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陶然儿翻身下马,在尘埃中,向孙赫武跪了下来,对他大声说道:“末朝长公主陶然儿参见陛下!”声音清脆如同银铃。
    孙赫武看到陶然儿如此多礼,他哪舍得她下跪,立马翻身下马,向前一步,扶起陶然儿,对她说道:“唉呀,不要多礼,这城门外面都是碎石尘埃,这地面跪不得。”
    陶然儿小脸一红,心想他居然如此心疼她。
    孙赫武凝视着陶然儿,对她开心地说道:“哟,本王的皇后不做,却要做末朝的公主,天天给本王行大礼——陶然儿你这脑袋瓜子好像不太灵光啊。”
    陶然儿一张脸更红,有如红布。
    看到陶然儿难堪,孙赫武只好不再为难她,哈哈一笑,拉着她的手,往宫里面走去。
    陶然儿想着李三就在后面,再说她与孙赫武本来也没什么,因此,只好红着脸抽回了自己的手。
    孙赫武看到她一张脸好像红苹果,也不介怀,哈哈一笑,与她并肩往城里走去。
    孙赫武问她为什么突然出现在城门处,陶然儿便将她早上到达城门处发现古怪所以躲起来观察的事情说了一遍。
    孙赫武听得大笑起来,对她说道:“然然,自从本王听说你出使江南要改国号之后,本王就知道你肯定会出使江东的,所以本王算着时间就天天守在城门处了,不过你好像有什么事在江南耽搁了,所以本王等了好多天,今天是第七天了,想着你再不来,本王真是焦心如焚,打算去江南找你了。”
    陶然儿听着孙赫武的一度话,只觉得感动又好笑,看来上次一别,临分手时唱的《牵丝戏》真是白唱了。
    孙赫武看着陶然儿,对她关切地问道:“一路上很辛苦吧。”
    陶然儿摇了摇头,见到孙赫武,她其实很开心的,认识了那么多年,与孙赫武早就是朋友了,而且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就像亲人一样,所以久别重逢,知道大家都还平安,自然是一件极高兴的事情。
    在乱世,很多时候,都是访旧半为鬼的,能活着已属不易了。
    陶然儿对他问道:“一年多没见了,你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孙赫武听到陶然儿关心他的身体健康,不由十分高兴,对她笑道:“我身体很好,只是——”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苦恼地说道,“本王还是一如既往的丑,然然,你说过的什么整容术,也没听那个大夫说自己会,所以,唉,本王老都老了,还是那么丑,看来要丑一辈子啦。”
    陶然儿笑了起来,想这个孙赫武真好玩,她假装认真地看他一眼,对他说道:“没有,你现在比从前好像好看了一些,大概是因为沉稳内敛一些了。”
    以前霸气外漏,丑陋无比,如同门神,小孩看到他,直接吓得嘴巴一张哭起来。
    孙赫武听到陶然儿夸奖他不难看了,不由更加高兴,他对陶然儿说道:“然然,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两个人说着笑着,已经进了城门。
    孙赫武担心陶然儿旅途劳累,早差人备了软轿,陶然儿便坐轿子进宫,孙赫武骑着马跟在她左右,李三在她身后保护她。
    一个时辰后,一行人进了宫中,陶然儿下轿来,孙赫武走到她的面前,对她笑道:“怎么样,先休息两天,再议正事。”
    陶然儿想了想,对他说道:“还是先说正事吧。”
    孙赫武想了想,对她说道:“也罢,先办完事情,再休息,我们一年多未见,本王一定要留你在江东多住几天。”
    陶然儿想着自己心中的大计,也就不再拒绝,微笑着点了点头。
    孙赫武看到陶然儿答应下来,不由非常快乐,他立马吩咐总管太监召集群臣升朝议事。
    一个小时后,孙赫武身着帝君朝服,坐在大堂,陶然儿带着李三走进江东的议事大厅。
    陶然儿跪在孙赫武面前,以属国统治者的身份,告诉了孙赫武她要改国号为明朝的事情。
    孙赫武挥了挥手,听到陶然儿的解释:“山川异域,日月同天,华枝春满,天心月圆”时,立马就一口答应了。
    他笑道:“然然改的名字真是动听,什么时候帮本王也改一个国号。”
    听到帝群如此说话,江东的朝臣大惊失色,国号可是说改就改的?!一般改国号就意味着改朝换代,不是什么好事,末朝是已经掉到谷底,一条咸鱼,不改也不会翻身,所以陶然儿要改就改了。
    他们家主公见到这个狐狸精就表现得晕了头,不像正常人,得了失心疯一般。
    唉——
    看到江东的朝臣们个个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变色,陶然儿也知道孙赫武说话不妥,无意间,已经让她成了江东朝臣们的众矢之的了。
    陶然儿立马跪在地上说道:“圣上开玩笑了,江东是堂堂大国,是万年基业,根本不需要改国号,另外,我看江东这国名就很好听——”
    然而她想到,当年项羽乌江自杀,最终原因是无颜见江东父老,所以江东这个国号也不好,另外,江东也罢,江南也罢,都不像一个大国的名字,所以,将来,江山落在谁的手里,尚未可知。
    其实对于她陶然儿来说,只要天下一统,乱世结束,没有了硝烟和战火,大家可以安居乐业,再也没有生离死别,也没有了流血和厮杀,那么,就很好了。
    她想起远在江南的李信志,信志的想法其实和她是一样的,他并不喜欢当江南的帝君,也不喜欢南面称帝,他之所以一直还在江南帝君的位子上,那是因为他是李家的长子,肩上的重任推托不得。
    想到这里,陶然儿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听到陶然儿的一腔说辞,孙赫武哈哈大笑起来,他看了陶然儿一眼。
    陶然儿对他微微一笑,露出雪白整齐的贝齿,他又看了朝臣们一眼,朝臣们原本一张张脸黑如锅底,听到陶然儿刚才一翻话,脸上稍霁,不过防着陶然儿,仍然像防贼一样。
    孙赫武又大笑起来,对陶然儿说道:“本王既然允了你改国号一事,那么,正事议罢,咱们就小聚一下,畅叙别情了,来人啊,设宴立春宫。”
    陶然儿呆了一呆,又是立春宫,当然,江东的立春宫是山寨版的,当时她被孙赫武绑架到江东来,因为思念江南,才将听琴宫改名为立春宫,难道这么多年过去,孙赫武仍然将听琴宫叫做立春宫吗?
    陶然儿震惊地看向孙赫武,江东王已经走下龙椅,走到她身边,深情地凝视着她,对她用特别温柔的语调说道;“听琴宫被你改了名,叫做立春宫,你走之后,本人也觉得立春宫十分动听,每当想起立春宫,心中就温暖无比,想起本王与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所以虽然太后建议改回听琴宫,臣子们也几次向我进言,本王还是保留了她立春宫的名字,你曾经在立春宫住过,那里也算你半个家,所以本王设宴立春宫招待你。”
    陶然儿想起自己心中的大计,出使江东,向孙赫武表示改国号一事是假,想着合谋杀死王思明是真,如果设宴立春宫,处在深宫大院当中,她想找到一个机会,与孙赫武说出自己的心中大计,都没有机会,因此,绝对不能去立春宫。
    陶然儿心中着急,她苦苦地思索,一会心中一动,眼前一亮,她微笑着说道:“圣上,我记得有一年,我来江东借粮,你曾在听水阁设宴,那听水阁的前面有一个湖,湖水像蓝宝石般漂亮,湖心有亭,我们曾在亭子里弹琴赋诗,我对此印象深刻,不如您将宴席改到那里去吧。”
    哈哈哈,哈哈哈,孙赫武大笑起来,他十分快乐,当年,陶然儿以江南皇后的身份来江东借粮,他为了向她表白,只得支开众人,当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才有说体己话的机会,所以故意说于水上听琴,琴声清妙,让陶然儿于亭上弹琴,然后他自己借着一叶小舟,也飞到亭上,表面上说是要与她合奏一曲,其实是向她说一些体己话。
    没想到,这件风雅的往事,在陶然儿的心目中印象深刻。
    当年,在湖心小亭上,四周湖水茫茫,好像天地之间,只剩下他和她两个人似的。
    回忆美好的往事,让孙赫武觉得快乐,他对她说道:“那么好,设宴听水阁。”总管太监听到皇上的命令,立马答应一声诺,急急忙忙去忙活了,要将摆在立春宫的宴度全部撤了,然后重新在听水阁设宴,短时间内可是一件辛苦活,太监生怕出错,因此,十分紧张忙碌。
    孙赫武对陶然儿说道:“那么,我们慢慢向听水阁走去,他们张罗宴席需要一些时间,我们慢慢地走,不用急。”
    陶然儿点点头。
    两个人肩并着肩往听水阁走去,孙赫武的身后跟着江东的朝臣,陶然儿的身后跟着李三以中原的属下。
    孙赫武对她解释说道:“然然,中原暴乱的时候,本王听到讯息,十分担心你,但是本王当时在平定边疆,内心虽然着急,却被敌人重重包围,所以也没有帮上你的忙,如今看到你成功平定了暴乱,而且在中原大得人心,本王真是为你骄傲!”孙赫武说到这里,黑曜石一般的大眼闪闪发光。
    灿烂的阳光下,陶然儿的肤色像玉一样发光,十分的娇艳。
    陶然儿听到孙赫武如此说,知道他是在向她解释,解释他在她陷入中原暴乱孤立无援的时候,为什么他没有出现。按理他那样爱她,肯定会第一时间出现解她危急的,所以刚见到她,他就急着解释,陶然儿抿嘴一笑,心中涌起阵阵暖流。
    虽然乱世十分的黑暗危险,但是有李信志那样的爱人,有孙赫武这样的朋友,还有常胜,小七那样的晚辈,陶然儿觉得也不全是苦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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