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那是一具干尸,脸上的肌肉已经全面萎缩,却并没有腐烂。两只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张大着的口中,露出了两排白森森的牙齿。
    钱一多跪了下来,对着棺中主人拜了几拜。当他拜完站起来后,开始仔细地察看棺材中的情况。
    突然,一只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从尸体口中爬了出来,钱一多大惊,连忙抡起洛阳铲,一下子拍死了那只正试图爬出棺材的恶心东西。
    钱一多清楚地看到,被他拍死的那只东西,溅出了一滩绿油油的液体。原来,这是一只硕大的蜘蛛。
    钱一多这时明白了,原来刚打开棺材盖时,他看到的那一层白雾,原来就是这个体型硕大的蜘蛛织出的蛛网。
    定下了神的钱一多,捏着火把在棺材内扫了一遍,确认没有其他活物,这才开始放下心来。
    看清尸体身上的那副盔甲后,钱一多大喜,这么一副完整的清代将军的盔甲,那是绝对的稀罕物。
    将军的尸体头部,左边放着一枚印章似的东西,右边是一把短剑。
    ☆、第一百二十四章 剥尸取衣
    钱一多小心地把手伸向了尸体头左边的印章,轻轻地动了几下,没发现什么异样。
    那印章黑乎乎的,上面积满了厚厚的浮尘。钱一多轻轻用嘴一吹,飘起的尘灰呛进了他眼中。
    钱一多骂骂咧咧地擦了擦眼,定睛细看,也不知那印章是什么材料做成的。他不假思索地把印章装进绑在腰间的一个口袋中,又拿起了尸体头部右边的短剑。
    那是一柄铁壳包裹着的短剑,短剑上刻着一些钱一多分辨不出的文字,剑的下方,系着一个宝石似的饰物。
    钱一多正在定睛细看时,短剑上的宝石饰物突然掉落了下来,原来,那丝线编织成的剑绦已经腐烂了。
    钱一多后悔不及,赶忙弯下身四处寻找滚落的宝石,终于在棺底一条缝里找到了宝石。
    他把宝石也一并装入口袋中,又试着拨了拨短剑。短剑却纹丝不动,钱一多心里明白,那是短剑和剑鞘已经锈蚀而连在了一起。他不敢大意,不再拨动,也装了入口袋中。
    正在这时,他似乎听到了墓室中,传来了一声飘忽不定的呼气声。钱一多吓得大惊,楞楞地看着棺材中的将军尸体。
    半晌没见动静,钱一多这才心下稍安,心想可能是外面起风了,山风刮过洞口传来的声音。
    钱一多最大的目标,就是将军尸体上那身完整的盔甲。
    尸体躺在棺材里,要想不破坏盔甲把他从将军尸体上完整剥下来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那已经是一具没有腐烂的僵尸,直楞楞的,不会动一下。
    但这难不倒钱一多,只见他从口袋中取出了一段绳索,挂在自己脖子上,又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横放着啣在嘴里。
    钱一多爬上了打开着的棺材,双脚紧紧勾住棺材板壁,两只手撑着棺材板,慢慢俯身下去,和将军的尸体面对面。
    钱一多用肩膀掎着棺材边缘,一只手着力支撑着上身,另只手腾出来,把绳子从将军尸体的脖子缝隙中穿了过去。
    当他的手摸到尸体脖子时,虽然是一具干尸,但那种冰冷的感觉,还是让他觉得有些害怕和恶心。
    绳子穿好后,钱一多熟练地单手打了个绳结,然后把另一端套在自己脖子上。
    一切准备好后,钱一多慢慢调整一下身子,双手都撑在了棺材边上,开始脖子慢慢发力往上抬。
    刚尸体的脖子刚让钱一多拉起时,他清楚地听到了尸体脖子处传来轻微的一阵“喀拉”声。尸体那干鳖下去的眼窝中,一粒已经缩得很小的灰白色眼球从眼眶里滚落了下来,掉入了棺材底部。
    慢慢地,尸体的整个上身,也让钱一多串在脖子上的绳索拉空离开了棺材底,一股腐臭之味,猛地冲入了蒙着湿白布的钱一多的鼻子。
    最让钱一多感觉反胃的是,那尸体的脸离他的脸已经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尸体那张开的大口,几乎快和他亲吻上了。
    钱一多忍住那种极度的恶心和恐惧,稳了下神,尽量保持身子和身下那抬起的尸体不动。然后他腾出一只右手,拿住叼在嘴里的匕首,在完全看不见的情况下,慢慢在尸体背面摸索着。
    半枝烟的功夫,钱一多终于用刀子割开了尸体背面盔甲上系着的丝线。他慢慢地把手伸到尸体脖子处,用手试了试,感觉到了松动,不禁一阵激动。
    钱一多调整了一下呼吸,开始试着用右手脱卸尸体身上的盔甲。又过了约摸半枝烟的时间,钱一多终于完整地把盔甲从尸体身上剥离,棺材内,只留下一具干瘪枯瘦的干尸。
    钱一多松了口气,用刀子割断了勾在颈部的绳索,那具干尸脱离了束缚,突然摔向棺底,发出了一声很沉闷但又给人很阴森的声音。
    钱一多慢慢在挪动身子,感觉差不多了,他小心地把手上的盔甲轻轻放在地下,然后纵身一跳。
    谁料他正跳下棺材时,不知道什么原因,撑着的右手一滑,身子上半身跌入了棺材。这一跳非同小可,钱一多胃中顿时翻江倒海,忍不住吐了出来,盖住了干尸的面部。
    因为,他这一跌,却不料正好与干尸撞了个正着,脸对脸,他的嘴正好亲在了尸体张大的口上。
    钱一多呕吐了几口,赶忙用手推开尸体的头,自己也借力离开了棺材。
    就在他用右手推到尸体的头时,却感觉手上一阵剧痛。站稳身形后的钱一多,赶紧捡起放在墓室青砖地面上的应急灯,对着右手仔细地看。
    这一看,钱一多魂飞魄散,他竟然见到右手上留下了两个牙印,鲜血还在往外流。
    钱一多再把应急灯对着棺材内的尸体脸部一照,发现自己吐在尸体脸上的呕吐物中,还夹杂着一丝鲜血,正在缓缓向尸体张大的口中流进。
    那鲜血,无疑就是钱一多划破的手指留下的。钱一多害怕的不是受伤,而是他明白,盗墓之人,最怕在古墓之中受伤。除了传说中的诅咒,更可能感染上可怕的细菌。
    钱一多来不及多想,只想带着那副盔甲赴快离开。
    他附下身,捡起了盔甲,搭在了自己肩头上。
    突然,“喀啦啦”一阵声音,让他如堕冰窟,绝望到了极点。原来,那盔甲本就是丝线穿成,经过这一阵折腾,终于散了架,墓室的青石砖上到处是散落的铁片。
    钱一多狠狠地骂了几句娘,心想只有回到墓室外,带下自己装工具的那只大麻袋,再进入墓室,把盔甲所有散片装袋再带出来了。何况,他现在更重要的是保命,必须回到地面,用麻袋里装着的白酒来简单给伤口消下毒。
    钱一多忍住手上的伤痛,抓住垂在盗洞口的绳索,奋力向上攀爬。
    等他出了洞口后,长舒了一口气,从装工具的袋中翻出了一瓶白酒。钱一多打开白酒瓶盖,喝了一口含在嘴里,对着受伤的右手,喷出了一道酒雾。
    他撕开一白布条,简单地包扎住右手,这才定下心来。
    看了看四周,钱一多开始已经不觉得紧张了,心里开始盘算这次盗墓的成就。
    钱一多想起了腰着那口袋中装着的印章,突然感觉不象开始那么咯着他的腰了,颇感奇怪。他手伸进去一摸,心中立时“咯登”一下,暗呼不妙。
    原来,那个印章居然破碎了。钱一多懊丧地抓出一把碎片一看,立即气不打一处来,原来这个印章竟然是用泥土雕刻的。
    他气呼呼地摸出一枝烟,也忘了自己是盗墓者,而且刚刚掘开了一座古墓,坐在地下就抽了起来,忘记了暴露被人发现的后果。
    抽了两口,钱一多突然有些明白,将军的印章是清代皇帝或统帅授予的,完成统兵任务或死亡后,得上交兵部。估计是墓室主人战死后,他的下属为了安慰将军的亡灵,按真印章的模样,雕刻了一个泥塑印章作为陪葬品。
    他又拿出那把短剑,看了几眼,又试着拨了几下,依然没能拨得出来。就在他叹着气把短剑放回口袋时,却不料那个锈蚀的并不见锋刃的短剑竟然轻轻在口袋上戳了一个小洞口,原来挂在短剑上的宝石饰物,从口袋中悄悄滚了出来,而钱一多却浑然不觉。
    钱一多掐灭了烟头,站起身,正准备带着口袋再次进入墓室中时。一种第六感告诉他,黑暗中,有双眼睛在注视着他。
    钱一多慢慢地转过身,额头沁出了豆大的冷汗,四周到处是黑压压的树影,根本看不见什么。
    钱一多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觉,虽然没发现什么,他心中已经认定,黑暗中那双可怕的眼睛仍在死死地盯着他。
    他头皮一麻,脊梁上一阵寒意,双腿开始不由自主地有些发抖,而包扎好的右手,更是觉得越来越刺痛。
    突然,他恐惧地看到,盗洞中那本来还亮着的应急灯传出来的一点微弱灯光也突然灭了,耳朵边清楚地听到了墓室中传来一声声绵长又阴森的“嗬、嗬、嗬”的似乎是喘气的声音。
    ☆、第一百二十五章 化尸阴水
    墓洞中那可怕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地传入钱一多耳朵中,似乎还掺杂着一种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的凄惨的呜呜之声。
    钱一多吓得双腿直打哆嗦,但多年的盗墓经历依然使得他的胆子比常人要大得多。虽然害怕到了极点,钱一多仍是支撑着自己向山下连滚带爬地逃去。
    这时的山间,已经吹起了微风,树影幢幢,在钱一多眼里,却是到处鬼影乱舞。
    当钱一多离开时,躲在大岩石后的那个黑影转身出来,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冷笑声。他就是暗暗跟踪着钱一多的周华,目睹了钱一多盗墓的整个过程。
    虽然周华不知道墓中发生了什么,但强烈的为张晗报仇的欲望,使得周华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勇气,竟然没有感到一丝害怕。
    除了轻轻吹拂在他脸上的丝丝寒风,周华并没有象钱一多那样听到墓洞中传来的奇怪声音。
    他慢慢地向盗洞口靠近,打开手电,对着墓洞内照了一下,只觉得里面黑森森的,那手电灯光照下去,似乎并看有看到洞底。
    周华用手电照了照钱一多留下的物件,心中有了一个主意。他打着手电,把钱一多遗留的物件全装进了那个口袋,正想离开时,手电光照射下,一点红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拨开浅草,周华捡起了钱一多无意中掉下的匕首上的宝石饰物,他想了一想,装进了自己口袋中。
    周华捡起钱一多留下的洛阳铲,打量着盗墓挖出的土堆,心中有了主意。他用洛阳铲把那土堆重新堆砌了一下,使得外观看上去就象山里常见的新坟。又找了两根树枝,搁在墓洞口,捡了一堆枯草,铺在了树枝上,巧妙地掩盖了洞口。
    周华把洛阳铲也装入大口袋,把大口袋提到他藏身的那块大岩石后面,用长长的枯长掩盖住。发出了一丝冷笑,这才赶紧向山下跑去。
    得意的周华哪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在他暗中盯着钱一多一举一动的时候,离他不到十米的草丛中,黑暗中一双鹰眼也在死死地盯着他。
    钱一多丧魂落魄地回到小旅馆,施丽娅和赵婉儿早已入睡。他进入了房间,只见张远山正盘腿坐在床上打坐练气,而李冰还在台灯下写着论文。
    见到钱一多比平时还要晚回来,一副失慌失措的样子,脸色惨白,额头上滴着豆大的汗珠,身上到处是泥土,李冰和张远山都惊讶极了。
    两人赶忙问钱一多发生了什么事,钱一多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抖索着从腰中缠着的口袋中摸出了一把短剑。
    张远山接过细看,李冰也忙着给钱一多冲了一杯咖啡。
    张远山突然叫道:“李冰,你来看看,这短剑上刻着什么字。”
    李冰闻言,接过了张远山递来的短剑,仔细在在台灯下看了半天,又取出放大镜反复查看。半晌才吃惊地说道:“上面是篆书,刻着四个字‘扰我者,诛’。钱大哥,你这剑是从哪来的?”
    这时已经大口喝光了热咖啡的钱一多才喘过气来,对眼前这两个生死与共的兄弟也并不隐瞒,祥细地说了今天夜里他盗墓的经过。
    “诅咒”,张远山和李冰几乎同时说出了这两个可怕的字眼。
    钱一多哼哼不已,只觉得那受伤的右手越来越痛,越来越痒。他忍不住地拆开了包着的白布,只见右手的伤痕已经在开始扩大,而且渗出黄绿色的脂膏,散发出一阵阵令人直欲作呕的恶臭。
    李冰忙从行李箱中取出便携小药箱,取出些药品,正欲给钱一多清理包扎。猛听得张远山大喝一声:“别动,危险!”
    李冰一楞,忙问张远山是怎么回事。张远山不答李冰,径直问钱一多道:“钱兄弟,你是不是感觉奇痒?而且痒的不是在表皮,似乎是在骨子里,想抓又抓不到?”
    钱一多痛苦地**道:“是的,痒得真是生不如死,直接用手抓,明明是痒的部分,却象是痒在肉里面,怎么也抓不着。张大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张远山皱着眉头问道:“你是不是感觉那阵痒痛,似乎象一条线,慢慢地在向手臂上延伸?”
    钱一多“嗯”了一声,奇怪地问道:“张大哥,你怎么会知道的?难道你学过医?”
    张远山摇了摇头道:“我不懂医,而且你这种病,即使到大医院,也治不好。最终会全身腐烂,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就象剥了皮一样。而且会恶臭难闻,令人无法忍受,最终七天七夜后,会哀嚎痛苦而亡。”
    钱一多脸色惨白的,说不出一句话来。李冰也是大惊失色,忙问张远山这到底是什么怪病。
    张远山叹道:“李冰,你应该看过金庸先生所著的武侠小说《鹿鼎记》吧?那里面记载了一种很邪恶的毒药‘化尸水’。只要人或动物身上有伤口,接触到化尸水,就会全身发痒腐烂,最后尸骨都不存,化为一滩脓水。”
    “虽然这只是小说中描写的,但现实中还真的有。电视里就报道过一环卫工人,不小心让环卫车上的铁皮划破了腿,结果开始发痒腐烂,许多专家会诊,也没有太多的办法。”
    “我以前经常给人做法事,就碰到好多死者尸体上有这种症状,我们私下称为‘化尸阴水’。这个太可怕了,钱兄弟盗墓时,手给那将军尸体上的牙齿划破。尸体牙齿上有许多可怕的病菌,感染了钱兄弟的伤口。从症状上来看,就是我们这一行所说的‘化尸阴水’。”
    钱一多吓得脸上不见一丝血色,突然大叫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张大哥,救救兄弟。”
    张远山长叹了一口气,一滴眼泪也从眼睛里淌了出来,他悲伤又无奈地说道:“钱兄弟,我也是爱莫能助,除非是我师父的师父复活,他老人家或许会有办法。你那捡来的短剑的诅咒,或许已经在开始应验了。”
    钱一多抑制不住恐惧和悲伤,嚎啕大哭起来。哭声惊动了隔壁房间内的赵婉儿和施丽娅,都披衣而起,来到了李冰他们三个人所住的房间。
    听完李冰的诉说,赵婉儿与施丽娅也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大哭。这许多日子的相处,那些惊心动魄的遭遇,早让五个人已经团结为一心,生死与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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