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平坦,马车行走其上如履平地。
    晏凌百无聊赖地歪靠在弹枕上看话本子,小丸子趴在她身边咬一个红线球。
    余光中,一只白璧无暇的手悄悄把一碟红艳艳的樱桃放到自己眼皮下。
    她懒懒地撩起眼帘睇过去一眼,萧凤卿笑得像一条围着主人脚边打转的金毛犬:“这是用井水湃过的樱桃,南诏那边进贡的,味道分外鲜甜。”
    “知道了。”
    晏凌散漫地应了一声,刚要倾身去拿,萧凤卿殷勤小意地拈起一颗樱桃亲自送到她唇畔。
    “阿凌在看书,这樱桃会弄脏手,所以为夫代劳,为夫来服侍你。”
    晏凌似笑非笑地哼了哼,心安理得享受萧凤卿的伺候。
    樱桃凑近唇边,她伸出舌尖慢慢一卷,那颗沾着水露的樱桃就被她含进了嘴,她轻轻咬破,鲜红甘甜的汁水便在她唇瓣泅染开来。
    本就娇艳丰润的唇更显极致诱惑,自有旖旎风景,像一朵诱人采撷的娇花。
    见此迷人风光,萧凤卿的喉头不禁微微一滚。
    他无意识摩挲着被晏凌的舌尖碰过的拇指,眸色深暗,心神晃荡。
    晏凌从书页里觑到萧凤卿目光深沉地盯着自己看,不知为何,脸颊突然红了一瞬,想了想,忽然把自己赤着的脚踝搁在萧凤卿大腿,理直气壮:“你反正闲着无事,不如给我捏捏?”
    萧凤卿垂眸,女人纤细雪白的脚踝磨蹭着他大腿,衬裙内卷,她生有一副冰肌玉骨,肤色比他白色的衬裤还要纯粹,看着都令他蠢蠢欲动。
    男人暗影交织的眸底掠过笑意:“你故意的?”
    晏凌抬起波光潋滟的眼瞥向他:“你自己说要伺候我的,我可没逼着你。”
    秋老虎发威,马车内摆着冰盆,萧凤卿却感觉身上冒起了一层细密的汗。
    他握住晏凌纤巧的脚踝,轻柔使力给她捏着,眼见她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手下骤一用力,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整个人拖进自己怀里。
    “本王就如你所愿,好好伺候你。”
    晏凌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萧凤卿霸道地封住了唇,他扣住她的后脑,吻得又深又急,在晏凌的心潮惊起一池细碎的涟漪。
    这个吻,有着出乎意料的甜蜜痴缠。
    桌上的紫丁香散发袅袅香气,马车行至高坡渐渐摇晃起来,像一面水波粼粼的湖,湖底有两尾鱼相互追逐嬉戏,搅得水面波澜起伏。
    晏凌挣扎着起身,面红耳赤地整理凌乱的裙裾,对上一边丸子纯净的蓝眼睛,想到方才那些情景都被它看到了,晏凌顿感羞耻。
    她把萧凤卿从软榻赶下去,眸光不经意掠过他腰下,面颊又是一红,犹如云蒸霞蔚,美不胜收。
    “再这么下去,老子大概连太监都不如了。”
    萧凤卿靠在车壁,瞥了一眼晏凌羞赧的模样,只觉得浑身都难受,他偏转视线,不敢再看。
    马车陷入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静谧。
    有馥郁甜美的芬芳萦绕在鼻息间,分不清是那一束婀娜多姿的紫丁香还是彼此的味道。
    过了好一会儿,晏凌主动打破沉默,眼尾斜睨着萧凤卿:“你这是喜当爹还是真的当爹了?”
    萧凤卿缓和了一阵子总算没那么狼狈了,他重新坐起来,捞过案几上的凉茶给自己灌了一口熄火,含糊不清道:“说八百遍了,迄今为止,我只有你一个女人,你这是真心在求疑还是变着法儿想听表白?”
    “那好,你听清楚了。”萧凤卿托腮而笑:“我这么大,连个通房都没有过,虽然我外表看似浪荡不羁,但我拥有高洁的灵魂与纤尘不染的心。”
    “不要脸!”晏凌恼羞成怒,不假思索把手里的话本子往萧凤卿身上掷过去:“好好说话!”
    萧凤卿接住那话本子,随意翻阅了几页,戏谑道:“才子佳人这么狗血的故事,你居然也喜欢看?我随便写写,都能比这些无病呻吟咬文嚼字的穷酸秀才写得好。真搞不懂写这玩意儿的人,十年寒窗苦读,举家散尽财帛支持,他们却拿学识来编纂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懂什么?贫苦人家的孩子要想出人头地,改变一家人的命运,要么科举,要么征兵。”
    晏凌蹙眉,肃声道:“可是,即便二选一也未必有结果,大楚选才纳贤的门槛对平民而言,太高了。相比起来,氏族勋贵子弟轻轻松松就能飞黄腾达,因为他们有家族护持,就算是酒囊饭袋也能平步青云。”
    萧凤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大楚的氏族世家太多了,能留给平民出头的机会确实不多。”
    “以前在杭州认识一对祖孙,他们相依为命,孙子喜好读书,立志通过科举踏上仕途,祖父倍感欣慰,自然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培养供读,于是他起早贪黑地摆菜摊赚钱。”晏凌的语气分外平缓:“后来孙子如愿考中解元,祖父心里很是高兴,砸锅卖铁为孙儿筹措了上京赶考的路费。”
    萧凤卿静静地听着,见晏凌顿住了话尾,从善如流地接口:“然后呢?”
    “然后啊……”晏凌的表情有些恍惚,声调越来越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春去秋来,花开花又落,孙子再没有回来过。老人家天天倚在门口,盼瞎了一双眼,等聋了两只耳朵,也没再亲眼见到过孙子归来的身影。”
    萧凤卿默不作声,双目落在晏凌惆怅的面上。
    “大家都以为是孙子发达了,所以嫌家贫,不肯再衣锦还乡,纷纷劝说老人不要再等,可老人坚称自己的孙子绝非那等狼心狗肺之人,春夏秋冬他依然等着。”晏凌平淡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波动:“直至老人去世,他的孙子都没有出现。”
    萧凤卿思忖片刻,试探道:“莫非是孙子上京赶考的途中遇到了劫匪,那劫匪谋财害命,是以孙子早就不在人世了?”
    晏凌叹息,深深地凝望了萧凤卿一眼:“你只猜对一半,孙子确实是碰到了劫匪,可那劫匪要的并非是财帛,而是他的才华。”
    萧凤卿恍然大悟:“京中权贵逼迫孙子替考?”
    三年一次的春闱,会有五湖四海的书生涌入骊京,他们囊萤映雪苦读数载,为的就是一朝功成名就蟾宫折桂。
    然而,考生的素质参差不齐,有那废寝忘食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也有那浑水摸鱼满心滥竽充数妄图不劳而获的,后者经常以钱色利益诱使前者李代桃僵。
    萧凤卿在骊京三教九流结识得多,其中就不乏那些为了功名利禄威逼利诱贫寒子弟假名托姓将名次拱手相让的。
    “此事也是过了好几年才传回杭州,那时候,老人坟头上的草都把他的墓碑盖住了。”晏凌抿抿唇,脸上掠过一丝沉痛,唏嘘道:“骊京有纨绔逼迫孙子代考,孙子性情刚直,宁死不屈,结果被冤入狱,死时还不满二十二岁。”
    萧凤卿漫不经心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晏凌扬扬手中的话本子:“贫苦人家的孩子来到纸醉金迷的骊京,处处都要花钱,还得托人走关系拜会考官以及一些学者大能请教学问,他们身上那点钱根本不够用。”
    “寒门书生在家乡敲髓洒膏倾其所有换来的钱银,或许还不如你们纨绔子弟在骊京挥霍的一顿饭。”晏凌似笑非笑地睇着萧凤卿:“写话本子就是书生们挣钱的高效方式,写出了名气,以后落榜没准儿还能另谋高就,倘若金榜题名,这话本子自然价值不菲。这里头寄托了他们对美好未来的遐想,也许在你看来不切实际,不过之于他们,却是悬梁刺股的动力。”
    萧凤卿耐人寻味地笑睨着晏凌:“阿凌,你真是个特别的女子,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五谷杂粮,当然比不上你所吃的珍馐百味。”晏凌挑眉:“少奉承我,我可不被你骗。”
    “我骗你做什么了?”萧凤卿眨眨流光溢彩的桃花眼,故意曲解晏凌的话意:“骗你行周公之礼?你我本是夫妻,我想要,还得骗你?阿凌,你这也太损我了。”
    晏凌抚摸着丸子蓬软的毛发,没好气地踢了萧凤卿一脚:“满脑子都是污七八糟的事,你上辈子是和尚投胎吗?”
    萧凤卿大言不惭:“上一世不知,这一世倒还真是,说不定过两日卧佛寺的主持就会来请我削发为僧,毕竟我身份贵不可言,请我去当镇寺之宝也算他们前世修来的福气。”
    晏凌嗤笑,也不知怎么想的,她脱口道:“大可不必,再过不久,就有六宫粉黛等着你雨露均沾,你若是现在就出家做和尚,世间女子还不得哭死在春闺?”
    萧凤卿并不愿意与晏凌谈论这种开后宫的事,索性又把话题绕了回去:“我夸你特别是肺腑之言,你虽是女子却心有丘壑,无论对政事亦或是民生,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我很好奇,你这是在张氏学堂念书学来的,还是自己心有所感?”
    晏凌的神思游离了一瞬,她轻声道:“在张氏学堂,学到的只有三从四德,女先生甚至不准我们抛头露面,我方才的那番畅所欲言,是自己这些年的所见所闻积累的。我在杭州被放养了十七年,又进过衙门做捕头,我所接触的,当然与旁的女子大不相同。”
    萧凤卿静默片霎,失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若你从小生养在国公府的锦绣娇闺,或许也不会是如今这般神采飞扬的模样。”
    晏凌闻言亦是洒然一笑:“我师父也这么安慰我,人这一辈子有得有失,此处失去的,上天就会让人在别处重获,而且还会比先前的更好。”
    萧凤卿再度沉默了。
    从小到大,他一直在失去。
    先是失去双亲,然后失去本该无忧无虑的童年,而现在……
    他眸光明灭地注视着晏凌,用不了多久,眼前这个活色生香的女子也将彻底消失在他生命中。
    那么,上苍弥补给他的又是什么?
    皇位?天下?大仇得报的畅快?
    晏凌侧目瞥着萧凤卿:“官场有贪官污吏,坊间有太岁恶霸,科举有顶名冒姓,千里之外的战场也有人冒领军功,大楚的弊端存在于方方面面,你任重而道远。比做皇子更艰难的,是夺嫡争储,比做一国储君更艰难的,是成为天下苍生的君父,不要以为当了皇帝就万事大吉。萧凤卿,整纷剔蠹、清明吏治,你的路还长着呢。”
    是的,他这一生还很漫长。
    可再漫长,也是孤寂乏味的。
    萧凤卿把黏着晏凌的丸子拎起丢到一旁,自己坐到晏凌身畔:“听卿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阿凌,你真的去当女王吧,在你英明的领导下,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带着你们国家的子民过上人人有肉吃人人有衣穿的好日子,届时,他们能够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毕生对你歌功颂德。”
    萧凤卿笑嘻嘻地搂着晏凌的腰:“我已经在畅想,将来史书是如何评价阿凌的。”
    “有毛病。”晏凌懒得理会萧凤卿,撩起车帘看窗外:“就要进城了,睿王他们还在山庄待着,我送了些补品去芜湖馆,希望周静姝能够早日痊愈,对了,睿王跟太子得知沈若蝶有孕的消息,还不晓得是什么表情。”
    萧凤卿的指头圈住晏凌的襦裙系带慢悠悠在指尖缠绕,哼笑:“我管他们什么表情,沈若蝶那肚子真也好,假也罢,都跟我没关系。”
    从始至终,他都没碰过沈若蝶,鬼知道她哪儿来的孩子。
    “哟,好大度。”晏凌睇眄生辉地斜乜着萧凤卿:“万一她那肚子是真的,你岂非……”
    晏凌很厚道地没把话说完,只是别有深意地指了指头顶。
    睨着晏凌光彩照人的脸,萧凤卿的舌尖难耐地抵了抵腮帮子,倏然挨近晏凌,单手撑在她耳畔的车壁上,将她束缚在自己的怀中,玩味道:“她有没有孩子,我不关心,可我现在倒想叫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毒妇给我生一个。”
    话音刚落,萧凤卿颀长的身躯又覆住了晏凌,也不顾晏凌的推搡,一意孤行把她送进了软塌的最深处……
    明亮的日光透过间或被风牵起的车帘洒落在车壁,一束束温暄的光芒笼住了那一束清芬娇嫩的紫丁香,花香随风飘离车窗,清新雅致得犹如一场醉梦。
    紫丁香在微微晃动的车内绮丽盛放,大胆又热烈地迎接着秋日煦阳的沐浴,柔嫩花瓣在花叶的包裹下发出娇怯轻颤,有露珠顺着花径婉柔滴落,氤氲成渺渺云雨,碎了万千星辰。
    ……
    马车里的声响窸窸窣窣,似喘似吟。
    车辕上的白枫捂着耳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
    “啧,瞧这纯情的小样儿,也不知花腰看上你啥了,一根不解风情的木头。”
    赤鹄看一眼后头那辆乘有春花月三女的马车,又看一眼不远处骑着黑马脸色比马还黑的仲雷,压低声,笑道:“有意思,咱家这王爷怎么没一点自己在偷腥的概念?”
    白枫也随着扫了眼后头的修罗场,抿了抿唇,用气音说话:“那还不是因为他喜欢这位,不喜欢那位,那位又有另一个人喜欢,偏偏那个人又是王爷的部属,这一恶性循环起来,可不就悲剧了。”
    赤鹄摸出自己腰间的酒壶呷了一口:“你就等着看吧,这男女之间食髓知味,王爷以后只会越发丢不开,咱们还是对里面这位放恭敬些,将来女主后宫的还不定是谁呢。”
    白枫忍不住纠结:“这位的身份不一般。”
    “那就不属于咱两操心的范围了。”赤鹄拍了把白枫的肩膀:“回京了,哥哥带你去快活快活?你看你这怂样,将来要入洞房可怎么搞?咱们王爷天赋异禀,无师自通,你这脑瓜却是个不容易开窍的。”
    白枫窘迫地撇开身体,嫌弃道:“滚。”
    “男人嘛,有什么好害羞的?”赤鹄笑笑,紧跟着,他蓦地正了神色,担忧道:“王爷他筑室道谋,我总担心未来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乌鸦嘴!”白枫侧耳听了一息马车中的动静,面色愈加尴尬,硬着头皮说:“温月吟是老王爷死前留给王爷的,上头还有沈淑妃监督着,王爷能不要?就算王爷真的下决心不要,至少也得把她的伤治好。”
    “唉,这感情的事最忌讳当断不断不清不楚,倘若无法长痛不如短痛,他日肯定遗祸无穷,我寻思着,王爷至今都没弄明白他到底要什么。”赤鹄又呷了口酒:“但愿我杞人忧天。”
    ……
    傍晚时分,马车停在宁王府门前。
    有妆容精致的女子领着一众奴仆在门口恭侯。
    见到身着玄衣的萧凤卿从马车上下来,那女子兴高采烈地走下台阶准备迎接。
    丫鬟珊瑚见状恨铁不成钢地跺跺脚,赶忙扶住她的手臂:“侧妃,您眼下是有双身子的人,走路别这么快,当心伤到孩子。”
    沈若蝶经由珊瑚提醒,面上迅速闪过局促之色,依言放缓了脚步,她缓步走到萧凤卿跟前,娇娇一笑:“凤卿哥哥。”
    萧凤卿玉树临风,一脸春风得意,神清气爽的,也不晓得做了什么,总之,心情就是非常好。
    换做平日,他听见如此肉麻的称呼,肯定早搓着鸡皮疙瘩走远了,今日不一样,他可有可无地应了沈若蝶一声,随后大手伸进了车内。
    沈若蝶哪里注意到萧凤卿的动作,满心满意都是萧凤卿刚才对她的和颜悦色,她自觉这是因为自己有了身孕的缘故,于是情绪越发昂扬,喋喋不休:“凤卿哥哥,我们终于有孩子了,前段时间我不太舒服,总是想吐又贪睡,起初没往这方面想,幸亏我母亲过来探望我,就提了那么一嘴,我……”
    马车的门帘被掀开,看到借助萧凤卿的手自里面徐步走出来的绝丽,沈若蝶余下的话都一股脑儿吞回了肚子里,愣愣地盯着对方,半晌哑然。
    暌别不过一月多点,晏凌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眼角眉梢都蕴藉着媚意,鲜艳的唇色透着水润,原本就出众的容色因此变得更加惊心动魄,暮色下,依旧艳光四射,妩媚不可方物。
    她淡淡地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沈若蝶,从容自若地倚着萧凤卿踩了脚凳下车。
    沈若蝶呆若木鸡,刚刚还极其兴奋的情绪在这一瞬间降落到冰点,她的视线追随着晏凌,尔后缓慢地落在晏凌放在萧凤卿掌中的那只素手上,巨大的失落就像海啸席卷了她。
    这不能怪晏凌故意在沈若蝶面前刻意卖弄风姿,而是她裙下的双腿颤得厉害,根本站不稳。
    此刻若有似无地靠在萧凤卿身上,晏凌心底的怨念几乎能化作一把刀,将萧凤卿戳得稀巴烂。
    沈若蝶还是黄花大姑娘,不清楚晏凌的异样,在场其他年长的嬷嬷却一眼就看得明白,晏凌这姿态明显是欢情未消的架势,应是刚承过雨露的滋润。
    嬷嬷们当下便隐晦地交换了一个眼色,看来即便是侧妃有孕,也不能影响王妃的宠爱。
    没看人家小两口在马车上就情难自禁地赴了巫山吗?
    沈若蝶发呆太久,珊瑚悄悄地捏了她手肘一下,她回神,轻步走到晏凌身边:“见过王妃。”
    离得近了,沈若蝶敏锐地嗅到萧凤卿跟晏凌的身上都有股奇怪的味道。
    柔风逆向吹来,类似于石楠花的气味,又好似麝香,尽管不算难闻,可莫名叫她不舒服。
    就如同眼前这两人有了共同的秘密,而她却被排除在外。
    晏凌淡然点头,嗓音微哑:“你有孕在身,不必多礼。”
    听晏凌提到身孕一事,沈若蝶又有了底气,她看了眼目光定格在晏凌面上的萧凤卿,羞涩道:“妾身嫁给表哥近一年,总算传出了喜讯,确诊的那一刻,妾身都不敢置信,而今妾身如愿以偿,但愿王妃姐姐也能早日为王爷开枝散叶,这样妾身的孩子也有伴了。”
    花腰无语地撇撇嘴,别说沈若蝶怀的不是萧凤卿的孩子,就算真是,也没有嫡妻的孩子给小妾的孩子做伴的道理,次序颠倒嫡庶不分,真当自己脸大呢。
    晏凌面色如常:“既然这孩子得来不易,那就好生在院子里休养。”
    就在这时,一团雪白的影子从车里像利箭一般骤然射出来,直直扑向沈若蝶。
    那影子来势迅猛,加上暮光深重,沈若蝶的全副心思又在炫耀自己怀孕的事情上,根本没有提防,乍见有个尖嘴倒三角脸的东西急吼吼地罩上自己面门,立刻吓得花容失色,受惊之下脚踝一歪,猝不及防地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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