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请教什么?”
    “想向指挥使请教诗词!”
    “这就不要请教了,你没有写诗的天分!”
    说的有道理!
    徐志穹点头道:“是呀,双唇红彤彤这样的诗句,我是写不出来的。”
    钟参笑一声道:“别看这诗句素朴,可意境却深,你写那首《提灯行至武音阁》,一张嘴就说什么痛痛痛!简直粗鄙难耐!”
    徐志穹点头道:“指挥使说的有理,属下确实不懂作诗,那咱们还是说说这工法,指挥使,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能让人飞翔的械具?”
    钟参不耐烦道:“白日里不都跟你说了么?想要飞翔得看道门和修为,哪是械具能做到的!”
    徐志穹点点头道:“再向指挥使请教一件事,我们大将军粱贤春的修为到底有多深?”
    “她多深……我怎么会知道?”钟参举起锤子,轻轻捶打着马头。
    徐志穹又喝了一口冷茶:“字都让你刺下了,你会不知深浅?”
    “你说什么字?”钟参继续捶打马头。
    “肥桃上的字。”
    “这时节,哪有什么桃子。”钟参把马头锤歪了。
    “这时节难说,指挥使吃桃子的时候,想必是个好时节吧?”
    钟参一锤子把铁马的脑袋锤掉了。
    “徐志穹,我且告诉你,有些事情我没做过,做过我也不认。”
    “不认不要紧,可你为什么还把字留下了?还非得留在那么好的地方?”
    “什么字?什么地方?你说甚来?我怎听不明白?”钟参把马头接上,接着用锤子捶打。
    徐志穹放下茶碗:“指挥使,你且省些力气,好好一个马头都被你捶坏了。”
    钟参抡起锤子道:“我也心疼,要不然我给它换个头吧。”
    “罢了,属下知错,属下什么都没看见,属下先告退了。”徐志穹起身要走。
    钟参喝一声道:“且慢!这事情,却不能让粱季雄知道。”
    徐志穹诧道:“指挥使说的什么事情?”
    钟参捶打着铁马,沉吟半响道:“会飞械具,是有的,但这东西需要埋在骨头里,你扛得住么?”
    徐志穹摇摇头道:“属下扛不住,属下也没这奢望,敢问指挥使,这飞翔的械具,是墨家高品都会打造,还是你独门的手段?”
    钟参摇头道:“别人我不晓得,我是凭着这套械具升上了三品!”
    也就是说,这是钟参的独门手段。
    徐志穹又问:“除了粱贤春,指挥使还为谁做过械具?兵部侍郎隋智,是否在其中?”
    钟参默然良久道:“这事你不该问。”
    徐志穹点头道:“且当属下没问过,敢问指挥使,这械具有弱点么?”
    钟参叹口气道:“你且随我来,我拿一套械具,讲给你听。”
    钟参把徐志穹带到了后园密室,在密室中,钟参问了一句:“你找到孽星下落了么?”
    徐志穹点头道:“找到了,在滑州绮罗县。”
    钟参的态度变了:“这事情,我还是该管的。”
    ……
    绮罗县外,烟罗山,李沙白走下了马车,站在了百花庄门口。
    老掌柜在前引路:“客官,您随老朽来,我去通报庄主,您先在客房歇息。”
    李沙白跟着一名年轻男子去了客房,和隋智当初经过的流程一样,三名女子出迎,把李沙白领进了汤泉。
    李沙白却没任多矜持,和三名姝丽嬉闹的甚是欢快:“这一汤甘露,加上三位姑娘,若是勾画出来,却堪比人间仙境。”
    一女子笑道:“客官却说我们像仙子么?”
    李沙白叹道:“人间若真有仙子,想必也美不过几位佳人!”
    女子们被李沙白哄得心花怒放,伺候的更加周全,在温泉之中嬉戏片刻,庄主花春庭走进了汤泉。
    “这位客官,怎么称呼?”
    李沙白笑道:“京城袁记绸缎庄,袁炳文!”
    花春庭一愣:“前些日子,来了位客人,名唤袁炳武,客官可认得此人?”
    李沙白道:“此人乃我堂兄,他说在绮罗县买到了百花真锦,在下也是慕名而来。”
    花春庭抱拳道:“花某没赚袁掌柜的钱,却赚来袁掌柜一句好话,敝庄这趟生意也算没白做,在此谢过两位袁掌柜了,不知客官这次要买多少锦缎?”
    “和我兄长一样,现银两千两,庄主看着选就是!”
    花春庭赞叹道:“有足下这样爽利的客人,实乃我百花庄的福分,今夜便把锦缎整饬好,明日便为客人送到县城去。”
    李沙白看了看左右三位姑娘,面带不舍道:“这等良辰美景,却在京城也是难找。”
    花春庭为李沙白倒了一杯酒,笑道:“滑州玉滑,绝非浪得虚名。”
    李沙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庄主且开个价钱,容在下多住两日,在下实在舍不得这好地方。”
    花春庭摇头而笑:“若说价钱便是生分了,客官既是不嫌弃,便在我庄子上住下,想住几日便住几日,客官若是在此安家,敝庄更是求之不得。”
    李沙白连连道谢,两下客气几句,花春庭离开了汤泉。
    待回到正院,花春庭叫来管家,吩咐道:“盯住这位客人,明日让戴长史亲自来一趟,看看这厮修为。”
    “看修为这事,就不用戴长史了,”管家笑道,“叫个七品判官过来就行。”
    花春庭盯着管家看了片刻,管家赶紧收去笑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花春庭抿了口茶,看着管家道:“跟我这些年,招子却不知道放亮些,此人不寻常,叫个寻常判官来,却不怕看走了眼?”
    管家没再敢多说,在旁为花春庭煮茶。
    喝了两盏茶,花春庭问道:“剿孽军是何状况?”
    “大军在雨陵城外扎营,一直没动过地方,还有一支人马扎在了紫泉阁。”
    花春庭皱眉低语道:“怒夫教天天催我动手,他们不动地方,叫我怎么动手?”
    ……
    皇宫秘阁之中,昭兴帝写好了给隋智的书信,交给了陈顺才:“你先看看,有何不妥之处?”
    近些日子,昭兴帝似乎把陈顺才遗忘了,大小事宜都交给掌印太监齐安国处置。
    可今夜,昭兴帝突然把陈顺才叫到了秘阁。
    陈顺才接过书信,通读一遍,书信之中写着两条命令:
    一是让隋智将剿孽军引到饕餮外身附近,让饕餮外身吞掉剿孽军,并且着重强调,要将梁季雄一并吞掉。
    二是让饕餮外身吞掉孽星。
    这就是昭兴帝组建剿孽军,讨伐血孽门的最终目的。
    饕餮外身吞吃了孽星,吞吃了梁季雄,吞吃了剿孽军大量有修为的将士,能让昭兴帝直接晋升三品,甚至有希望冲击二品。
    “如果朕此次能够升至三品,今后再也不用受制于人,若是朕能升至二品,普天之下,再无人能与朕相抗,此方为天子之势,此方为天子之威!”
    陈顺才连连点头道:“陛下圣明,此计缜密周全,万无一失!”
    昭兴帝突然沉下脸来,一阵腥气忽至,房间里的烛火微微颤动。
    陈顺才说错话了。
    昭兴帝缓缓道:“我把书信给你看,却为何故?若是只听这几句奉承话,为何不交给齐安国?他的奉承话说的却比你动听!”
    陈顺才赶忙施礼道:“奴婢觉得计策之中仍有微瑕,只是畏于陛下之威,没敢开口。”
    昭兴帝面无表情道:“讲!”
    陈顺才小心翼翼道:“陛下将计议全全托付给隋侍郎,倘若隋智有二心,陛下伟业恐要毁于其手。”
    昭兴帝点头道:“这才是句正经话,这才是朕的心腹应该说出来的话,
    隋智确有二心,朕看的清清楚楚,然而朕让他走的每一步,他不得不走,朕没给他留下腾挪的余地。”
    陈顺才思忖良久道:“老奴愚钝,还请陛下指点。”
    昭兴帝笑了,他看着陈顺才真觉得顺心。
    他聪明的时候让昭兴帝顺心,他愚钝的时候也让昭兴帝顺心。
    他此刻表现出来的愚钝,就让昭兴帝非常满意。
    “剿孽军没有找到血孽门总坛,却误伤了怒夫教,你可知朕为何不予阻止?”
    陈顺才惊讶道:“此举却不是为了敲打隋侍郎?”
    “敲打他作何用?敲打一番,他便能对朕忠诚?”昭兴帝从棋盘上拿起几颗白子,围住一颗黑子道,“朕此举,是为将他逼到绝境!
    剿孽军一路攻打怒夫教,朕不加以阻止,反倒加以褒奖,让剿孽军放手厮杀,连战连捷,抓捕教众无数,直至逼近滑州州坛,
    隋智要想保全怒夫教,唯有歼灭剿孽军,除此之外,却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陛下圣明!”陈顺才恍然大悟,可思量片刻,仍有疑问,“陛下,倘若隋智不动用饕餮外身之力,只用怒夫教与剿孽军死战,又当如何?”
    昭兴帝笑着点点头:“若是多给隋智一些时日,他的确有几分胜算,贤春是个愚人,林天正、左楚贤久疏战阵,玉瑶不懂打仗,唯有徐志穹难缠些,可终究孤掌难鸣,
    战事拖延下去,他们还真就未必是隋智的对手,但现在梁季雄到了军中,隋智若不动用饕餮外身,却如何与梁季雄相抗?待梁季雄全力一战,怒夫教将有灭顶之灾,却问隋智还有路可走么?”
    陈顺才惊愕良久,他真心为昭兴帝的谋略而叹服。
    可他还有疑问:
    “等击溃剿孽军后,恐怕隋智未必肯和血孽门交手。”
    昭兴帝摇头道:“不是未必,是他一定不肯!
    饕餮外身与孽星本尊,孰强孰弱,犹未可知,隋智绝不会轻易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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