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光远横了他一眼,这个贺斌是个去年十一月才被招收的学生兵,人比较喜欢耍宝,大家都喜欢跟他在一起。不过有时候却也有些分不清场合的闹,看来回去要好好管教管教他。
    正在跟旁边同伴嬉笑的贺斌突然身上一个没由来的冷颤,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莫名其妙的他还不知道未来一段时间他的悲惨日子。
    “放心吧,就在前面了!”
    今天他们是特别来拜访冯如的。这捣鼓出了能够在天上飞的飞行器的冯如在广州可是个不小的新闻人物,因此一众人倒是没耽搁多少时间,他们便找到了冯如的住址,就在前面不远处燕塘。为了表示军政府对于冯如的尊重,昨天刚到广州后不久,郑光远便派人往冯如一直待着的飞行器公司厂区内递了拜帖。已经说好了今天中午前往拜访。未免遭到冯如方面的拒绝,他又将来时李汉交代的大旗亮了出来,提到要跟他们商谈有关捐助他们制造飞行器的事情。
    一行人说笑之间,已经能够看到冯如在广州赫赫有名的——广东飞行器公司那简陋的厂房了!
    “郑光远?经营北方皮草的商人?广州城中有这一号人物吗?为什么我都没听说过!”
    今天出了生产事故,导致唯一一台去年添置的二手发电机组坏损,冯如心情很是不好。一个人走出了厂房,出来抽了一根闷烟,冯如掏出了身上贴身带着的一份拜帖。是昨天有人送到他这里来得,对于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几率可能获得资金援助的商人,冯如都是不愿放弃的。所以,昨天收到了这份拜帖之后他便郑重的将它贴身收好,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情,自然希望等会能够给对方一个好印象,拉拢些资金援助!
    冯如本抱着一腔报国之心,回到祖国。第一计划就是在广州城郊举行飞行表演,以期让更多的人对飞机事业感兴趣,并募集资金建造飞机。但黄花岗事件后的一年中,清廷对他这个国外回来的学子越来越不放心。不但取消了飞行计划,还派了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即便是军政府成立之后,他也仅在今年二月受孙中山先生邀请往南京表演时获得了一些资金支持,可惜那场飞行表演因为他的一个疏忽,导致中途发生了故障,飞行数丈后即降落,飞机也有所损坏。若不是如此,想必现在一定举国震惊,势必能够在当时数十家大小报社的报道之下获得更多的资金支援吧!
    想到这里冯如心中又黯淡了一些。
    “嗯,是这里了。广东飞行器公司。前面可是冯先生,在下湖北郑光远,对先生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大慰仰慕之情,请受我等一拜!”
    冯如正在闷声抽烟呢,突然听到不愿传来一句话,他一抬头,顿时看到了一队八九个年轻人已经进了‘广东飞行器公司’内的简陋工厂区内,笑盈盈的向他致礼。
    “可是郑先生?”
    许是因为面前几个年轻人表现的十分得体,这一见面,冯如就对这个来拜访自己的叫做‘郑光远’北方皮草商人有些好感。看一行人穿着倒也彰显富气,兴许今个真能从他们身上拉些赞助呢!
    “正是郑某!”
    “郑先生客气了,冯如年轻轻轻,不敢承受郑先生如此大礼!”冯如见郑光远竟然行拜礼,连忙上前阻止道。
    “不!”郑光远一摆手,无比严肃地道,“冯先生,这一礼非是郑某敬阁下,而是我家先生欲要我代他向先生敬这一礼。我家先生尚在美国之时便久闻先生在异国他乡造我华人自己的飞机扬我华人之志。先生欲要以航空工业振兴中国之志不比革命党人为我中华抛头颅洒热血,忘我战斗差上多少。想我中华,积弊多年,饱受洋人欺凌。我们处处落后于人,只能被人挨打。然而正是冯先生,用你的飞机向世界证明,我们中国人,也是有人才,有力量的。冯先生如此令国人扬眉吐气之举,不仅受得了我家先生一拜,还受的了千千万万的国人一拜!”
    郑光远说完,不顾冯如的一再阻拦,硬是庄重地给他行了一礼。
    郑光远表现出的敬重令冯如心中十分感动。是的,想当初他刚随着舅舅到达旧金山的时候,看到美国大工业带来的强大力量,从那时候起、在当时还只有十二岁的他心中不正是坚定了一个信心,要将美国大工业的种子带回国去,将自己的祖国同样带入大工业强国之列吗!想想他这些年来受过的累、吃过的苦,这一礼他的确当得。
    只是一瞬间,两人的关系就无限拉近,仿佛多年不遇的老友。
    不过,冯如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有些疑惑的问道:“郑先生不是自己过来,今天却是代表别人过来的?”
    郑光远点了点头,“先生说的不错,今个光远是代表着我家先生前来拜访先生的。他让我转告先生,希望能够邀请先生、您的助手、您的飞行器公司往我们那里走一趟!”
    冯如心中有些失望,不过还是询问道,“莫非是邀请我往你处做飞行表演?”
    他倒是经常受邀往其他地方去做一些飞行表演,并不只在广州或者省内待着。比如半个月前他还收到香港那边的邀请过去表演了一番,筹集了三千多两资金。今年二月他还不是受到了中山先生的邀请,往南京走了一趟吗?
    虽说奔波累一点,不过若是能够敲定自己支持,他倒也是十分乐意跑上一趟的。
    郑光远一愣,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了。只好笑着解释道:“冯先生误会了,罢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生,可否邀我们往屋内详谈!”
    冯如点了点头,他这飞机厂内都是大件的机械,倒也不怕遭人劫财。更何况面前这几人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坏人。
    冯如带着几人入了车间内,郑光远临进门之前给手下几人使了个眼色。刘庆会意的带着剩下几人守在了屋子外面,他们的举动都被冯如看在了眼中,心中微微一紧,突然感觉面前这几人身份可能不简单。
    “先生……”
    “先生……”
    冯如刚进入屋内,他的三个助手朱竹泉、朱兆槐、司徒璧如便迎了上来。
    郑光远正在好奇三人为何一副狼藉的模样,冯如便主动为他主动介绍道:“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郑光远郑先生,郑先生,这三位是我的助手,这位是朱竹泉、这位朱兆槐、这位是司徒璧如!”
    郑光远微笑着跟三人点头,“三位好!”
    冯如道:“先生,这里没有外人,只有我们几个,有什么话不便在外面说得,不如就在这里说吧!”
    郑光远点头,面上开始郑重了起来,道:“重新介绍下吧冯先生,在下郑光远,为川鄂联合军政府工作,我家都督仰慕先生之名久矣。最近军政府新跟洋人采购了一批机械,都督在国外时曾经见识过外国洋人的大工业之力,并且跟先生一样认为随着时代的发展,未来以飞机制造为主的航天工业必将会成为主宰一个国家科技与工业发展的决定性因素。只是我国自近代以来国势衰弱,如今国内少有精通机械与飞机制造的专业人才。所以,都督命我等人往广州来邀请先生北上,来我湖北主持飞机制造厂的生产。希望先生不吝湖北之行!”
    他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张银票递到了冯如面前。
    “我家都督知道先生为了为我中华制造出第一流的飞机付出了太多,只是都督也曾说过另一句话,贫穷与落后绝不应该属于先生这样的革命者。这是汇丰银行五万元本票,是都督赠与冯先生跟您的同伴用于安置家私所用的,当然,都督更欢迎先生带着父母家人移居我湖北地区,我湖北有关技术工人的都有军政府发放的特殊福利待遇,想必先生应该听说过。都督还让我告诉先生,只要先生父母一同前往湖北,诸位家中亲友都将在湖北拥有百亩上等良田,并且未来最高可减免二十年之税收。除此之外,军政府将在未来三年内为正在组建的飞机厂购买不低于三百万元的机械,保证让飞机厂的所用之机械仅次于美国第一流的莱特兄弟飞机厂!还请几位先生好好想想!”
    “什么,阁下是为川鄂联合军政府工作!”
    冯如愣了一阵,心中却平静不下来。要怪只怪郑光远给他们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过优厚了!要知道这些年来,冯如前后奔波,也不过拉拢了区区不到十万两的赞助,现在仅仅是湖北那位年轻都督赠送的安置家私的银票,就有五万银元之多啊!
    川鄂联合军政府他也知道,这个多次见报并且在最近一段时间国内的一些报纸多次拿着川鄂两省已经持续了数个月、有些地区甚至实行了半年多的农业、工商免税政策来攻击其他南方早前革命省份的所作所为,讽刺的话题没少出现过。不知不觉之间,最起码任何势力可以选择自己无视川鄂的所作所为,但是民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随着湖北、四川持续了许久的免税、减税政策开始施行,报纸上曾经被讽刺为将导致另一场新战争的‘战事’没有爆发,两省虽然不稳了一段时间,但是依旧实现了平稳的过渡,而现在,斩除了太多的顽疾之后,一身轻松的川鄂爆发出了所有人都无法小瞧的火力,尤其是在横跨两省的数条铁路同时开建,几十上百万的贫苦民众被政府雇佣,收到惠泽的家庭更是数倍之数。在这些手段的刺激之下,湖北、四川两个曾经遭受过太多战争磨难的省份,现在却好像从未经受过战争一般,经济开始强势复苏起来了。
    要说国内有哪些势力有资本搞得起飞机这种前期特别烧钱的新花样来,毫无疑问除了北京中央之外,国内就属川鄂有这个实力了!
    不过他虽然心动,却没急着应下来,而是看向了旁边同样被震惊到了的三个助手。
    “这……”
    司徒璧如三人都是旅美华侨后代,他们愿意舍弃在美国的亲人陪伴冯如回国制造飞机,完全是凭得一腔爱国之心。这两年来打回国之后百事不振依旧跟在他身边没有选择回美国,决心自然不必说,更不可能会为了一点钱财所屈服。只是,他们是真正的爱国之人,眼下看到有这么好的机会,为国人制造自己的飞机,当下忍不住了,一个个略有些期待的看向冯如。
    他们的意思冯如明白,是要他快应下来。反正都是要为祖国制造自己的飞机在哪里不能制造呢!
    冯如出身贫苦,不比他的三个助手家中还算富庶。一想到这些年来家中父母越发老迈,而自己却一心要为国家造出世界一流的先进飞机而奔波着,导致到现在了都没能为家事费心一点,一想到这里他便心中一阵钻心的痛。
    犹豫了好一阵之后,终于拿定了注意,道:“郑先生,都督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银票我们就不要了,既然贵方政府愿意聘请我们,这是我们的福事。贵方只需要给我几日时间打点一下,待冯如说服了家中长者之后,便一同往湖北走一遭!”
    “当真?”
    “当真!”
    两日后当南下广州的情报司干员将冯如等人已经登船往湖北的消息发回之时,李汉正在自己的府衙之内关注着中山先生等人跟苏州兵变的事情。
    十七日,陈其美在苏州走了一步臭的不能再臭的臭棋,以至于先生之后的连续几天基本上都是在武昌军政府专属电报局跟李汉安排给他的府邸来回跑动。经常是忙到深夜、甚至偶尔还有到了清晨之时几人方才和衣出了电报局。据情报司安排的几位探员发回来的消息,这几日时间中山先生多次派他手下的几个保镖出去买些报纸回来,之后往往是接着整整一个上午,中山先生等人都在府邸内商量对策。到了中午之后便要去电报局发电报,往南京、往上海,应付‘第二次苏州兵变’的不良影响。
    情报司在上海的人兵变当日收到了苏州有变之后便立刻派精干人员往苏州而去,因此他却不比中山先生他们,手上能够掌握到苏州的第一手资料。
    不得不说,这几日苏州局势当真是复杂诡异。当天晚上洗程会首脑同盟会会员蒯际唐、蒯祖同、程宏、徐国华等人一并遭到袭杀,尤其知道陈其美身份的蒯氏兄弟更是在深夜身中数枪死得极惨。
    须知几人几个小时晚七点通电全国,言到说三月苏州兵变便是程德全暗中组织,事变之后更是操控民意,收买北京南下侦查使团,最终得以驱逐深得江苏民众爱戴的庄蕴宽而自任江苏都督。苏州有志军民已于当日起而逐之,公推上海都督陈其美接任江苏都督,愿受北京中央政府的领导。随后,洗程会又推出了几个替死鬼出来,通电几人便是怂恿苏州兵变的将领,当天晚上便将几个‘乱军将领’枪决治罪。
    谁料到才不过几个小时之后,这几人便尽数死光。甚至洗程会的其他成员也都接连遇害,至清晨时分,十余名洗程会的高层尽数遇难,凶手是谁便不可知了!
    第一次苏州兵变仅仅只在当地引起了一些波动,若不是最后被北京政府拿来当做武器解除了庄蕴宽的江苏都督职务,恐怕国内少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但是第二次苏州兵变却来得太过蹊跷,造成的影响更是令搅乱了南方现在本来就已经够混乱的局势了,一时各方暂时为此失声。现在南北业已统一,居然还有人行暴乱驱逐政府正式任命的都督,北方袁世凯政府的威信,第一次地受到了打击。
    同盟会巨头陈其美在这件事情之中表现的太过显眼了,即便事后没有任何的直接证据可以证明他跟这件事情有关。但是南北舆论攻击的矛头第一次齐齐指向了他。
    他这位上海都督不在上海老老实实的待着,却在兵变的当天‘凑巧’出现在了苏州;又‘凑巧’的被当地已经被铲除的差不多的洗程会推举为江苏都督;更是‘凑巧’的带上了一队士兵平息了城中的兵变;事后当夜‘凑巧’洗程会的一众也都尽数死亡……这么多的凑巧集中在了一起,他陈其美除了在随后受到各大报纸问责时声明自己与苏州兵变无关之外,便只能死扛着了!
    不过他这一次做得不甚高明,加上又有刺陶案的前科,国内舆论的火力连续两三日内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随着一些势力在背后故意引导,未几,国内舆论的火力最终也将无法置身事外的同盟会圈了进去。同盟会这几日内遭到了各省的质疑,几乎除了李汉之外,各省都督都公开致电问责同盟会跟陈其美,民众更是认为在这全国都在收束军事的时期,同盟会却还不放弃他们的暴乱政策,有不服从中央指挥的意思。
    所幸李汉提前知会了中山先生,他在兵变当夜便知会了南京。面对着国内的指责。在南京的黄兴当即表示,将亲自带队并邀请一些江浙命令,往苏州调查兵变之因,定会还程德全一个公道。随后,得了中山先生一通训责之后,才当了三天江苏都督的陈其美便宛若阉了的萝卜一般出现,通电为了证明自己的青白,他将辞去‘工商总长’的职位。随后又先后辞去上海都督跟江苏都督的职位,真正的丢光了自己手上的牌了。
    北京,袁世凯的中央政府在这件事情上出奇的没有采用过激的手段,在4月20日宣布将委任黄兴为苏州兵变总查,同时着内务总长赵秉钧等一众随后往苏州调查兵变事因。考虑到地方不可一日无最高长官,同一日重新任命庄蕴宽为江苏都督。同时,密令新上任已经投效了他的浙江都督朱瑞发兵上海,从此再无上海都督之衔。
    折腾了数日之后,最终这场因袁世凯的一份任命而起的兵变案,最终以陈其美彻底失势结局。北京除了在这几日中操控媒体之外,没有别的过激手段,这无疑让李汉在佩服老袁的气量跟心机的同时,心中的小算盘也开始哗啦啦的算起来了,他明白老袁非是不愿跟南方动兵,而是要同时在北方占领省份驻兵,同时还要应付陕西、河南、安徽、江苏四省党人以及北方的日本跟沙俄,他根本腾不出兵力来开战。
    不过,受到这件事情的刺激之后,想必用不了多久,善后大借款的第一批资金就该在老袁对外国友人们付出了足够的‘热情之后’到达他的手上了吧!而到时候不但河南、陕西、安徽、江苏四省党人要遭殃了。他也极有可能要受到北京的钳制,换言之,他该提前准备战事的到来了!
    21日,忙碌了数天明显留下了一对黑眼圈,并且精神也不是很好的中山先生亲自往督署见了李汉,随他一同而来的除了宋教仁之外,还有后来的国母之父——宋嘉树!
    在中山先生介绍与他一道同来的另一人便是宋嘉树之时,李汉当时脸上的表情别提多有意思了,连带着看向中山先生的表情都带着莫名的笑容,令三人有些莫名其妙。
    咳咳,先生的一些个人爱好,李汉实在是没有关心的意思。
    不过这位后世国母的父亲之所以陪同中山先生一同前来武昌,却也不是没有事情的。事实上他是因为私事而来,在他身后有一位在上海买办界很有实力的人物,希望能够借他之口,向如今位高权重的李汉表示某种意义上的一些歉意。不用他详说,李汉也知道他所提到的便是在他掌权之后疯狂打压,如今已经在湖北、四川两省几乎断绝了所有业务的上海席家了。
    不过对于宋嘉树的暗示,他却假装没有听到。最近李东来查到了一些东西,有情报显示上海买办界似乎在某个势力或者组织的统协之下凝成了一股,在上海市场上大肆做空储备银行券,导致现在银行券只能在川鄂两省使用,这无疑令他十分恼怒。更有情报显示这段时间来湖北、四川地界上已经持续消失的近一百四十多万枚川鄂造‘一分’铜圆事件跟他们有些关系。席家是上海买办界的巨无霸,这件事情要说席家没出手是不可能的。所以对于席家这种明显想要两面讨好的举动,他是不准备接受示好的。川鄂这边已经张开了大网了,玩金融战出身的他应付这些百年前的国内精英可是有的是手段,现在就等着他们再投多一点的资金进来,便要开始收网了!
    许是因为处理前几日的‘苏州兵变’耗去了先生太多的精力了,跟先生的私人会面很简短,几乎只持续了不足两个小时。先生屏退了跟他起来的两宋,借口私下里有话,结果跟李汉来了一手密会。
    两人当日谈得并不多,不过多数会引起矛盾的话题都被有选择的扔开了。最终,拒绝了先生邀请加入同盟会的他跟中山先生达成了一些合作协议。他保证若北京那位的所作所为在触及到了国家利益的时候,只要先生登高一呼,便会会同南方各势力讨伐北京。除此外也保证日后将对河南多更多的支持,并且为先生等人这一趟的北上,捐赠了价值高达四十多万的军用物资。
    而同盟会这边付出的代价就是,先生保证日后湖北、四川两省的党人将会遵守当地的法律,不会故意触犯川鄂的利益,并保证同盟会的党报等上面,不会再出现攻击他的相关言论了!
    当然,这些都是私下里上不了台面的会面。
    明面上,先生在武昌待到了22日,随后23、24两日又在他的陪同之下考察了正在崛起中的荆州制造业跟应城盐化产业,25日清晨乘坐京汉线离开了湖北!
    第五卷 大炮主义 第三百七十九章 迫在眉睫
    时局步入五月,国内局势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4月24日晚夜十时,南京城中驻扎丁家桥的原张勋旧部整编之赣军忽纵火焚屋,旋即分队出劫,共计两支约三千人,一支向花牌楼,一支趋下关。出营放枪一排,即挨户抢掠,酿成‘南京兵变’。是时南京留守黄兴闻变,即派兵整队前往放枪堵截,一面飞报各军一律戒严,由沪军驻守花牌楼,阻其南向,粤军蹑其后,包围痛剿。至凌晨时分,在姚雨平、王艺祥、洪承点、杜淮川、陈懋修所部协助之下,黄兴成功协拿作乱士兵,总在三四百名左右。第二日南京兵乱天下皆知,前有苏州二次兵变导致江苏都督程德全被刺,现又有南京军变,国内心中对于北京中央督促地方收束兵权之事更是上心,一时之间举国皆是要求地方收束兵力之声音。这么好的借口袁世凯当然不会放过,当下借口南方兵籍混杂,恐再生变祸及百姓,两日之内发动内阁各部先后通电南京留守府,以势胁迫对于裁兵之事出工不出力的黄兴尽快完成南方裁兵之事!
    4月25日,入陕川鄂新军第十四师宣布陕西局势已定,将所掌握之西安、陕南部分地区移交张宝麟。十四师退往汉中,仍占山阳、镇良等地。同一日,正在郧阳等候多日的川鄂矿产勘探队在补给队的护送下往陕西而去,他们的目标是山阳、镇良地区,传为当地有山民发现含铁矿石,地下可能藏有巨量铁矿!两日后,胡玉珍令第二十八旅镇汉中,军政府下令第十四师常驻郧阳府。
    4月28日,因辛亥革命而停顿的清华学堂,本日重新开学,学生返校者362人。第二日,同盟会本部迁往北京。
    四月的最后一天,川鄂情报司河南分部传来消息,已经抵达开封的孙中山先生等人密会数位日本人,三日后确定由孙先生、豫督唐牺支等亲自陪同几个日本人往洛阳考察,目的不明。又两日后情报司河南分部传来加密情报,已探到同盟会将与日本人合作,于洛阳巩县建立一座兵工厂。合约即在四日后秘密签订,具体内容尚不得知,只晓得涉及金额高达两百七十四万日元。
    5月10日,在教育部总长蔡元培的牵头之下,京师大学堂改名为北京大学校,严复任校长。全校分文、法、商、农、工等科,学生增至近九百人。
    两日后,刚刚搬迁至北京的临时参议院议决改革方案,宣布中华民国国会将采取两院制,定名为参议院和众议院。同日,新上任的参议院议长吴景濂被推选为参议院议长,同时参议院休会,预定将在两日后推选众议院议长。
    这场众议院议长之选本该没有任何波澜的,因为参议院议长吴景濂之所以能在北京政府成立之后就任参议院院长,完全是他跟其背后的东北势力同同盟会之间做的一笔交易。当时袁世凯为防同盟会元老林森继续把持参议院,使参议员成为攻击他的工具,于是加紧收买各地立宪派、部分意志不坚定的同盟会成员,欲要将林森从议长位子上拉下来。南京在收到了风声之后便立刻有了动作,先是在地方不少问题上同各地的同盟会分级机构妥协,希望能够获得各省同盟会籍议员的支持。与此同时在蓝天蔚的帮衬之下,南京又同正在谋求议长之位的前任东北奉天咨议局议长吴景濂达成协议,制定了参议院两府计划,给老袁来了个金蝉脱壳。
    于是四月林森果然在参议院北迁之后遭猜忌下位,不过令袁世凯没有想到的是,当时不少同盟会籍成员都将选票扔给了吴景濂,导致他欲扶持的心腹以较大的劣势没能获得参议院议长之位。
    论起耍手段来老袁自然不在人下,很快参议院传出欲要效仿欧美实行两府化计划之后,他便隐隐发现了其中的不对,果然5月12日参议院改革草案出来前,他花重金收买了一位同盟会籍议员,自他口中敲出了吴景濂同同盟会之间的合作,欲要自立为参议院议长,而将众议院议长之位让与林森。一旦同盟会元老林森重新就任众议院议长之后,则他短时间之内必然不能再次质疑参议院的权威,胁迫林森下位。
    到时候有了上一次的下课警告,加上同盟会籍议员又在参议两院占了大头,届时他再欲要控制参议两院,需要消耗的精力可就要比现在多出几倍了!
    正是因为心中有了这种担忧,袁世凯招募幕僚思考了数日之后,最终在参议院有关新众议院议长选举出台之前,由他亲自以民国临时大总统身份,绕开参议院直接任命——川鄂联合军政府议长汤化龙为众议院院长!
    他却是走了一步好棋,甚至不惜将自己那已经被削弱了不少威望的临时大总统身份祭了出来。此任命一出,顿时掀起了滔天巨浪,尤其引起参议院的强烈反对!
    事实上,随着民国各地军事的基本上结束,几股势力的剧烈斗争正从原来的战争手段逐渐的转向更加黑暗且龌龊的政治斗争。其中人员混杂又在民国建立之初被赋予了极大权力的参议院更是其中这么一处战场。早在四月初,参议院刚刚北迁之后,便围绕着参议院议员的所谓“民间选举参议议员”与“各省势力委任代表”闹起了风波。以前任议长兼浙江籍议员汤尔和以及帮助袁世凯起草了清帝退位诏书而获得了其青睐的江苏籍议员楊廷楝为首的立宪派议员大肆攻击原籍(南京临时政府时期任命)议员,理由是理由是这些议员绝大多数系“官派”,不能代表真正民意。要求全部更换为“民选”议员。实际上背后却是因为党人出身的议员占了参议院的多数席位,以至于无论是代表着中央的袁世凯还是在地方拥有大威望的地方立宪派都比不上他们的席位。
    这件事情最终导致林森未能解决而被迫离职,改由吴景濂上位就任议长。最终他提出了折衷方案——“新、旧议员陆续交替”。这个决策得到同盟会几位大佬的‘理解’,所谓的“官派”议员,同盟会占了大多数,各小党派跟风起事、名为反对“官派”议员,实际上却是对同盟会不满,因为同盟会占了太多的席位,导致分到他们手上的位子太少了!
    最终,同盟会诸位大佬在果断的放弃了一些参议院地方席位,审议长及各部审查员和其它常任职员也全部重新改选之后,方才暂时以牺牲对参议院几个部门的控制权,暂时换取了地方派系跟小党派人士的满意,让袁世凯失去了借机插手的机会!
    不过由于南京当时未考虑到地方省份的不满,导致不少地方籍的同盟会议员失去了到手上还没捂热的权力。不满与忿怒之下,同盟会议员生了程度不同的分化,总盟与地方分部之间涣散的趋向越来越明显。有的无视“党议”,自行其是;有的为了个人地位,不惜牺牲“党见”,大搞政治投机,成了唯利是图的政客;有的则不分青红皂白,不辨是非,一味以谩骂、攻击来谋求上位,徒然为反对派提供指责的借口。
    袁世凯在看到同盟会内乱时心中的大喜,加紧了增强自己的势力。北京政局刚刚稳定没几天,他刚刚就任临时大总统,就迫不及待地设立“临时筹备处”,作为办事机构。所安插的50人,全部是他的心腹亲信,唐绍仪内阁成立后。他又将许多人员充实到各部,一方面牢牢掌控局面,另一方面对唐绍仪也起到牵制和监视的作用。此外,他还以“谘询一切”的名义,于总统府设立外交、政治、军事、海军、法律、教育等名目繁多地各种顾问,顾问又分高等、二等、三等之分,目的在于安插私人,网罗社会“名流”和笼络革命党人。
    这一次的参议院改革,袁世凯之前是不知道的。直到内部改革纲程都出来了以后,他方才从笼络的党人处得知了这件事情,知晓了这件事情之后的他心中的大怒,好不容易才将同盟会的元老林森从参议院撵了出去,现在却收到了他又要被任命为新规划的众议院议长。这委实令他心中恼怒。
    于是他便定了上面一条狠计,直接以民国临时大总统的身份绕开参议院任命‘川鄂联合议会议长——汤化龙’为众议院议长。一来他可以将最近在陕西折腾个不停的李汉拉入时局之中,最终试探出他这个最近很少出现在报纸上的地方实权人物的反应;另一方面,他可以趁机观察参议院对他绕开任命众议院议长的反应,同时验证一下自己这个民国临时大总统的威望与权力上限!
    这段时间肆无忌惮的安插亲信,他从下面隐隐听到了一些不好的风声。有消息传参议院最近可能将制定一些相关章程,用于限制他这个民国临时大总统的权力,好叫他不要无故绕开参议院跟内阁直接任命下面的内阁总长、次长,从而扰乱内阁以及国内法权!
    事实上,他的担心完全是正确的。就在他扔出了大总统任命的当天,报纸加刊了数期,从北京到广州,从中央到地方,无不是对他绕开参议院任命参议院议长的不满与愤怒。更有参议院议员——江辛、徐傅霖等怒骂其这是要独裁的前兆,一日后报纸上甚至传出北京与武昌那位地方第一总督之间有密议,两方可能就众议院议长之位完成了什么龌龊交易。武昌李汉甚是无辜,在接到了孙先生亲自发来的一封不满电报之后,他只能苦笑着吩咐下面的报纸展开反击,同时开劝明显对众议院议长之位心动了的汤化龙打消他那点小算计。这摆明了是北京那位扔出来的骨头,而自己不过是意外中弹罢了。
    最终,5月14日,十分不情愿的汤化龙还是站出来通电称有感大总统厚爱,只是自己才疏学浅,不敢承担众议院议长之重责,婉言拒绝了众议院议长的肥差。
    一众本来还担心李汉跟北京那位走到一起去了呢,在汤化龙的通电一出之后,顿时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同盟会大佬谭人凤亲往北京会这段时间来被袁世凯压制的几乎没有半点实权的内阁总理唐绍仪,随后两人又联手拜见吴景濂,并走访诸多参议院议员,最终将各大不满袁世凯开始揽权的势力集中到了一起。最终,参议院避开了袁世凯任命汤化龙为众议院议长的事情,反而将半月前袁世凯绕过内阁任命张元奇为内务部次长的事情重新翻了出来,借口袁世凯无视参议院制定的《各部官制通则》规定,任命张元奇为内务部次长属违反临时约法的行为,而唐绍仪也难得的强硬了一次,配合着参议院以内阁总理的身份宣布弹劾违法上任的内务部次长张元奇,最终逼迫袁世凯将这位只任了不足一个月内阁次长,曾经以弹劾清廷权臣载振闻名天下的内务次长免职。
    5月20日,这位新被任命为总统府幕僚的前清进士以足疾病发不足成事为由辞职还乡。足疾的典故乃是取自当初清廷强自罢免北洋大臣兼直隶总督袁世凯,如今他用出这种借口来,这个颇有古来文士之风的老人当真是当着天下人的面狠狠扇了袁世凯跟参议院一巴掌,以表示自己这个小人物对大神打架自己遭殃的愤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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