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毛小道也是识货之人,瞧见那袋子冒出来的东西,晓得雷罚倘若是被这东西给沾染上,只怕就要报废了,当下也不敢冒险,将雷罚召唤回来,然后换了对手,朝着水潭远处的魅魔射去。
    擒贼先擒王,杂毛小道腾身而起,朝着水潭那边跳了过去,大声喊道:“小毒物,这些都是你的菜,让你来清理门户吧,至于我,就专门干死那个老娘们儿!”
    他朝着水潭那边冲去,而周围除了几只魔鬼蜘蛛外,其余的也都朝着我这边猛扑而来,远处的穴居人大部队,除了少数几个射手,其余的也都沿着深潭朝着这边扑来。
    与此同时,我们头顶上面的那层丝网之上,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有磨盘大的魔鬼蜘蛛攀着丝线袭来。
    场面一时混乱无比,而我的压力也在陡增。
    事情越是如此乱,我的心里面却越是开始理智起来,战斗的本能也开始发挥,我首先考虑最有威胁性的,那便是在远处不断放冷箭的穴居人射手,那些家伙的箭技远远超出了当初我们在青山界时瞧见的水准,而那经过千百年地火淬炼过的符箭就仿佛一支支迫击炮弹一般,不但拥有强大的物理攻击,而且还对神魂具有一定的冲击效果,如果放任它们的进攻,那可真的是一个大麻烦。
    这些麻烦,我交给了最受信任的肥虫子,这个小东西此刻已经悄无声息地从黑暗中潜了过去,相信不用多久,这爆菊天使一定能够斩获战果。
    而接下来我所要面对的,就是面前的这些魔鬼蜘蛛了。
    在鬼剑、石中剑和恶魔巫手交替而出的防御战线之中,我已经算计好了许多事情,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两包白色的粉末来。在东官城郊养蝎场一年多的蛰伏,并非代表着我止步不前,而在经过不断的磨练与总结过后,对于蛊毒的理解和制作,天下间能够与我并肩者不出十指,对于一个修行者来说,这些蜘蛛实在是有些皮实又难以撼动,然而对于一个养蛊人来说,它们其实还是有着许多弱点的——比如此时我手中的这火骡蛊。
    所谓火骡蛊,其实也就是火娃的简化版,大体也就是勾动对手体内阴火,将其身体里面的磷质萃取而出,然后焚烧,达到消灭对手的手段。
    具体方法不容详解,此蛊因为某些特殊性,并不适合与人的交手对战,但是对于清理虫群,却是十分的给力,至于这些纷纷前来的魔鬼蜘蛛,大虽大些,但是却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人恐惧的。探媾式,这是一种下蛊的特殊手法,很快我的面前就燃起了熊熊的烈火,而这些烈火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凶猛起来,朝着四周扩散,而我则脚踏鬼步,三脚两脚,绕出了重围,出现在了角落处。
    这些火焰是由内而外激发而出的,但凡被那火骡蛊给沾染到,即使是跳入了那黑黝黝的水潭中,也浇灭不得半点,反而是给那水中增添了许多光亮。
    一时间火烟四起,热意连绵,而那些手持长矛冲到我面前不远处的那些穴居人也被这炙热的火舌吓得止步不前,而是不断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大声地呼啸着,行那威胁之势。
    他们说得是古苗语,我勉强能够听得懂几个音节,然而整句下来,我却根本就如闻天书。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穴居人都只能说蛊苗语,他们在经过小佛爷这么久的招安过后,也有一些能够说汉话的人,比如刚才一袋馊水破掉杂毛小道雷罚飞剑的那个老家伙,他便愤怒地朝着我的鼻梁指道:“叛徒!”
    这个字眼儿我倒是一下子就听懂了,当下也顾不得身后那跳来跳去的火焰,而是将鬼剑横立于胸前,一脸严肃地说道:“叛徒?哈哈,一群子民对自己的王宣称对方是叛徒,你们的眼睛到底是怎么长的?”
    我心中痒痒,想着抛出王的身份,不知道这些人会否倒戈相向,纳头便拜,然而让我失望的是那个老家伙脸上露出了愤然的表情,大声骂道:“千年的轮回,已经将你的灵魂给玷污了,你早已经不再是我们尊敬的王,而是一个整日与仇人饮酒做了的仇寇,武陵王已经代表所有耶郎遗民的意志,将你的王权给剥夺了,现在的你,不过就是个叛徒而已!”
    我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个看着如同怪物一般的地穴人,居然什么都知道,他似乎就是这一伙人的头儿,面对着我的话语,想起千年以来的祖训以及威严,心中多少也有些慌了,只是用那愤怒来掩盖这,根本就不容旁人来理解,直接大声下令,将我给杀死。
    这个年纪颇长的穴居人能懂人言,然而其余人等却都不知,听得命令,立刻分散两边,朝着我愤怒地大声吼叫着,等待着后方射手的进攻。
    然而预想之中的那些符箭并没有如期而至,那个老家伙扭头看去,却骇然发现自己留在原地的四个弓手已然倒了两个,而另外两个则不断地挥舞着手中的藤弓,朝着四周挥舞,口中还哇哇地叫唤,仿佛碰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这变故让那个一双眼睛鹅蛋大的老家伙有些猝不及防,而我这边则已经完全度过了屠杀族人的心里阴影,将鬼剑一抖,寒声说道:“你们既然抛弃了自己的尊严与骄傲,投入了那个叛徒的怀抱里,那么就由我来终止你们这肮脏的一生吧!”
    我将鬼剑立于身前,剑刃轻轻碰了一下额头,向这些曾经为了崇高目的而献身,但是最终堕落的族人致敬。
    战斗在一瞬间爆发,这些已经被黑暗污染了意志的耶郎遗族化身为最恐怖的恶魔,大声的呼啸着,朝我这边疾冲而来,他们仿佛打了鸡血一般,个个都是悍不畏死,舍命冲锋,手中那古旧的长枪上面,滴滴答答,浸泡着先前让杂毛小道畏惧的深渊怨浆,然而手持鬼剑的我,哪里会有半分恐惧,手中的鬼剑化作了黑白无常索命的铁锁,一个两个,不多时那鲜血喷溅,无数大眼无毛的头颅便四处飞扬开来。
    穴居人最让人恐惧的,恐怕也就只有符箭一道,至于其他的,在我的面前倒也寻常,虽然那个老穴居人还玩得有一手弄鬼的绝技,然而当它将一大股连绵黑雾朝着我猛吹而来的时候,却被我那恶魔巫手随意一抓,直接破掉。
    这黑雾里面有一头已然化形了的恶鬼,从雾中探出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来,结果被我使劲儿一捏,直接带着一声哀嚎,化作无形。
    这一双吸收了太多黑暗生物怨恨的手掌有一种异于寻常的能量聚集,我眯着眼睛,打量四周,一番酣战过后,众人皆伏卧其间,而唯独那老家伙还活着,然而我的悍勇已经将他的胆子吓破,一步一步地后退,不敢置信地呢喃说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会有神之双手?”
    我没有再理会他,箭步跨前,准备将这个老家伙干掉,然而它那丑陋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疯狂的笑容,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朝着黑暗中奋力一掷,结果一震地动山摇,整个山体都在颤抖起来。
    第五十四章 招降的可能
    整个空间足足都抖动了十几秒,而在穴居人出现的那一块儿出现了大量的坍塌,大块大块的岩石跌落下来,将一股尘气吹到了这边来,整个空间一片混沌。
    在这样天地动摇的背景衬托下,那个拥有稀疏长发的年老穴居人疯狂地大笑着:“哈哈哈,你这个叛徒,前后两条路都给我堵住了,而水潭里面则被三足金蟾吐出的毒液沾染,谁在里面待着都会被腐蚀成骷髅,你就在这里等死吧。没有了你,我们的新王,还有纯洁的公主一定会带着族人毁灭这个肮脏的世界,将所有背叛和侮辱过我们的人打入地狱,到了那个时候,新世界里面,就只有伟大的耶郎王朝了……”
    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轰垮退路之上,这个老穴居人没有了一点儿反抗之力,被我一脚踹倒在地,滚地葫芦一般的翻滚着。
    我将鬼剑前伸,挑起地上这个模样狰狞的老头儿,脸色冰寒地说道:“对你来说,武陵王到底有那么值得追随么?”
    老穴居人一口黑牙被我捣碎,抬起头来,用那硕大的眼球瞪着我,一边笑,一边将混合了牙齿的血水吞入腹中,疯狂地笑道:“对啊,他是千年以来最伟大的君主,是不朽的传奇,相比于懦弱犹豫的你,他雄心勃勃,强大而充满力量,他没有忘记自己的敌人是谁,没有忘记给耶郎带来无尽伤害、甚至灭族的那些人是谁,凭什么我们要在黑暗的洞穴里面茹毛饮血,而那些飞升者的后裔在享受着美妙的阳光和空气,耶郎大联盟都已经被灭了,为什么要我们来承担那责任?王带给我们希望和永恒的仇恨,而就是这些,让我即便是死,也会追随到地狱!”
    “那你去死吧!”我受不了这老穴居人疯狂的眼神,将他的身子一脚踹得跪起,然后横着一剑,那丑陋的头颅便高高飞起,无数喷溅的血浆将其洗刷。
    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中王的愤怒觉醒,我胸膛里面感觉到一股火焰在燃烧,瞧见这个在地上骨碌碌转悠的脑袋,我一步踏前,猛然一脚踩在了那脑袋上,喀嚓一声响,仿佛西瓜一般,这脑袋立刻炸裂开来,一地脑浆四溅,那张丑陋的脸孔立刻变得更加狼藉。然而我心头那团怒火依旧没有熄灭,低头找了一下,又连着踩碎了好几个穴居人的脑袋,一口气仿佛才吐了出来。
    做完了这一切,我看着糊满血液和脑浆的脚尖,无端感到一阵恐惧,感觉好像都有点儿不认识自己了,正惶然间,却听到杂毛小道在远处朝着大声喊道:“小毒物,你丫愣着干嘛,还不赶快过来帮忙啊?”
    得了杂毛小道一声招呼,我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去,但见杂毛小道、小妖与潭中的对手战况激烈,小妖在空中与邪灵教从阴阳界中带来的凶灵战成一团,不断有凶灵带着厉啸声陨落,而小妖的身上也不断地平添伤痕,至于杂毛小道,此人一把雷罚,一袭青衣,竟然能够在三足金蟾和魅魔的夹攻之中,将那头懒蛤蟆斩出了好几道深深的口子,大股大股的血浆迸射而出,将整个池子都染得一阵翻滚,黑烟浓密,而魅魔再也不能在上面优哉游哉地看着,唯有抽身下场,贴身缠斗。
    魅魔别看是女人,但她也是老牌十二魔星,远非星魔、情魔那等新晋之人可堪对比,一身手段也是十分的厉害,当初我若不是凑了巧,也不能在她的身上讨下便宜来。
    这个女人手上有一门功夫,就如同金庸老先生在小说中描述的“斗转星移”一般,是结合了魔术、幻术和巫术于一身的大成功法,通过自己那双修之术积累下来的恐怖修为,将敌人的攻击给消弭于无形不说,而且还能够以其之道还施彼身,将那攻击转移回去。这法门罕见之极,也十分刁钻,与杂毛小道那虚空斩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而且让杂毛小道郁闷的是它不但能够吸收杂毛小道的绝技“虚空斩”,而且还有可能将这飞舞的雷罚给转移到不知名的地方去,难以找寻,这使得他投鼠忌器,唯有将雷罚牢牢掌控于手中。
    杂毛小道前期气势如虹,各种手段纷呈而出,一时间将那魅魔以及水潭里面的三足金蟾打得有些措手不及,然而那头巨大的癞蛤蟆受伤之后发狂,狰狞恐怖的巨大口器张开,无尽腥风吹出,而星魔根本不受影响,手上一袭白绫,不断抖动,将杂毛小道逼得节节后退。
    不过这后退也不过是在做战略性转移,杂毛小道畏惧的并不是魅魔那匪夷所思的白绫和手段,以及那翩若惊鸿的身形变换,而是怕潭中那头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三足金蟾,保留实力而已,我的加入让那一边倒的局面瞬间中止,魅魔手中的白绫虽然也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器,斧劈刀砍皆无效果,而且尖端还绑有利刃,十分恐怖,不过在我这可长可短的鬼剑面前,却再无功效,而且我根本不畏惧那三足金蟾吸尘器一般的气旋,身沉如山,一步一个脚印,以不变应万变,一时间倒也将魅魔如潮的攻势给阻挡。
    那女人瞧见我来势凶猛,一个后空翻,曼妙的身影停留在了一头刚刚从上方滑落下来的魔鬼蜘蛛背上。
    我抬头瞥了一眼,先前在老穴居人炸垮洞穴通道的时候,身处其间的肥虫子便转变了战场,朝着我们头顶那蜘蛛网上飞去,那儿是这些魔鬼蜘蛛的老巢,也是我们要救之人的囚笼,肥虫子在上面大杀四方,那些坚硬如核桃的魔鬼蜘蛛给这个无孔不入的家伙钻入身体,脑浆立刻被搅得一阵混乱,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十几头能够滑落下来,支援这边。
    我的到来让杂毛小道胆气一阵旺盛,他朝着魔鬼蜘蛛背上起伏不定的魅魔高声喊道:“魅魔姐姐,你刚才也听到了,那些肮脏的穴居人已经把你给卖了,大家何必要拼死拼活?不如放下屠刀,咱们来谈点儿有意义的事情,比如人生,或者理想什么的?”
    魅魔笑脸如春,眼波之间春意盎然,吃吃地笑着说道:“小道士,你想跟姐姐谈些什么啊?”
    杂毛小道脸上立刻浮现出了极度猥琐的笑容,放开雷罚,搓着手笑,说我这个人呢,一向都是恩怨分明的,你们邪灵教那帮子爷们,我一个都不喜欢,但是女人嘛,无论是右使洛飞雨,还是星魔,又或者你以及麾下的那些小妹妹,我都觉得其实都非常不错,你这些年来也没有啥子恶迹,不如降了,凭着你这门手艺,说不得还有许多人喜欢呢……
    这家伙说得轻浮,然而言语之间却有一种朦朦胧胧的律动,显得真诚无比,极具魅惑力。
    我在旁边停着,心中了然,晓得这恐怕也是他刚刚学到的一门茅山秘术,专门用来蛊惑人心。然而就这方面而言,魅魔能以“魅惑”之事闻名,哪能中此小计,那盈盈而笑的脸上陡然转冷,凝神冷笑道:“好你一个不正经的茅山小道士,竟然用这等手段来对付于我。实话告诉你,老娘对你们两个这鲜嫩可口的身体倒是蛮有兴趣的,不过要等到完全将你们制服,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再慢慢品尝,而现在,你们先歇着吧……”
    她的脸色一肃,大声叫道:“小三儿,助我!”
    此言一出,那头在深潭之中蛰伏着的那头巨大而恐怖的癞蛤蟆得了命令,立刻一阵呱呱大叫,庞大的身子直接越空而来。
    这畜生简直就是一座小山丘,一挤上来,数十吨的体重便足以秒杀一切,我和杂毛小道便是有千般的修为,也不敢硬着头皮硬顶,而是朝着两边退开去。这偌大的洞穴之中并非一马平川,自然有沟有壑,我和杂毛小道跳入一个狭长的石缝之中,听得上方一阵腥风吹起,无数的碎尸簌簌而落,那劲风拍打在脸上,简直就是猛扇耳光。我有些头晕,心中的火气却又起了来,提起鬼剑想要上去拼命,结果旁边的杂毛小道却是一把将我给拉住,我扭过头来,瞧见这家伙正在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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