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其实也并不复杂,当日杨宇告诉我,说张海洋曾经返回家里来,后来又去了海南,我当时就隐隐觉得有些蹊跷,后来我们去欧洲给威尔祝拳的时候,在伦敦时与张海洋相遇,才晓得那个小子当时加入了英国灵学研究会,这是一个类似于黑暗议会的组织,我堂妹小婧在洪山大学遭遇的笔仙事件,背后也有那组织的影子,而张海洋本人为了获得力量,甚至还接受了一个强大伯爵的初拥,就想着过来报复我。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他并没有完成逆袭,而是连同上百位同伴,被杂毛小道用神剑引雷术给活活劈死。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如此而已。
    谈及这些往事,几人多有些唏嘘,连连举杯,那苞谷酒好喝但是有点儿上头,不知不觉杨宇和张海洋便有了醉意。如此喝了两顿大酒,我才施施然返回家里,然而没有待上两天,家里面便来了一位令我意外的拜访者。
    第五章 小妖的条件
    瞧见这张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脸孔,我想了半天,才从他那带着盈盈笑意的目光中看出了一点儿蹊跷来,迟疑地问道:“杨振鑫?”
    瞧见我这么快就认出了他来,杨振鑫倒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毕竟更加厉害的易容术都见过了,这只不过是小伎俩而已,于是一把将我抱住,说嘿,兄弟,好久没见了。我把他请进了家里来,让朵朵帮忙泡杯好茶,然后请他落座,问到底怎么回事,咋变成了这幅模样了?
    年初时我们从邪灵总坛回来时,我还曾经找大师兄问过杨振鑫的下落,他告诉我,说我同学在虎皮猫大人的帮助下已经逃过了邪灵教的搜查,现在很安全,至于具体的细节,以后再说。大师兄从不骗我,而且杨振鑫的身份特殊,像他们这些从事最危险的卧底工作,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所以我倒也没有多问,却不曾想竟然还会在这儿碰到他。
    杨振鑫告诉我,说他从莽山回来之后,陈局长便没有再派遣什么任务给他了,考虑到他实际的情况,于是给他做了一个全面的整容手术,然后换了一个身份,复员转入了地方,现在就在我们当地的有关部门做一些具体的文职工作,是冷衙门,不过工作清闲,待遇又还算优渥,倒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做一个平常人,其实也蛮不错的。
    我看着这个曾经的高中同学、大师兄手下面为数不多的金牌卧底,现如今的一个机关干部,心中其实还是蛮多的感慨,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机遇和归途,现在每天朝九晚五的寻常生活,对于他来说,也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杨振鑫没待多久,这次过来只是顺路,想看看我家里到底有没有人而已,没想到还真的撞上了。
    他临走的时候告诉我,他现在的名字叫做陈俊帆,以后若是有时间,可以到市里面的宗教局人事科找他。
    送别杨振鑫,我的心情莫名地变得无比愉快起来,哼着最近刚刚流行起来的《我的歌声里》,手舞足蹈,过来收拾茶具的小妖听到了,说又唱那光头儿的歌,好难听啊。她越是不喜欢,我越唱得欢畅,结果小妖终于忍受不住我这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直接冲上来就要揍我。
    这小狐媚子身高腿长,那修长的大美腿绷得笔直,一踹飞来,别说是人,便是一堵墙说不得都要给她踢跨了,这凶猛的样子完全不像是我老娘面前那温柔小妞的劲儿,我也是生了许多闲情,浑身痒痒,上去就与她好是一番拉扯,砰砰砰,拳风腿影,打得好是酣畅淋漓。
    不过小妖终究不敌将《镇压山峦十二法门》和两部《正统巫藏》融会贯通的我,最终还是给我翻身压在地上,挣扎不得。
    这小妮子像发疯的母老虎一般,左右翻腾了好一会儿,被我观想如山,动弹不得,突然间就不反抗了,脸红扑扑的,像春天的桃花,秋天的苹果,骂了一声“臭流氓”,便再无动静,只是眼眶里面的泪水却不知不觉地充盈其间,像月光下的井水。
    她惯来都是凶神恶煞的母老虎、又或者傲娇小公主的做派,而这副羞答答、可怜兮兮的模样一露出来,倒是让我有些无地自容,越发地感觉身下这凹凸曲致的身躯烫得惊人,于是慌里慌张地爬起来,看到旁边的朵朵一脸惊讶的表情,更是手脚无措,无地自容。
    我耳朵烫得很,匆匆忙忙地跑出了屋子,结果看到邻居大爷正朝着这边走过来,见到我,说阿左啊,你屋里头到底在搞啥子哟,好像要拆房子似的。
    我挠挠后脑勺,嘿嘿笑,也没有多说,而是在屋前面的青条石上坐下,跟这大爷聊起天来。
    每个人头上的天空不同,所看到的东西也就不一样,不过这个老大爷与其他的同乡不一样,因为年纪的关系,他或许是我老家少数一些晓得我外婆龙老兰身份的人。我们谈了一些乡间的旧闻,这老大爷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告诉我,说陆左,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仇家,或者是啥子的对头了?
    这话儿说得我心头一跳,说实话我最怕的就是有人对我的父母家人下手,而谁要敢这么做,我铁定是要发狂的。
    我心里面虽然有些紧张,不过倒也不会特别刻意,而是不动声色地问,说大爷你看到了什么?
    这邻居大爷倒也不隐瞒,告诉我,说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情,总是能够看到一些不三不四的家伙出现在这周围,有好几伙,有的像是大城市里面的,有的看打扮又有点儿怪怪的,还有的像是从深山老林子里面摸出来的一样,我听杀猪街的王婆子说还有人找她打听过你呢,看着有点儿像是些养蛊人或者草鬼婆,吓得人呢,所以才问你有没有在外面惹事。
    这老大爷的情报让我警戒心立刻升起,与他匆匆告别之后,我回到家里,立刻打电话给我父母,问他们最近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人。我母亲听我说得着急,说没得,很正常啊,什么风声都没有。
    我母亲他们虽然搬离了大敦子镇,但是舍不得这边的水土人情,所以也不肯搬远,跟家里面的这些亲戚都有些联系,很容易给人查到踪迹的,我越想越不对劲,想着我和杂毛小道找了邪灵教小佛爷这小半年的时间,而如果我这边给他们端了老窝,那可真就是个笑话了。
    我这般联想着,越发地担忧了,视线在房间里面四处打量,瞧见了朵朵,但是没有见着小妖,便问朵朵她小妖姐姐去哪儿了,朵朵一脸气呼呼,说你把小妖姐姐惹生气了,人家正打算去山里面玩儿呢,离你远远的,免得被欺负。
    朵朵一贯的立场都是无条件地站在我这边的,不过每次当小妖与我处于对立面的时候,这个小家伙立刻完全地偏向了她小妖姐姐那边去。我不知道刚才到底有没有惹到小妖了,不过现在也顾不得她那小性子,噔噔噔上了楼,来到给这姐妹俩准备的房间,瞧见小妖在里面收拾着什么呢,也顾不得许多,厚着脸皮挤进房间里面去。
    小妖见我嬉皮笑脸地挤进来,俏脸一冷,露出一口雪白森寒的贝牙,说你干嘛,还真的打算对小娘我耍流氓呢?
    我也不敢多逗她,连忙把刚才从邻居大爷口中得到的消息讲给她听。小妖有一个优点就是识大体,平日里喜欢耍点儿小性子,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却最是冷静沉着,抿着粉嫩的嘴唇想了一下,盯着我,一双迷离如梦的大眼睛眨了眨,说你是不是想让我去栗平,照看你爸妈,而你在这里把事情查清楚啊?
    我猛点头,腆着脸笑,说还是我家小妖最懂事了,我觉得要是你在我爸妈身边,那就是放到了银行保险柜里面了,而没有后顾之忧了,我便可以耐心地将那些过来打听我消息的人给找出来,一一盘问,把这件事情给彻底搞清楚。所以呢,有劳小妖妹妹你了……
    小妖见我又是点头又是哈腰,一副恭顺模样,先前肚子里面所有的气也都消了许多,叉着腰,侧着脸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说要我帮忙呢,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咱俩儿非亲非故,我也不能白帮你忙啊,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才行。
    我二话不说,点头说什么要求,你只管说来便是了,我肯定照办。
    瞧见我大包大揽,小妖那黑黝黝的眼珠子骨碌骨碌一阵乱转,想了好一会儿,才伸出尾指来,说我现在暂时还想不出来,那就先欠着吧,来,拉钩。我心急父母的安危,赶忙将尾指伸出来,跟小妖勾在一起,然后和她很幼稚地一起念叨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妖跟我达成协议之后,倒也没有多作停留,其实她对我父母的担心并不逊于我多少,直接就趁着夜色离开,而且还把朵朵给我带走了,理由是我现在变得越来越坏了,她家朵朵这么鲜嫩可口,谁知道我这个怪叔叔会不会乱打主意啊?
    她这话说得我泪流满面,好是一阵郁闷。
    我给我母亲打了一个电话,说好让小妖和朵朵先回去陪他们,而我则留在大敦子镇这里收拾点东西。
    我母亲晓得小妖和朵朵要过来,乐开了花,说有她们就好,你不回来都没关系。
    郁闷的我送走小妖和朵朵,然后开始行动起来,房前屋后,布阵画符,行机关之能事,布恐怖之虫蛊,足足忙活了一天一夜,次日方休,看着自己的这成果,感觉还不错,不说费尽心思,但是谁要想再上门来刺探,自然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陷阱布置妥当之后,我并没有四处撒网,遍地捞鱼,而是安静地在房间里打坐,观想由心,任气行于周天之外,徐徐吐之,又徐徐回转,如此无数周天而过,那时光便如流水,匆匆而往,不知不觉便过了许久,天色渐黑。
    某一个时辰,我突然听到后院传来动静,来人倒也嚣张,还朗声说道:“俺们是三十六峒黑苗寨大蛊王的传人,前来拜访……哎呀?”
    这话儿还没有说完,便嘎然而止了,想来是中了陷阱。
    第六章 有趣的师徒
    来人走的虽然是后门,但是并不猥琐,也没有藏头露尾的,而是中气十足地报上了名号,看这模样倒也不像是过来找我父母麻烦的家伙,我心中一思量,便有计较,不过倒也没有立即起身,而是深呼了一口气,双手画了一个圆形,将集中在丹田之中的劲气散于全身,然后缓缓地站起身子来。
    慢步朝着屋子的后院走去,推开房门,我朗声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不知是哪位朋友,不告而来?”
    说话间,我瞧见后院站着两个人,高个儿的是个老头子,一身短打,用粗蓝布包着脑门,花白的胡子,眼神浑浊,身上有着老养蛊人特有的毒虫味儿,旁边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一身碎花袄子,看着好像是自己缝的,两个油光水亮的小辫子,十足的村姑野妞儿。
    他们两个从后院翻墙过来,本来是满腔的热血,而此刻却连脚都不敢迈一步,因为我绘在墙头的“镇宅神符”已经开始发挥功效,一股带着我生命印记的气机牢牢锁定住了他们,身处其中,仿佛一座沉重的高山压在胸膛,连换气都是一种奢望;与此同时,在他们脚下的好几块青砖之下,传来一阵阵沙沙的响声,这种声音仿佛是虫子在玻璃板上爬动,那种让人浑身发寒的感觉直接将他们给镇住了,根本就动弹不得。
    我缓步踱到了他们面前来,摸了摸鼻子,说两位深夜来访,扰人清梦,到底有啥子事?
    这两个人从我见到他们起,就一直都在浑身颤抖,心灵被莫名的恐惧给紧紧攥住,然而终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那个野气十足的小妞看见面前这个男子也就两个眼睛一鼻子,普普通通的男青年,于是强忍着巨大的恐惧,颤声说道:“我们是三十六峒黑苗寨大蛊王传人,这是我师父,人称遵义黑蛊王,我是我师父的关门弟子,叫做遵义妖蛾……”
    她抬头挺胸,正想一步踏前,摆一个威风凛凛的造型来,却给自家师父一把拦住,惊愕地回过头去,那遵义黑蛊王一张老脸笑成了野菊花,讨好一般的嘿然笑道:“您就是苗疆蛊王陆左吧?我们师徒两个听说了您的威名,特地过来一瞻风采的,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失礼了,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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