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一问了她几句话,吞吞吐吐的,也说不清楚,视线游离,突然瞧见了我,眼睛闪过一道亮光,竟然热切地跟我打起招呼来,说嘿,嘿,我是王方颖啊,救救我。我不是故意的……
    王方颖?所有人,包括我,都被这个女孩子的表现给惊到了,杂毛小道见着女孩子说得热切,顿时不怀好意地坏笑,说哦,小毒物,没想到你还留得有这一手,竟然将我们的势力,打入到了敌人内部去?
    王正一笑了,说姑娘,既然你和我们陆左是熟人,我们自然不会为难于你,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方颖有些怀疑地环顾四周,然后哆哆嗦嗦地说起:她本来是一个很普通的大学生,跟这里的孟老太,也只是有些家学渊源,就过来看望。没想到就陷入到了这场拼斗当中来,她根本没有这想法的——这处是一处高人留下来的大阵,孟老太得了一些法门,所以就在这里寄居,帮一个人看理门户……
    一番询问,王方颖一直住这里,不过貌似所知不多,逻辑混乱,王正一便没了兴致,这个时候信号已经有了,他便通知等待的部队,立刻出发,前来接应,然后回过头来问我,说陆左,这人你既然认识,那么就由你来处理吧。
    我见王正一诓骗完人家小姑娘,这才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姑娘,你认错人了吧?”
    第十七章 果林的小屋
    听到我说出的这话,王方颖顿时就把眼睛瞪得滚珠儿圆,说你、你竟然把我给忘了?
    面对着旁边的杂毛小道诸般诡异调笑,我倒是要问个清楚,于是说妹子,我年初的时候摔坏了脑袋,还真的记不得了,能否提示一下?
    王方颖满腹委屈,说08年春节的时候,你还去过我们家的,我家就在湘西凤凰阿拉营镇,你还记得不?
    迎着王方颖这期盼的目光,我不由得苦笑,搞了半天,原来这妹子便是地翻天的二女儿啊。
    难怪她会说家学渊源,原来这个所谓的孟老太,竟和她们湘西赶尸的家族,脱不得关系。
    说起来,自从东官浩湾广场一战之后,我倒是有好久都没有听到过地翻天的消息了,后来跟赵中华聊天的时候,又一次依稀记得是送到东北白城子服苦役去了。不过我并没有提及,只是问这二妹子:“哦,想起来了,小王,家里面情况还好吧?”
    我这不问还好,一问,王方颖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她抽抽噎噎,说不好,她爹爹被抓起来了,后来警察还抄了她们家,一家人分东离西,没得个团圆。她弟王永发,也被亲戚给接走了。家里面没有了钱,她就勤工俭学,如此差不多混到了快毕业,面临找工作的问题,听母亲说这里有个远房亲戚,能量挺大,就过来串个门子,看看能不能帮忙推荐个好工作,结果又变成了这般模样……
    我笑了笑,说能量倒是很大,不过都是歪门邪道的路子。
    见她只顾抽泣,对旁边这些僵直不动的腐尸却无动于衷,我便知道她所言的,不一定是真。
    能够出现在这诡异法阵里的,能有几个善茬?
    这妹子家学渊源,也算是道上的角色,妥妥的女汉子,不过事中曲直,跟我却并无太多关系——我总不能见人家姑娘漂亮,就没有原则,上杆子地去说好话圆场;再说了,地翻天于我,敌人多过于朋友,所以也不敢多管,便让专业人士去审查吧。
    杂毛小道和地翻天虽然翻脸了,但终究还是有些旧交情,故人之女,他也是与我好言相劝,让她争取多多揭发,到时候定能够摘清自己,不会被追究责任的——然而王方颖翻来覆去,却总是这一套说辞。
    不多时,那两个穿着中山装的宗教局人员,倒拖着孟老太和另外一个婆娘走了回来。
    相对于我们,他们才是全职的专业人士,在古时候,要算是六扇门的角色,自然懂得如何审讯。一番不为人知的手段后,为首的方块脸告诉王正一,说这个老妪,就是鬼面袍哥会的看门狗,地上的这些个尸体,是他们通过各种手段,从各地火葬场中偷运出来,埋尸于此,依托这百鬼夜行的迷踪大阵,聚阴归元,养尸存气。
    这些年来,他们通过这前人留下来的阵法,赚足了实力,鬼面袍哥会的诸多高层,也都有受到惠利。
    听他这么说,我不由得想起在怒江山谷中的时候,鬼面袍哥会的那些家伙,无数幡灵和缭绕鬼气,原来都是于此地炼制。
    这整一片区域,到处都是死尸,那滚滚散发的尸气,简直让人头熏欲裂。
    这也就是我们,倘若是些普通人,不在鼻孔里面塞些放酒精的棉花,估计早就晕过去了。三更半夜的,这法阵虽已被破,但是此地蹊跷,不宜久留,我不舍地看着那棵老槐树,然后与众人退回了公路上,商量后续事宜。
    先对表,我们这才发现,时间才仅仅过了一个多小时,时针指在了凌晨一点。虽说狡兔三窟,但是既然此地,便是鬼面袍哥会的重要门户,那么我们所要前往的狼崽窝,必然有着极其重要的大人物在。
    我们此行就是火力侦察,既然确定了这个,便立刻联系早已集结,正在等待任务的部队士兵们前来围剿。不过我们在此处蹉跎一个多小时,这段时间里,孟老太是否将消息传递给那大人物,这个她死都不肯说,即使用上了搜魂的手段,都被她用潜意识给压制了,那么我们就面临着两个选择。
    第一,便是原地停留,等待军方大部队的增援,然后一同前往狼崽窝,围剿鬼面袍哥会的大蛊师。
    第二,兵分两路,一部分人带着伤员返回原路接应,而另一部分,则继续前往,一为探查,二为牵制,即使那些家伙已经撤走,以我方的实力,也能够截留住一部分重要人员,或者追踪而去。
    我们合计了一会儿,大部分人都同意了第二方案,最后由王正一拍板,让方块脸带着他的另一个弟兄,以及两名司机,将受了重伤的田师傅和石超送回去治疗,并且押送我们擒获的这三人,顺便与赶来增援的部队沟通;而我们,则继续前行,赶过狼崽窝中,防止目标逃窜。
    时间有限,我们并不多说,一行人挤进了两辆车子,朝着狼崽窝方向行去,而虎皮猫大人则在后方紧紧跟辍。
    一路无话,这回行驶并没有过一会儿,就岔了山中小路,在难行的路况中摸索了十多分钟,我们便看到山坳子对面出现了一个小山村,几十户人家,左右散落。整个村子都陷入了沉睡当中,黑暗中,静谧而无声,开车的司机很有经验,将发动机的轰鸣声尽力降到最小,然后远远停下来。
    从我们这边远远看去,整个村子黑麻麻的,一点儿灯光都没有,神秘而宁静地在那里蹲伏着。
    据侦查员的汇报,曹砾此人,应该是独居在山村后山的果园里,平日里少有跟人来往。
    我们要前往果园,必须要经过这村子。当时有人提出,说这村子的人,有没有鬼面袍哥会的成员,这个说不清楚。经过调档察看,都是根深苗正的普通农民,看着不像,但是也说不得准,要万一被发展出一些来,也是应该有可能的。
    甚至有人还提出一个耸人听闻的猜想,说这里的村民,说不定都是鬼面袍哥会的成员呢。
    就是有了这些猜想,我们才会夜里来抓人,防止事情被波及出去,扩大影响,引起恐慌。
    我们早早下了车,王正一考虑了一会,留下两个司机、杨操、黄鹏飞、白露潭和李媛等一众人等,在此等待,并且分组监视动静,而与秀云和尚带着我、杂毛小道,组成精锐,四人悄悄摸向了后山果林。
    因为担心走村中的道路被伏,或许会走漏消息,我们便没有进村,而是沿着村外的菜地边缘,绕过山梁,朝着后山缓慢摸过去。村中有狗,遥遥地叫唤,头顶上有一只猫头鹰在盘旋,然后被虎皮猫大人瞪了一眼,朝着左边的大树上面降下来,悻悻地叫了几声。
    那果园离村子有两三里地,人家逐渐稀疏。身边的村子静极了,所有人都睡去了一般,就连群众们夜里喜闻乐见的那种活动,都没有听到一家传出声响。我们都不敢走大道,一路绕行,又过了一会儿,从这边山脊上,看到了坡下面,一大片的柑橘林子,枝繁叶茂,果实沉淀,长势喜人。
    果园子很大,囊括了两片山头,满山遍野,橘子红了,周边有些竹栅栏,而在山坳子下面,则有几间木屋。木屋的门口有盏昏黄的灯光,将整个橘园照得一片朦胧。
    这和我们想象的很不一样,鬼面袍哥会的名头很大,每次想起它,我的脑海里除了出现《湘西剿匪记》中的山寨子外,便是《上海滩》中的宅邸堂口,万万没有这般落魄,跟普通的农家相比,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区别——难道情报是假的么?
    当日,这个显然不可能,宗教界大动干戈,与各个相关部门联合行动,自然不会无的放矢。
    我们隐蔽在篱笆之外,观察着林子里,以及山坳下的木屋,根本没有什么动静。
    我们脚边有滚落下来的柑橘,我捡起一个,剥开,只见橘肉里面,密密麻麻的蛆虫粘连,这密度,是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从这东西,我们便可以确定,即使曹砾没有在这里,这里也必须给予查封。
    我们又静待了十分钟,发现还是毫无动静,不知道木屋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又或者,曹砾已经得到通知,带着人跑路了。
    如此猜想,我们便不能继续等待,如果不确定里面有没有人,那么我们今天的所有事情,便再也没意义了,便是那个在迷阵中死去的向导,也算是白白牺牲了。
    王正一和秀云和尚商量了一下,由秀云和尚上前去探底,看一看目标的去留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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