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珍一进了屋子,便气哼哼的说道。
    季雨霖点了点头,却一直盯着面前刚刚摊开的地图。
    “眼前就是镇安县城了,回回骑兵不善守,咱们的炮兵不少,这一仗只要开打,最迟一日我们便能将镇安县拿下。只是这样弹药消耗的太多了,而且有回回骑兵在,咱们后面的运输难度可就要高不少了!”
    “可不是,得先把回回骑兵给打下来才行!”
    胡玉珍揉了揉有些淤肿的眼泡,不停的打着哈欠。昨晚为了激励士兵们守夜,他亲自陪大家待了一夜,算起来他已经连续三天都没好好休息一下了,现在精神状态差着呢。
    旁边季雨霖也是一样,他也不过是强打起精神来罢了。
    突然在地图上画了一阵,季雨霖猛地好似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
    “胡兄,你说这几日回回骑兵天天来夜袭,今天晚上会不会也要来?”
    胡玉珍强打起精神点头,“回回骑兵装备落后,士兵完全拼的是狠劲。要是正面与我们交战,我只要三四千人便能将他们全留下来。他们那边的将领不是傻瓜,所以,一直不跟咱们正面交火,都是选择夜里偷袭,将自己的速度发挥的很好!”
    胡玉珍前段时间也被蒋方震拉过去上了一个多月的战术课,现在说起来倒也是头头是道的。
    季雨霖点头,眉头微微皱起,似乎略有所思。
    “怎么,季帅,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主意对付回回骑兵了?”
    “算是吧。明日咱们一旦攻城,则回回骑兵必然守不住县城,而我们拿下了镇安县之后,有些城墙的保护,只需要分班倒留下部分士兵守夜,最多两日士兵们的战力便能完全恢复了。他们没有重武器,我们一但拿下县城,则他们便束手无策了。只能等咱们休整完后出城继续往北行军时才能再一次偷袭与骚扰,实行疲军战术!”
    “季帅的意思是……”
    胡玉珍眼睛一亮。
    季雨霖猛地一巴掌拍在了地图上,“我若是这支升允部骑兵的将领,必定会选择在今晚全军出动强袭十四师。一来,骑兵不善守城,况我部有众多火炮,他们明天守不住县城已经是注定的事情了,倒不如今晚赌一把大的,一鼓作气冲进咱们这些疲军之中冲杀一番;二来今晚正是十四师的弟兄们最疲惫的时候,被他们的骑兵骚扰了三四天,大多数的士兵们这几天里都没能好好休息过;三来,这里临近镇安县城,没人敢保证占据了镇安县已经多日的敌人是不是在镇上有人,并且已经将这只疲军跟我们做得一些简单防势的事情偷偷密告了敌人!”
    “反制?”
    胡玉珍顿时明白过来了。
    “不错,我们就给他们来一个反制。麻烦胡兄多劳累一点,立刻吩咐下去安排士兵封锁整个小镇,不许任何人外出。让骑兵营收缩巡防地区,将巡防最远距离缩减到五里,防止提前打草惊蛇、同时也能给对方造成我军疲惫的假印象。命令炮兵各营在镇上架设小炮,面朝四个方向都要有些,重点是西边跟北边。东边有河流、南边临近是荒山都不便隐藏伏兵,也不利于骑兵冲锋,不过西边有处树林、北边更是一望无际的平坦地。同时下令下面减少镇外的防势建设,等会你亲自去拜访镇上宗老,我们强拆些民居,依托民居搭建火力线,骑兵最惧怕的不是我们的火炮,恰恰相反的却是咱们的机枪。”
    季雨霖一口气下达了不少的安排,“另外告诉下面,所有拆迁的民居都要记录一下,事后进行补偿!”
    “是,季帅,我这就去安排!”
    胡玉珍听完之后根本不做停留,当下便跑出去安排行动了!
    季雨霖看了一眼时间,此时正是八时左右,这些天来升允部的回回骑兵偷袭的时间虽然不定,但是基本上都在午夜以后,有一次甚至到了凌晨三四点,他们都认为不会来了的时候,突然发动袭击,很是令他折损了不少人。
    “这一次,一定要让你们来多少人,折多少人!一定!”
    屋内,季雨霖冷哼一声,这段时间来他们的骑兵连不少外放的探子都给回回骑兵杀了,手段极其残忍,掏心挖肺、割耳剖鼻、甚至分尸的没少见过,对于这帮子心狠手辣的回回骑兵,十四师已经憋屈了一腔愤怒!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六个多小时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季帅,咱们埋伏在小树林里的兄弟发回来消息了!”
    时间才刚过了凌晨两点不久,季雨霖强打着精神不敢让自己睡去,这时突然外面传来了他的副官王柏龄的声音。他带着一只正安静的停在他肩膀上的鸽子,走了进来。
    “来了吗?”
    为了怕骑兵放出去引起了对方的警惕,下面安排了一些士兵潜藏在四周的一些隐蔽的树木、山头、角落里潜伏着,好在这四月多的天气,陕西已经十分暖和了。结果方才埋伏在西边树林中的一个探子放回了信鸽,信鸽腿上绑着的黄线条,代表的正是西边小树林方向有敌情。
    季雨霖立刻站了起来,“命令下去,各部即刻准备,今晚让他来多少骑兵,就让他躺下多少!”
    “是!”
    王柏龄过来报告了一声之后,便立刻带着他的命令下去了。
    “终于要来了吗?”
    屋内只剩下他的声音。
    “好家伙,听这动静,晚上只怕来了不下两三千骑兵吧?”
    指挥部刚将敌袭的提醒送到下面警戒了大半夜的一众将士耳边,顿时不少人便激动了起来了。
    第十四师是川鄂联合军政府完成整编后的第一师,这一次入陕前更是来了个全军换装,纯论装备堪称国内第一。可是偏偏就是这么一支军队,这几天里却给人数甚至才刚过了十四师一半的骑兵们折腾的死去活来,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并且几天来被偷袭战死负伤的士兵已经不下八九百人了。算起来竟然不比回回骑兵的损失差半点,这无疑令不少下面的将领心中憋了一口邪火。
    新编六营的营长曹宝就是这么一个将领。
    “咱们这边分到了四门小炮,通知后面等会注意校正,今天给这些只会逃跑跟偷袭的土耗子们长长见识,让他们知道咱们十四师的厉害!”曹宝向传令兵吩咐道。
    “是!”
    “陈连长,你下去管好了机枪队,这些宝贝兵疙瘩可不能有失了,我让下面多派些人护着吧!”曹宝转向旁边一个年轻军官道。
    “是!营长你放心吧,这次包准把他们都留下来。”陈敬笑着敬了一礼,然后转身下去安排了!
    铺天盖地的马蹄踢打着地面的声音传来,这一下,听得清楚了之后,镇上隐藏在各处的十四师的战士们顿时忍不住心中的心慌跟期待。他们提前几个小时,依托着镇上的不少民居做出了几条密集的战线,只等着骑兵再冲的更近一些,他们便能给他狠狠来个迎头一枪,报一报这几日来结下的仇恨。
    因为季雨霖的命令,要放骑兵进来,结果镇外的防御工事建设的十分简单,马家兄弟麾下的骑兵只付出了数十骑的死伤,便基本上冲到了距离防线仅有数十米外的地方。
    “三少君,情形似乎有点不对吧?”
    马麒本部两千骑兵只是一个冲锋便冲过了汉军的防线,这叫他心中微微有些愣神。前几日晚上他们虽说偷袭时总能借助着速度优势,冲破汉军的防线,只是却也不像今晚这么轻松。
    马麒口中的三少君不是旁人,正是他们的顶头上司——马安良的三子马廷勷,他自幼在西军挂职,依靠家族势力选取拔贡,举“孝廉方正”,出任精锐西军分统(其父马安良任西军总统,马麒任帮统)。后历任清军管带、统领、知府、道尹等。升允为了拉拢其父马安良背后的甘肃马占鳌家族势力,许了他陕西汉中道巡察使的官衔,这一次正是他随着其父马安良南下抵御第十四师。
    “大哥,你就是太过谨慎了,咱们骚扰了汉军这么多天,没看到那些南兵个个无精打采的,根本提不起精神来了?算一算今天都是第四天了,谁还能有这么旺盛的精神!”
    马麟在一旁刺刺的说道。马家兄弟此时因为马安良的西军势大,因此这一次两兄弟虽然尽起河州他们马海晏一脉两代积蓄的力量,准备在这一场大变局之中谋夺足够的好处,甚至脱离马安良的西军并取而代之。不过,马安良对他兄弟二人也不是完全放心,他之所以将自己的三子派来管理他们二人麾下族兵,未尝没有监视两人的意思。因此寻常两人经常在外人面前表现的不太对路,甚至偶尔还会大打出手,多数时间都是兄长马麒胜出,弟弟马麟则趁机向马廷勷宣誓效忠。
    马廷勷骑着一匹国内少见的汗血宝马,据说它的父亲原是英人领事送给慈禧老佛爷的宝贝,后来马麒因护驾有功,被慈禧赏赐给了他。而这马麒之所以能够在马安良麾下混开,便是将慈禧赏赐的汗血宝马转手赠给了马安良。马安良共有五子,五子之中老大老二不成材,老五又太小了,老四性子太弱气,因此他最是宠爱马廷勷,便将那汗血宝马跟马家的一匹中亚传来的宝马后代配种生下的这匹血统已经不纯的汗血宝马送给了他。
    马廷勷看了马麒一眼,虽然年轻,但是他表现的却十分老成,“尕七(马麒乳名)担心不无道理,不过我也十分赞成勋臣的说法,这帮南方来的汉人虽说人多一些,但是速度不行,还不是被咱们耍的团团转,两位将军还是准备一下随我冲锋吧。咱们麾下多是骑兵,阿爸又在山阳驻守,且汉人军中多有火炮这般攻城利器,这镇安县咱们恐怕很难守住。倒不如将咱们手中的五千多骑趁他疲惫给他来个强袭,今晚少说要斩获三四千汉狗首级!”
    挥手示意后面还在等待的最后一队骑兵冲锋,这座小镇他们之前几天便注意到了,不过因为镇子虽大但是房子比较分散。且他们还真在镇上收拢了不少地痞之流为他们报信,倒是对于十四师的情况掌握不少。至少他们在镇东、镇南方向扎营留宿。并且他们也只匆忙的建设了一些简单的防势。
    “这……是,三少!”
    马麒自然不想忤逆了他的意思,虽然心中隐隐感觉到一点不对,不过听到他的解释,想想,这几天拿下士兵连日连夜遭到他跟族弟分批派骑兵骚扰,可不已经被骚扰的成了疲军了!这种表现,倒真是一群疲军该有的样子。
    马麟见他点头之后,便立刻主动请命率兵冲杀去了。马家两兄弟之中,兄长子承父业,在军中已经混迹多年了。而他这些年来却没怎么碰到过仗打,导致在河州族中的威望远不及兄长,这一番若是能多斩杀一下汉人头颅,回去之后看看还有多少族人胆敢小瞧与他。
    打定了注意,连兄长马麒给他使得几个眼色,他都好似没有看到一半,一拉马缰接下北上的马枪便随着一众骑兵,往镇上冲杀去了!
    “哒哒哒哒哒哒!”
    “给我打!”
    不知道是从那边传来的第一声喝骂声,接着,整个镇上无论大街小巷,几乎每一个巷子中,都传来了响个不停的机枪声。一百多挺机枪好不吝惜子弹,疯狂的将一腔仇恨发泄到了一群叛军之中。接着炮兵开始发威了,今晚投入战斗的都是小口径的火炮,并且主要是以比较靠近小镇外围的地方为目标,便是为了赌上这些叛军骑兵的后路。在季雨霖的指挥之下,一群憋了一肚子愤怒的士兵们快速的将他的一条条命令下达了下去,四个精锐老兵营已经在战役打响的第一时间便开始穿插道叛军骑兵的背后。比他们还快的却是在之前损失了近百骑兵的骑兵营,在前几天的零星冲突中,本就人数不多的骑兵营被当做侦察兵来使用,结果却损失了近百骑兵,看看那些被叛军刻意用各种恶毒手段折磨死后分尸并摆在大军行进道路上的一个个尸体,这群骑兵们恨得牙都快咬碎了。今晚上他们的任务很重,剩下的五百多骑兵,他们将要为骑兵营的荣誉战斗,确保决不让一个敌人活着逃出去。
    “完了……全完了!”
    镇上密集的机枪声一响起来,正在镇外跟随在马廷勷身边正准备冲锋的马麒顿时脸上便是惨白色一片。作为骑兵他们的装备跟第十四师比起来差得远了,几乎没有可比性。在前几天中,他们已经见识过了机枪的威力了,那小炮一般的武器扫射起来,任他多少骑兵都只能送上前去找死,血肉之躯根本挡不住那般神器。这也是马家兄弟为什么说服马廷勷一直搞偷袭的原因。
    不错,他们的确用了几天的时间将人数多于他们近两倍的第十四师搞得筋疲力尽,可是,使用的却是偷袭加骚扰,若真是正面交战,或许真如胡玉珍所说的,给他三四千人便能全灭了马家兄弟的骑兵队。这一下镇上枪炮声一响起来,他顿时就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心中的担心不是平白出现的,自己等人真的遭到了对方的伏击了。
    这一下,只怕他跟弟弟好不容易从河州老家拉起来的一支骑兵队就要全扔在这里了!
    马廷勷心中也是吓了一跳,一听到枪炮声响起来他便发现了不好。黑夜中他的眼珠一转,他指挥的这支近六千人的骑兵都是马麒、马麟兄弟招募的,瞧出了马家兄弟有脱离西军自立的想法之后,他那父亲马安良便是心中不安,没少为这事情发火。这一次若是能趁机打掉马家兄弟的势力,那么,未尝不能在他父亲面前交代了。
    想到这里他顿时心中有了主意,趁着马麒还没从突然的变故中回过神来的时候,给身边的几个亲兵使了个眼色,十余骑快速的混入了夜色之中,消失不见了!反正死的又不是他马廷勷的兵,他为什么要心痛。
    等到马麒终于回过神来,想请马廷勷下令撤兵的时候,才发现一直在他身后不远的马廷勷跟他的亲兵早没了影子。顿时气得他一阵大骂,连忙下令手下约束士兵,收拢各部骑兵撤退。
    却不想,他这一耽搁。却给第十四师的骑兵营留下了足够的时间。数分钟之后,大地上出现了一阵震动声,却是十四师的混编骑兵营从战事一打响便快速的从镇南的临时军营绕道七八里路杀到这边来。回回骑兵悍不畏死一直冲锋的习惯这一次却令马麒伤透了脑筋,撤退命令只能传达到镇子边缘的一些骑兵攻陷的巷子内,才不过收拢了百余骑的骑兵,那边,十四师的骑兵营便已经冲锋来到。
    一场恶战之后,骑兵营几乎付出了等同于回回骑兵同样的伤亡数目,全数解决了包括马麒在内的所有聚集到一起的骑兵。
    然后不久后,四个精锐步兵营赶到了镇西、镇北两处,快速的借助着地势搭建成了简单的防势,成功的形成了关门,以这个镇安县十四里外的不知名小镇为战场,几乎全数覆灭了马家兄弟辛苦从河州招募的五千多骑兵。
    是役,第十四师付出两千三百余人伤亡的惨重代价。占据了装备跟兵员的优势,第十四师还是付出直接损失过九百人,重伤四百多人的代价,才在麻痹了敌人的情况下彻底扑杀了河州马家兄弟麾下近六千骑兵。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的骑兵威力还是不可小视的。
    “西路军攻陷汉中,小将白崇禧表现显眼!”
    “十四师黄家镇克敌,六千骑兵尽数折损,无一俘虏!”
    李汉的办公桌上堆满了陕西发过来的作战电报。
    “陕西都打得沸反盈天了,都督这是要准备新的调兵令吗?”蒋方震看着满桌子的电报向李汉道:“捷报连连啊,大总统都发电报过来嘉奖都督了。”
    “什么忠勇护国将军,空头衔给了一大堆,没点实质性的好处”李汉摇头笑道,“十四师的损失先生看了吧,疏忽了骑兵的威力,这是我犯下的错误。若不是良轩善指挥,这一次怕不是要把整个十四师都给赔进去了!不过依旧损失不轻!”
    蒋方震点头,脸上多少有些欣慰。一是这十四师的出现,是他一手辛辛苦苦编练的成果,二来他之前多次给李汉提出要组建自己的骑兵编制。只是每一次他提出的时候,李汉总是扯出‘汽车’来,说什么国外军界都在研究搞什么机械化部队,说实话,若不是他一直疏忽于对骑兵的建设,这一次第十四师无论装备还是兵员跟指挥官的素质都在叛军之上,完全不会付出那么多的代价,才拿下来的。
    不过,他很快就皱起了眉头来,“近六千骑兵,一个活口也没有。这回回骑兵真的如此悍不畏死?”
    他虽然是在问,语气却不是很好。说到底他是个比较传统的文职军官,若论起编练新军、培养军官什么的,他是比较擅长的,¨   ¨但是领兵打仗却不是很合格。儒家对他的影响比较大,他的心太慈了!
    李汉笑笑,将陕西新发过来的战报扔在了一旁,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
    “前线的事情,我相信良轩能够把握好的。战争,我只问结果,过程什么的,交给下面去把握吧!”
    蒋方震微微皱了皱眉,却很快松开了。摊上一个愿意放权的主儿,下面都跟着舒服。
    只是,他却不知道,不择一切手段打掉马家骑兵却是李汉亲自下达的命令,原因很简单,历史上的马家军凶名太甚了!
    第五卷 大炮主义 第三百七十四章 内部会议(上)
    4月10日河南部新军入陕,加速了陕西升允部的败亡。一日后,稳扎稳打推进到山阳县的季雨霖部第十四师炮轰县城半日。叛将马安良趁夜色弃城而逃,因其麾下大部为骑兵,十四师追赶不上,被其逃脱。
    4月12日,季、杨两部入陕平乱军队于商州会合,合兵一处兵锋直指西安。同日,山西第四师进入兵员动员状态!
    13日,南京方面终于传出了确定的消息,前任民国临时大总统孙文将在15日离开南京赴汉,行程安排为1723日停留武昌,随后乘坐京汉铁路往河南开封。随行者除上一次往湖北一行的宋教仁之外,还有宫崎滔天、伍廷芳等拥簇,阵容不可谓不强大。
    消息传出举国关注,尤其是北京几日之内连连传出大总统府内那位心情一日几遍,武昌引得举国关注。
    不过武昌李汉在接到南京知会之后很快便没了关注的心思了,14日,整个川鄂联合军政府各部部长、副部长齐聚武昌,参加一场将会影响到军政府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发展与运作的会议。
    “诸君,民国虽然已经成立,但这不意味着革命已经成功了!恰恰相反,如今我们需要面对的任务,应付的难题反而要比军政府成立之初还有艰巨的多!”李汉站起身来率先开了个头,“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间而不是军政府成立之初、咱们这个领导班子建设之初召开。这一场会议是有很重的意思在里面。军政府成立至今也有数月,这段时间是对诸君能力的一种考验,也是对我施政纲领的一种考验。所幸诸君没有辜负军政府的信任,更没有辜负我两省近亿同胞的信任,这段时间来诸君的所作所为我尽收眼中,非常满意。如今召开这个会议,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包含其中。最近北京跟南京的举动想必诸位都看到了,眼下北方那位欲要有所动作,而南京留守政府似乎也对我武昌有所期盼。无论有何种心思包含在里面,目前这局势都注定了,眼下这一切对于川鄂十分不利。我们处于被动应付之中,这样很不好!”
    眉头紧皱,李汉扫过会议室内各部部长及副部长,以及几位身负重职的特殊人员。尤其是在张梅生、汤化龙、陈耀祖、蒋方震等几人身上多看了几眼。这段时间来他为了应付北京的裁军令以及周边势力的联合伤透了脑筋了。现在已经算是和平年代了,直接的军事对抗已经不能再继续的用出来了,自缚了手脚之后,再想应付南北各方敌对势力的阴谋,他要费尽的心思,可就要比之前多出太多了!
    自严格说来自去年八月便开始的举国动荡,至今已经已经上算是走近了尾声了。陕西那边‘陕甘总督’升允还在负隅顽抗,不过其部麾下大将马安良等已经先后向入陕部队以及北京传递出了停战的信号了。从山西第四师传来的动作来看,只怕叛军内部已经生出了变心了。升允离开了马安良跟他麾下的回族士兵什么也不是,这一点谁都知道,可叹这个愚忠清廷的蒙古老人却还没发现这一点,他的悲剧下场已经注定了!
    就个人而言,袁世凯是这场革命的最大得利,他不仅因为革命得以东山再起,而且因革命风风光光地成了临时政府的大总统。他是幸运的,许许多多因素成就了袁世凯“大总统”,比如他的能力以及手段。不过从无到有,从孤身一人到现在手握川鄂两省大权的李汉也不输于他多少,现在已经是公认的地方第一实权都督,北京裁军令重点打击的目标之一。
    辛亥革命唤醒了民众的民族主义情绪,中国最早的一代愤青正是在这个环境中成长起来,中国努力寻求自己在国际上的位置,却没有相应的实力作为依托,政治家对中国的国势是洞悉无疑的,因而一再的卑躬屈膝,这是患了“软骨症”的表现。而民众呢,却茫茫然不知所措,动不动“四万万民众团结起来”,自信心极度膨胀,这恰恰又是得了“臆想症”。然而真当有人提出还要一场战争才能换来真正的民主与共和时,大多数人却选择了视而不见。相比较战争,他们更加渴望秩序,哪怕只是一种被扭曲的秩序,或许在他们心中也比战争带来的动荡要好得多。
    对于这一切,穿越者李汉无疑看的十分清楚。所以,面对着北京的步步紧逼,他能选择的手段要少得多,直接以战争回答是不可取的,至少袁世凯就职大总统才不过一个月,在其就职之初,任谁也不能否认,他一直表现的十分不错,哪怕是裁军令都得到了民间广泛的推崇,认为其本人是一名合格的强权总统。
    此时不过民国初立,举国除了党人都在期待一名强权领袖的出现,无疑袁世凯现在的表现符合其中的大部分要求,因此,李汉即便现在选择以战争回答,也得不到省内多数民众的支持。
    李汉看向了胡瑞霖,怎么说他也是川鄂明面上的财政部长,虽说李汉对于年轻的陈耀祖更信任一些。
    胡瑞霖会意,站起来拿起面前早就准备好的几张纸道:“目前川鄂两省内财政状况良好,联合盐业应城处一号盐井的建成,以及四川新合并的自贡地区的盐井,二月至今共计产出按军政府新编制之公担(100斤)为82万担,按照新制五分钱一斤售价,实际盈余310万银元,分到军政府手上的分红约有240万上下。除此外,香皂厂、糖果厂、面粉厂、渔业公司等十七家官督商办企业还有42.7万银元结余,已经一并存入‘西部储备银行’之中!”
    李汉点头,看向了一旁的李东来,他是刚从四川赶过来的,面上有些苍白难看。因为在四川跟湖北推行的没收旗人贵族产业的政策,在袁世凯就职前的三个多月中,李东来先后收到了数十次暗杀,其中真有两次差点得手,为此他算是帮李汉背了个不轻的黑锅,现在肩上又多了一处枪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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