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魂国,已经举国沸腾了起来。
    烈山国不宣而战,连夺十一城的消息几乎已经传入了每个百姓耳中。
    国都酒馆,茶楼,客栈,全部都是人流涌动,议论纷纷;走夫贩足无一不是在逢人交谈,唾沫横飞。
    这件事情,已经引起了乌魂国全体臣民的愤慨,对方猛然偷袭,无耻行径,让平头百姓也压不住胸腔怒火。
    “你听说没有,烈山国那些狗腿子已经打了进来,我国已经连续沦陷十一城了。”
    “这谁不知道?听说国主已经闻之大怒,派遣裴镛大将军亲自调度,掌控三军,务必给这些狗日的小贼迎头痛击。”
    “可是,烈山国身后可是秦光帝国啊,万一交锋,我们势必难当。”
    说这话的是一个表情稍显懦弱的书生,当即惹得身边的大汉怒发冲冠,一把提着他说道:“穷酸腐儒,你说得什么鬼话?照你的意思,人家打进门了,我们还要畏手畏脚,看着人家肆意掠夺吗?你们这些软骨头,就是喜欢说风凉话,换做是马贼闯进你家要玩你婆娘,你难道还要瞎眼看着?”
    虽然这大汉说话很难听,但是话糙理不糙,加上众人民心所向,书生也不敢再犯众怒,只能黑着脸灰溜溜地离开了人群。
    这只是国都一角的缩影,但也可以看出目前乌魂国大部分臣民的心情,用兵反击,的确是顺应民心。
    北邬关,此地是乌魂国北面的一道小关隘,面积不大,却仗着地势,极为险峻,易守难攻。此关背靠邬戎山,寻常时间,几乎无人据守,少有人烟。
    但现在不同,乌魂国已经正式对烈山国宣战,各处关卡都要防备到位,否则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就得不偿失了。
    烈山国兵分四路,却各有不同,邬戎山算是乌魂国最后一道天然屏障,若是一旦被对方翻越,便可直捣平原,快马疾奔,顺势而下,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裴镛决定,不管付出什么代价,自己都要把烈山国的攻势阻挡在邬戎山之外,不可再放任对方进军内腹。
    而裴民元的驻守区域,就在这一段。
    君无殇和晁清等人,带着近两百人驻守在北邬关上,以防敌军抄小路偷袭我方大营。
    由于突如其来的战事,大校中途取消,晁清并没有获得挑战的机会,依然和君无殇一样,作为百夫长的军职被安排在此。
    晁清站在数十丈的城墙上远眺,虽然山川壮丽,风景明秀,却依然抹不平他额上的眉峰。他身为裴民元大营中最强的百夫长,居然被人发配到了这种可有可无的小关隘驻守,如何让他不忧愁?
    作为士卒,没有战争,如何斩取敌人首级?如何获取军功?
    大校,只不过是和平年代的一种升迁手段,但你看看现在身居高位的将军王侯,哪个不是军功赫赫,威名远扬?只有爆发战争,才是士卒们最快升迁军职的办法。
    原本晁清已经摩拳擦掌,雄心壮志,要在这场战争中大放异彩。而他现在,却被放逐到了这种无人理会的关隘,别说斩杀敌将了,连个鸟毛都看不见,还怎么升迁?
    也不知道是谁给自己穿了小鞋,居然故意把他安排在北邬关,现在,他也只能无力心叹了。
    像他这种百夫长,属于下层军官,根本没有机会面见大帅,所以便是心中有苦,也只能憋着,独自烦闷。
    “晁大哥为何长嗟短叹?”君无殇从关卡一侧走了过来,问道。
    现在他与晁清平级,称呼上也自然发生了一些改动。
    晁清回头一看是君无殇,更是无力地摇了摇头,苦笑道:“也不知道我在军中是无意中得罪了哪位将军,如今大战在即,却把我放置在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关隘上,真叫我无力施展啊。”
    晁清在军中作风相当正派,所以自然无形中得罪了不少上层将军,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也是颇为无奈。
    君无殇远远看了看,有些不解地问道:“晁大哥这话是何意?”
    晁清颇有些无力地说道:“伏兄弟,你有所不知。邬戎山虽然地势险恶,却有几条平坦大道,便是除去那几条大道,也有数条小路可以走。烈山国大军若不出意外,必然是从那几个方向过去,否则大帅也不会把大部分的兵力都投入到那边的山关,以防失手了。”说到,他又扫了扫四面,低声道:“而我们这方,基本上就不适合大军开拔行动,甚至一直到战争结束也不会动一刀一枪……唉,这样一来,我如何不自叹啊。”
    “什么?还有这种事情?”君无殇倒是相当惊讶,他也是第一次来邬戎山,根本不熟悉地形,听晁清这样一说,他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没有敌方进攻,他们当然也就得不到军功,得不到升迁的机会。
    对于君无殇来说,更重要的是得不到铁血磨砺的经验,白白浪费了时间。而且,在军队中,你军职越高,受到的待遇也就越好,甚至可以接触和学习一些高深的功法和战技。
    看着君无殇也有些色变,晁清微微有些歉意地说道:“你在大校中大放异彩,一举成为换血后期的武者,本应该得到机会上阵杀敌。如今却和我困在一起,想想肯定是那个对我不满的将军看了你的资料,得知你是我带进来的人,所以干脆划为一起,一网打尽了。”
    君无殇默默点了点头,心想还真是有这个可能,否则他和晁清两个数一数二的百夫长,怎么可能被派遣到这种无人问津的小关隘驻守?岂不是大材小用?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事情已成定局,他们这种下层军官又见不到大帅,只能有苦自己吞了。
    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后晁清勉强笑了笑,说道:“不说这个了,上头有命,我们也改变不了。不过我真没有想到,伏兄弟你身手如此之好,怕是那天入营考核还有些藏拙了吧。短短日子,你便已经成为了换血后期的武者,实在是让人惊叹。”
    君无殇谦让地笑了笑,说道:“晁大哥客气了,小弟只不过是侥幸而已。”
    “侥幸?我看可不是,连胥勇泰那小子都被你一拳轰杀,岂是侥幸能做到的。而且那日弥漫整个擂台的磅礴血气,我在另一边都看得清清楚楚,当时还以为有人要突破换血境,成为后天武者呢。没想到,却是你这个小子。”晁清笑了笑,打趣地看了看君无殇,倒是惹得君无殇有些不好意思,无奈地抓了抓脑袋。
    正想说些什么,顿时身后一个什长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一脸恐慌地大声叫道:“晁夫长,伏夫长,祸事了,祸事了!”
    晁清顿时恢复了严肃,低声问道:“何事惊慌?速速道来。”
    那什长猛喘了几口气,飞速说道:“咱们放出去例行巡查的五个兄弟,只有一个伍长满身是血的逃了回来,他说……在前方二十里地发现了大批士卒,而且个个身着轻甲,疾行而来,看样子目标就是咱们北邬关。”
    “什么?前方二十里地有敌军出现?”晁清浓眉一提,道:“敌方多少甲士?”
    那什长答道:“大约……大约六千余人。”
    听到什长略微颤抖地回答,晁清和君无殇同时心尖一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地担忧。
    六千甲士,可不是少数啊?想他们全部人马,加起来还不到两百人,兵力上实在是太悬殊了。
    晁清转头朝那个什长问道:“带队的是什么人?实力如何?”
    那什长摇了摇头,答道:“小的不知。”
    “那把伍长叫来,我亲自问问。”
    然而那什长听后,面色一黯,惨然道:“那伍长兄弟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已经阵亡了。”
    北邬关的气氛瞬间就沉重了起来,君无殇和晁清此刻也不知道是该兴奋还是该悲哀,两人刚刚还说无功可立,现在却听闻已经有近六千甲士即将叩关。
    “你先下去吧,让弟兄们都打起精神来,眼睛盯紧点,做好待会恶战的准备。”
    晁清吩咐什长下去后,面朝君无殇苦笑道:“伏兄弟,现在战事来了,兵力却如此悬殊,若无援军我们这点人绝不可能守住北邬关。所以,还得向大帅求援,在援军赶来之前力保北邬关不失才行。”
    君无殇沉声道:“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当初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超过六千士卒强攻北邬关,现在看来,不到两百人想要守住北邬关,简直太艰难。”
    二十里,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在没有辎重的情况下,大约只需要一个多时辰便可到达。若是赶来的还是精锐战力,那么速度将会更快一些。
    “没错,待会我便让人快马加鞭赶回大营求援,但是……多半是指望不上了。”
    晁清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知道,要是自己和君无殇丢了北邬关,那么对方将可以直插大营,使得军心大乱。
    所以,守不住,也要守。
    不然丢了北邬关,上面怪罪下来,他和君无殇都会人头不保。
    “你怕吗?”晁清看着君无殇年轻的面庞,突然问道。
    君无殇被问得一愣,转而笑道:“怕?我为何要怕?堂堂七尺男儿,就是为了此刻而生,保家卫国,义不容辞。”
    “好小子,不愧是能击败胥勇泰的人,果然胆色过人。今日必将一番血战,结束后我们定然把酒言欢,击鼓相庆。”君无殇的豪气感染了晁清,他猛然驱散了心中升起的恐惧,心想连个十七岁的少年都不怕,自己整整比对方年长一轮,大了十二岁,何惧之有?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君无殇看着四周的山野,突然有感而发,吟出了这段千古绝句,让人听后热血沸腾。
    “好个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晁清闻言大是赞叹,道:“伏兄弟原来还有如此文采,真是文武双全,让人佩服。此文豪气冲天,让人听后情绪激昂,正是印了此情此景。”
    君无殇微微笑了笑,朗然说道:“看晁大哥你也是战意沸腾,待会就让我们杀个痛快吧。只要我们还有一人站着,就不允许对方跨过北邬关。”
    “好气魄,有伏兄弟在旁壮胆,岂有退却之理?”晁清大笑一声,胸中也是战意大起,豪意冲天。
    一个时辰后,所有士卒都全副武装,站在了关隘之上,个个面色严肃,一言不发。
    听到有六千甲士突袭而来,这些人没有被吓破胆已经实属不易,毕竟里面还有些人是从未上过战场的新兵,此刻还能站直,就已经是拿出了最大的勇气。
    求援的人已经快马赶去大营,现在他们还剩下的人,能做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拼死抵抗,力保北邬关不失。
    几分钟后,果然在远方出现了大队人马的身影,看起来密密麻麻,粗略一算,实数甚至还不止六千之数。
    一些胆小的士卒看到这种阵容,双脚都忍不住打起了摆子,颤颤巍巍,几乎连武器都要握不住了。
    就连晁清,也感到了莫大的压力,心情沉到了谷底。
    他偷偷瞥了身边的那个少年一眼,顿时感到一阵汗颜,对方居然目色平淡,嘴角甚至还略带笑意,仿佛扫眼看去,视下方六千多的甲士于无物。
    这份气度,简直让晁清都忍不住折服。
    同时,他心中不禁想道:
    莫非这小子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吗?面对如此劣势,还能面色如常,实在是非常人能及也。
    君无殇,在他骨子里就有一种好战的意识,越是庞大的杀伐场面,越能激起他心中的层层战意,这点在他第一次和青狼群作战,就体现了出来。
    甚至他都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战争狂。
    越是危险,越是困难,他就越兴奋,越好战。
    君无殇突然转身,对着身后的士卒大喝道:“弟兄们,碰见这种逆境,大家都应该高兴才是,顺风仗能获得什么功勋?那是理所当然要取胜的。只有这种情况,才是我们翻身的时刻,只要能守住,定然胜过十次顺风仗,到时候连升三个等级,赏金千万,何愁没有?”
    “而且……”他突然展颜一笑,道:“区区六千甲士?就够杀了吗?再多一倍,又何惧之有?不过是给手中的钢刀平添更多亡魂罢了。”
    “弟兄们,刀已饥渴,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所有士卒都被君无殇的豪气感染,胸田升起希望百丈。
    将是兵之魂,将勇,则兵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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