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令在场大多数人都措手不及。
    丸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倒沈若蝶以后,踩着她肩膀弓起身就要去咬她的喉咙。
    沈若蝶被丸子嘴里一排冷亮的尖牙吓得魂不附体,立时狼狈地在地上翻滚,尖叫连连。
    晏凌大步上前,沉声道:“丸子回来!”
    以往还算乖巧的丸子此时居然狂躁得很,看到晏凌伸手要逮自己,蓝眼睛泛出了奇异的血红,低吼着,弹起来便想攻击晏凌。
    “养不熟的白眼狼。”萧凤卿冷哼,眼疾手快地拎起了丸子的后颈肉,随意抛到石狮下。
    丸子于半空中骨碌碌打了个旋儿,嘶叫一声,毛发凌乱地摔晕在石狮柱子旁。
    萧凤卿侧眸瞥着晏凌:“早就和你说把它宰了,你偏不听,差点自食恶果吧?可受伤了?”
    晏凌摇摇头,看向魂飞魄散的沈若蝶。
    “侧妃!”珊瑚惊叫一声,连忙弯腰去搀沈若蝶,眼见沈若蝶呆呆傻傻的样子,她不动声色地掐了一把沈若蝶的大腿肉,扬声道:“侧妃,您有没有受伤?孩子还好吗?”
    沈若蝶茫然地回过头,头脑一片空白,只看得到珊瑚的嘴在自己眼前一张一合,直到听见孩子这词,她浑身一个激灵,立刻会意过来。
    “我的肚子……”沈若蝶痛苦地捂住小腹,面色苍白:“好疼!我肚子好疼啊!”
    “侧妃,侧妃!”又有一个梳着圆髻的妇人三步并作两步惊慌失措地跑上前:“您怎么样了?”
    沈若蝶泪流满面地握住那妇人的手,满面惊恐道:“贾嬷嬷,我肚子疼,一抽一抽的,我的孩子……孩子……”
    也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真的肚子不舒服,沈若蝶说完最后两个字就美目一翻,软绵绵地晕厥过去。
    “侧妃!”贾嬷嬷大惊失色,慌忙扶住沈若蝶,转而看向仿佛事不关己的萧凤卿:“王爷,侧妃晕过去了,老奴求您让府医过来看看!”
    萧凤卿挑挑眉,给白枫递个眼色,白枫颔首,快步进了宁王府。
    贾嬷嬷紧跟着又望向了一脸淡淡的晏凌:“王妃,您为何要指使这小畜生伤害侧妃?!”
    “侧妃受了惊吓昏迷,我也很遗憾。”晏凌缓慢抬眼,平静地陈述事实:“可我这小宠平日并不伤人,今日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就发了狂,但并不是我指使的。在今天之前,它根本没见过沈侧妃,就算我故意教唆它,它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认出侧妃发起袭击。”
    贾嬷嬷一时语塞,随后又不甘示弱道:“即便是无心之失,你也该管好这小畜生!侧妃如今是何等尊贵,她怀着王爷的血脉,稍有差池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你担待得起吗?王府眼下怀孕的可就只有我们侧妃!”
    晏凌还没接腔,萧凤卿慢条斯理地开口:“她担待不起,本王能担待得起。”
    贾嬷嬷一愣,完全没想到萧凤卿如此护短,申辩道:“王爷,侧妃怀的可是您的子嗣!”
    萧凤卿盯了贾嬷嬷一眼:“新来的?”
    贾嬷嬷恭敬回话:“夫人知道侧妃有喜,所以送老奴来王府帮侧妃安胎。”
    “怪不得这么不懂规矩,”萧凤卿勾勾唇,居高临下地晲着贾嬷嬷:“宁王府何时成了沈二爷一家的地盘?想塞什么进来就塞进来,当本王是收垃圾的吗?还是人老珠黄的垃圾。”
    贾嬷嬷面色微变,诚惶诚恐道:“老爷跟夫人并无不敬王爷之意,只是侧妃怀的头胎,夫人担心侧妃年少不懂照顾自己,这才遣了老奴上门照料一二。”
    “笑话。”萧凤卿闲适地掸掸衣袖,拈起上面沾着的一根柔软青丝把玩,淡声道:“侧妃有孕,宁王府自会派专人护理,何需沈二爷代劳?难道偌大的王府还找不到一个照料孕妇的人?这是瞧不起我宁王府的门第还是想在宁王府当家做主啊?”
    贾嬷嬷被这接二连三的质问唬得哑口无言,她愣怔地打量着暮色微光下渊亭岳峙的男人,发现他与传言中不学无术的形象完全是判若两人。
    “王爷恕罪!二老爷和二夫人怎敢犯上?还请王爷怜恤他们的爱女之心,老奴方才心急侧妃的身体抱恙,是以对王妃颇有言语上的冒犯,老奴知罪。”
    “正因为本王体恤沈二爷夫妻舐犊情深,才没把你这败坏靖远侯府门风的刁奴一顿乱棍叉出去打死。”萧凤卿淡淡一笑:“既然知罪,那就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别在本王跟前碍眼。”
    说完,萧凤卿搂着晏凌往门口走。
    “王爷!”贾嬷嬷慌不择路地窜到萧凤卿面前,面色坚决:“是沈二爷把老奴送来照看侧妃的,老奴有任务在身,恕老奴不能离开!”
    “呵,”萧凤卿冷笑,阒黑的眼睛像雪亮的刀锋扫向贾嬷嬷:“勇气可嘉,值得表扬。”
    贾嬷嬷惊错地看着言笑晏晏的萧凤卿。
    萧凤卿微微侧头睇向赤鹄,赤鹄朗声道:“梁管家,放狗!”
    人群中,一个面相憨厚的男人忙不迭应声:“好嘞!”
    贾嬷嬷瞬间惊呆了,不敢置信地望着萧凤卿,结结巴巴:“王、王爷,这……”
    话音未落,门口就狼豕虎突地奔出三条敖犬,每一条俱是体型壮硕,高至成年男人的腰部,张着血盆大口,半条猩红的舌头伸出来,利齿上还挂着黏稠的涎水。
    三条敖犬被关在笼子里有段时日了,乍一放出来就四处闻肉味,瞅见贾嬷嬷肥胖的身材,它们眼睛一亮,四爪刨地就要朝贾嬷嬷扑去。
    “啊——”贾嬷嬷吓得一溜烟跑出了几丈远。
    梁管家捧腹大笑,扯住了敖犬的绳套。
    晏凌晲着那三条饥肠辘辘的敖犬也觉得头皮发麻:“王府居然喂了这个?”
    萧凤卿捏捏晏凌的手,低笑:“一直放在后院养着,别怕,王府内的人,它们不吃。”
    晏凌注意到萧凤卿用了“吃”这个字眼,她挑眉,颇有深意地看萧凤卿一眼,萧凤卿颔首。
    前些年,王府总会有不少窥探者,这三条敖犬立功不小,肚子里实实在在消化过人骨。
    萧凤卿黑眸清锐地掠向贾嬷嬷:“外人想进宁王府,就得先过这一关,你既是忠心为主,何不舍得一身剐?”
    贾嬷嬷哆哆嗦嗦,牙齿打颤:“王爷,不管怎么样,老奴身为靖远侯府所派的人,您这般作为是不是太不把二老爷放眼里了?”
    萧凤卿漫不经意地挑了挑眉梢。
    见状,梁管家的手假意松开,三条敖犬再次龇牙咧嘴地冲向贾嬷嬷,贾嬷嬷又是一声惨叫,两股战战躲到了更远的地方。
    萧凤卿冷声道:“告诉沈二爷,宁王府并非他能插手的地方,下次再伸爪子,本王不介意帮他剁了喂狗!”
    扔下这句冷冰冰的警告,萧凤卿牵起晏凌迈进了王府门槛,晏凌倏然转身,给绿荞使了个眼色,绿荞紧步上前抱起了昏迷的丸子。
    ……
    用过晚膳,邢公公领着宫里的天使送来赏赐,晏皇后给沈若蝶的赏赐分外丰厚,分寸拿捏得很微妙,既不会越过正妃又几乎比肩正妃,淑妃的赏赐倒是合乎规制,没半分偏颇。
    宁王府即将添丁的消息在骊京不胫而走。
    百姓们对皇家八卦素来喜闻乐见,晏凌是宁王如今最宠爱的女子,可惜作为正妃,这肚子却不如侧妃沈若蝶争气,皇家都是母凭子贵,于是大家众说纷纭,觉得晏凌失宠在即。
    殊不知,他们议论纷纷的焦点人物,此时,正安然享受着萧凤卿的殷勤服侍。
    “身上可舒坦些了?”
    晏凌神色恹恹地歪靠着贵妃榻,双足赤着,身上披一件银红色软烟罗纱衣,粉面含春,眸光迷离,萧凤卿站在她身后帮着绞干头发。
    她刚刚沐过身,眉梢眼角都晕着水汽,轻薄的软烟罗包裹了她窈窕的身体,整个人瞧上去如同初春新抽枝的嫩绿柳条,清灵且婉约。
    “不舒服,哪哪儿都不对劲儿。”
    晏凌撇撇嘴,螓首半枕弹枕,神情带着不满。
    萧凤卿抵在晏凌耳畔吹了口热气:“娇气,哪儿不舒坦?我来给你揉揉。”
    晏凌烦躁地挥开萧凤卿的脑袋:“离我远点。”
    萧凤卿呼吸清浅,低声一笑:“一次两次当然不舒畅,习惯就好了。”
    晏凌羞恼蹙眉:“没有下次了。”
    萧凤卿拧毛巾的动作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笑笑:“看来是我伺候得不到位,罢了,你不愿意就算了,日后再不提这事。”
    晏凌掀起眼皮瞥萧凤卿一眼,见他低垂眼睫看不清表情,抿抿唇,也没说话了。
    内室寂静,夜色朦胧,像烟囱上飘过的月亮。
    萧凤卿抚摸着晏凌的长发,柔凉顺滑的发丝在他掌间蜿蜒缠绕,厚重丝滑,犹如一匹墨色锦缎,及腰,闪耀着珍珠一般的光泽。
    他将晏凌的青丝握在了手中,轻柔掂量,莫名想起“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的话,一时间,心底涌上万般柔情。
    晏凌感受到男人的温柔相待,若有若无地叹口气,问道:“沈若蝶那儿,你不去瞅瞅?”
    萧凤卿在给晏凌编发,目光在晏凌的妆奁中逡巡,长指勾起他送的那支菡萏碧玉簪,斜斜插进他挽起的矮髻,又把钻进她衣领的头发抽出来,细心打理梳顺。
    “她这会儿还没醒,我稍后再去。”
    晏凌若有所思地扬起眉:“你不是会岐黄之术?那她肚子里到底有没有货?”
    萧凤卿神色清淡,坦言:“有的。”
    “嗯?”晏凌诧异地坐起身,一双黑亮的凤眼瞪得圆溜溜的,她狐疑地打量萧凤卿,语气半是唏嘘半是同情:“怪不得你不肯去看她,原来这其中还有我不知道的关窍。”
    萧凤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把她重新拉到贵妃榻睡下,双手捏着她的肩颈,力道不轻不重,她趴在榻上,极为满足地溢出一声低吟。
    “沈若蝶不可能出墙,她自小爱慕我,当初力排众议嫁进宁王府,她不会自掘坟墓的。她的肚子另有蹊跷,这世上多的是能让人假孕的秘药,只是暂时查不出来而已。”
    灯光下,萧凤卿修长的身姿被一笼光影拓印在青砖地面,晏凌心念忽动,伸出手指悄悄描摹过那道影子,情绪有些不可名状的复杂。
    沈若蝶一心恋慕萧凤卿,可这份痴情对于萧凤卿而言,并没多大意义,他反而能置身事外地在另一个女人面前冷静剖析她的感情。
    会不会有一天,萧凤卿也这样对她?
    拿她的喜怒哀乐充当他跟其他女子的谈资?
    那时的他,会否也是这种不痛不痒的表情?
    鬼使神差的,晏凌对沈若蝶生出了一份近乎物伤其类的同情,虽然她自觉不需要怜悯。
    “你倒是对沈若蝶很有信心,果然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晏凌忽然想起一事:“丸子从来不主动攻击人的,顶多也就被你压迫到不行,它才小小反抗一把,可今天,它竟然狂性大发想咬死沈若蝶,莫非和沈若蝶的肚子有关?”
    萧凤卿不置可否,话锋陡然一转:“那小东西趁早扔了吧,你要是不忍心,我来扔。”
    “我不要。”晏凌固执己见:“我喜欢它。”
    萧凤卿不免吃味,冷嗤:“你喜欢它,它照样能毫不留情咬断你的脖子,我也是今日头次看见它发狂,倘若早知晓它偶尔发疯,我才不会送这么危险的玩意儿给你。”
    晏凌对萧凤卿的劝诫充耳不闻:“我就是要养着它,没商量的余地,不管你同不同意。”
    萧凤卿闻言笑骂:“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毒妇,敢这么对我说话,出息了你?”
    “我是为你好,那玩意儿野性难驯,伤了别人倒无妨,如果下次又发疯要咬你,你怎么办?时间越长越难割舍,倒不如一开始就别要。”
    话一出口,萧凤卿自己倒是先愣住了。
    他能理性客观地劝晏凌,却劝不了饮鸩止渴的自己,道理谁都懂,真正践行却千难万难。
    “何苦要为难自己?”晏凌看不到萧凤卿讳莫如深的表情,倦怠地往弹枕上缩了缩:“什么事情都算得这么清楚,也不见得能丝毫不出现变数吧,还不如顺其自然。”
    萧凤卿垂着眼,脸色隐忍,目光游离。
    她就是他最大的变数了。
    “萧凤卿,淑妃知悉你跟沈若蝶没圆房的事?”
    萧凤卿如实告知:“知道。”
    晏凌微微偏头:“沈若蝶是她的侄女,她为什么允许你这么对沈若蝶?”
    “沈若蝶的父亲沈廷轩当年算计了母妃,原本母妃是不用进宫的。”萧凤卿的语气有点冷:“后来沈若蝶又拿那一套对付我,我烦不胜烦,就把人抬进来了,他们最先想要的是正妃的位置,奈何沈若蝶名声扫地,只能用侧妃对付。”
    晏凌咬唇,福至心灵:“沈若蝶名声扫地,是你的杰作吧?”
    萧凤卿的手从她香肩滑落停在不盈一握的纤腰,轻缓地揉着:“沈廷轩想把沈若蝶塞进晋王府,他夫人也不同意沈若蝶嫁给我,沈若蝶整日在沈家以泪洗面,我就邀她私奔了。”
    晏凌动了动身子,纱衣卷起,一小截楚腰在灯火下散发着雪光,格外撩人。
    她眸光微漾:“私奔那日,闹得满城风雨,谣言甚嚣尘上,沈家二房迫于无奈,只能同意沈若蝶进宁王府。”
    萧凤卿的手指不知不觉在那片裸露的肌肤上停滞不前,触及晏凌雪腻的腰窝,他的指腹在上面画着圈圈:“母妃和沈廷轩已决裂多年,对沈若蝶自然也没什么情分,今日的这些赏赐,只是她做给外人看的,你不要往心里去,她并没有责备你的意思。”
    晏凌憋住痒,不阴不阳地笑道:“想不到你还挺会安慰人,你们母子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作白脸,一个唱红脸,全天下人都被你们耍得团团转。”
    听完这段隐秘,晏凌放下沈淑妃的慈母形象,对沈淑妃的戒备逐渐加重。
    萧凤卿不动声色观察着晏凌的表情变化,勾勾唇,揉捏着那片雪肌,指腹渐渐滚烫起来。
    “阿凌,你腰这么细,将来怎么怀小娃娃?”
    “萧凤卿。”她冷不防开口。
    “嗯?”他带着点慵懒兴味地回她。
    晏凌闭上眼:“我困了。”
    萧凤卿惋惜地挑眉,手终于从她纱衣下离开,替她盖上薄毯:“累了一天了,睡吧。”
    晏凌始终背对着萧凤卿,脑袋在薄毯边缘蹭了蹭:“我还有药没喝。”
    “避子汤?”萧凤卿眼底闪过一丝暗光,随后,他神色莫测地看向晏凌:“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是宫里的方子,不伤身。你上次派绿荞偷偷去找大夫开药,那些药是民间用的,到底不如宫内讲究,对女子的身体还是有些影响。”
    晏凌一怔,尔后慢慢坐起来,眼神淡静地瞥着他:“有劳了。”
    萧凤卿垂眸晲着她:“罪过,我何德何能让你伤身?”
    正说着,花腰就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进来。
    萧凤卿的手贴上瓷碗,试了试温度,单手抓住那只瓷碗的碗口递给晏凌:“不苦的。”
    晏凌接过瓷碗,掠起眼稍又扫了眼萧凤卿,见其面色淡淡未置一词,她敛眸,低下眼睫,徐徐喝完了那碗药。
    还真的不苦,药里有甘草的甜味。
    晏凌抿唇,把药碗还给萧凤卿。
    这个前一刻亲手为她送上一碗避子汤的男人,眼下体贴备至地在她发顶压了压:“早点休息。”
    两人对视一眼,晏凌默然颔首,出奇的安静。
    ……
    月色皎洁,桂花飘香。
    离了浮梦园,萧凤卿不疾不徐地走向蔷薇苑。
    白枫迎面而来:“王爷,沈侧妃醒了,闹着要见你。”
    “知道了。”萧凤卿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面色平静,无波无澜。
    他错眸睨向花腰。
    花腰笑道:“绿荞那碗避子汤被我换了,刚才我端进去的那碗,也是按照你吩咐做的补汤,刚经过人事的女子,喝了那汤大有益处。”
    “干得不错。”萧凤卿淡声称赞。
    他并不急着去蔷薇苑探望沈若蝶,而是漫步走近花坛。
    花坛中,绽放的夹竹桃花叶参差交错,仿佛粉面桃腮的玲珑美人,月色下,妖娆出遍地旖旎风致。像他白日亲身经历过的如梦似幻的情境。
    萧凤卿低眼,弯腰扯了一朵开得正盛的夹竹桃,不紧不慢地在手心揉碎,秾艳的花汁顺着他洁白的手指流淌。
    再抬头,萧凤卿的眸底俱是深暗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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