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坡上数十骑红色的身影出现,这数十骑在坡上停了一下,马上毫不犹豫向中军方向驰来,直冲到大旗下才停了下来。
    来骑正是前方查探朝鲜情况的百户和其部下,见到王公略和殷洪盛两人,那名百户连忙翻身下马,将情况向两人禀报了一遍。
    “王统领,朝鲜人向我们求援,你看该如何是好?”听完那么百户的汇报,殷洪盛顿时眉头大皱,虽然没有把朝鲜人看在眼中,只是没想到朝鲜官兵会如此废物,一万大军短短时间就损失了近二千人。
    “叶百户,你转告朝鲜的麟坪大君,我军就在他们前面,若是满人大举进攻,只要他们挡住满人半个时辰,我军就可以到达,眼下时机未到,我军不可能给其增援。”王公略重重的道。
    “是,卑职明白了。”叶百户大声应道,拨转马头,“驾。”的一声,闷闷的马蹄声响起,不一会儿就消失在缓坡后面。
    满人营内,多尔衮终于下定了决心,拨出长剑前指:“传本王命令,全军前进,将明狗消灭!”
    “遵令!”数十名大将齐声应道,不一会儿,各处都响起了传令兵的声音,听得多尔衮的命令,刹时间,追踪了半个月之久的满人兴奋起来,若不是要顾惜马力,恨不得马上就策马将明军追上冲杀一番,以消这几年来数次大败,还被赶出京城的闷气。
    就在清军全军加快步伐向前逼来时,朝鲜军马却几乎停了下来,十几天下来,穿着单薄的衣裳,甚至打着赤脚行走,纵使朝鲜人再能吃苦耐寒,他们的精力也榨得差不多了,刚才被满人一阵冲杀,大多数人虽然没有接仗,可是逃跑却让自己最后一丝精力也榨干,尽管知道满人很可能会去而复还,许多士卒却根本没有精力再行走,直接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喘息。
    “起来,快跟上。”李浚的亲兵稍好一些,他们嘴里大声喊叫,催促着其余官兵前进,无奈刚把身边的人催起,前后又有人坐下,整个队伍挪动的比窝牛还要慢。
    “大君,怎么办?”李在中问道,半个多时辰过去了,整个队伍挪动不地数百米,刚才的战场就在眼前,那些死去的朝鲜官兵尸体根本就没有掩埋,有的甚至竖在哪里,仿佛成了一片冰雕,这里地势开阔,雪地平整,正适合骑兵冲杀,否则也不会让一队清军冲杀就伤亡如此之大,看着那些冰雕一样的尸体,李在中心中就隐隐露出寒意,若不赶快离开这里,他也有可能变成其中一员。
    李浚脸上也是一片无奈,若只是行军三五天尚可以激励,如今已经在雪地里走了半个月,以朝鲜官兵的身体素质支持到现在已是奇迹。
    “传令全军,就地宿营,生火做饭。”
    “大君,这怎么行?”李浚的命令让李在中大感意外。
    “怎么不行,即使是要死,也让他们死前能饱餐一顿吧。”李浚的话语中充满悲观,让身边的亲卫听得心中仿佛堵上一块大石一样难过。
    “可是……”
    “不用可是,若是明军传令兵过来,自有本君应对。”
    “是,属下明白了。”李在中黯然的应道。
    听到停止行军的命令,许多官兵一下子如同虚脱一样坐了下来,不少人累得只想倒头躺下,连生火做饭的力气也仿佛没有。
    当火点燃,锅中的雪水化开,冒出滋滋的响声时,朝鲜官兵才回复了一些力气,纷纷拿出碗盛水,喝完热水后,各人的身体稍稍暖和,正要拿出米面等物做饭时,后方大雪扬起,他们的脚下开始震动。
    这么大的动静,不用提醒,所有朝鲜官兵都知道,鞑子又来了,这次来的不是小部人马,很有可能是主力尽出,事到临头,许多朝鲜人反而没有恐惧,有的只有愤怒。
    “兄弟们,鞑子欺人太甚,连最后一顿热饭的机会也不让咱们吃,咱们和鞑子拼了。”一名朝鲜军官大声喊道,将手中的碗砸在雪地中,发出一声闷响。
    这声闷响激起了许多士兵的共鸣,纷纷将碗丢到雪地中,大声喊了起来:“拼了。”
    “拼了!”
    “拼了!”
    ……
    这个声音到处响起,刚才还有气无力的朝鲜士兵仿佛一下子恢复了活力,紧握着武器开始聚拢起来。
    这一幕看的李浚和一干朝鲜将领又惊又喜,没想到关键时刻士气竟然有所恢复,他们不奢望能够打败满人,可是有了士气,挡半个时辰总应当没有问题吧?各个将领连忙下令让士兵组成一个个刺猥一般的阵式,忐忑不安的等待满人骑兵冲近。
    看到朝鲜士兵正在生火做饭,正冲过来的清军都显得异常兴奋,这些朝鲜人,恐怕一个冲锋就会四散而逃吧。
    “咦。”
    朝鲜人非但没有四散而逃,反而聚拢起来时,前面的清军嘴里惊讶的喊了出来。该死,这些朝鲜蛮子挡什么道?若是让明狗逃了,这些朝鲜蛮子死一千次都不够。清军一脸狰狞,面对朝鲜士兵组成的阵式,他们所想的并不是能不能击败,而是担心时间拉长了,会错失追杀明军的良机。
    双方越来越近,清军马蹄扬起的雪花已经飘落到朝鲜士兵的头上,前排的朝鲜士兵脸上终于露出了恐惧之色,握着长枪的手开始颤抖,只是勉强保住念头,没有转身而逃。
    “嗡!”一声大响,天空中密密麻麻的箭支飞舞,第一波数百支铁箭飞进了朝鲜军中,前面的朝鲜士兵如此麦子一样倒下,看似坚固的阵式马上露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第四卷 黑幕下的南北议和 第三百三十章 恶战
    正如开封所传回来的情报一样,赵倜的十六营毅军果然如开封那边打探到的情报一样,根本没有多少重武器,结果没等到陈穆坤的第一标赶到,回合了第七标跟第四标之后,时间不过晚上九点前后,北上革命军便拿下了上蔡,四营毅军丢下了五百多尸体之后,狼狈往项城方向逃去。深夜,唐牺支那边也传来了西平被拿下的消息,三营驻守西平的毅军几乎全灭,唐牺支显然是拼命了,调动二十多门火炮轮番轰击,导致西平守军损失远在上蔡之上。
    随着西平、上蔡被拿下,入豫北伐鄂军沿着京汉铁路发动的攻势已经完全展开了。西平方向,唐牺支短暂休整一夜之后,第二日征兵继续言京汉铁路直逼毗邻周口的郾城而去。
    北伐两路鄂军合击周口的计划不得不暂作修改,因为在聚集豫南的万余入豫鄂军一动,开封府清军大本营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当晚北洋军第五镇北洋十九标、二十标就被下令调往豫南,除此之外据说还有一个炮营,第五镇是北洋系的老编制了,实力自然不用说。虽然还不清楚南下的一协是被调往驻守京汉铁路枢纽——郾城,还是往周口去,或者干脆分兵两处。总之,未免露出破绽被清军趁机偷袭侧翼,两路合围豫南重镇周口的计划不得不落空了。
    季雨霖接到唐牺支的战报之后并没有多少紧张,相比较而言,他跟陈穆坤的第一协共有四千多老兵,都是经历了之前几轮惨烈战事的幸存者,已经能够称得上是勉强合格的老兵了。虽说他们带着不少新兵,却不似宜昌的军队,之前只跟荆州八旗清兵编制打过交道,战力要低不少。
    当然,安排还是有的。拿下上蔡之后短暂的一夜休整,第一混成协第四标、第六协第七标为正面支队,负责快速行军强占有利地势,顺便防备沿途可能的清军袭击,指挥为第一协统制陈穆坤;除此外,第八标负责保护行军速度较慢的炮一标,速度可以押后一点,由他亲自指挥,在正面支队后跟进。
    17日,经过骑兵连在前线的渗入侦察,也初步判定在项城至周口一带有赵倜毅军七个步队营,一个编制不完全的炮队营。还有北洋第五镇二十标的主力,炮兵一营。集结了五千余人死守。在后面的许昌,据说还有约莫六个营的清军编制,只不过因为不清楚是毅军还是巡防编制了。这么算起来,加上驻守郾城的第五镇十九标跟毅军编制,在郾城周口项城一线,清军集中了一万四千多人,郾城周口位于豫东平原,地处沙河、颍河、贾鲁河交界处,自古以来就是西北与江南物资交流的重要枢纽,1901年京汉线铁路修建之后,又借助着京汉铁路,成为了河南省内的河运跟铁路运输的两大枢纽站,繁华程度只能“用万家灯火侔江浦,千帆云集似汉皋”来形容,自然是清军重点把守的地区,甚至还在重镇许昌之上。清军要控制河南财政,此处断没有放弃的道理,所以,第五镇第十协协统张树元在接到老袁密旨之后秘密南下,仗着手上有两营重炮(张树元乃是炮兵标统出身),他亲率第二十标坐镇项城,又跟赵倜协商之后调来七个步兵营,摆明了车马要在项城至周口跟北伐军大战一场,北伐的真正大仗就要打响。
    前哨战是在12月18日打响的,第二旅在由南到北十余里的战线上全部展开,轮番发起了攻击,攻击重点指向沙颍河沿岸清军阵地。清军战前焚烧、凿沉沿岸数百渔船,炸毁数十里内沙颍河上石桥、木桥,又在北岸用木石、土包、机枪等构件数十处阵地,严密的防守之下,第一协、第六协经过18日一天的激战,几乎是毫无进展。老北洋第五镇果然名不虚传,以第二十标为主的六段主要战线历经第四标跟第七标五个营士兵的反复冲击。甚至后来炮一标的一个山炮营先一步赶来加入战场之后,炮火打得是连天接地。但是这些老北洋都很沉得住气,火力组织得极好,射击也极准确。第四标在主阵地前丢下了百多具尸体,伤员更多,第七标也在一天的战事之中损失不下百人,但是却拿北岸的清军阵地毫无一点办法。连带的,在第二十标清军的顽强死守之下,其他阵地的毅军步兵营也受到鼓舞,守得也很顽强,数十挺机枪顽强的将第一协跟第六协压制的不得动弹!也牢牢的守住了阵地。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敌人的炮弹不足,已经停止了发炮。只有炮一标先赶来的一个山炮营的十二门山野炮还有一发没一发的朝敌人阵地发射。偶尔炸出一团红光和烟雾。阵地前第四标跟第七标死伤士兵的尸体,在这点光线之下,更显得醒目。
    陈穆坤红着眼睛,头上的军帽都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呼出一口热气,怒喝道:“这仗打得真操娘,周副官,快派兵去给我看看炮一标到哪里了?他们比预定时间晚到了四个小时,四个小时,老弟手下的兵被北岸的那群北蛮子压得根本抬不起头。人都死光了,老子没脸去见大帅了!玛德,通知下去,山炮营给我打准一点,瞧瞧人家北洋的重炮营,一炮打下去老子手下就死了数十兵,丢不丢脸,大帅亲题的炮一标,以后还有脸跟弟兄们提吗?”
    一转脸看到他的副官只是在记录,还没记录完,不由脸上怒气冲头,“这仗打得真他妈的窝囊,咱们第一协什么时候打过这种窝囊仗,连死在前沿的忠勇弟兄的尸体都抢不回来!我们这些当军官的,平时都指挥弟兄们上去拼命,今天也该咱们为死去的弟兄上去拼命了!把尸体都给我抢回来。我命令,立即发动夜袭!老北洋有什么了不起?我倒要看看到底谁才是爷们!”
    一个冷冷的声音道:“陈统制,命令取消。”
    陈穆坤回头就骂:“操……”刚要骂下去,才看到是季雨霖,他的脸上因为吹了一天的冷风红灿灿的甚至有些干裂,进了这间某处民居改建的指挥部之后,一边示意参谋官在炉子中加点柴火,连身上的新制风衣都不脱下,一边哈气摩擦着双手,一边跺着脚。在他身后,十数位军官不是各营营长就是标统,听到外面的隆隆炮声也没了,显然是季雨霖方才下了命令停止对备案清军进行炮击!
    季雨霖虽说是后进加入鄂中革命军的军官,但是如今被任命为北线总指挥,总管北线所有革命军编制的士兵,代表的就是李汉的意志。大帅的意见他是断然不敢不听的,加上季雨霖的确有才学,把北线革命军指挥的很不错,所以,一听到他驳回了自己的命令,陈穆坤也只是冷着脸,没说什么。
    季雨霖热了热身子,感觉到有些暖和之后,方才吐了口气,道:“这里没你们的事情了,先下去吩咐烧点热汤,晚上给弟兄们加一餐,弄得好一点。这鬼天气说变天就变天,连河面都冰封了,弟兄们在外面受了一天冷风了,想必身子都该冻僵了吧!”
    “是!”
    十几位军官对视了一眼,笔直的敬了一礼之后才出去了!
    “哼!”
    陈穆坤冷哼一声,一拳落在了旁边的柱子上,“这仗打得真他妈的憋屈,我们弟兄的尸体还在前面,有些都落在了河面的冰面上了,总指挥,我的心象被刀子在戳!死了至少三四百兄弟,我他妈的对不起大帅的嘱托!”
    外面,枪声逐渐息去了!
    季雨霖叹了口气,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热茶,“来,正夫。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
    看到陈穆坤怄气不愿意喝,他也只是摇了摇头,看着这位比自己还要年轻三四岁的革命军统制,摇头道:“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大帅昨晚刚到巴东就派人发了封电报给我了!”
    “大帅来电了?”
    陈穆坤闻言一惊,忙追问道。
    “嗯,这几天长江那边水路也不好走,大帅不得不暂时停留巴东休整一天,不过估计就是这两天就能抵达重庆了!”
    季雨霖从风衣内兜里掏出一封手抄信,“自己看吧!”
    陈穆坤连忙接过去认真看了起来。
    季雨霖在一旁叹了口气,对于这位料事如神,不、应该说是知晓自己麾下优缺点的年轻大帅,他是真心的心折了。
    原来,开封府打听到了北洋军南下的消息之后,不但他们两处都发了,甚至也将这些信息汇总之后发回了应城,又从应城发到了宜昌,然后由张炳乾派兵备快马赶在李汉等入川之前送到了他的手上。李汉对于手下的军队优缺点十分清楚,优点是忠诚、装备精良、以及不畏生死。但是缺点也十分明显,先比如军官吧,革命军的底层军官不足,军官普遍文化程度较低、指挥能力远不如清廷的新军军官,尤其是缺少合适的高层将领。为什么情报司传来,第三协协统何进曾经起了另起炉灶之心,李汉却没有追究他的责任?还不是因为他麾下如今真要说合适的将领只有两位,一个是在北边给他带兵的季雨霖,另一个则就是带兵入川为他争夺川督的何进了!至于其他将领如陈穆坤、张炳乾、马荣成、张国荃等都不合格,孙国安倒是有能力,不过他现在却在顾虑孙国安能倒向自己,未尝不会在袁世凯的拉拢下倒向权势还在他之上的袁世凯,所以现在连他自己都在犹豫要不要重用他呢!
    为什么李汉俘虏了清将靳云鹏之后,他压下了所有消息,甚至没有将之献给武昌那边请功,也没有交给至今还悬挂着他悬赏令的云南军政府,因为他知道这个清军将领曾经担任过第十九镇的总参议,后来甚至还任了段祺瑞的第一军的总参赞官,更是后来民国历史上留下重重一笔的人物,能力还是得到了历史承认的。因此想要在自己势力有成之后,尝试着将他收拢到自己麾下。
    之前的鄂中战事之所以这么成功,一来革命军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二来借助着自己的精良装备,或者干脆就是以守代攻,在众多重武器的帮助下,清军自然不可能拿下重兵把守的几处雄关,而他们反而能够凭借着磨耗去了清军的锐气之后,最终拖垮了远道而来的清军。
    论起野战能力,革命军其实勉强能够凭借着装备的优势,跟各省的新军打成平手,但是对上了号称国防军的六镇北洋军,北洋系新军不可能每一次都那么疏忽警惕的,所以,再想上演一次武胜关大捷式的伏击已经基本上不可能,剩下的就只有凭借着自己的实力,跟清军硬碰硬了。所以,在接到北洋系新军南下之后,担心手下可能要吃亏的他,立刻写了封书信,叫人快马送到宜昌之后,最后转送到他手上的,书信很短,除了分析了敌我优势、劣势之外,其余内容总结起来很简单,戒骄戒躁、不必拘泥于一战得失!
    季雨霖来时曾经查看了一下对面的清军阵地,十二月中下旬的天,河南多处河流都已经开始结冰了,今年的冬天很冷,所以在清军焚毁了船只、炸毁了桥梁之后,陈穆坤命令手下士兵通过结冰的河面冲锋并没有错误,但是,他能想到清军何尝想不到,对面安排防务的清军将领很明显想到了这一点,甚至还巴不得他从河面上冲锋呢!
    河面路滑、一不小心士兵就会跌倒,加上河面结的冰并不如所想的那般厚,稍微多一点人数,冰面就可能因为承受不住压力而碎裂。这个天气,一旦士兵落入了冰冷刺骨的河水之中,即便是再好的水性,在清军的威胁下得不到同伴救助的士兵们,坚持不了多久也会因为体温的快速下降而死掉。
    不得不说,清军当真是打了个好算计,可是偏偏这一条并不算多宽的淮水之流,此时却宛若长江天堑一般,逼得他们只能待在南岸干瞪眼。
    陈穆坤看完了李汉的书信之后,脸上表情逐渐舒缓了一些,季雨霖端起茶杯递给他,“呐,喝点水吧……正夫,别着急,清军在项城最多四五千人,他们能炸毁五十里内的河流、建造五十多里的防线。不过,我问了附近老人了,这条沙颍河全长千多里,他还能把整个河上所有桥都炸了、船都烧了?放心吧,我已经派人骑快马沿岸搜索清军防守薄弱处跟没被清军炸毁的路桥船只,咱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以及命令炮营炮轰北岸清军阵地,对手是老北洋,我们又多是新兵,一次打不下来也很正常。晚上组织部队将尸体拉下来就是了?”
    说罢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下去了!
    陈穆坤没了言语,看着季雨霖转身离开。今天折了三四百的兵、光是子弹就打光了四十多箱,炮弹也有两三百发,却碰到了老北洋这个硬钉子。这个第一次受挫的年轻的第一协统制第一次觉得原来打仗并没有他之前跟在大帅他们身边是那么简单,他默默了喝了杯热茶之后,感觉到身子暖了一点,又把李汉的书信贴身收好,这才从角落里捡起方才被怒急的他扔到角落里的军帽,拍干净上面的灰尘之后,给自己带好之后眼中重新带上了几分坚毅的神色,转身出了临时指挥部,往前线巡查去了!
    到了午夜之后,陈穆坤下令组织几十个小分队,趁天黑偷偷的摸了上去,将自己战友的尸体拉了下来。季雨霖知道他心情不好也陪着他站在前沿,看着这个年轻的将军泪眼朦胧的看着一具具身上已经被冻成一块的尸体被抬了下来,嘴唇打着颤却一直倔强着不愿意转过脸去,每当他的士兵被一具具的经过他的身边抬下去,他就抬手敬礼、然后再敬礼,目送被抢夺回来的战士尸体们被送完后面安置。
    季雨霖叹了口气,又想起了今天报纸上传来的上海,南北两派的议和代表在英租界重新展开了第二轮的谈判,对于那几张出现在报纸上笑脸,他的胸口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噎得难受。似乎报纸上还出现了北方和谈的代表,借口战起的河南,攻击入豫鄂军肆意挑起战火,公然违背南北停战协议。更令他气恼的是,竟然从江浙、上海等早些光复的省份之内,出现了不少埋怨他们不顾和谈大局、肆意挑起北省战火的革命党人发表的言论。虽然知道这些不过是有些人借机攻击他们背后站着的那人的,但是,这样的公然扭曲了真实的言论还是令他心中别提多憋屈了。
    摇了摇头,他也曾经参加过革命组织——日知会,后来在被驱逐出了湖北之后流浪多省,见多了所谓革命党派之间的尔虞我诈,更不要说如今天下革命局势一片大好,有些革命党人一跃掌握了南方的富庶一省大权,为了自己到手的权力跟利益,他们已经急不可耐的要出卖了北方革命了!
    心中逐渐闪过一抹冷意,他的眼睛深邃而平静,有件事情或许那位已经已经知道了吧,他暗猜,湖北总督黎元洪前段时间曾经亲自书信一封,派人秘密送到信阳与他,希望他能够服从湖北军政府、服从他的指挥,而不是荆楚镇守使李汉。他早年曾经在湖北新军第三十一标三营任督队官。后来因参与响应萍浏醴起义而被捕,在狱中遭严刑审讯。第二年,因病由协统黎元洪、标统曾广大保释就医。算起来黎元洪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之一。不过这一次知恩图报的他却断然拒绝了服从湖北军政府跟黎元洪。这段时间来他已经确认了,那位即将抵达四川、年纪比他还要年轻的男人绝对是这个国家的佼佼者。未来,或许正如那深入民心,如今传遍了天下得到了整个天下赞誉的荆楚新政一般,也只有他才有心机、有手段也有能力解决了这个国家的混乱,带领这个国家走向最强吧?
    叹了口气,起风了……这冬天的风打在脸上跟刀子一般刺痛,今晚看来是没机会了。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83章 半个时辰
    “杀!”十余骑清骑从缺口撞入朝鲜军阵中,战马巨大的冲击力将朝鲜士兵单薄的身体撞得高高飞起,然后“啪。”的一声重重掉到地上,鲜血从七窍中喷溅而出,身体抽搐了数下就一动不动。
    “咔嚓。”枪杆折断的声音传来,最先冲入朝鲜军中的十余名清军受到了朝鲜士兵的重点照顾,每人跨下的战马至少剌入七八长枪,巨大的冲击力虽然使长枪折断,可是锋利的枪尖却深深的剌入马体内,受创的战马“咴律律。”的大叫起来,想再冲时四蹄一软,轰然倒地。
    战马倒地的同时,满人精良的骑术显现出来,除了一些受伤严重的满人跟着自己的战马倒在地上外,没有受伤或受伤较轻的满人从马上跃起,大刀挥舞,格开剌向自己的长枪,刚一落地就抢入近前,向最近的朝鲜士兵杀去。
    看到满人如此凶狠,朝鲜官兵刚刚激起来的一点士兵如冰雪被阳光直射一般消融,纷纷后退,朝鲜人顿时阵角大乱。
    “杀!”一名满脸络腮胡子,身材强壮的朝鲜人被满人的嚣张激怒,从后退的人群中挺身而出,手中长枪如毒蛇般剌向一名失去马匹的满人,那名满人手中的马刀刚削断两名朝鲜士兵的枪杆,来不及收回,无奈之下只得避让,只是速度稍慢,枪尖已经在满人的肚皮上划过,锋利的枪尖剌在满人身上的铁叶,发出难闻的嚓嚓声,枪尖透铁而入,撕开那名满人一大块肌肤,露出花花绿绿的肠子。
    “将军神勇!”几名朝鲜士兵大声喊道,那名络腮胡子的朝鲜人显然并非是普通士兵,而是一名朝鲜将领,见到自己的将领建功,后面的朝鲜士兵胆气重壮,停止后退,重新逼了上来,脚步犹显迟疑。
    “啊。”受伤的那名满人发出野兽一般的惨叫,转头狠狠的盯着伤自己的朝鲜将领,那名朝鲜将领伤了一名满人,心中正得意,看到受伤满人盯着自己的眼神,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上一般,心中打了一个寒颤,他正要再一枪将这名满人结果,受伤的满人一手捂着伤口,将肠子塞入肚中,另一只手持刀冲了上来,将朝鲜将领长枪格开,顺着枪杆斩下。
    那名络腮胡子的朝鲜将领先是手一痛,发现自己握枪的双手八根手指断成两截,掉到地上,接着光华一闪,激烈的疼痛从肚子上传来,他低头一看,肚子上被拉了一下大伤口,肠子同样从里面流了出来,这个口子远比枪尖造成的要大,那名络腮胡子的朝鲜将领嘴里惨叫一声,软软的倒在地上。
    “将军!将军!”后面的朝鲜士兵拼命大叫,可惜络腮胡子已经无法回答。
    “无信无义的高丽狗,拿命来。”杀了那名伤自己的朝鲜将领,那名满人犹自满脸狰狞的大喝,手中长刀前指,沾满了鲜血的刀尖变成了紫黑色。
    嘶嘶,剩下的朝鲜士兵忍不住吸着凉气,看着满人如此凶残,朝鲜士兵的勇气顿时消失,纷纷掉头就走,刚刚经历第一轮攻击,朝鲜人的防线已经是处处岌岌可危。
    “挡住,挡住,不准退。”朝鲜军官在后面拼命嘶叫,又使用上督战队,勉强稳住了阵线,朝鲜人重新聚拢起来,组成了一个个剌猬一样的枪阵。
    “放箭!”满人虽然急于将朝鲜军击溃,好追击明军,只是面对朝鲜人密聚的枪阵时,满人还是保持了足够的耐性,战马离朝鲜人半箭之地就向两边分开,用手中的强弓对准前方。
    “嗡。”天空中,无数的利箭如同蝗虫一般黑压压的向朝鲜军中飞去,利箭落下之处,朝鲜人的军阵如同被铁锤砸过的豆腐一样,一块块凹下。
    “杀!”数轮利箭之后,清军铁骑刚好突入朝鲜军空中,对残存的朝鲜士兵大势砍杀。一些朝鲜士兵见无法走脱,干脆丢下兵器下跪求饶起来。
    然而对于求饶的朝鲜士兵,满人却不予理会,同样纵马踏过去,身后留下一地的尸骸,对于朝鲜人,满人实在比对明军还要痛恨,相比于中原的富裕,朝鲜就如同叫花子一般,加上朝鲜多山,满人对朝鲜本来毫无兴奋,他们的精力全部放在大明身上,可是在努尔哈赤时期,明军利用朝鲜地形屡次对满洲发起威胁,使得满人无法全力侵明,努尔哈赤才下定决心先征服朝鲜,稳定后方。
    数万铁骑进入朝鲜,朝鲜自国王以下都极其谦卑,承诺与明朝断绝关系,清军才满意而归,只是清军大军一走,朝鲜立马反叛,又成为满人的心腹之患,数次之后,满人对朝鲜的反复无常极其愤怒,最终多尔衮亲领大军攻下平壤,朝鲜国王与众大臣只得逃到江华岛避难,多尔衮依然没有罢手,将国王和一干大臣全部俘虏,朝鲜上下这才死心,与明军彻底了断,成为满人附庸。
    眼下满人刚从中原被赶出来,朝鲜人又一次与明军勾结,不但朝鲜国内满人驻军全军覆没,而且朝鲜还派大军与明军一同进攻满洲,想起大清强盛之时,朝鲜上下谦卑到极点的样子,满人就越是愤恨。
    满人对朝鲜人屡次背叛愤怒,却没有站在朝鲜人的角度上想一想,奉大明为宗主国,大明从来不需要朝鲜作出多少奉献,每年的进贡反而加倍赏赐,遇到日本侵略时,大明还履行宗主国的承诺,派出大军入朝作战,使朝鲜免于灭国之危,反观满人,每年都要从朝鲜搜括大量军需物资,能选择的话,朝鲜上下自然会选大明为宗主国。
    “大君,我军完了,快逃吧。”看到满人在自己大营中纵横驰骋,李在中绝望的道。
    “半个时辰,只要挡住半个时辰,明军就会来。”李浚狂吼道,若是这一万朝鲜大军全军覆没,纵使他逃走,回到国内,不但出使大明带给他的声望会跌得一无所有,他麟坪大君还会成为无能的代名词,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掌军之时。
    第四卷 黑幕下的南北议和 第三百三十一章 抵达重庆
    沙颍河两岸现在暂时打成了胶着,陈穆坤这次很沉得住气,组织好火力兵力,炮一标跟上来之后他调集了三个炮营重点轰击对面的清军炮兵阵地,结果在传来一声大爆炸之后,对岸的清军炮兵阵地果然哑了火。随着太过靠近前线的北洋军炮营哑了火之后,南岸炮兵开始重点逐渐扫清北岸架设机枪的清军阵地,直到几个小时后,清军那弱了不少的炮声响起之后,才开始重新寻找清兵炮营阵地,对其进行火力压制。新兵们经受了战火的熏陶,也逐渐成熟了起来。这些部队本来就士气很高,缺的只是训练和经验而已,真刀真枪的干几仗下来,新兵也变成了老兵。有些作战的技能,自然而然就学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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