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燚好笑地看着三张期待的面孔,淡笑讲道:“毕方,所有人都知道它们是火灾的征兆,却无人深究过缘由。因为,古来记载多有含糊,而真正见到毕方的少之又少,是以最终以神话为释,不再细究。但是,你们要知道,这些大白鸟,就是毕方。”
    轻雅不懂,道:“之前火红的那个,不是毕方吗?”
    “是。”荆燚应道,“那个就是它们。”
    轻雅蒙了,道:“难道,它们会变色吗?”
    “准确的来讲,不是它们变色,而是它们会燃烧。”荆燚笑吟吟地讲道,“水里的那些毕方,是非燃烧状态,而你看天上飞的那些,是燃烧状态,就这个区别。”
    “哎?”轻雅惊讶道,“它们会燃烧,不会自己烧死自己吗?”
    荆燚笑吟吟道:“烧死自己到不至于,不过终归是不好受罢了。它们会到湖里弄湿羽毛,也就是为了防止羽毛燃烧,免得自己不舒服。”
    轻雅奇怪道:“可是那天,看它们在天上飞,不也挺高兴的嘛。”
    荆燚笑吟吟道:“那是冬天,烧着自然暖和。现在已经春暖花开,再那么烧着,自然就不舒服了。”
    轻雅理解了,默了。
    单玑举手挥挥,道:“为什么它们会烧?”
    “这个问得好,且听我细细道来。”
    荆燚稍稍思忖,讲道:“毕方,自古以来的记载,大都是单足,青毛红纹白嘴,到哪儿哪儿着火。而这个形容,说的是它们燃烧时候的模样。事实上,你们也看到了,毕方原貌,就是通体白毛,两只黑足,以及无色的红眼睛。”
    “无色的红眼睛?”轻雅忍不住插嘴,道,“到底是无色还是红眼睛?”
    “它眼球是无色的,而我们看到的红色,是血管透出来的红色。”
    荆燚耐心解释,继续说道:“毕方的白毛,不同于一般鸟毛,这种白毛富含白磷,和一些其他易燃的混合物。白磷这种东西,在毕方鸟体温的作用下,就会燃烧。而所谓的红蓝条纹,就是燃烧时候的火焰状态。每当燃烧的时候,毕方都会抬起一条腿,那是它们的一种气功,用以减少热量外散,降低燃烧速度。所以,它燃烧的时候,便是我们看到的古籍上所记载的毕方鸟了。”
    单玑奇怪道:“它们这么烧,还住在林子里,不会把林子烧坏了吗?”
    “不会。”
    荆燚耐心解释道:“燃烧这种事,需要可燃物,温度,以及空气。而白磷这种东西,只要四十度……咳,我是说,只要比人的体温略高一点的温度,就可以燃烧。这样低温燃烧所产生的火,叫做讹火。而这种火,当然不可能用来煮饭什么的,就是一种能发光的冷火。所以燃烧的毕方在林子里,就好像你用手抓住树枝一样,是不可能烧坏林子的。”
    单玑点头,默了。
    荆燚笑了笑,道:“对于毕方来说,它们在湖里打湿羽毛,为的就是让羽毛不再燃烧。因为一旦羽毛燃烧殆尽,它们也就死了。当然,它们毕竟是鸟,也不会经常呆在湖里,只是偶尔这么灭一次火。平日里,它们都是睡在树洞里,用树洞的潮气来灭火,保证自己的羽毛不被烧的太快。对了,似乎就是它们在树洞里睡觉发出了噼啪声,才被叫做毕方。”
    “原来如此。”
    宦牧忽然觉得好笑,道:“一直以来,都觉得上古神话仅仅是传说而已,并非有真。今日听前辈一席话,又见了毕方实物,这才发现,古人诚不欺我。”
    荆燚笑嘻嘻道:“都说了,人是一种很笨的动物。他们只会记下来所见过的一切,而其中原理,却未必可知。所以,就算看上去并不像事实的一些东西,或许就是瞎子摸象,等摸全了会发现,嗯,确有其事。”
    宦牧笑了笑,不禁后怕道:“还好那场火没有烧了毕方,否则,真是罪过。”
    荆燚顿了一下,才笑道:“有中河在,想烧掉毕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单玑举手摇摇,道:“可以叫一只来玩吗?”
    “嗯,你非要玩的话也可以。但是,我们现在没有能喂它的东西。”荆燚笑吟吟道,“若是把它叫过来,不给它吃的,它就会用那白磷喙啄你。一旦被啄了,轻者伤残,重者致死。因为白磷是有毒的,真的会毒死人的。”
    单玑眨眨眼,伸手从轻雅怀里翻出红豆糕的纸包,一举。
    轻雅尴尬道:“你不是说不吃嘛。”
    单玑俏然一吐舌头,娇哼一偏头。
    荆燚笑了,道:“毕方不食五谷,我找它们的时候,都带的烤鸡。”
    单玑一呆。
    轻雅目瞪口呆,道:“它们吃烤鸡?它们自己又不会烤……应该不会吧?”
    “当然不会烤,它们平时就吃点鱼什么的。”荆燚笑吟吟道,“不过就是因为不会,所以才要旁人给它们带。这帮家伙,可挑嘴呢,还非得是家养的那种肥嫩的鸡拿来烤,野鸡都不要。”
    俩孩子惊讶极了,居然吃这么挑剔。
    “咳咳!总之,听我说!”
    荆燚摆出一副认真脸,道:“毕方是这谷里的老大,没事别惹他们,也不要跟任何人说这里有毕方。万一有个不长眼的胡扯说吃了毕方肉养生,转眼就能被他们给吃灭种了。”
    俩孩子乖乖点头,默默吃着红豆糕压惊。
    宦牧也是点头,道:“此事听则听矣,必不外传。”
    “嗯,这才乖。”
    荆燚满意地点点头,想了想,道:“啊,对了,还要讲正事。毕方鸟的事就先说到这,咱们抓紧时间说正经的。”
    俩孩子闻言,迅速咽下口中的糕点,乖乖望着荆燚。
    荆燚缓了缓心情,笑吟吟道:“之前,你们的气已经练得差不多了,一些简单的用气技巧也说了。按顺序,今天我们来讲武术。那么,什么是武术呢?”
    轻雅应道:“打架。”
    单玑应道:“好看。”
    诶?
    俩孩子同时一呆。
    “嗯,说的都不算错,但都不是重点。”荆燚笑吟吟转向宦牧,道,“你来说说,什么是武术?”
    宦牧一怔,犹豫道:“止戈为武,循道为术?”
    “这话说得对,不过你说那么犹豫干嘛,显得好没底气的。”荆燚撇了下嘴,才继续说道,“自古以来,武术的传承算是越来越偏。而如今现在,武术的涵义也已然不为人所知。你们在外面见的那些打架,说好听点那叫功夫,说不好听点就是蛮力瞎打。像小牧这种,练的是搏击术,呃……也算是个术吧。不过小雅之前学的那些,只有弹琴能叫做武。”
    轻雅呆了,道:“我应该只是用内力弹琴吧?”
    荆燚呆了一下,抓抓额头,道:“那我们还是先不打比方了,先来讲一下什么是武。刚刚小牧已经说了,止戈为武,什么叫止戈呢?”
    孩子们摇头。
    “嗯……武,是一个象形字。上面是一个戈,下面是一个止。”
    荆燚说着,手指凌空一挥,聚浮尘写下武的古字,再挥袖将字转了个给孩子们看,道:“上面这个戈,指的是一种武器。而下面这个止,指的是四肢。能明白了吗?”
    孩子们依然摇头,轻雅道:“戈是什么武器?”
    单玑有趣地盯着那个浮尘划字。
    “呃……我再换个方式讲。”
    荆燚挥去了字迹,想了想,道:“传说,最早的武,是指黎山老母握住长矛的动作。而那个时候,人们都需要用长矛出去打猎。那么,武是什么?”
    轻雅猜测道:“打猎?”
    荆燚眨眨眼,看向宦牧,道:“你觉得呢?”
    宦牧犹豫道:“争斗?”
    “不是,都不对,你们完全被外面的错误信息给洗脑了。”
    荆燚放弃了描述,直接说道:“武,是指使用工具的方法。而术,是指如何更巧妙的使用工具,乃至自身。我真是服了,你们自己动脑子想想,打猎,争斗,用得着武吗?蛮力就够了好吧。”
    轻雅疑惑道:“使用工具的方法,这用得着特地教吗?看看也就会了吧。”
    荆燚笑了笑,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比如,我们所有人,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对,随便一块。然后,捡起一根树棍,好的。现在,我们把这个树棍,穿到石头里。”
    哈?
    三人蒙然看向荆燚,只见荆燚左手随意捏着石头,右手举着树棍,毫不费力地一刺,就将树棍刺穿了石头。荆燚捏着树棍刺出石头的一头,拿起来晃了晃,证明石头确实穿在了树棍上。
    稍顿,便见宦牧也是一刺,做到了同样的效果,也是捏着树棍证明确实穿过石头。
    轻雅微微敛目。
    这两刺的声音不同,明显是用不同方式刺的。但就算是不同方式,又能如何。总之都是树棍穿过石头,结果是一样的。
    旁边,单玑看着他们都很轻松地穿石过木,自己也尝试着一捅,树棍直接折了。单玑害怕自己学习进度落后,连忙慌张地看了看轻雅,见他动也未动,这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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