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才过了一场细雨,冬日最后的一丝气息便已悄然而去,天乍放晴时,青草初绽,枝叶萌芽,冰雪消融后的封荥城已然草木焕新。
    来来往往的市集之上,吆喝声嘈杂一片,那人潮涌动之地,忽有一少女快步走进酒楼之中,正点了一壶热茶,便听见隔案那桌清晰的说话声。
    “你们说的这些倒也不算什么,若说近日的趣闻,那还要数这半月之前,城东宁家的四小姐撞了头一事,据说那宁小姐当时半只脚都差不多踏进鬼门关了,宁老爷连找了十来个大夫医治,又是请人做法驱魔,这才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一条命。不过……”
    “不过什么?”座上有人被勾起了好奇心,忙不迭催促着他接着说下去。
    那说话的青衣男人忽然将折扇一合,徐徐说道:“不过这宁小姐昏睡了三天三夜倒是醒来了,只是跟从前却是大不一样,你们猜怎么着?”那男人甩了个神秘兮兮的眼神说道:“魔怔了。”
    “魔怔?”
    随着一声附和,立马便有人问道:“我可听说那宁家四小姐是宁老爷的宝贝疙瘩,这突然伤了头,那宁老爷岂不是大发雷霆?”
    青衣男人回道:“气是自然气的,不过这回宁老爷也是有火也无处去撒。”
    “宁家家大业大,还有他们解决不了的事情?”
    “家大业大是不假,却也有不敢得罪的人,你们想,连宁家都怕的人,还能有谁?”
    被这般提醒,有人顿时恍然,“难道是皇室的人?这宁小姐怎么好端端的就与皇室的扯上了关系?”
    青衣男子道:“今年封荥城新开了个八斗院,那教书先生中有一位便是鼎鼎大名的才子薛陆离,宁老爷巴巴便将宁小姐送过去,本想着让她改过自新,哪知她劣性难训,在书院里跟同样被送进去改过的皇子杠上了,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何况还是那镶了真金白银的龙嗣,这半月不到,就闹出撞了头这样的事,宁老爷可不是有苦无处诉?”
    “不过这回宁小姐真是遇到克星了,也不知是不是真被吓住了。听宁府的下人说,一醒来就换了个人一样,第一天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也就这两天才逐渐有些好转,平日里没少捉弄人,如今却是对谁都客客气气的。”
    茶余饭后,论起这旁人家的事情来倒是热络。
    那少女暗自摇头,没一会便听隔案有人问道:“该不是真魔怔了吧?不过这好端端的,怎么就魔怔了?”
    青衣男人道:“这有一事你们应是不知道,这宁四小姐魔怔一事倒也不是并无缘由的,这宁小姐顽劣得很,一年前跟着宁家大少奶奶去庙里时曾对菩萨不敬,这回撞了头醒来,行事处处都透着怪异,完全就是魔怔了一般,若是寻常撞了头哪能这般?”
    “这宁家虽然家大业大,一路发展至今却也少不了菩萨庇佑,宁府每年都会去拜一次菩萨,一年前刚巧宁老爷身子不适,宁家少爷又都在外头,便让宁府的大少奶奶带着宁小姐去的,哪知这宁小姐对菩萨出言不逊,许是这样才惹得菩萨发怒。”
    眼见着他说的越发玄乎,女子终是有些坐不住了,扬声问道:“阁下可是认识宁府的人,为何对宁府的事情知道的如此清楚?”
    那青衣男人不由一愣,忙转头来看,见这说话的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宛如鹅蛋般的脸蛋白皙光滑,眉如远山黛,眼若夜中星,虽模样稍显稚嫩,却依旧可见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男人愣神过来,忙笑道:“我虽不认识宁府的人,不过对这封荥城的事情知道的却是清楚。”
    少女轻笑一声,道:“那我同你打听个人,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这酒楼之中皆是些饮酒吃茶的男人们,她一个小姑娘在这里头难免有些格格不入,那男人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方才笑道:“小姑娘想要打听什么人?”
    “萧燃。”
    “萧燃?”那男人喃喃重复了一声,疑惑道:“这封荥城我可从未听过萧姓之人,小姑娘你莫不是诓我吧?”
    原来所谓的通晓封荥城之事也不过如此。
    她饮了茶,又将一锭碎银置于桌案,这才起身出了酒楼。
    “这小丫头谁啊?”
    后头传来那人疑惑的声音,颇有几分气急败坏,却是不知,那方才同他打听人的少女,正是他方才津津乐道了许久的宁府四小姐宁霏霏。
    说是宁家四小姐,其实也做不得数,毕竟如今她与宁家四小姐唯一的联系便是这幅身躯了。
    那些人只道是宁家四小姐犯了魔怔,怕是怎么也想不到这是完全换了一个人吧?
    半月之前,她穿越到了这宁家四小姐身上,本想着低调一些,哪里知道这宁家四小姐从前作风那般豪放,倒也怪不得被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话柄。
    这才穿来多久,便没少听说这宁四小姐的过往事迹,才十三岁便将她这个活了二十多岁的人不敢做的事情全都做了个遍,顽劣的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宁家是这封荥城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宁府老爷宁富全少时在有钱人家做小厮,跟着学了些生意之道,后来那有钱人家没落,遣散了家丁丫鬟,宁富全便靠着那遣散的盘缠做起了小生意,他做事利索,生意倒是逐渐风生水起,三十岁不到便妻儿在侧,在封荥城名声大噪。如今的宁家,不仅有宁家大少爷宁怀风把持家业,又有二少爷宁茗风在外头闯荡,宁老爷不用费心,自然都将心思放在了他那小女儿身上。
    宁家四小姐宁霏霏是宁老爷快四十岁时才出生的,也是宁老爷唯一一个闺女,平日里那可是倍受宠爱,在家中恨不得当祖宗般供着,唯恐磕着碰着。只是这宁霏霏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从小就不像其他大家闺秀一般对女红和琴棋书画感兴趣,尽爱倒腾些男孩子的玩意,不是捉弄府里的下人便是出去欺负同龄的孩子,活脱脱一个混世魔王。
    而今偏偏她要借着这样一个身份执行自己的穿越任务,毫无疑问是难上加难。
    这都几日过去,她出来打探个人,要么碰上的是对她避之不及的,要么碰上的便是方才那种端了架子装模作样的,当真是令人头疼。
    正有些心烦,猛地听得后头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宁霏霏!”
    她面上表情一顿,这才转过头去,见一男子正迈着快步朝他走来,那人看着也就十七八,身材高挑,眉目俊秀,正是她如今的三哥,宁府的三少爷宁闻风。
    “可叫我逮着你了吧?”待行至她跟前,宁闻风抱着手臂说道:“何时跑出来的?”
    “三哥。”她唤了一声,待他靠近了些,猛地闻到他身上一阵浓郁的脂粉香,忙捂住鼻子,道:“我也不是跑出来的。”
    不过就是用了点小聪明……
    “才伤了一回就乖乖在家待着。”宁闻风道:“不过既然让我碰见了那也正是巧,便一起坐马车回去吧。”
    她点头哦了一声,踌躇片刻又问他:“三哥,你方才去哪里了,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
    话才落下,宁闻风抬手便在她头上敲了一记,“你还问我,你无事又跑出来做甚?是不是嫌脑袋好的太快了?”
    她原本是想躲的,奈何宁闻风手太快,终究是没躲开,便无奈道:“我就出来转转,在家中太过闷了。”
    宁闻风却是白了她一眼,道:“你一声不吭的便跑出来倒是乐得自在,可怜我在外头玩的好好的,还要被父亲派人催促着出来找你。”
    宁闻风越想越觉气闷,提着她的衣领便要往回拉,边走边道:“你说说你,怎么就不能让那老头子省省心,你跑出来玩,磕着哪碰着哪,他都得怪罪在我头上。”
    “我在家闷了好几日,便想着出来散散心。”
    宁闻风将人提溜着上了马车,笑道:“你也莫要觉得闷,伤既然好了,没准明日父亲便让人送你去八斗院了。”
    八斗院……
    听到这个称呼,她不禁有几分迟疑。
    宁霏霏从前在八斗院行事张扬,怕是没少得罪人,如今让她去顶着这副身子面对那些从前被她得罪过的人,岂不是狼入虎口?
    宁霏霏是混世魔王,她可不是啊!
    她就想安安分分的找到那个叫萧燃的质子,完成这次穿越的任务,可不想在这里惹是生非。何况那八斗院还有一个比宁霏霏还混的混世魔王,想来宁霏霏都刚不过的人,她如何能刚得过?
    如若不然,再想办法缓几日再说?
    “三哥……”她犹豫着开口道:“我觉得我的伤也没大好,要不你去同父亲说一说,暂时别送我去书院了。”
    “怂了?”宁闻风忽然笑了一声,“知道怂了就好。不过这事我做不得主,父亲也做不得主,那都是大哥的主意,看来你这次,还是非去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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