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鹄将马车故意赶得飞快,借此掩饰马车内翻江倒海一般的动静,然而里头噼里啪啦的响动却时刻隔着车门溢出来。
    绿荞一脸忧急:“你快停车,我要看看王妃!”
    “没事,你把心放肚子里。”赤鹄不以为意:“打是情骂是爱,拳打脚踢是调情,咱们做下人的别坏了主子的兴致,王爷伤不着王妃,人家小两口如胶似漆,你没见王爷刚换了亵裤?”
    绿荞怒斥:“你懂什么?你们家王爷就是一条不讲道理的疯狗,昨夜……”
    话音戛然而止,绿荞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赤鹄是多精明的人,立刻抓住了绿荞话中的重要信息:“王爷和王妃昨夜怎么了?”
    绿荞连忙转移话题:“怎么没听见他们出声啊?你快点停车!”
    经由绿荞这么一提醒,赤鹄发现还真是,他皱眉,凝神细听车厢内的声响。
    ……
    “滴答,滴答。”
    马车外嘈杂的人声汇聚成了汹涌的河流,马车内却是死寂无声,好像被暴风雪夷为平地的荒原,散发着无边空寂。
    唯有鲜血滴落的声音,清晰可闻。
    晏凌面孔微白,神色复杂,她抬眸瞥向萧凤卿,眼里仍是巨大的震颤。
    萧凤卿表情淡然,长身玉立站在她面前,他胸前的衣襟和肌肤都被匕首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血迹顺着他的呼吸箔箔涌出,一滴滴砸落在他靴尖上。
    视线再缓缓往下瞥,萧凤卿垂在身侧的右手掌心也被匕首锋利的刃口豁出了血痕。
    方才萧凤卿自己往刀口上撞,情急之下,晏凌本来想将匕首转个弯对着自己的,但是那么做的话,她的手也会因为萧凤卿所带来的冲力而挨上刀口。
    萧凤卿识破了晏凌的意图,在晏凌翻转匕首的同时,又徒手从她手中抽走了匕首。
    想到萧凤卿刚刚主动引颈受戮的决绝,晏凌震惊不已,半晌都没回过神。
    她知道萧凤卿是个疯子,可是,她没料到萧凤卿是个性情如此狠烈的疯子,疯起来,完全不给自己和任何人留后路。
    他不怕死吗?
    他不担心自己真的会顺势捅破他心脏?
    晏凌讷讷,心有余悸地看着萧凤卿。
    萧凤卿似笑非笑:“那日你与卓玛比试,我见到你受伤流血的那一刻,竟心疼了,像我这么狼心狗肺的人居然还会心疼,你说奇怪不奇怪?”
    “阿凌,咱们是不是犯冲?”萧凤卿挑眉,将流血的手举到晏凌眼前,语声云淡风轻:“从第一次见面起,我们就总被对方所伤,你说你不信命,可我信。”
    “晏凌,从我们出生起,我们的命运就紧紧牵系到一处了,这辈子都别想甩脱彼此。”萧凤卿的笑意渐渐消散,双目有莫测的冷芒如流星掠过:“你杀不了我,也不舍得杀我。”
    晏凌侧目而视,萧凤卿的手精美似骨雕,然则,他手心的殷红破坏了原有的美感。
    一缕缕血线横亘了狭长的生命线,像命途被截断,透着妖冶而诡异的不详。
    某一霎时,晏凌是真想杀了萧凤卿。
    从昨夜被他强迫的那一刻开始,晏凌对萧凤卿的杀心就无法遏制。
    只要萧凤卿一死,她再不必被胁迫,但在杀机陡生的那瞬间,充斥她脑海的,是萧凤卿不谙世事的纯净睡颜。
    他也曾经做过明澈的少年,并非生来冷血。
    她对他最终都下不了手。
    甚至会有些突如其来的难过。
    她痛斥他心狠手辣,可他这二十年能在晏云裳的眼皮下安然无恙地活着,一定经历了很多外人无法承受的事。
    晏凌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她微微眯眸,将心底的异样挥去,寒声道:“不,如果你敢伤害我珍视的人,萧凤卿,我一定会杀了你,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萧凤卿的面色清冷如雪:“拭目以待。”
    晏凌低头,那把扔掉的匕首明晰地倒映出她清澈坚定的眼神,不见丝毫犹疑,她抬起头。
    “萧凤卿,你要皇位,我守护的是卫国公府,两者并不冲突,我会尽快帮你达成所愿,希望届时你可千万不要食言。”
    萧凤卿扬起唇角:“真懂审时度势,晏凌,你记住我说的话,我要的是晏云裳跟朱桓一败涂地,再无死灰复燃的可能。”
    晏凌抿抿唇,眉梢轻挑:“这也是我的心愿。”
    今日亲眼目睹东厂的狂妄跋扈,晏凌也觉得阉党的势力日益帜盛,大楚危在旦夕,经不起那些阉人折腾。
    萧凤卿玩味:“不后悔?晏云裳是你的血亲。”
    晏凌虽然察觉到萧凤卿的口吻有些内涵,但她并没有多想,只以为萧凤卿是在说她跟晏云裳的姑侄关系,遂冷冷一笑:“你用不着试探我,且不说我和她的亲缘隔了好几层,就算是直系,她做了危害社稷的恶事,我照样不会留情,更何况,为了卫国公府,晏云裳不能再做皇后了。”
    萧凤卿高深莫测地笑笑:“言之有理,那么,我就等着宁王妃大义灭亲了。”
    晏凌讥笑:“论灭亲,我不及王爷。”
    萧凤卿漠然:“太子妃的杀身之祸,真不是本王酿的,随你信不信,你宁愿怀疑本王也不怀疑晏云裳?”
    “晏云裳要杀太子妃,用不着等到现在,她根本没把太子夫妻放眼里。”
    “萧凤卿,那把红缨三叉戟是出自你的杰作吧?果然是好手段,前有圣虎吃萧鼎,后有天雷示警金佛倒塌,如今镇北王英灵不息的谣言满城风雨,你到底意欲何为?”晏凌冷眼晲着萧凤卿:“还有,你对镇北王的感情……似乎很不一般呀。”
    萧凤卿高大的身形不易觉察地一僵,负在身后的手缓慢地摩挲过扳指。
    晏凌没再看萧凤卿,她感觉到马车骤停,于是跳下小几快步走到车门边,径自拉开了车门。
    这一开门,便对上了四只大小眼。
    赤鹄听墙角被抓了个正着,讪讪道:“王妃。”
    绿荞顾不得规矩就钻进马车,仔仔细细打量晏凌:“王妃,您没事吧?”
    说着,还别有深意地瞥了眼萧凤卿,见萧凤卿伤痕累累的模样,她立刻警惕起来,小声问:“王妃,王爷他对你……”
    晏凌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绿荞心下大定,混蛋王爷的事她并不关心。
    “王妃,咱们到了,奴婢扶您下车。”
    等主仆两人相继下了马车,人走远了,赤鹄才面色微变地近前:“少主你这伤都哪儿来的?”
    萧凤卿面无表情,一记眼刀抛过去:“我会蠢得拿刀捅自己?你瞎么?”
    赤鹄死猪不怕开水烫:“少主,女人不听话,多调教就好了,有的女人,您对她越是假以辞色,她越不拿您当回事。”
    “她可不是那种庸脂俗粉。”萧凤卿冷哼一声,重重合上车门:“去给本王取些伤药。”
    ……
    勤政殿。
    建文帝闷声不响地坐在太师椅上,桌上的奏折有一大摞,可他却无心批阅。
    垂眸盯着工部送上来的请求重建卧佛寺金佛佛像的折子,他绷紧的面皮显露郁色。
    “皇上,这是皇后娘娘送来的安神茶。”邢公公恭敬地将茶碗奉送到建文帝手边。
    建文帝恍若未闻,他的全副心思都扑在卧佛寺、红缨三叉戟、太子妃被冤魂索命的事上,他不愿相信萧胤的鬼魂在作祟,但这几件事发生的时间太巧合了。
    胸腔里迸发出一股纷乱的怒火,直往头顶冒,建文帝手足微抖,脸色铁青:“单公公,把黄真人新提炼的丹药取来。”
    单公公领命而去,建文帝又看向邢公公。
    “邢公公,你怎么看待太子妃的死?”
    邢公公自然听出了建文帝的话外音,谨慎道:“皇上,奴才此前听说过孕妇的情绪波动特别大,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太子妃那日在御街受惊过度,恐怕是日有所思心有所想,是以产生了一些臆想。”
    建文帝眸光变幻,沉吟片刻,道:“不错,太子妃的死是她自己造成的,哪儿来的什么冤魂索命?都是幻觉罢了。”
    顿了顿,建文帝想到晏凌所言,面上又阴沉了一些:“宁王那个媳妇儿,就会无事生非,还妄言杀太子妃的另有其人,你们倒是说说,谁会去杀朕的儿媳跟孙子?谁敢?”
    邢公公劝导:“皇上,宁王妃是无心之失,就像宁王说的,王妃做过捕快,又刚破解了玉华公主的迷案,自然张扬了些,想必宁王会多加管束的。”
    “哼,宁王能管住那个胆大妄为的晏凌?”建文帝冷笑:“你刚才不也在殿上,小七那混账在晏凌面前可是言听计从,连朕叫他都叫不动,非得晏凌点头,他才肯过来。”
    “堂堂龙子凤孙,竟然怕老婆,传出去也不怕天下人笑掉大牙!”
    人大多有这种劣根性,没有的时候希望有,有了之后,发现事态不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又认为还不如没有。
    建文帝便是如此。
    他继位二十多年,早就习惯了天下人似蝼蚁匍匐在他脚下唯命是从,包括自己的儿子。
    如今看到萧凤卿慢慢脱离了他的掌控,他便觉得晏凌开始变得碍眼起来。
    浑然忘了,当初晏凌这个“紧箍咒”是他千方百计不惜动用龙威压迫才娶进门来制约萧凤卿的,就在不久前的宫宴上,他还大肆夸赞晏凌,眼下没过几天,就对晏凌生了嫌隙。
    单公公取了丹药回来,闻言,亦是低声相劝:“皇上,宁王妃毕竟不同于一般的世家贵女,凡事有利也有弊,即使宁王妃与皇族格格不入,可奴才看,她能镇住宁王也是好的,宁王对王妃颇为敬重,皇上该高兴才是。”
    建文帝挑眉:“哦?”
    单公公将丹药用茶水化开,笑容更深:“民间有句俗语‘龙生龙,凤生凤’,宁王是皇上的骨血,他待王妃敬重,不就好比皇上和皇后的伉俪情深?恕奴才大胆说一句,宁王或许没继承到皇上的英明神武,可这对待自个儿妻子的态度却是一脉相承的。”
    单公公说的话极为熨帖,非常擅长投其所好,甚至都没用“发妻”来形容晏云裳,毕竟晏云裳只是个被扶正的贵妃,然而在建文帝心目中,晏云裳就是他的妻子无疑。
    建文帝皱眉一琢磨,眉头渐次舒展开了,他笑着欣然点头:“还真是这理儿,老七那孙猴子自小不成器,目下有晏凌管教,行事的确收敛了不少,老七妻妾成群,不愁子嗣,只要晏凌能让老七安分守己,那就当养了座神牌吧。”
    一旁伺候笔墨的小内侍对单公公佩服的五体投地,三言两语就将建文帝哄得眉开眼笑。
    建文帝浅尝了一口丹药化成的药汤,那股怒火就像被薄冰给溶散了,他整个人通体舒泰,飘飘欲仙。
    闭着眼陶醉了一会儿,建文帝感慨:“黄真人调制的丹药是越来越合称朕的心意了,可惜黄真人不爱铺张喜欢云游四海,否则朕倒想在骊京给他建造道观。”
    单公公笑道:“这是黄真人特意为皇上炼制的,他知道皇上素来苦夏。”
    建文帝心念一动,往年的伏天,他都是要在避暑山庄过的,今年因为西秦使团到访,他便暂时推迟了。
    既然秦楚的联姻以失败告终,他也没必要非得在皇宫熬过这炎炎夏日。
    反正国库存银充足,小富之家都热衷游山玩水,他这个一国之君更得好好享受了。
    单公公吩咐小内侍开窗透气,建文帝瞥见花窗外清新翠绿的荷花嫩藕,越加精神振奋。
    “邢公公,”建文帝的烦闷一扫而空,果断道:“朕要去避暑山庄,你快去准备。”
    说完,建文帝转眸望向单公公:“今年轮到哪座避暑山庄了?”
    邢公公欲言又止,这会儿潭州那边还在闹蝗灾,建文帝光顾着享乐却不操心百姓的生计,传出去,坊间又要生出流言蜚语,不过他是没胆量劝谏建文帝的,只能在心里想想。
    单公公道:“回皇上,回雁山还没去。”
    建文帝抚掌,脸上流露兴味之色:“那就回雁山,你们二人去安排。”
    ……
    “娘娘,适才皇上派邢公公去了未央宫,说是皇上打算过几天去回雁山的避暑山庄。”胡嬷嬷弯腰帮沈淑妃拂去裙摆上的灰烬:“到时候说不定西秦的那位质子也会一同去。”
    沈淑妃缓步自小佛堂走出,不屑地笑了笑:“潭州都因为蝗灾易子而食了,他居然还有心情寻欢作乐,真是个脓包,大楚有这么个皇帝,太祖在天有灵岂能安息?”
    胡嬷嬷深以为然:“所以才需要七爷拨乱反正。”
    沈淑妃在窗边的矮榻落座,拿起剪子给君子兰修剪枝叶:“卧佛寺的事都处理好了吗?”
    胡嬷嬷慎重道:“都料理干净了,那些香料一点儿也不剩。”
    沈淑妃面色寡淡:“太子妃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嫁入了皇家,好在她们母子一块儿入了幽冥地,黄泉路上倒也不寂寞。”
    杀太子妃,是沈淑妃的计划,萧凤卿并不知情。
    卧佛寺本就是萧凤卿的据点之一,沈淑妃想要在里头下手并不难。
    章敏莲十分看重腹中胎儿,迎亲那日后整日惴惴不安,加上身边有宫婢鼓动,她便做了去祈福的决定,沈淑妃派人在章敏莲常用的安神香中加了一味能致人萌发幻觉的草药。
    那几日,章敏莲时常听到有宫婢私下议论红缨三叉戟的秘闻,她本就胆小,加上幻香在推波助澜,精神紧绷到极致下,便生出了镇北王前来索命的幻象。
    种种谋算相扣,沈淑妃根本没费多大气力,就把太子妃送上了死路。
    “晏凌提出要彻查太子妃死因?”
    胡嬷嬷看了一眼神情平淡的沈淑妃:“是,据说皇上当场就发了怒,要宁王妃以后没事别进宫了。”
    “呵。”沈淑妃耐人寻味地轻笑了一声:“她这爱憎分明的性子,可真不像她那个作恶多端的娘。”
    言罢,沈淑妃秀目微闪,怅然若失地叹了叹:“倒挺像本宫年轻的时候。”
    胡嬷嬷忙道:“晏凌怎配与娘娘相提并论。”
    沈淑妃挑了挑眉:“你用不着照顾本宫的心情,本宫看到如今的晏凌,就会想起二十年前的自己。”
    她是将门虎女,原本亦有侠肝义胆,憧憬过仗剑天涯的江湖梦,可惜终究身不由己地进了宫门。
    纵观这一生,若要说有谁能够令沈缨心甘情愿被缚,那便是萧胤了。
    二十五年前的上元灯会,只一眼,那个剑眉星目的少年王爷就虏获了她的心。
    见到萧胤的第一面,沈缨就知道,她的余生再也不可能爱上别人。
    假若萧胤没有远走北境,原本沈缨是有机会嫁给他的,遗憾的是,这世上并不存在未卜先知。
    如果沈缨早知萧胤的结局,就算拼死,她都会义无反顾地跟着萧胤走上那条路。
    “胡嬷嬷,”沈淑妃注视着自己的手,自嘲一笑:“我这双手曾经策马扬鞭,也曾经描绘过大好山河,还随他给卧佛寺的灯塔挂过花灯,可是现在,它沾满了血,再也洗不干净了,他日地府相逢,也不知晓那人会不会痛骂我丧尽天良。”
    胡嬷嬷柔声安慰:“娘娘,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镇北王,他泉下有知,只会感激您,要不是您,他早就彻底绝了后。”
    沈淑妃落寞:“他是否感激本宫,本宫并不在乎,反正他心里眼里也只有别人。”
    “本宫苦心孤诣筹划这么多年,只是想替他讨回一个公道。”沈淑妃语声铿锵:“那把龙椅,既然他坐不了,就给他的儿子来坐。”
    胡嬷嬷不解:“娘娘,您为何忽然就对太子妃动手了?就算您想栽赃给晏云裳,皇上也不会处置她,太子被废是早晚的事,您何必在这个节骨眼儿多生事端呢。”
    沈淑妃面上的黯然已然不见,她侧头修整枝叶,碧绿的叶片被她毫不犹豫地剪掉。
    “太子无能众人皆知,可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气,太子妃母子这头刚死,那头他父皇就若无其事地去了避暑山庄纵情山水,你说他心中作何感想?对男人而言,杀子之仇绝不亚于父母深仇,太子反正也不中用了,那就利用他为我们铺路吧,有些事情,小七总是不好动手的。”
    胡嬷嬷眉心一跳:“怪不得您非要在皇上去回雁山之前让太子妃死,原来这就是您的真实用意。”
    沈淑妃冷笑:“每次侍寝,本宫都是忍着恶心和萧鹤笙同床共枕,既然做了这个牺牲,那肯定要有所收获,那个老东西的心思我还是能揣摩一二的,况且,咱们不是有单公公里应外合?”
    “娘娘神机妙算。”
    沈淑妃垂眸:“好些日子没见月吟那孩子了,过几日让她来一趟,她是萧胤钟意的媳妇,本宫也很喜欢她,比那个上不得台面的沈若蝶强多了。”
    胡嬷嬷疑惑道:“娘娘,您何不让月吟小姐直接进王府的门?”
    萧凤卿跟月吟都是放在沈淑妃膝下养大的,沈淑妃与月吟情同母女。
    沈淑妃失笑:“小七登基以后,月吟就是皇后,倘若提前进了宁王府,她到时即便能登上凤座,不知情的人难免诟病她是妾室上位,她在小七身边已经委屈了很多年,本宫也不舍得她再被世人误会。”
    “娘娘真是顾虑周全,七爷能得您这样一位劳心劳力的母亲,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对了,小七跟晏凌最近怎么样?”沈淑妃侍弄着君子兰,语气格外稀松平常:“那些避子汤,你还在送吗?”
    “有的。为了避免引起疑心,奴婢将避子丸混在了晏凌的点心中,听曹嬷嬷说,七爷似乎和晏凌的关系还算融洽,不过并未再同房。”胡嬷嬷上前帮沈淑妃清理剪子:“娘娘,晏凌是七爷仇人的女儿,七爷不会与她有什么瓜葛的,七爷喜欢的人是月吟小姐,您别多想。”
    沈淑妃意味深长道:“以防万一而已,本宫表面上是小七的母妃,其实他待我总是颇有保留的。”
    胡嬷嬷犹疑:“那如果晏凌真的有了七爷的孩子……”
    沈淑妃面色一冷:“母子都不留,斩草得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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