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简没想到是命债,纳罕道:“这么严重,那你要怎么讨债?”
    花爷卧在桌子上,姿态闲适,道:“悦人曾跟我讲过一个故事,说有个富人,有一天突然说,所有欠他欠钱的穷人都不用在还债了,不过需要这些人,每个人对他说一句好话。于是所有人排着队,对他说着或赞美或祝福的话。有一个穷人到他面前说,你的恩情我无以为报,来世就让我做你的父母吧。”
    路简没听过这种故事,并不觉得有任何深意,问道:“什么意思,这不是占人便宜吗?”
    花爷道:“你也这么想?哈哈哈哈,说实话我一开始我也不明白。”
    花爷说得云山雾罩,显然不想多说。
    路简不深究,他脑子里满是悦人的红衣。他开始好奇,陆湜知不知道这件事。
    隔日一早,旭英让人送来早点。一桌的早点,只有悦人和路简享用。陆湜是不吃的,却不妨碍他看着悦人和路简享用。燕尧呆在自己房间。
    旭英深谙待客之道,早点本就丰盛。然只有两人进食,这早点就有些多了。路简受过饿肚子的苦,不喜欢浪费食物,明明已经撑得不行,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悦人喝了一口白粥,白粥软糯的米粒,她咀嚼半天才咽下去。
    昨晚悦人早早休息了,路简没时间问她。现在看她吃饭艰难,他想起她是半株植物,试探问道:“悦人,你还用吃东西吗?”
    路简问得很突兀,但他不敢直说,而且他确信悦人知道他的意思。
    陆湜一路都听到他直呼悦人的名字,始终觉得不合适。他正要开口纠正,悦人突然那一小碟剥好的淡黄递给他。
    “帮我拿给花爷。”
    陆湜接过,沉沉看着路简一眼,最终一言不发走去找花爷。
    直到他走远,悦人才道:“自然不用,可陆湜喜欢。”
    即便她这句话没头没尾,路简也听懂了,她的意思是,陆湜喜欢看着她吃。
    路简稍微注意一点就能发现,悦人很少在他面前称陆湜为“你爹”。就好像他刻意跟悦人保持着距离,悦人也在跟陆湜保持距离。
    面前的早餐还剩了大半,路简吃不下了。他今天见到旭英,要告诉他以后少准备些餐食。
    “我爹知道吗?”
    虽然她把陆湜支走,路简却拿不准她是不想再他面前提起,还是不想让他知道。
    陆湜恰好拿了一盘水果回来,听到她自言自语,问道:“知道什么?”
    悦人自然遮掩道:“没什么,就是说他们家的粥味道不错。”
    早点过后,因为佣人不愿跟他们多呆,悦人跟在自家庭院似的,径直找到了旭英,询问瑾儿的状况。
    悦人有织梦的能力,也不知是否是她的缘故,瑾儿一夜安眠。提及昨日的梦境她竟然还有些脸红。看来不是噩梦。
    既然没事,悦人便回去照顾花爷。那天将花爷的绳子解开后,花爷就一直跟他们在一起。悦人显然与花爷关系匪浅。
    路简特意留意一下陆湜,每当悦人跟花爷独处,他都隐隐发怒,看起来很是在意。
    路简想了又想,觉得这样不对。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悦人房门外,燕尧刚要叫他,路简下意识拉住他,示意他安静。
    燕尧狐疑瞅了瞅他,十分配合,没再出声。
    路简这才压顶声音问道:“燕尧,你知道怎么追去女子吗?”
    燕尧在逸香阁潜伏多年,最是了解风月之事,自然也明白路简的用意,无非就是撮合悦人和陆湜。
    问题是:“我知道,可是在你爹身上应该不适用。悦人也不是未出阁的小姑娘,不一定喜欢风花雪月。他们之间显然是有误会,你不如多制造些他二人独处的机会,让他们把有些话说开。误会解开,自然会和好。”
    路简不太明白这些男女之事,但是他明白独处的含义。可问题是,如何制造让这二人独处的机会
    他还没想出来办法,悦人已抱着花爷开门。她好整以暇掻着花爷的脑袋,花爷舒服得发出呼噜噜的声音,看样子十分享受。巧好陆湜经过,登时脸色有暗了几分。陆湜发出磨牙的声音,听得路简胆战心惊。
    悦人瞅了眼陆湜,目光又转回路简,道:“你有话可以直接问。即便你不说,我也可以知道。”
    悦人的通晓之力让人没有秘密。
    “我跟花爷不是那种关系,花爷于我有救命之恩。”
    陆湜本就看着悦人,一听这话,更加专注,等着悦人接下来的解释。
    在梦境中李悦受惊险些丧命,这是路简唯一一次知道她有生命危险,问道:“是你小的时候差点被惊雷吓死的那次?”
    路简当时着急拉着燕尧去找大夫,并没有看到李悦脱险的过程,自然会这么想。
    悦人疑惑的看着路简片刻,不懂路简怎会知道当年的事情。随后又想起他蹭进入过自己编织的梦境,随机了然。
    那次梦境,她本意是诱导路简,去梦境中撮合织梦仙和陆湜。估计就是在梦境里,他误打误撞知道了真相,然后便一直关注着她。而悦人的通晓之力非常弱,没法得知梦境中路简的行踪,从而也久没有横加干预。
    路简若是真的在梦境中碰到了她,知道前因后果,这件事情解释起来也就容易多了。悦人道:“我自幼患有心疾,出生时我阿姐尚且是个孩子。我能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多亏了花爷照顾。”
    若说花爷无缘无故照顾一个人,路简是更加不信的,“花爷为何要照顾你?”
    悦人:“因为他将我错当成另一个人。”
    “谁?”
    答案显而易见,“瑾儿。”
    悦人感情一向不外露,路简试探性问道:“那你对他是什么感觉?”
    悦人放下花爷,坦荡而淡然道:“我当时也不过是个孩子,哪来那么多心思。”
    瑾儿没再做噩梦,一连多日都是好梦,气色也越来越好。悦人却没有离开的意思,是日早点过后,悦人突然说:“你们要不要抽签玩。”
    说道抽签,路简就来了兴趣,他十分擅长占卜算卦,解签也非常灵验,自然是乐意。燕尧知道悦人手中稀奇古怪的玩意多,也愿意见识一下,被路简叫来后在说钱坐下。
    路简叫陆湜的时候,他在院中看着水缸里的荷花,示意他们先自己玩。路简知道他是心里不痛快,因为悦人没有亲自去叫他。
    悦人拿出一个签筒晃了晃,筒中的竹签片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路简突然想到:“可我们两个白泽后人抽签,不是作弊吗?”
    悦人将签筒放在路简跟前,道:“你作弊我看看。”
    路简闻言闭眼凝神,窥探半天,果然什么收获都没有,因为签上根本没有字!
    路简不明所以,这抽出来都是空签,有什么意义?
    “连个凶吉都没有,这抽来有什么意义。”
    悦人道:“谁说没有。”
    她不多解释,拿起签筒晃了几下,一支空签落在桌上。悦人拿起空签,上面竟然慢慢浮现两个字,路简在她身边,看的清楚,上面写着:“克夫”。
    路简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那个签筒能抽出克夫签,嘴角抽搐,质疑道:“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悦人解释:“有两种签,一种就是一般占卜签。还有一种签,抽中后会被下降头。我来演示一下。”
    她伸手捂嘴,淡漠的眼睛也变得亮晶晶,弯弯的像是再坏笑,苍白的脸上浮现少见的生气。
    路简正奇怪,只见他突然冲着门外的陆湜娇声喊道:“夫君。”
    这一声可把在场的三人都震慑住了,纷纷不敢置信。路简拽了下燕尧的袖子,龇着牙唇不动,让声音从牙缝里飘出来:“我没听错吧,悦人喊我爹夫君?”
    燕尧点点头,二人分别坐在桌子的不同位置,悦人与他们这么近,自然听得到。
    她又喊一声:“夫君。”
    陆湜这下可以肯定悦人是在自己,顿时面露喜色,忙不迭应声:“嗯。”
    谁知刚刚嗯了一声,身旁种着莲花的水缸突然崩裂。水哗啦一声流出,水花道地上再溅起,淋了陆湜大半个身体。
    悦人收住笑容,恢复往日的冷淡,好像刚刚那个捂嘴坏笑,娇声呼唤陆湜的人是另一个人。她一脸正色德解释:
    “这就是下降头。一个时辰内,我都被诅咒成克夫命。只要我若喊一人夫君,无论是谁,应一次倒霉一次。不会惹出大事,也不会受重伤,不过小灾小难也挺闹心的。”
    陆湜自然听到悦人的解释,也不生气,反而有几分柔情,向悦人走来。他道:“再喊一次。”
    都已经喊了两次,悦人自然是无所谓,又脆淡淡喊道:“夫君。”
    “嗯。”陆湜这会儿恰好走到门边,人高腿长的,竟被门槛绊了一下。好在他迅速稳住身形,才没摔个狗啃泥。
    陆湜走到悦人身侧坐下,悦人将签筒递给他,“你要不要抽一支?”
    陆湜心情大好,十分配合。他晃动签筒,摇出一根签,签上写着:惧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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