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是成就勇士的催化剂。进入相持阶段,只要没被击溃,即使是胆小的战士也会在血腥的刺激下失去理智,疯狂杀敌将占据他们的意识,驱赶一切惊惧和懦弱。
    突骑施骑兵的血性顺利爆发,在巴尔思的带头下,奋不顾身地拦截着从身后杀来的敌骑。人多势众的突骑施人很快又把被突破的口子给填上,与渐渐失去速度的光明三骑纠缠在一起。
    幸亏突骑施人长途跋涉,途中没有得到充分的消息,而光明三骑则是以逸待劳,无论人还是马,都体力相对充沛。所以,光明三骑还不至于落于下风。
    双方各有优劣,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战况激烈而僵持着,痛并疯狂着。
    又一名杀红了眼的敌骑撞上了李怀唐的弯刀,鲜血伴随着头颅高飞。李怀唐身边的左骑战士越来越少,基本上,这些勇敢的战士都是在砍杀一名敌骑之后,就被另一侧的敌骑给砍下马,大马士革弯刀也架不住突骑施人人多的优势,而且突骑施人也非常的勇悍,明知道手中的武器不堪一击,还是无畏地迎了上来,以生命作为代价给袍泽创造机会。
    激烈的厮杀时刻在这片战场上上演着,手中的武器折断了,就飞扑而上,把对方扑到在地,然后肉搏,直到一方断气为止,或者同时被踩成肉泥。
    已经不需要任何的技巧,双方拼的都是敢死之气。
    被血腥和死亡刺激着的李怀唐疯狂地砍杀着身边的敌骑。自从护都被截断在包围圈之外,他就一连砍断了突骑施人的五六把弯刀,同时被他顺便砍掉脑袋的也有三颗。
    沙漠的朝阳也非常的毒辣,酷热,让战场上的人无不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强悍如李怀唐也无法与艰苦的大自然条件匹敌,水份的大量流失,让他感觉到了从所没有过的疲劳,喉咙干涸得直要冒烟,小腿甚至隐隐有抽搐的感觉。直接死在他弯刀下的突骑施人已经超过了十名,弯刀开始出现崩口,可是,他还是无法改变双方均衡的态势。
    “胡一箭,你来干什么?快,快骑射,所有的骑射手都回去,骑射!”
    浴血奋战中的李怀唐遇到了胡一箭,他忽然想起了这名神箭手的作用。
    杀戮的快感和刺激让胡一箭忘记了他的优势。在李怀唐的命令式提醒下,胡一箭惊悟。
    三十多名骑兵脱离了混乱的战场,游离在双方生死搏斗区域的百步之外,取出角弓,一边策动着战马,一边射出手中的利箭,猎杀着他们视野范围之内的敌人。
    胡一箭更是箭箭见血,一连三箭,都是穿心透地射杀了三名敌骑。
    胡一箭他们数十人的骑射,有效地减轻了光明三骑的压力。许多突骑施人都莫名其妙地被射落马下,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局部战场,出现了一些慌乱。
    虎将巴尔思不是吹的,手中嗜血的弯刀鲜逢敌手。迎敌,挥刀,格挡,反砍,头颅落地。
    第三个战果。巴尔思得意地狂叫,毫不在意粘乎乎的鲜血流淌在他的脸上,嘴角和手臂上。
    眼看着麾下士兵遭受屠戮可不是什么好受之事,巴尔思的嚣张举动深深激怒李怀唐。
    有意外,也有必然。两强狭路相逢。
    勇武的巴尔思不相信什么史国屠夫,手中的弯刀才是最好的证明。
    “哐当!”
    大马士革弯刀再次显示出了它所向披靡的威力,巴尔思的弯刀刚接触就被切断,断刃的刀锋借着余势砍在了巴尔思的护心镜上,护心镜顿时碎裂。
    惊出一身冷汗的巴尔思心有余悸地看着手中的弯刀柄。刚刚救他一命的护心镜,是他去年在大唐缴获的战利品。本来,巴尔思已经以为要战死了,关键时刻,一名亲兵勇敢地横插过来,用脖子替他挡住史国屠夫的第二刀。
    “该死的,果然是屠夫!”
    “给我围上去,杀了他,赏千金,赏美人,赏牛羊……”
    史上突厥人最吸引的重赏顺口满天飞,听闻者无不疯狂,跃跃欲试。
    “去死!”
    美人,牛羊等词眼与骂人的话一样容易学,发现自己的价值在对手眼里居然那么肤浅,李怀唐奋力一击,又一颗头颅追随画大饼式的奖赏而去……
    “上,上,”
    巴尔思欲置李怀唐于死地而后快,不过,他愕然发现身边的数名部下中箭落马,百步之外,有数十名敌骑在嚣张地向着自己部下密集的地方发射着羽箭。
    “去,带人去杀死他们!”
    巴尔思对着他身边的阿鲁敦怒喝道。
    上百名突骑施骑兵在一脸黑线的阿鲁敦的带领下脱离了主战场,拿着短弓,向着胡一箭他们左右两翼包抄过去。
    见状,胡一箭口哨一吹,这数十名骑兵纷纷调转马头,向东方逃窜。突骑施百骑紧紧地咬着他们,卷起了纷纷扬扬的沙尘,一起消失在太阳升起的所在方向。
    巴尔思感觉到一丝的幸运。因为,并不是所有的敌人都装备有那种锋利惊人的弯刀,否则,自己还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尤其是那第二批冲击过来的敌骑,他们当中,有部分人的战斗力相对要弱小很多。实际上,自己的手下也更乐意与这些人对阵,一砍一个准。
    双方的鲜血在慢慢地流失着,看来,这场混战的结束,将要等到其中一方完全流尽鲜血为止。巴尔思的千骑渐渐地掌握了主动,人多的优势终于有所体现。
    西面的天空,传来了轰隆的巨响,一道浓重厚实的黑线出现在了西面天际之下,缓缓地向着东面横扫过来。
    战场上,开始有人狂呼乱叫,惊恐地指着西面的异样,告诉了他们各自的领头。
    渐渐地,越来越多人注意到了西面出现的奇观,加强的西风让交战的双方不得不暂停下来。
    在大自然发怒的面前,激烈的战斗就这样虎头蛇尾地突然停止,仿佛双方都达成了默契,默默地分成了两个阵营,不知所措地观望着罕见的沙漠景象。
    “沙暴!”终于有人意识到是大自然的脾气。
    慌乱出现在双方的阵营中。
    李怀唐看了一眼狼狈血腥的战场,他知道,那些伤员,都必须要放弃,否则,只能同归于尽。
    几乎是咬破了嘴唇,李怀唐痛苦而绝情地下达了全速南撤的命令。
    命令果断而不容置疑,光明三骑所有的人都明白过来了,纷纷聚拢身边空闲的战马和骆驼,疯狂地拍打着座下战马骆驼,朝着附近唯一的安全据点奔过去。突骑施人醒悟过来也也尾随了过去,他们也知道,只有躲在那个据点里,生命才得以保存。
    刚刚还处于交战的双方都无视着对方的存在,此刻,在他们的心中的愿望是,赶在那可怕的沙暴之前,到达可以为他们提供一处安身之所的据点。目前,大自然才是他们唯一的敌人。
    几乎是同时,到达据点的人发现沙暴耸立着一堵黑色的巨墙,出现在眼前,昏天黑地中,狂怒的砂砾,横扫着一切,狠狠地撞击着据点的木墙,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及时赶到据点的人,都牵着马俯下身体,躲在木墙之后,任凭狂风挟着暴沙拍打在自己的身上,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被砂砾砸的生疼生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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