你们大胆,长公主是中原的使臣,我孙某一向不斩来使!”
    一个老臣阴阴地说道:“主公曾经斩过东倭的使臣。”
    孙赫武的面皮紫涨起来,他大声说道:“然然嫁给王思明,是被逼迫的,他们不会大婚,本王会为她主持公道,一切只是王思明的骗局,你们全部上当了,因为你们蠢笨如猪,而本王很聪明,本王才不会上当。”
    江东的朝臣听得风中凌乱,雷得外焦里嫩。
    孙赫武拉起陶然儿的手,对她大声说道:“然然,听水阁到了,我们走,吃饭去。”
    陶然儿松了一口气,被孙赫武拉着手大声离开。
    几分钟后,江东的朝臣才清醒过来,杀陶然儿之心不死,只好长叹一声,重新站起来,迈动双腿,去追赶孙赫武。
    妖女来了,他们的王就成了神经病,江东就危险了,这个可怕的妖女。
    江东的朝臣们,手心后背都是冷汗。
    李三看得好笑,心想,也不知道接下来是吉还是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愿老天爷保佑陶然儿。
    孙赫武拉着陶然儿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地到了听水阁。
    此时此刻,几十桌宴席已经摆好了,席面上摆满了各种珍馐佳肴,阵阵香气扑鼻而来,江东的宫女们在弹琴唱歌,曼妙的歌声动人极了,还有舞女在宴席中间的舞台上跳着美丽动人的舞蹈,她们的纤腰盈盈不足一握。
    孙赫武看着陶然儿,苦着脸说道:“然然,刚才我不该问你的,真是失策,如果那些老臣们翻了脸,我只有想尽办法救你出去了。”
    听到孙赫武已经决定站在她这边,救她一命,陶然儿十分感动,她压低声音对孙赫武说道:“圣上,不要害怕,一会我有机会再与你说。”她自然知道,在江东,也不是孙赫武一个人说了算的,帝君有太多枷锁。
    听到陶然儿这样说,孙赫武内心迷惑不解,不过看到她的样子,便明白她嫁给王思明的事情,多半是另有原因,不由又开心起来。
    他哈哈大笑着,拉着陶然儿的手在上席坐下,这个时候,江东的朝臣也追了上来,孙赫武看他们一眼,对他们板着脸冷声说道:“本王饿了,什么事等吃完饭再说,来,吃饭,你们不饿吗?”
    他用筷子夹起一只鸡腿,在朝臣们的眼前晃了晃,一张脸黑得如同锅底。此时此刻,日上三竿,早就过了饭点,大家忙着商议朝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如今美味摆在面前,香气一阵阵扑过来,有些臣子已经支撑不住,感觉再不吃饭,立马就要晕倒了。
    孙赫武将鸡腿塞进自己的嘴巴,大力咀嚼,拿起酒壶,给陶然儿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起酒杯,对她开怀地说道:“来,然然,阔别多年,再次见到你,本王真是很高兴,来,干了。”
    陶然儿立马捧起酒杯,与孙赫武碰杯。
    此时正是十一月的下旬,皇宫里的枫树叶子全红了。一阵风吹过,香樟树的叶子一阵阵落下来。
    秋天的萧瑟之意,多多少少影响到了陶然儿的心情。
    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试图劝道:“主公,长公主真的已经不是昔日的女神农——”
    孙赫武大眼一瞪,脸上杀气腾腾,提高音量喝道:“笨蛋你在侮辱我们江东皇宫的侍卫力量吗?此时此刻,陶然儿在我江东的皇宫当中,她只带着几个属下,自己一点武功也没有,她能逃到哪里去?本王与她吃了饭再说其它事不行吗?”
    一席话说得十分在理,江东的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着他家主公说得也没错,陶然儿只带了几个属下来了,她现在已经到了他们江东的皇宫,如同进了牢笼,就是插上翅膀也难以逃出去了,所以不如等主公吃饱喝走,再一起讨论杀陶然儿的事情。
    因此,大家微笑起来,然后寒喧地招呼着坐下,开始吃饭喝酒。
    空气不再凝固,气氛缓和下来。
    孙赫武看到江东的家臣们终于全部闭了嘴,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陶然儿知道至少她暂时安全了,心头崩紧的弦也渐渐松弛,她微微一笑,捧起酒杯,与孙赫武碰杯,然后一口喝干。
    她又倒了一杯酒,站了起来,对着江东的所有朝臣大声说道:“各位,我与你们也算是旧相识,今日重新到江东来,真是百感交集,来,我敬诸位一杯。”说着高举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只是心头的阴影挥之不去,这宴席散场之后呢,她是否还能平安?此时此刻,她身在险地,步步惊心。
    江东的朝臣没想到陶然儿会以德抱怨,刚才听说她要嫁给王思明,他们异口同声,一致要求孙赫武杀了陶然儿,没想到,她一点也不计较,对于他们翻脸无情的杀气腾腾,反倒敬他们酒。
    江东的朝臣想到这里,不由十分羞愧,一张张面孔热辣辣起来,他们拿起酒杯,与陶然儿隔空碰杯,喝了下去,不过这酒喝下去,却不是滋味。
    孙赫武呵呵大笑起来,不过他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甚至表现得高兴的样子,但是内心也暗暗着急,他思量着如何才能保护陶然儿,江东的家臣们都要杀了陶然儿,他必须护她周全。
    想到这里,江东王的内心如同灌满了铅一般沉甸甸的。
    陶然儿看了看孙赫武,又看了看大家,对大家说道:“我与诸位老友多年未见,今天重逢,我想为大家高歌一曲《久别的人》,不知大家有无兴趣?”
    李三抬起头来,陶然儿出使江东,是来请示改国号一事的,陶然儿是末朝的统治者,是公主,虽然末朝是一个属国,但她毕竟不是唱歌跳舞的宫女,她的脑子生锈了吗,居然主动提出要为江东唱歌?
    李三不停地朝着陶然儿使眼色。
    陶然儿微微一笑却仿佛没有看见。
    孙赫武也觉得奇怪,不知道陶然儿内心的想法,这个节骨眼上,他会她的小命操心,也没什么心情听曲子。
    江东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总是不听家臣的话,最后的结局就是家臣要造反。
    陶然儿继续说道:“这听水阁风景十分美妙,特别是前面有一大湖,水平如镜,水面仿佛蓝宝石,湖面有荷花,湖心有亭,我在亭中为大家弹琴唱歌,一定十分风雅好听呢。”
    孙赫武提醒说道:“然然,虽然本王十分想听你唱歌,但是你旅途劳累,你还是先吃饭吧。”
    陶然儿趁人不注意,对孙赫武眨了眨眼睛,孙赫武十分纳闷,想着怎么回事,陶然儿是十分意思?他看着她紫葡萄一般闪闪发光的大眼失了神。
    陶然儿又说道:“请圣上成全。”
    她起身离席,走到孙赫武面前,跪了下去。
    孙赫武看到陶然儿非常坚定无比认真的样子,猛然明白过来,她肯定是要制造机会,与他单独相处,她肯定是有重要的话想对他说,因此,她才这样安排唱歌弹琴这一出。
    孙赫武明白过来,大声说道:“好吧,既然公主有如此雅兴,孙某只好奉陪了。”
    陶然儿内心松了一口气,慢慢站了起来。
    孙赫武立马着人去安排起来,在湖上的亭中焚香摆琴,然后又安排人手,驾来一叶小舟,陶然儿上了舟,趁人不注意,对孙赫武使了一个眼色,孙赫武会意,微微点了点头。
    陶然儿知道孙赫武已经明白她的心意了,便开心起来,她离岸登舟,小船儿悠悠地飘向湖心的小亭。
    阳光下,蓝色的湖面闪闪发光,一叶轻舟轻轻飘荡在水面上,陶然儿站在舟上,如同最好看的水墨山水画。
    到了亭上,那里摆着一张琴,陶然儿心想,孙赫武肯定是明白她的想法了,她在琴凳上坐了下来,此时此刻,亭子里面只有她一个人,四周围又全是湖水,王思明纵使在江东安排了眼线和细作,也肯定不会明白她和孙赫武在亭子里说了什么重要的话。
    哈哈哈,哈哈哈,这真是最佳谈话地点。
    只要她说出自己的真实动机,孙赫武一定会护她周全,那么,江东的朝臣一个个如狼似虎,也不可怕了。
    陶然儿拨动琴弦,动听的音乐声响了起来,琴声如水一般。她想起曾经在现代听到的一首《久别的人》,当下便振作精神,用古琴弹奏了前秦,然后悠悠唱了起来:“久别的人谁不盼重逢,重逢就怕日匆匆/忙不完的旧情/续不完的梦/快刀难断藕丝情/你可记得那个霜冷日/你可记得那阵木鱼声/情侣走尽天涯路/双眸痴痴伴孤灯/噜噜噜噜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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