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冰封巨龙衝破了覆盖它的皑皑白雪,在山巔上回旋。
    胡瓦瓦开始讲述他的故事:『恩人。在这地上,我已经有一千岁了,就与这巨龙库尔同岁。那时,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阿卡德战士,我们跟随着萨尔贡大帝一起南征北战。那时,苏美尔有魔法师出入世间,他们被各城邦领主们聘去对大帝和他的战士们降下多重的诅咒。一夜之间,我们中的很多人变成了龙,还有一些人卡在了变身的过程中,成了似人非人的怪物,就是你今天看到的我们这些乌图库人的祖先;那时,天上降下上帝的愤怒,他判定这些龙裔的血液已被魔鬼玷污,于是派出了眾天使来追剿和屠杀我们,那些上古的巨龙们大都在那场战争中战死,唯有这库尔——他曾是我亲密无间的战友。他逃到了这座高耸的雪山之上。那时,我有幸保持了人形,但我的很多战友都变成了怪物;北方天使拉贵尔找到我,他教会了我一段咒语,然后告知我,若我能到这山上来接近库尔,骗取他的信任并在它面前念诵这段咒语,将之永远封印在这山上;他们将会以此交换,不再追究我和我朋友们的血缘,甚至会寻来巫师把他们恢復人形。
    『那时,我为了救更多的人,选择了牺牲库尔,我便独自上了这东方的山上。与之接近,那时我欺骗了他,说我能用一段咒语将他恢復。他相信了我,我便触着他的身体,诵下那段诅咒。于是,他便被封印在了这冰雪之中。我下山后,到了约定的地点去与天使安排的巫师会面,就在那黑暗密林之中,因为我的朋友们都逃到了那里。正当我以为那巫师会施法拯救他们的时候,他却向我射了一箭,企图杀死我;但在那一刻,我也变成了怪物。我知道我被天使欺骗了,而后我反扑过去,却被他的魔法抵挡住了。
    『那巫师并没有恋战,而是选择设立结界将我们永远困在森林之中,而他的结界也将我们的力量削弱了。之后,他便离开了。起初,当我刚变成魔兽之时,我的性情也完全变成了残暴的野兽,终日暴走于这林中,疯狂的猎杀各种动物用以充饥,那些日子,我失去了记忆,甚至忘却了我们的起源和仇人;直到数十年之后才慢慢找回了理智。但我仍然无法想起这一切罪孽伊始的时候,我们究竟在为了什么而战,我只记得我们被人类的巫师诅咒了,从人变成了怪物,但我不再记得那个人——那个现在你们称为萨尔贡的人究竟是谁,那个最初领导我们的英雄,一切关于他的记忆都消失了。
    『关于萨尔贡这个名字,甚至都是我听来的;那时,有人进入森林。我偷听了他们的谈话,从字里行间之中,我意识到了上帝与天使们篡改了所有人的记忆,不只是我们的族人,而是所有人都无法回忆起那段歷史的细节以及那个最初带领我们的人是谁了。那些宫廷里的学者们为了补上这段歷史,就编纂了一个名字『萨尔贡』,并说他带领着恶魔的军团突然侵佔了世界;为了突出他的崛起之迅速,就传他是藏于人间的魔鬼,用黑魔法控制了基什的国王,从平民之身一跃成为宰辅,再夺取了王位;但我确信这段故事不是真实的,因为那名字让我感到十分的陌生。我们越来越多的同族逃到了这座森林,他们的情况大致与我相同,在他们繁衍数代之后,新生的乌图库后代们的兽性也越来越低,身体的外观也愈发的呈现人形了。
    『如今,我们的恩人,你。解除了囚禁我们的森林封印;使我能够前来弥补我所犯下的错误,释放我的朋友库尔。』他呼喊着龙的名字,把他召唤到地面,向他诉说过往关于奥莱克西拯救他们族人所做的一切,而后又转向了奥莱克西,『现在轮到我们来回报于你了,恩人。我们将与你并肩而战!』
    以此同时,赫梯的徵兵令下,他们集结了两万一千名重装步兵、三千名持盾步兵、八千轻步兵与弓箭手、四千二百名重骑兵以及九百轻骑兵,总计三万七千人的正规军;然而,出乎所有义军将领们预料的是,那些为了捍卫奥莱克西所施仁政而前来报名参军的人则有十余万之多,那些人中多为刚刚被解放的奴隶或是收到了扶助的穷人,他们自愿前来,一窝蜂地涌入练兵营之中,宣称即使少拿甚至不拿军餉,也要为保护赫梯而战,他们组成了后援的民兵团。那些从地牢里解放的囚徒们,除了那些老弱病残的,约莫也有十万人自愿加入其中,这样民兵团总共就有二十万之眾;另外,他们用马蒂亚努斯湖畔森林的木材,打造了两百辆战车、十几辆投石机、更长的矛与斧,以及用自己故乡的知识打造的七台弩炮。就这样,义军领袖巴布·阿塔·伊迪纳与奥莱克西带领着二十四万大军,以报尼赫里亚之仇为名浩浩荡荡的南下讨伐哈尼加尔巴特,他们都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
    巴布在出征前向他的军队做了动员:『赫梯英勇的战士和新兵们!哈尼加尔巴特与我们已经为敌数年,他们覬覦我们广袤的领土而不断侵扰我们的边境;在尼赫里亚,他们杀死我们了三万将士,使我们的国家蒙受了空前的危机,然而在那一次,我们也重击了他们,使他们这些年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但是如今,敌人已经备好了大军,他们随时准备倾巢而动,向我们的土地侵来。这些年来,我们已经受够了枕戈待旦的日子!战士们!今天,我们是等他们攻进来再行动;还是现在我们就先发制人,杀他个措手不及?战士们,我们是战还是不战?!』
    『战!』二十四万眾,轩昂同声。
    那时,哈尼加尔巴特的主力军,依旧是由瓦萨沙塔所率领,驻扎在阿舒尔城东北方大扎卜河下游的平原上。义军则仍盘踞在北方的山中,沿着狭窄的河谷行军。
    晚上,在军帐中,奥莱克西对眾将领说道:『明天我们要让义军的正规军举着乌鲁阿特里的战旗,身着哈亚萨人的盔甲,率先从河谷进入平原,向着石巴尼巴的方向出击。』
    『为何不以赫梯的名义举兵呢?』巴布问道。
    奥莱克西回答:『我们不能以赫梯的名义出兵。因为拉贵尔很有可能会为了保住西角总督的位置转而偏袒我们,如果那样的话,他虽然会停止帮助哈尼加尔巴特,但他也不会直接出来协助我们作战,而是居于高空,处中立的位置观察;倘使如此,我们就无法攻击到他。』
    『按照您的推测,如果我们处于劣势,他就应该会下来帮助我们。』阿舒尔-伊丁说。
    『并不。』奥莱克西忙补充道,『若我们举赫梯的战旗,假设我们处于优势,他不会做任何干预;但倘若我们处于劣势,他会被迫从天上飞下,并做出最可怕的决定:因他不会像相信哈尼加尔巴特那样相信我们,所以他会做出如同他在尼赫里亚所做的事,为了销毁自己干预人类争斗的证据而将整个大地都掀开,将两方的军队一同埋葬。』
    『所以我们要以阿济·哈亚萨的名义出兵。』巴布说。
    『是的。并且我们还要在战场上佔据上风,因为只有那样,才能将拉贵尔从天上引下来,帮助哈尼加尔巴特,他会停留直到将我们一方的士兵围剿殆尽。我们必须把握住那段时间,去执行我们的计画。』
    翌日,义军快速突破了哈齐尔河谷隘口的敌方守军,进入到了哈尼加尔巴特的领土上。尼斯罗赫雄鹰旋绕在军队上方的头顶,发出惊空遏云的鹰唳;战士们挥舞着阿济·哈亚沙那由红白蓝三色的菱形方块组成的战旗,高声齐唱着雄壮的奈里战歌,向石巴尼巴挺近;正规军居前,二十万民兵团局后,他们脚跺着地面,发出气壮山河的磅礴声浪。
    石巴尼巴的守城者在第一时间就烧起了狼燧之火,向西南的尼尼微城传递危情讯息,而尼尼微也立即点燃了烽火台,把消息传至卡拉赫,卡拉赫又传给了阿舒尔。
    那时在阿舒尔,虽城内的警鐘已经被击响,但哈尼加尔巴特的王储瓦萨沙塔正在狎妓,纵享云雨之欢,来报的通讯兵只得候在门外。待半晌,王储穿着松松垮垮的袍子出来呵斥:『什么事?!净是些扫兴之闻!』
    『报!主公,北方有大军突然南下。已近石巴尼巴关口!』
    『怎么可能!是否是赫梯?!』瓦萨沙塔顿时惊慌失措起来。
    『尚且不知!还要待驛使进一步的消息……』
    瓦萨沙塔换上戎装出城,召集他的大军迅速北上,行至黄昏,前方传来战报:敌人为阿济·哈亚萨国军队,正规军约五万,另有二十万朽戈钝甲的民兵同行,已破石巴尼巴、尼尼微,正向卡拉赫而来。
    米坦尼储君长叹一口气,面露喜色,说道:『我当是什么人呢!原来不过只是北面那些山里土着组成的乌合之眾,我军人数,即使刨除那一万雇佣军,剩下所有正规军的人数都是其总和的二倍之多,何以担忧!』说罢便就地扎营,次日清晨才继续行军至大扎卜河畔。
    那时正是初秋,河水很浅。瓦萨沙塔知道,无论如何那些哈亚萨人都会攻来,便转而採取守势,准备以逸待劳。他命令军队坐南朝北,在正对着河岸的阵地上佈阵,河岸陡峭,哈尼加尔巴特军队则在易于被突破的地方加设栅栏——就是那埋在地里削尖了的木头桩。
    上午。敌人已经从河岸以北的地平线露头,瓦萨沙塔便让他人数眾多的轻装部队居于最前,掩护后方的部队调动佈署。他见敌人的中央方阵,是一种双手握矛,盾牌掛于臂间,前面数排将矛头正对前方,中后排将长矛搭载前面一排人的肩上,或是垂直于地面,形成一种坚不可摧的锐利攻势,这种震慑和压迫感他从未见过,于是瓦萨沙塔将雇佣军调往中央,伴随其两翼佈署半重装的鎧甲部队;见敌人左侧的前方为盾牌卫队,主要的骑兵团也跟随一旁,于是他便吩咐将人数最多的轻装步兵居于左翼,形成一支半凹的蛾眉状人墙,企图吸住敌人骑兵衝击的阵脚,并将之包围在人海之中,进一步消灭;接着瓦萨沙塔把哈尼加尔巴特的精锐骑兵团调至右翼,准备先一步攻击敌人薄弱的右侧;至此,瓦萨沙塔完成了布兵,而他自己则亲自坐镇在全军的中央位置,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阿济·哈亚萨的军队在三名将领的带领下前进,然而他们时而前行时而停下观察瓦萨沙塔所排的阵势。直至接近哈尼加尔巴特的弓箭射程时,瓦萨沙塔手下的骑兵团将领已不耐烦,他见敌人右侧皆是些穿着布衣,手持钝器的非正规外援,便率先渡河朝向那些看起来毫无战斗力的人群衝锋而去。
    那些阿济·哈亚萨的民兵见到这突袭而来且庞大数量的哈尼加尔巴特骑兵,立即显示出慌张之情,迅速地向后主动撤去,他们抱头鼠窜,四散开来,同时向两侧避让,在中间留出一个巨大的空间;瓦萨沙塔的骑兵团将领欣喜若狂,于是带着所有的骑兵杀入那个缺口之中。
    那时,敌人的大部分已经接近了河对岸,瓦萨沙塔看到抢在自己命令前就行动的骑兵有所进展,便抚掌大笑,然后立即下令向敌方放箭,打算趁对面颓势之时继续予以猛击,让敌人完全失去阵脚。
    但就在此时,瓦萨沙塔看到在敌军的左前方,一位身材中等的将领骑着一匹骏马,留有不长的络腮胡和飘逸凌乱的头发,他冒着箭雨,执剑前行,带领着骑兵与盾牌卫队迅速渡过大扎卜河的河床,水花飞溅,虽然在他身后的诸多将士都倒在那乱箭之下,但那些更后面的士兵,看到他们的将军身先士卒的英勇,便毫不犹豫地继续跟随着他,踏河而来。
    由于骑兵都在渡河,这使得阿济·哈亚沙那同荆棘一般的中央方阵的左侧失去了保护。瓦萨沙塔急忙命令他两旁的雇佣军立即上前攻击敌方的中央方阵。这时,在敌人的左翼,那些杀入到后方的哈尼加尔巴特骑兵团,完全陷入了被动的局面;原来,那些民兵所避让开的通路,是为了引诱他们的进入;然而,等在他们前面的,竟然是刚刚在后方埋伏好的一支精锐的哈亚萨骑兵,于是他们只得硬着头皮与之战斗,而那些民兵闪让出的缺口却在他们身后慢慢的合上了,阻挡住他们的退路。
    在右翼,那些已如癲狂一般的敌人高喊着『奥莱克西』的名字,跟随他们的将领,杀出一条血路。他们一分为二,将那瓦萨沙塔事先佈置好的半包围阵势冲的完全失去队形。眼看着,敌人的骑兵团就要逼近自己,而右翼的己方骑兵却有去无回,中央的雇佣军和半重装部队陷入与敌方荆棘方阵犹如砧板一样难解难分的状态,而自己就暴露在毫无保护的孤立之境。于是,瓦萨沙塔架着战车落荒而逃。
    哈尼加尔巴特之军因群龙无首而开始全线崩溃。这时,一块飞来的巨石将向南疾驰中的瓦萨沙塔的战车掀翻,使之从车里摔出来。从天上飞下来一个人,他身穿黑色考纳克斯长袍,神情严肃中带着恼怒;他走到狼狈不堪的瓦萨沙塔面前,说道:『战斗还没结束呢,给我回到你的战场去。』
    说罢,他又飞了起来,来到战场的正上空。开始操纵泥土与石块,袭击阿济·哈亚萨的将士。见拉贵尔前来助阵,那些哈尼加尔巴特的士兵恢復了猖獗,重新拾起武器,恣肆地廝杀起来。
    奥莱克西急忙向仍在河对岸带领民兵团的穆蒂挥手示意,并呐喊道:『现在!』
    于是,整个瓦萨沙塔的军队开始向北撤离,但是在整个过程之中,他们始终保持分散在那些追赶他们的哈尼加尔巴特的士兵的中间,这样就迫使拉贵尔不但无法使用地面塌陷来直接埋葬敌人,还不得不保持在低空飞翔,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分清敌我,进行精准的攻击;当那些佯装逃跑的义军将他们的仇敌引到那离河不远的北部丘陵的山坡上,那些埋伏已久的亚人与兽族们就狂嚎怒啸着翻过山头,奔下山麓;他们在帕祖祖和拉玛什图的带领下,衝撞进哈尼加尔巴特的军队之中,解救义军的战士们。他们撕咬与踩踏着敌人的身躯,用那被解除了封印之后巨大的力量击打着那些如同螻蚁一般的人,一巴掌就能打飞或是拍死十几个哈尼加尔巴特的士兵。瓦萨沙塔和一眾将领此时大惊失色,惊呼尖叫,企图朝着山下逃去,但已经太晚。
    拉贵尔被这眼前的景象所震惊,但此刻,让他更无法注意到的是,就在那些遮挡了他视线的丘陵的后面,义军的远端部队已经就绪,他们只有这一次机会,当他们看到拉贵尔就暴露在射程之内的时候。投石机与弩炮以及那些藏在谷地的弓箭手,同时万箭齐发,朝着拉贵尔的方向射击。
    然而,拉贵尔躲开了。
    他惊恐地飞到高空之上,心想:原来这些哈亚萨人早就谋计好了要在这里除掉他;他们还解开了那封印怪物长达千年的结界,并与他们结盟,只为处心积虑的与自己作对。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拉贵尔愤怒地自言自语道,然而下一刻,他就说道:『不过现在,这都不重要了。』
    接着,他的眼睛又开始变幻出不同的顏色。
    注释:
    萨尔贡大帝:sargon,萨尔贡(/?sɑ?rg?n/;阿卡德语:?arrugi),也被称为萨尔贡大帝,是阿卡德帝国的第一位统治者,以西元前24至23世纪征服苏美尔城邦而闻名,他有时被认为是歷史上第一个统治帝国的人
    哈齐尔河:khazirriver,哈齐尔河(阿拉伯语:??????)是伊拉克北部的一条河流,是大扎卜河的支流,匯入其右岸
    尼斯罗赫:nisroch与希伯来语nesher有关,意思是『大鹰』,19世纪40年代,英国考古学家奥斯丁·亨利·莱亚德(austenhenrylayard)在kalhu发现了许多有翼鹰头精灵的石雕,回想起圣经中关于西拿基立被谋杀的故事,莱亚德错误地将这些人物认定为『nisrochs』
    考纳克斯:kaunakes(古希腊语:kαuν?kη?orγαuν?kη?),或persis,是一种羊毛外套,与古代美索不达米亚和波斯有关,它以簇绒图案编织,暗示重叠的花瓣或羽毛,通过将簇绒缝合到衣服上或通过将环编织到织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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