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蓉心中不由得一阵惊惧,她下意识地再看了看那面巨大的落地镜。
    镜中依然是那张没有皮肤的恐怖的血脸,这下可把杜月蓉吓得魂飞魄散。
    杜月蓉本能地想从房间中逃窜出去,可是,她感觉到自己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牢牢抓住,丝毫动弹不得。
    眼前,依然是朱颖那张俏丽的微笑着的脸庞,和镜中那张恐怖的血脸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杜月蓉这时才意识到,朱颖已经失踪了。
    那眼前的朱颖又会是谁?怎么会半夜悄然出现在她床上,还和自己聊着以前高中时同班就读的快乐时光?
    杜月蓉猛然醒悟过来,失声大叫道:“朱颖,不,你不是朱颖!你已经死了,你是鬼!”
    朱颖脸色陡然一变,厉声道:“杜月蓉,是你害死了我,还我命来!”
    那声音悠远而凄厉,杜月蓉吓得脸色刷白。拼命想逃脱这个房间,却又浑身软软的不能动弹分毫。
    朱颖那俏丽的脸庞,开始变得狰狞起来。只见她慢慢地伸出右手,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手了,而是手肉模糊的手臂上,张开着五根残留了些许皮肉的白森森的指骨,鲜血正从手指上滴下来。
    朱颖的手指骨触碰到了额头,指尖深深地插入了自己右眼中,,随着嘶嘶的声音,杜月蓉惊惧得再也叫不出一声。
    朱颖的手指从自己的右眼窝中穿出,整张脸皮正随着她的手指的移动,正在和她那惨白的脸庞上慢慢剥离。
    鲜血,不断地从朱颖的脸上渗出,却又不掉落下来。
    朱颖的声音此刻恐怖极了,仿佛来自阴森森的地狱。
    “杜月蓉,你好不要脸,勾引我丈夫,害我家破人亡。我死得好冤啊,你还我命来。”朱颖嘶声低吼着,双手扯着她刚从自己脸上撕剥下来的那张可怕的脸皮,向杜月蓉脸上贴过来。
    杜蓉蓉惊骇得心胆俱裂,尖声叫着:“朱颖,我对不起你,你饶了我吧。我保证不会再与你丈夫勾搭了,你那刚出世的女儿由我来抚养,我会当自己亲生女儿一样看待的。你就饶我一命吧!”
    那满是血腥味的脸皮,刚要贴到杜月蓉脸上时,朱颖的鬼魂听到杜月蓉的哀求声,竟然楞住不动。
    那鲜血淋淋的脸皮,这时都已经碰到了杜月蓉那长长的眼睫毛和鼻子了,那股血腥味,几欲让杜月蓉作呕。
    “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会照顾好我那刚出世的女儿吗?”朱颖阴森森地问道。
    杜月蓉连声讨饶,发誓自己一定会做到。
    朱颖哈哈狂笑了几声:“知人知面不知心哪,我要掏出你的心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准备与我那个禽兽不如的丈夫断绝了关系并会真的把我女儿当作你亲生女儿一样来抚养。”
    杜月蓉惊得想叫“不要”,可又喊不出声。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朱颖双手上的那张脸皮忽然不见了,双手露出的白森森的指骨,已经深深地嵌入了她的心窝。
    剧烈的疼痛加上无与伦比的惊吓,在看到朱颖捧着刚剜出自己那颗滴着鲜血仍在扑扑跳动冒着热气的心脏时,杜月蓉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她悠悠醒来时,发现自己仍在酒店813房间内,自己竟然安睡在被窝中。
    “我没死?”,杜月蓉不禁问着自己:“难道这只是一场恶梦?”
    她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手臂,传来一阵剧痛,又掀开被子,揪起自己的睡裙,看看自己胸口,依然是那么白晰,丝毫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样子。
    杜月蓉虽然仍是害怕极了,但仍是忍不住,双手捂住自己眼睛,从指缝中悄悄看向那落地镜。
    镜中,一切显得那么安静祥和,除了躺在床上的自己,还只有那些她早已经熟悉了的室内的一切摆设。
    看到自己出现在镜中那美丽的脸庞,杜月蓉突然想到了昨夜梦中朱颖那恐怖的血脸和即将贴上她脸的那张皮,不由得心中一紧。
    她双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庞,感觉仍是那么光洁细腻,这才稍稍定下了心。
    杜月蓉觉得被子中湿湿的好不舒服,一摸自己身上,还在滴滴冒着冷汗。她感觉好口渴,正准备从床上下来倒口水喝,忽然感觉心中一阵绞痛。
    杜月蓉立即想到了,恶梦中朱颖的鬼魂掏出了自己的心脏,吓得大叫一声,一下子又瘫倒在床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恢复知觉,感觉心口仍是那么绞痛。
    杜月蓉缓过神来后,强打着精神,离开酒店,到医院祥细检查了一下身体,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体检报告是一切正常,可她仍是感觉心口在阵阵绞痛。
    回到酒店后,杜月蓉强压住心中的害怕,仔细回想昨天夜里那个可怕的恶梦的所有细节。她不住地安慰自己:朱颖没死,自己之所以做那个恶梦,是因为她内心深处对朱颖充满了愧疚之心。
    不料,第二天晚上,那个可怕的钟声又在十二点整响了起来。朱颖仍是坐在了她床上,随后发生的事情,仍和第一天夜里所做的恶梦如出一辙。
    在随后的几天里,那个恶梦不断重复着,直到赵婉儿她们搬进了杜月蓉对面的812房间,相同的恶梦,已经持续纠缠了生不如死的朱颖整整六夜了。
    杜月蓉这时开始对那个梦境重新思考,她认定,必是自己做了对不起朱颖的事,而且朱颖真的死了,这才回来找她索命。
    但杜月蓉奇怪的是,朱颖在梦中,从不和杜月蓉提到她是如何死的,尸体又在哪儿而没能让人发觉。
    更让杜月蓉奇怪的是,每次朱颖找她索命时,总是在她撕下自己的脸皮,即将贴在杜月蓉脸上时,因为杜月蓉的哀求而似乎改变了主意。
    但不论朱颖的鬼魂是否已经原谅了杜月蓉,恶梦总是以朱颖那十指白骨,插入杜月蓉的胸膛,剜出她的心脏,直至杜月蓉昏死过去而结束。
    杜月蓉的诉说,让赵婉儿和施丽娅听得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赵婉儿幽幽地道:“杜姐姐,不会因为这里是鬼城,你故意编出这个恐怖的故事来吓唬我们吧?”
    杜月蓉低声哭了起来:“婉儿妹妹,你看我象是存心吓唬你们寻开心的吗?”
    赵婉儿和施丽娅,看到杜月蓉那略显憔悴的脸色和被泪水冲花了的淡妆,心中也觉得杜月蓉不象是那种恶搞的人,不由得更是紧张和害怕起来。
    ☆、第二百零九章 拨云见日
    看着满脸倦意的赵婉儿,杜月蓉不好意思地说道:“赵小姐,施姐,打扰你们两位休息了。你们早点休息吧,时间不早了,我也回房去了。我想,大不了今天一夜不睡,那总不会再做恶梦了。”
    杜月蓉刚走到门口,又回头微微一笑,柔声道:“谢谢两位听我诉说心中之苦,说出来后,我心里好受多了。两位早点休息,明天我请你们几位吃饭,务必赏脸!晚安!”
    赵婉儿和施丽娅也站起身,很礼貌地把杜月蓉送到门口,和她互道晚安,直到看到她进了对门的813房间,这才回头,把自己的房间门锁上。
    施丽娅边打开淋浴房的热水笼头边问道:“婉儿,你相信那个杜月蓉所说的话吗?”
    赵婉儿点点头说道:“我相信,她的神色不象在说假话。但我倒是真心不希望她说的一切是真的,那个朱颖还有她那刚出世的孩子太惨了,她的丈夫陆志安和杜月蓉的丈夫曲安又是那么可恶。”
    施丽娅嗟叹道:“婉儿,不瞒你说,在没认识你之前,我也经历了许多磨难。所以,我倒是觉得朱颖母女俩固然可怜,那个杜月蓉也委实值得同情。她如今的生活本非她所愿,那是对她男人曲安极度失望了才会如此这般。我好想我们能帮帮她,可又不知道怎么样才会帮到她。”
    赵婉儿正准备跨进淋浴房,忽然兴奋地说道:“施姐,我突然觉得,那个杜月蓉,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施丽娅一听,精神为之一振,大为惊讶。她急切地问道:“婉儿,你想到什么了?快和我说说。”
    赵婉儿笑嘻嘻地问道:“施姐,你说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施丽娅也含笑道:“婉儿,你就别卖关子了。我们一路同行,都知道是为了这个三才中的那个‘人’字而来,李冰胸口四个红点,分别代表酒、色、财、气四种人性。现在已经消失了一个,酒字已经被解,我们接下来就是要领悟后三种。”
    赵婉儿嘻嘻地道:“这不就对了嘛,或许,在那个杜月蓉身上,后面三种,可以一下子过了关呢!你想想,杜月蓉所叙说的朱颖的不幸和她自己现在遭遇恶梦缠身,是不是因为杜月蓉的嫉妒心在作怪而引起的?”
    施丽娅一楞,随即也想明白了,乐呵呵地道:“婉儿,你真聪明,竟然想到了。不错,杜月蓉的嫉妒心,那正是人性中的那个‘气’字。正因为她的嫉妒心,这才引出了这一幕人间悲剧和她自己的恶梦。”
    施丽娅本也是冰雪聪明,立即联想到了另两字,但她故意不说,装作不解地问道:“婉儿,那你说那三个字,都和杜月蓉有关。这个我就想不出了,你快告诉我嘛,这到底是为什么。”
    赵婉儿呵呵乐道:“施姐,依我看来,那个财字,就应该着落在陆志安和杜月蓉身上。你想想,依杜月蓉所说,陆志安和朱颖夫妇,本是美满幸福的一对,只是因为那次高中同学聚会,遇到了老同学杜月蓉才引起了家庭不和,因为闹出了这一幕悲剧。”
    赵婉儿突然收敛起了笑容,咬牙恨恨地道:“那个杜月蓉,也真是可悲可恨,怪不得俗语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为了自己的嫉妒心和欲望,竟然使心计,好端端地给这个原本美满的小家庭种下了祸根。”
    施丽娅见赵婉儿突然心情开始变坏,她巧妙地接过了话题,调节了一下气氛。
    施丽娅故意叹了口气道:“是呀,杜月蓉有钱,她表面上客套经常请陆志安和朱颖夫妇出入高档场所,就是为了让他们原本平淡的心因为外界的灯红酒绿的生活开始躁动起来。”
    “唉,人心没足时呀。陆志安竟然经不了这种纸醉金迷的诱惑,放弃了自己原来美满幸福的生活,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婉儿,你说杜月蓉最终会和陆志安走到一起吗?”
    赵婉儿哼了一声道:“我觉得杜月蓉也是可怜人,那个陆志安太可恨了。如果他对朱颖专一,那他还会受杜月蓉的诱惑吗?我才不要看到他们两人走到一起。”
    施丽娅嗯了一声道:“婉儿,你说得对。不过,依我看来,陆志安不是真的爱上了杜月蓉。如果他是真爱,当年就不会和朱颖结合,至少也会在杜月蓉没考上大学而闭门不出时会去寻找并安慰她。可陆志安并没有这样做,说明他根本不爱杜月蓉。”
    赵婉儿说道:“施姐,你可别笑我,我确实没多少社会经验。你给我说说,那为什么陆志安要背叛他妻子朱颖而暗中勾搭上了杜月蓉呢?”
    施丽娅嘻嘻坏笑道:“婉儿,其实你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你忽然又迷惑了。”
    赵婉儿惊讶地说道:“施姐,我没开玩笑,我是说真的。你快告诉我嘛,都快让你急死了。”
    施丽娅摇头叹道:“婉儿,你再想想杜月蓉说过的话。是不是陆志安是因为喜欢上了那种高档的生活享受才会和杜月蓉勾搭上的?这就说明,他并不是真的爱上了杜月蓉,而是因为杜月蓉有财力能满足他那种追求享受的心态。”
    赵婉儿恍然大悟道:“是呀,这就说明,陆志安是为了财。那么这两者都对上了,最后一个色又是怎么回事呢?”
    施丽娅有点不相信地说道:“我也不明白,而且我还怀疑,这次我们的任务会这么简单,在同一件事上,竟然会同时得到三个结果。”
    赵婉儿狡黠地一笑道:“施姐,依我看来,这事还真的着落在他们身上。李冰说过心经中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说是那个色字,不是指的情欲,而是指的物质。但按我理解,酒、色、财、气,这四种人的心态中的那个色,完全不是佛经中的那么回事,就应该指的是情欲。”
    施丽娅讶异地看着赵婉儿,静等她继续说下去。
    赵婉儿看到施丽娅的神色,不禁有些得意起来:“在我看来,这里的色,可以视作情爱。那个朱颖对陆志安的情,就是我们要体会的色。可惜,为了这样一个男人,朱颖太不值得了。哎,这一幕,朱颖可真的像那个面对负心汉李甲而抱着百宝箱投江而死的杜十娘啊。”
    ☆、第二百一十章 消怨托孤
    杜月蓉回到自己的813房间后,虽然因为和赵婉儿还有施丽娅的闲聊,心中舒坦了许多,但看着墙上的那面挂钟和那面巨大的落地镜,心中仍是惴惴不安。
    为了避免自己再为次恶梦折磨,她给自己冲泡了两杯咖啡,一下子全喝光了。
    杜月蓉打定主意,今天夜里一宿不睡,到天亮后再好好地睡上一觉,这样或许就能避开那恶梦的纠缠了。
    谁知,喝了咖啡后,本来毫无睡意的她,竟然在快到深夜十二点整时,忽然一阵倦意袭来,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哈欠。
    杜月蓉心知不妙,刚想狠狠掐自己几下提神,却在她的手刚举起时,忽然就一头扑倒在床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杜月蓉又听到了那个根本不具备整点报时功能的挂壁电子钟,又发出了十二下声音。
    她惊恐极了,心中已经知道自己是在睡梦中,但又不敢肯定,因为,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
    躺在床上的杜月蓉,感觉到自己的长发,似乎被谁在轻轻抚动。
    吓得不敢动弹的杜月蓉,拼命想强迫自己把眼睛闭上,可就是鬼使神差地合不上眼。
    忽听耳朵边轻轻传来一声叹息,那个声音虽然很温柔,可在杜月蓉听来,却感觉到了无比的恐惧,因为,那是她熟悉的朱颖的声音。
    杜月蓉的被子悄无声息地被慢慢掀起了一只角,让她不得不露在外面的双眼,又见到了坐地她床上的朱颖。
    只不过,惊惧之中的杜月蓉,却感觉到了今天夜里的梦与前面六天的不同。
    朱颖不再与她说话,而是不断轻轻地叹着气,那声音不再如地狱般阴森遥远,而就如一个活生生的朱颖正坐在她边上。
    朱颖不由自主地偷眼看了一下那面巨大的落地镜,这一眼,却让她震惊极了。
    落地境中,除了房间内她熟悉的一切和缩在被子里的自己,压根就没有朱颖的影子。
    杜月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眼,仍是没有看见朱颖。正在她惊喜交加时,耳边幽幽传来的一句话,又让她吓得魂飞魄散。
    朱颖幽幽地叹道:“杜月蓉,你别怕,我是你的同窗好友朱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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