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生咬人肉
    青伢子此人,当真是个畜牲。
    我实在没有想到,在这接近山穷水尽的时刻,他居然还留得了一手,竟然将猫儿给绑了,到现在才拿出来。
    猫儿是谁,她是茅晋事务所的财务简四,与此同时,她还是总局行动四组现任老大林齐鸣的女朋友,两人在去年春节的时候都已经去山东老家见过家长,准备成亲,过起那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前些日子林齐鸣还跟我说要请我出席婚礼,而此刻要是给青伢子这个疯子杀害,我真的是没有办法给他交待了。
    张艾妮已然生死不知了,倘若猫儿再出意外,这是要逼着我自杀谢罪的节奏么?
    我仰头去看,瞧见水塔之上,一个蒙着头纱的印度女人将猫儿紧紧揽起,这个女人长得妩媚又妖艳,秀挺的鼻子上面有金灿灿的饰品链子,手上拿着一把装饰精美的弯刀,刀锋寒光耀眼。青伢子背靠着水塔,见我投鼠忌器,没有进攻,这才缓了一口气,朝着上面吼道:“刀、刀子!”
    他喊得急,那印度美女没办法,只有从头上取下一根锐利的簪子,抵住猫儿的下颚,然后把那把弯刀丢了下来,青伢子左手将刀接住,以棍拄地,切开左腿的裤子,将沾染到了我撒出蛊液的皮肉给毫不犹豫地剐了出来,扔在地上,一声痛都不哼。
    我并没有理会他所做的这些事情,而是看着猫儿全身被捆、嘴巴堵住,不过除了精神有些萎靡之外,倒也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提起的心这才收了起来,朝着青伢子淡淡地说道:“没用的,你就算是把整条腿都给卸下来,都没有一点儿效果。”
    听到我的警告,青伢子的眉头一挑,朝着我怒目瞪来,大声骂道:“你到底给我弄的什么玩意?”
    我瞧着一脸气急败坏的青伢子,手掌轻轻地摩挲着鬼剑,低声说道:“你既然知道我身怀本命金蚕蛊,自己也是玩蛊之人,那便应该知道什么叫做王水!”
    何为王水?这里指的并非是那用硝酸和盐酸混合而成、可销金溶石的强腐蚀剂,而是说作为万蛊之王的肥虫子提炼而出的蛊液,这东西需要大量的毒物,毒性越强,功效越是显著,以前之所以不做,那是因为两三转的肥虫子还当不起万蛊之王的名头,即便是时至今日,也只能说是勉强。
    不过我这里勉强,青伢子那里却勉强不得,王水一入体内,若没有豆浆混合牛奶喝入口中,必定会瞬间凝成一条带着肥虫子精神印记的虫子,这虫子万千形状,一般都是又扁又长,百十条触角,在人体的真皮层下面行走,那触角就会不断挑动神经,让人痛不欲生,便算你是那铁打的汉子,也得乖乖地撅起屁股,弯下腰来。
    青伢子跟许映智有过交集,想来也是晓得了这里面的门道,脸色一变,左手的大拇指按住腰间,稳住那蛊液,而右手则将长棍一指,厉声喝道:“陆左,你还不赶紧给我解蛊?”
    小妖摇身一变,化作了数人高=高的小巨人,顶住了那尊黑银塑像幻化出来的巨大神像的攻击,而朵朵需在她的旁边护翼,灌输力量,此刻她们也是抽身不得,我瞧见水塔之上那个印度女人一双眼睛隐隐透着绿光,虽然艳丽如花,但总透着一股子邪劲,而此刻更是全身戒备,小心躲在猫儿身后,我倘若一有任何想要与她为难的动作,只怕猫儿便已然身消玉殒了。
    我没有动弹,但未必不敢与青伢子讨价还价,听得他这要求,我便冷声笑道:“你当真是好笑了,好不容易给你种上蛊毒,我为何要给你解开呢?”青伢子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无比阴沉,直勾勾地瞧着我,低声说道:“难道你就不在乎那个女人的性命?”
    我看了猫儿一眼,心中飞快计算着——张艾妮是大师兄的青梅竹马,这事情连我都刚刚知道,而猫儿是林齐鸣的女朋友,这事儿知道的人也不多,更重要的事情是,青伢子对我研究透彻,但别的就未必都了解,他也许连大师兄和林齐鸣是何许人也,都尤未得知。
    如此一想,我冷声哼道:“在乎不在乎,有那么重要么?你杀了我手下这么多人,也不在乎多这么一个,反而是此番我倘若是让你这条毒蛇给活了命,以后我便休想有安生日子过,这么说来,我还真的应该把你的性命留下来。”
    听得我这浑不在乎的话语,青伢子的一双眼睛立刻眯成一条缝,里面有着冰冷的光在闪烁。
    我表现得如此风轻云淡,如此自然,他不由得下意识地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而就是这么一犹豫,各种顾虑便都涌上了心头,使得他的脸色越来越阴郁起来。
    如此沉默了好一会儿,他似乎想通了,长舒了一口气,轻轻叹道:“我们这次从香港转道而来的时候,秦鲁海曾经劝过我,说你是一个绝对不好惹的角色,能不得罪,那就最好不要得罪。然而我谋算你已经有一年之久,又想踩着你的尸体,接管许映智留下来的萨库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才会潜入此间来。不过到了现在,仔细想一想,难怪他能够活得这么久,那个老狐狸的眼光真的是太毒辣了。不过呢,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同归于尽,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呢!”
    他咬牙切齿地说着,见到我不打算给他解蛊,立刻就露出了光棍本色,从怀里摸出一个拳头大的东西来,我看了一眼,那东西居然是一个早产婴儿风干之后的尸体,上面似乎还撒了许多金粉,青伢子凶相毕露,三两口,将这黑乎乎的婴尸啃食完毕,然后高声喊着,准备吩咐那个印度女人狠下杀手,破釜沉舟。
    我哪里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这么决绝,不由得大声喝止道:“等等!”
    青伢子眉头一掀,那一脸都在洋溢着一股古怪的黑色,破口大骂道:“等你妹啊,陆左,来啊,要死一起死!”
    我不理会他的谩骂,抬头看了猫儿那惊恐的脸一眼,沉声说道:“生命是值得敬畏的东西,今天已经死了太多的人,我不想再有人死去。这样吧,如果你发血誓,不去伤害我父母,那么你只要放了这个女孩儿,我便可以给你解蛊,并且让你离开,半个小时之内你有多远滚多远,而在半个小时之后,我开始出发,倘若你到时候还是落在了我的手里,那么便只能怪你学艺不精了!”
    光凭借着手中的药师佛慈悲棍,青伢子便有自信与我一战,倘若是我给他解了蛊,谁跑谁追还不一定,青伢子听得我这话,不由得大喜过望,不过他倒也是极有城府之人,那欣喜地表情一起即敛,瞳孔骤然收紧,死死盯着我,良久之后,他才说道:“好!”
    青伢子一表完态,场面当时的气氛顿时就松了下来,他让我先解蛊,我让他先放人,如此僵持,他同意让猫儿一个人待在水塔之上,印度女下来,而我则在这两人的审视下给他解蛊。
    如此协商妥当,我们两个都发了血誓,那个印度女在青伢子的呼喊声中滑下了水塔楼梯的半腰处,而我则一步一步地走向青伢子。这个印度女的身手好极了,她停留在一半的路程,绝对有信心在一秒钟之内重新翻身回到水塔之上,然而就在印度女死死地盯着我的时候,一道白影却出现在我的视线边缘。
    我稳住激动的心情,走到青伢子身前三米处,跟他拖时间:“王水入体,便化作虫,行于你的体内,若想要解,你需要放松身体,将气息归于下丹田处,我好让其爬出来……”
    我平静地跟青伢子解说着解蛊时他需要配合的注意事项,那个印度女在水塔铁支架的半中央,似乎感到了一点儿不对劲,特意瞧一眼小妖和朵朵那边,这才收起了疑惑,然而就在我说准备开始的时候,青伢子突然握紧了手中的药师佛慈悲棍,大声叫道:“不对,你敢骗我?”
    他几乎是以雷霆之势,将那禅棍砸向我的脑袋,那个印度女也立即反应过来,翻身上塔,然而这个时候哪里还容她发挥,上面陡然伸出一只脚来,直接踹在此女的面门,轰的一下,人便凭空跌落下来。
    青伢子暴起攻击,而此刻的我也知道事情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若想要他没有伤及猫儿的能力,我必须要一下制服他,所以我也是不闪不避,咬着牙将鬼剑挡住这一棍,巨大的力量将我整个身子都砸进了石堆中,而我也终于贴近了青伢子的身子,一边发动他身体里面的蛊毒,一边闯入他怀中。
    我看着这个老辣狠戾的年轻人一眼,然后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啊,我艹,这肉真腥!
    第十六章 血祭失败,青伢子终归灭亡
    青伢子这暴起反击,一棒差点将我给砸到楼下去,这里面蕴含的力量,倘若是普通人,只怕已经成了一滩肉泥。
    然而,我终于还是扛住了,而且不但扛住了,我还直接近了他的身,面对着这个弄得张艾妮生死未卜、老万碎肉一堆的始作俑者,这个给我造成重大伤害的小老乡,我很难放下那心中的仇恨,瞧见那裸露出来的干净脖子,几乎都没有思考,直接张嘴便啃了上去。
    女人打架有三宝,脚踢手爪牙齿咬,这手段自然不是那么好看,而且也非常极端,然而当你对敌人真正恨到了一定的程度,那便真的不会在乎什么形象问题,只会想着用最有效、最便捷的方式来打倒敌人,我也是如此,上一秒还是看着青伢子那油腻腻的脖子,下一秒便感到腥甜的鲜血入了喉咙里。
    有人也许会问我这痛饮仇人血到底是个什么感觉,然而我至今回想起来,脑海里面却都是一片空白,当人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中,所在意的方向并非这味道或者别的什么,而只是在于对手到底有没有毙命。
    倘若要是给我咬了一口,便挂掉了,那青伢子便不会给我造成这么多麻烦了,被我一口咬中,然后将脖颈之处的肌腱咬开的时候,青伢子在最后关头避开了大动脉,结果终究还是反应过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叫,将那药师佛慈悲棍给直接丢掉,右手撑住了我的头颅,左手上面的那把精致弯刀,便朝着我的后心捅来。
    当战斗真正干到这个地步,那疼痛便都只是小意思了,当时的我冷静无比,感知到青伢子捅来的这一刀在胡乱和疼痛之下,并没有朝着我的心脏部位下手,而是胡乱地逼开我,我几乎都没有思考,抓住他的右手,不闪不必,再次朝着那大动脉的地方咬去。
    一口,一口,又一口,我终于咬到了大动脉的地方,喷涌的鲜血洗刷着我的口腔,甚至呛进了我的肺部,而与此同时,我的后背虽然肌肉绷得紧紧,但终究还是中了一刀,那刀尖深深插入我后背的肌肉中,剧烈的疼痛被我全部化作了力量,它刺激着我小腹之内的阴阳鱼气旋疯狂旋转,然后我便像那缠郎的烈女,紧紧抱着青伢子,不理他那垂死的挣扎,将他死死压在地上。
    那一刻,我没有再管遮蔽整个天台上空的那尊巨大神像,也没有再去理会水塔之上的猫儿是否安全,在我的眼中,只有青伢子,而此刻的他,并非是我的仇敌,而只是一盘菜。
    我是老饕,食人的老饕。
    被我抓准机会,成功逆袭,这事实让青伢子根本接受不了,他疯狂的反击,没有一刻放弃,当他在力量之上反抗不了我的重压之后,那不断冒着血沫的嘴巴里面突然一张,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尸臭,接着便是近似于灵魂一般的呐喊。
    他嘴里的尸臭是因为刚刚将一个祭炼过的尸药生食,而这呐喊,则是取自于南阳巫术总纲《谶》里面的绝对秘术,随着他那从灵魂中迸发出来的呐喊声,我突然感觉到嘴里面的鲜血是那么的滚烫,仿佛上百度烧开的沸水,烫得我嘴巴里顿时就起了好几个燎泡,而此刻的青伢子那身体也突然滚烫起来,仿佛刚刚出炉的一锅钢水。
    我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一个东西来,东南亚顶尖邪术之血祭。
    血祭是什么东西?上古时代,当世间还处于蛮荒蒙昧的时候,当人类还在黑暗的夜里对着神秘和孤独的时候,当这天地之间还有真正神魔的时候,当麒麟、凤凰、血虎和真龙还时常出现于人类视野中的时候,为了在这混乱的时代存活下来,人类总是将自己的族人当做血食,供奉那些不可知的存在,那便是血祭。
    此事一直至春秋之时还存在,人们总习惯将战俘或者奴隶斩杀,供奉神灵,后来孔圣人兴教,逐渐拿三牲代替,如此慢慢消亡,然而此事却在东南亚以及非洲或者更多蛮昧的地方延续下来。
    血祭分为几个层次,最低等的是用牲口,其次是用人类的血食来供奉信仰的神灵,而青伢子所使用的这血祭,则是以燃烧自己的血液,来将那不知道存在于何处的神灵吸引至此,达到请神上身,获得力量的目的——这种祭祀的后果,那便是死,不可能存活下来。
    这是玉石俱焚的招数,而他这垂死挣扎所请来的所谓神灵,其实与魔又有何异?
    青伢子此人的修为在我这些年来所遇到的敌人里面,并不算是拔尖的,甚至前十都排不上,然而此人手段之决绝、无耻和残忍,对于生命的漠视和怨毒,以及给人心灵的那种强烈的冲击,却能够稳稳排到第一位。这样的人仇视一切之美好,他生下来便是为了毁灭自我,毁灭世界。
    我,怎么能让他得逞?
    就在青伢子的身子仿佛一颗炸弹,大量未知的能量被他那蒸发沸腾的鲜血吸引,源源不断地从不可知的地方涌来的时候,在他体内突然一阵搅动,肥虫子提炼而成的王水终于发生了反应,里面孕育出了几十个身型扁长的小虫子,在他各个节点之中飞快爬动,那百十条细长的触角不断地挑动着他那快要引爆的神经,将痛苦聚集。
    血祭如此恐怖,所造成的痛苦是常人所难以忍受的,青伢子一脸狰狞,青筋暴处,而小半个脖子都给我啃了下来,再加上体内虫蛊对于他身体痛觉的倍增放大,几乎在一瞬间,他的两颗眼球便直接凸了出来。
    我相信,此时此刻,整个东官市区大大小小上百家医院产房里分娩产妇的疼痛加在一起来,估计都比不上青伢子所忍受的厉害。
    痛、痛、痛,多么痛的领悟!
    啪!
    青伢子眼窝之中的那两颗晶状体突然爆开了,里面的浓浆洒满我的头,在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一股恐怖的气息从虚空之中腾现而起,以一种不可知的方式,朝着青伢子的身上附了过去,然而也就是在此刻,我的心中突然多了一点儿领悟,无数符文在视线之中飞速旋转,我的双手都松开了青伢子,朝着头顶结了一个手印。
    宝瓶印。
    禅!
    我的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在这一刻张开,一股无形的声音朝着四周扩散,那一股浓浓的意境朝着那股恐怖的气息反弹而起,而与此同时,我朝着天空大声骂道:“我艹,滚滚滚,滚你妈的蛋!”此言出口,无数声音重叠相交,仿佛千人万人汇聚,一同狂骂,而那股气息本来已呈倾天之势,但是在此刻却又是一阵慌乱,下一秒,便已经消散于无形的空间之中。
    将青伢子血祭的那股域外天魔给驱散,我感觉所有的力量也都在迅速消退,顿时就眼前一黑,我强忍着自己不晕厥,只是缓缓地躺倒在了青伢子的旁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与青伢子一双空荡荡的眼窝子相对。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我似乎发现了一个宝藏,而那个宝藏,则是我体内隐藏着的洛十八,或者说是无数代洛十八们留给我的财富。这股财富无关于我这普通的肉身,而在于整个精神印记里。我相信,倘若是我能够将这宝藏开发出来,天下之大,我也便能够来去自如了。
    时至如今,脖子被我啃了半边,大动脉给咬断,一双眼球爆裂,颅内压强平衡失控,然而青伢子居然还有一丝残留,他艰难地晃了晃头,朝着同样躺在他旁边的我笑道:“哈哈哈,果然如秦鲁海所说,每一个想要致你于死地的家伙,都是飞蛾扑火,我不信,现在终于相信了……”
    半边脖子给咬得稀巴烂,声带早就毁了,此刻的青伢子发音却是用了小腹,此刻的我心沉似水,一点也不为他这东南亚邪术惊奇,感受着他的鲜血迅速冷却下来,生命力已然就近油尽灯枯,我突然也笑了,一切仇恨都释怀,认真地问道:“青伢子,你的天分和坚韧,即使不弑师,也足以能够让你成为一名顶尖于天下的高手,如果可以重来,可以选择,你还会这么做么?”
    青伢子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世间没有如果,倘若没有对你的仇恨,说不定我早就死在了滇南边界的某一处草窝子里了。人便是有宿命的,只可惜,上天眷顾的不是我,这便是命啊……”
    我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说,而旁边这个面目稚嫩的年轻人却继续艰难地说道:“陆左,如果可以,帮我照顾好宝松哥。”
    青伢子说了他邪恶一生中最后的一句话,然后便陷入了永恒的沉默中。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留在世间唯一的挂念,竟然不是自己的父母,而是启蒙恩师罗二妹的那个疯儿子,这话儿让我莫名有些伤感。我疲倦欲死,躺在地上,对于天空中那仍然存在的巨大神像没有任何办法,而这个时候,似乎有几条毛茸茸的白色物件从我的眼皮子前划过,而一张宜喜宜嗔的俏丽小脸出现在我眼前,轻声问道:“嘿,死了没有?”
    第十七章 大师兄驾临,尘埃落定
    陡然间瞧见尹悦这俏丽的小脸儿,我不由得发愣,说啊,你怎么过来了?
    尹悦打了一个哈欠,说还不都是你,某人听说你们这里的首席风水师受了重伤,生死未卜,结果屁股就像着了火一样,一秒钟都坐不住,紧赶慢赶地朝着东官赶来,一路上又卜又算,到了地方,自己去了医院,又把我派到南城来照应,我刚才在路上四处游荡呢,瞧见你们这事务所乌云压顶,便翻过来瞧了,没想到还真能帮上些忙。
    尹悦刚才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就在我与青伢子短兵相接、性命相搏的时候,已然将那个鼻子上面穿孔的印度美女给弄得趴下,生活不能自理,也已经将猫儿给松了绑,我躺在地上,瞧见猫儿揉着手脚走过来,不由得一笑,说猫儿,刚才没有吓到你吧?
    此刻的我,除了先前掉进臭水沟里面的那一身淤泥之外,全身上下被敌人的血、自己的血浸润,到处都是鲜血淋漓,而且嘴里面还有青伢子那些肉屑,这会儿正吐这呢,恐怖得跟恶鬼一般,饶是她胆儿大,也不由得吓了一跳,仔细打量我一番,这才确定是我,忐忑地说道:“还好,还好!”
    尹悦一把将猫儿的小蛮腰给揽住,笑嘻嘻地说道:“你就是小林子在陆左事务所找的那个小妹儿吧?你别嫌陆左这形象差,当年小林子在山东跟着陈老大一起斗恶灵的时候,那可比这恶心多了,别说活人肉,便是死人肉、僵尸肉,他也未必没有啃过,你现在还不是照样跟他亲嘴儿,这有什么?”
    尹悦说得毫无顾忌,然而猫儿却受不了了,忍不住泛呕,我瞧见这奔放不羁的姐们调戏猫儿呢,怕这个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女孩儿承受不住,影响她和林齐鸣之间的感情,连忙圆场道:“别吓唬她,假的都给说成真的了,先扶我起来哦,看到头顶那尊大佛了没有,先搞定它,要不然大家还得完蛋!”
    青伢子虽死,但是他刚才祭出来的那尊黑银塑像,此刻幻化出来的巨大神像,却依然存在,不增不减,尹悦瞧见正在独力对抗那尊神像的小妖,莫名就有些惺惺相惜,一双晶晶亮的眼睛之中隐有泪光,叹声说道:“这小妮子,可真要强,那大神,可是在马来西亚第一大寺供奉的大黑天像,香火千年不绝,好大的威能,给青伢子那狗日的弄过来镇压灵体,结果她居然咬着牙挺住了,难能可贵!”
    我听尹悦说得厉害,不由得心急火燎,然而我虽然将青伢子弄死,但终究还算是两败俱伤,此刻也积蓄不得气力,无可相帮。
    不过尹悦倒也不急,她闭上眼睛,等了一会儿,突然笑道:“不用急,他来了!”
    “谁来了?”我躺在地上,站不起来,不过眼珠子也骨碌转了一圈,那天台的通道已然被青伢子砸跨,寻常人那等也上不来,不知道尹悦松的哪门子气,不过也就在我问这话的时候,那空地上突然出现了几个人的身影,当头的一个是一脸严肃的大师兄,旁边还有两人,却正是七剑之中的余佳源,另外一个,却正是从西南局调过来的09年集训营头名的赵兴瑞。
    大师兄出现之后,也不多言,双手甩出八面令旗,直接定住了天台那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方位,每一个方位立刻升腾出一道虹光,分成红、橙、黄、绿、蓝、靛、紫、黑八色,将这整个天台笼罩,接着汇聚成一股柔和的光芒,缓缓地转动,将那尊巨大的神像给笼罩住,不得动弹。
    如此约束了好几分钟,那尊跟小妖拼得精疲力竭的神像骤然消失,从天空之上掉下来一尊黑银塑像,给余佳源手上一根突然飞出的皮鞭接中,直接控制起来。
    神像一消,小妖也终于扛不住了,身子一晃,那巨大的身影立刻一阵恍惚,接着化作了一道光,招呼都不打,直接钻入了我胸口的槐木牌里面来,朵朵也是一脸惨白,摇摇晃晃地飞到我面前来,摸了摸我的脸,关切地问道:“陆左哥哥,你还好吧?不会死吧!”
    得,朵朵这小妞儿虽然有过醐醍灌顶,但终究还是小女孩儿心态,童言无忌,说得我好是一阵郁闷。
    不过朵朵倒是个窝心的孩子,前后左右帮我查看了一番。
    此战下来,其实我也是处处受伤,小伤不算,不但先前被食人鱼啃咬,又中了两枪,后背被青伢子捅了一刀,刚才硬接那药师佛慈悲棍的时候也受了很严重的内伤,此刻又没有肥虫子在体内修修补补,所以倒真的是一条破船,她心疼得要命,双手揉搓出一阵柔和的光芒,附着在我的身上,虽然不能修补伤势,但多少也将我的疼痛减缓许多。
    朵朵一番忙碌,收完工,我终于能够自主站了起来,尹悦也终于将我给勉强包扎起来,而这个时候大师兄忙碌完了,朝着我这边走过来,瞧着我摇摇欲坠的模样,低声问道:“怎么样,还好吧?”
    我瞧见大师兄,脸上一阵羞愧,点头说还好,接着又是欲言又止地说道:“大师兄,对、对不起,我……”大师兄挥手,制止了我的话语,沉声说道:“这事情不怪你,我刚才从医院过来,中华已经对抓捕的那个泰国人进行过审问,我也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他们是有备而来,有心算无心,而且集齐了东南亚萨库朗那些最忠诚于许映智的高手,突然之下,能够有这样的结果,也算是不错的了,便是我,说不定做得也没有你好!”
    我苦笑,说大师兄你可真会安慰我,我错就错在太骄傲,太自负了,完全没有把他们当一回事,艾妮姐都已经被掳走了,却不曾想到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竟然还会拿我手下的员工性命要挟,倘若我早一步想到,猫儿就不会遭这么大的罪,而老万,也不会死了……
    想到老万的死,我的心就忍不住地抽痛,先前为了战斗,脑子空不下来,而此刻却是浮现联翩,那眼泪,止不住地就流了下来。
    老万啊老万,曾经跟我一起下货、一起吹牛喝酒,一起奔波忙碌的朋友,我永远也看不到你了啊!
    我的心情无比沉重,再想到张艾妮还在医院里生死不知,更是难过,大师兄瞧见我这副模样,过来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叹息道:“陆左,人终有一死,只不过是早晚而已,做我们这一行的,生与死是怎么回事,其实早就已经看透了、看淡了,何必将所有责任都担在自己肩膀上呢?这样子,你自己难道不累么?”
    我看了一下大师兄,便问起张艾妮的病情,大师兄点了点头,说经过输血,目前已经是将生命给控制住了,而且金蚕蛊在她体内,甚至能够将几十上百道刀疤都给贴合,消于无形,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她的手筋、脚筋因为被挑开得太久,手术虽然已经搭桥缝合在了一起,但想要恢复,终究还是有些困难,他考虑了一下,如果能够弄倒一滴龙涎液,说不定她这辈子还能够有重新站起来的希望,要不然……
    说到龙涎液,我不由得懊悔不已,当初我们除了给三叔留下一滴,其余的一点儿备份都没有,全部给上面搜刮过去了,那些东西极为珍贵,交上去的全部都被用那极富科幻色彩的箱子郑重保存起来,分别编号,专供最上面享用,大师兄虽然功勋卓著,但是涉及到这些问题,未必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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