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父摄政王。”一名满是胡子的将领应了一声,带着一百名白甲兵,不顾地上积雪,跨上马背便拼命催马前行,不一会儿,一百名白甲骑兵便消失在前方。
    白甲兵前行不久,一名满人将领来报,发现了明军冻死的尸体一百余具,多尔衮听得一喜,连忙赶到发现尸体的现场,果然,在一处林中隐秘的地方,近百具尸体稍作遮掩,就这么层层叠叠的堆在一起,多数尸体穿着破烂的军装,一些人却没有了外衣,只剩下内衣。
    “苏克萨哈,你看这些尸体多少是明军,多少是朝鲜兵?”多尔衮问道。朝鲜一切以大明为榜样,衣服,发式都相同,初一看,还真难分辨。
    苏克萨哈仔细的看了看,道:“回主子,依奴才看,明军大约有四十余具,朝鲜人有六十余具。”
    “哦,你如何判断?”
    “回主子,奴才是从他们的衣服来判断的,朝鲜军士多衣着破料,而明军却衣着整齐,那些只着内衣之人,无疑是明军,他们身上的衣服肯定是被后面的朝鲜人扒去穿到了自己身上。”苏克萨哈道。
    多尔衮摇了摇头:“不对,这些全是朝鲜人,没有明军在其中。”
    苏克萨哈眼中露出疑惑之色,道:“奴才愚顿,不明白主子为何如此判断?”
    多尔衮道:“很简直,你看这些尸体全都瘦弱不堪,分明在生前长时间食不裹腹,如何会是明军。”
    苏克萨哈仔细一看,果然如此,道:“王爷英明,只是若全是朝鲜人,为何有些人身上的衣服被扒去?”
    第四卷 黑幕下的南北议和 第三百二十七章 离开汉阳前的准备
    “东来,咱们来了汉阳多少天了?”
    脸上带着一抹浅笑,李汉把那封赵诗嫣嘱咐送来的书信放在了桌上。他脸上带着笑,任谁都能看出来心情不错,所以,屋子内坐着的几人也都一样不再拘谨。
    李东来算了一下,道:“回先生的话,从二十七日至今,算起来有十七日了!”
    “是吗,都已经十七日了!”
    点了点头,他笑着看向陪同吴兆麟一同过来拜访他的熊秉坤笑道:“载乾兄,咱们几位也算是老交情了。我对畏三先生的品质也是十分佩服,坦白的说,当日革命之时,若不是李某当时失手,不然我与畏三先生此时也早该把酒言欢了!”
    今天早晨熊秉坤突然派人过来递交了拜帖,言到午后要带几位武昌举义时的老朋友来拜访。当时他便在猜会有谁来,结果真给他猜到了其中几位了,如今与他同坐一屋内的几位哪一个身份可都不简单!
    坐在他下手第二位,一身民军将军服饰的汉子,正是吴醒,湖北陆军特别小学堂和将校讲习所参谋班毕业。早年加入共进会。武昌起义时,武昌起义爆发,任第一路指挥官,参加攻打湖广总督署。湖北军政府成立,赞画军谋。武汉保卫战,任汉口刘家庙前敌指挥官。汉口失守后,出任战时总司令部作战主任参谋。黄兴离鄂之后,他刚刚就任湖北都督府军务司司长,少有的几位举义之后没被挤出鄂军政府高层的革命功臣。李汉对他印象很好,因为当初在举义当夜的临时会议时,他对自己比较照顾,估计也是算计到了这一点,今天他才会出现在李汉的面前吧!
    而坐在他下手第一位的更是了得,曾经的武昌起义总指挥,现在的护理总司令,名义上武昌三镇所有民军的最高指挥官——吴兆麟。
    而坐在左边的两位,熊秉坤就不用解释了,这些日子自从被调到汉阳协助李汉督管汉阳防务之后,他倒是经常往李汉这边跑,当然,李汉这段时间为了拉拢他,还特别从汉阳兵工厂拉出了六门新产的60mm后膛炮给他。这是汉阳兵工厂几年来生产的第一批火炮,要知道从前几年开始,汉阳兵工厂就开始停产火炮了。索性虽然几年不生产了,不过机械跟技术人员都在,直到现在李汉才感觉到了自己当初冒险接管汉阳铁厂跟兵工厂的正确性,仅仅接管汉阳兵工厂,就让他获得了熟练技工1700多人,外加后来因战事补充的700多已经大致掌握了初步生产技能的工人。加上铁厂的钢铁工人跟技师,合计约六千之众,汉阳钢铁厂跟兵工厂不愧为近代中国最大的钢铁联合企业。根据他自己的统计,光是这批技工的价值,就不下千万两。因为培养出一个合格的熟练工人至少需要一年以上,不才,他现在最缺乏的就是时间了。
    跟熊秉坤坐在一起的民军将领李汉也不陌生——蔡济民,现任的湖北军政府总参谋长,也是民军后勤经理部的副部长(正部长原为黄兴,黄兴出走之后空缺)!
    这加上手握数千民军的熊秉坤,这四位可都不是简单的角色,他们今天联手来拜访李汉,若说没有愿意,别说旁人不信了,李汉自己都不信。
    “李帅说笑了!”
    吴兆麟感慨一笑,看着面前这个比他还要年轻的英武将军模样,心胸扩大的他甚至也生出了一丝嫉妒的情绪。这也不奇怪,谁让面前这个年轻人实在是太出色了,几人同为革命之夜因武昌起义而相识,说起来当初他还因为故交被李汉击杀,心中泛起其他的心思。甚至当初李汉选择出走鄂中之时,连他本人都认为,是李汉为了避免与他跟共进会起了冲突,才选择的这步棋。结果当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没想到他这一步出走却盘活了整个棋局,自己也是步步高升,如今已经成为了名动一方的荆楚镇守使,更是挥军纵横川、鄂、豫三省的强势人物,也难怪有人笑称其虽然现在还不是一省都督,却是国内崛起于革命之中的年轻辈大都督中的第一人!
    李汉微皱眉头,脸上不悦道:“莫非畏三兄现在心中还在怨恼易之不成,莫要再提‘李帅’,今天难得咱们这些武昌系的将领能够聚于一堂,我不日将要离开汉阳应付四川事宜,咱们下次再见面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他假装不悦,不过再做几人突然听到他口称不日将离开,吴兆麟等面上都有些惊愕未定,不知道他所说是真是假!
    吴兆麟跟蔡济民、吴醒汉三人对视一眼,都把目光看向了这段时间来已经跟李汉混得比较熟的熊秉坤,他会意,笑道;“怎么了,易之缘何要在这时离开汉阳?”
    李汉揉了揉太阳穴,脸上似乎颇为苦恼道:“行了,诸位。咱们这里没有外人。你们今天的来意我已经心中明晓了。虽然不知道你们是受黎都督之请过来,还是受到了孙部长或者其他人,不过,诸位,咱们开诚布公吧。”
    这一阵他脸上苦恼却不是装假的,事实上,自从几日前武昌三镇开始传出他率大军前来支援,就是为争取鄂督之位后,他的日子就开始烦恼了起来了。身边多了不少的觊觎目光,也多了很多的敌意,以至于他原本的一些计划都没办法按照计划实行了。要知道他之前可是准备计划看能不能插手即将到来的南北和谈的,结果却不想出了这一码子事情。更令他愤怒的是,连李东来的情报司都追查不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只能说这一次隐藏在黑暗之后的对手实在是太狡猾了,当李东来追查到最初消息传出来的地方时,却发现所有的线索都随着最早开始传播的几人死亡而变得根本无法再追查下去了!
    不过愤怒之余也更让他确认了,能够用出这一招逼他表态的必是他之前列出来的几方势力之一,只是现在却无法确定到底是老奸巨猾的黎元洪又或是重新复出的孙武,还是势力不凡的同盟会,甚至虎踞一旁的清军所为了!
    自从武昌三镇都在传他要夺鄂督之后,李汉就知道肯定要有人来拜访他的,却没想到,这一次来拜访自己的竟然会是这几人。
    他苦笑着说道,“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谣言,说我要争夺鄂督之位。诸位,嘘话就不需要多说了。咱们诸位自从武昌举义之后便很少再联系了,这一期却一下都聚集到了一起,想必也是受了别人的嘱托吧!”
    几人默默不语,只有熊秉坤一个坐在一旁倒是没有其他表情。一直以来他都是领兵在外跟清军作战,倒是很少留在武昌结束那些派系争斗,所以,这一会就属他最是逍遥了!甚至之前他还有怂恿李汉争夺鄂督的意思呢!
    几人不语李汉却要把话题接下去,“咱们开诚布公吧,我对鄂督之位无意,所以,无论是谁能有能力说动几位过来,烦劳诸位帮我回去回答一声,只要他答应了我一个条件,李某不日便动身离开汉阳,如何?”
    几人对视了一眼,吴兆麟道:“既然李帅爽快,我等也不隐瞒。还请李帅多多见谅了,如今武昌的局势已经够乱了,却不适合再乱下去了!”
    李汉点了点头,“诸位是受谁嘱托前来的我也不多过问,若是为了同盟会的那几位,烦劳回去帮我说一句,鄂督之位李某没有争夺之心,但是川督之位我要定了。未免日后引起矛盾,李某还是提前说一声的好。无论是成都、川南、还是川中的那几位,待我腾出手来之后,引起什么纠纷可就不好了!”
    这是李汉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承认他对四川的觊觎之心,如今他在四川的布局已经掌握了四川过半的领土,等到结束了汉阳之行后,就将是他对四川发动全面进攻的时候了!
    蔡济民端着茶杯的手一颤,顿时茶杯不稳洒出了不少的茶水,他连忙手忙脚乱的给自己清理了起来。
    吴兆麟脸上一沉,虽说得到他的亲口承认不愿去争鄂督之位,几人心中俱都是松了一口气。不过,面对着这位曾经还在他之下的年轻人,如今却已经成长成了可以左右三省局势的强势人物时,曾经贵为武昌起义总指挥的吴兆麟心中也是一股失落感油然而生。
    不过他到底不是一般人物,很快便收束了心神,道:“李帅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出来,我等虽说是受别人嘱托前来,不过到底权力还是有一些的,只要不是太过分,我们都能决定的!”
    李汉摆了摆手,旁边他的情报官顿时会意,从他书桌前的地图卷之中,抽出了两张地图,放在了他的面前。
    李汉看了一眼没错之后,打开,不是旁的,正是汉阳兵工厂跟汉阳铁厂的规模图!
    把地图摊开,露在了几人面前,他微笑着道:“武昌似乎没有合适的经营者,导致这两处曾经号称亚洲第一的这两处实业在之前的表现谈不上多好。所以,我要了!”
    几人心中一噶,虽说之前从他在兵工厂跟铁厂附近布置重兵把守,甚至架设机枪、炮台,下令没有他的命令任谁都不能自由进出两处。以及他在接受之后颁布的第二道命令便是两处工厂工人、技师等加薪五成,而且钱财全都是从他从鄂中带来了!这种种无不表示出了他对这两处汉阳重工业的兴趣,甚至来之前已经有人吩咐了,但是,真当他说出来的时候,几人还是不由心中一惊。要知道这两处可是价值何止千万实业,当年几乎掏空了十数年湖广财政才用白花花的银子堆出来的亚洲第一!
    不过虽然心痛,但是几人都明白,面前的这位可不是党人,并且从他的一贯作风来看,是位只认实力不认人的狠角色,虽然心痛,但是那边已经吩咐了,可以暂时先许与他,等到南北和谈结束之后,军政府腾出手来之后不妨在于他争夺一番。
    当下,似乎是几人之首的吴兆麟点头应了下来,“没问题,武昌的确没有合适经营之人,既然李帅手下有合适的经营者,那么,汉阳两处产业现在交与李帅接管再合适不过了!”
    李汉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心中冷笑,却好似没听懂一般,笑道“爽快,几人诸位答应了我的要求,那么给我两日的准备时间,李某很快就会离开汉阳。”
    很快结束了跟几人之间的会见,送走了几人之后,李汉脸上笑意顿时散去了。他的确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了,因为从应城跟重庆已经接连发出了几封电报,都在催促着他回去了。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80章 计中计
    “王统领,你为何要下令将那数十名朝鲜人尸体身上的衣服扒下,还换上新的内衣?”前面正在行军的殷洪盛不解的问道。
    无论是汉人还是朝鲜人,对于死者都非常尊重,哪怕是最穷的人家,在去世前都会准备寿衣,更不要说将衣服扒下了,虽然殷洪盛看不起朝鲜人,只是想起朝鲜主帅李浚听到这条命令时脸色铁青的样子,殷洪盛还是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王公略露出一丝笑意,正要回答,啪的一声,一脚踩到一个积雪所化的泥坑,顿时泥水四溅,王公略脸上的笑意顿时不见,忍不住骂了一句粗口:“贼老天,若这雪晚下几天,老子现在说不定已经进了满人老巢。”
    听到王公略骂人,殷洪盛不客气的大笑起来,羽林卫的将领,不少是读书人出身,即使以前是大老粗,在全面识字的教育下,也变得有些文质彬彬,唯有王公略看上去比较粗豪,嘴里还不是会冒出脏话,这倒是对了殷洪盛的脾气,两人一路即使说不上配合的亲密无间,也是相处融洽。
    对于殷洪盛的笑意,王公略毫不在意,将脚上的泥水甩掉了一些才道:“将一部分朝鲜人尸体衣服脱下,换上新的内衣,很简单,就是不能让鞑子知道死的全是朝鲜人,其中还包括一下大明军士,鞑子才会相信我们已经到了足够虚弱的时刻。”
    “原来如此。”殷洪盛脸上恍然大悟,不过,马上皱起了眉头,道:“朝鲜人太过瘦弱,鞑子会相信吗?”
    “多尔衮是聪明人,自然不会轻易相信。”王公略轻松的道。
    殷洪盛被说的一愣,既然对方不会相信,那岂非多此一举,见到殷洪盛脸上一幅困惑的样子,王公略继续道:“多尔衮虽然不会相信,却会怀疑,怀疑我们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所谓实在虚之,虚则实之,这一怀疑,加上断后的朝鲜人,他就可能得出我们当真是一心逃跑,故意想拖廷追兵时间的结论。”
    殷洪盛摇了摇头,他已经被王公略说的晕了,打断了王公略的话,道:“这么说,多尔衮会追上来。”
    “呵,那就要看多尔衮现在的胆子是否变小了,再等几天,我们就要回到沈阳,依我的判断,有九成可能多尔衮不会放弃这次机会。”
    “那就行了,只要多尔衮敢来,我就让他再也回不去。”殷洪盛恨恨的道,他扭头向后看去,二万明军仿佛是一团红色色的蚁群,正在白色的地面缓缓前行,明军走过的地方,积雪被踏成了坑坑洼洼,有些地方还露出了黑色的土地。
    明军许多人军服上布满了泥点,脸色也冻得有点发青,鼻子中呼出一团团白气,只是脚步依然有力,这数年,充足的粮饷供应,严格的训练,让军士的身体素质大为提高,即使是这样艰苦的行军,还不足予拖垮这次队伍。
    在明军身后,衣着破烂的朝鲜人走的歪歪扭扭,最近的距离差不多已经拉开了二里,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若是满人当真发起进攻,即使救援及时,恐怕朝鲜人的死伤也会不少。
    不过,舍不得饵那能钓上鱼,朝鲜人终究与自己的部下有区别,再说大明先是帮朝鲜击败了日本的入侵,这次又帮朝鲜从满人手中解救出来,没有大明,朝鲜早亡国了,如今也该是朝鲜人付出一点代价之时了,殷洪盛微微一叹。
    “快,跟上。”朝鲜军队中,不时有人喊道,同属在雪地里行走,十余天下来,许多朝鲜士兵已经疲惫到了极点,这才会在昨夜天气突变时冻死了一百多人,这次出征,朝鲜也是尽量优先供应明军的物资,普通的朝鲜士兵只能吃一些杂粮,虽然明军看在同军作战的份上,也分给了朝鲜人一些细肉粮和咸鱼,咸肉补充,朝鲜人的伙食得到了改善,只是却弥补不了平时的虚弱,一些朝鲜人走着走着,突然之意就倒下,再也无法醒来。
    李浚全身包裹的紧紧的,在数名亲兵搀扶下前进,只觉得双腿宛如千斤之重,不由又想起小时候和哥哥一起在赫图阿拉城为质时所受的痛哭,顿时咬着牙关一声不吭的前进。
    李浚与李世绪两人出使大明,不但将朝鲜从满人手中解救出来,而且还获得了大明巨额的贷款,先进的武器,付出仅仅是开设银行和还没有建立的海关关税抵押,朝鲜君臣上下都弹冠相庆。
    虽然李世绪才是正使,可是李浚是麟坪大君,国王的亲弟弟,多数朝臣还是把功劳记在李浚身上,李浚的威望也高涨,那些保守的大臣再也无法对李浚压制,朝鲜国内,麟坪大君的命令基本上等同于国主。
    这次随大明一同出兵满洲,李浚自付胜多败少,才亲自领兵出征,满人的不战而逃更是让李浚大喜过望,对于满人,李浚有着切齿的仇恨,可惜这次大雪来得早了数天,否则占领了赫图阿拉城,自己以前在赫图阿拉城所受的苦都可以报复回来。
    “大君,我们不该答应天朝,由我们来断后。”看到士兵疲惫的样子,一名朝鲜将领忍不住道,这名朝鲜将领同样姓李,叫李在中,是李浚的家臣,和李浚一起长大,正因为关系如此亲近,李在中才敢直言说出。
    李浚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李将军,上国将领之言,本君如何拒绝,何况就算本君不答应,只要上国军士加快脚步,我军根本就跟不上,不断后也是断后,平白得罪了上国将军。”
    “可若是鞑子一旦发起进攻,我军损失可就大了。”李在中叹道。
    李浚语气中有一丝无奈:“那也是没有办法之事,好在天朝大军已经作好随时救援的准备,只有挡住鞑子发起的第一波攻击就可以平安无事,接下来就看天朝大军能有多少战果,若是能将鞑子全消灭,我军损失最大也值了。”
    挡住鞑子第一波攻击,李在中眼中的忧虑却更深,就凭现在朝鲜军的状态,如何能挡住鞑子第一波的攻击,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无力作出改变,心里只能祈盼,但愿鞑子不要来。
    第四卷 黑幕下的南北议和 第三百二十八章 四川变局
    应城倒是没有什么大事,之前因为战事,结果原本准备要在上月末召开的联合盐业成立大会却是一直推到现在。张梅生拍了封电报过来,不过是为了提醒他千万莫要忘记了,最好尽快抽出时间来重启联合盐业的成立。到目前为止,第一号矿井的机械都已经在洋人技师的帮助之下安装完毕了,甚至他随后加订的用于生产沸水的锅炉跟抽水机等都已经送到了应城了。
    当然这些都不是他需要担心的事情了,以军政府现在的威望,大可不必担心有人会有意见,不过推迟了一段时间罢了。
    不过应城发来的另一封情报倒是令他紧紧提起了一个多月的担心终于放下来了,昨天,情报司在开封刚刚建立的新站点发回来消息,一个月前他秘密派往北京的一队人,如今终于安全抵达了开封。在潜入了开封府的情报司人员的帮助之下,经过修正之后他们将放弃走之前准备的周口,伪装成商贾,借着南北议和的短暂停战,直接从开封星夜兼程赶赴信阳,预计也就是明后两日,就能抵达信阳,得到第六协跟第一协的庇护了!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得知一月前派遣北上的全云南等终于功成归来,他都恨不得立刻命令信阳那边派兵前往开封护送几人南下了。
    不过,他很快的就打消掉了这种可笑念头了。因为从重庆传来了几封情报,原归属在鄂中革命军编制之中的第十二标标统李秀昂最终还是没能经受得起逐鹿中原的诱惑,据情报司安插在他身边的人员传回来的消息,他似乎跟原隶属于同盟会的夏之时碰上了面,有人也看到了,在日本人的穿针引线之下,原同盟会四川支部负责人杨沧白、张培爵等也多次出入李秀昂的川北军政府,不过何进在李汉的指示下,暂时没有透漏一点消息,导致李秀昂等还以为他也有心脱离鄂中的掌握自创一番事业来。于是,几人密议之后,李秀昂、夏之时等拒绝承认成都的四川大汉军政府,密议推选何进为四川大都督,公然欲要分裂了李汉的势力。
    李汉冷笑,这背后若是没有别的势力插手,打死他都不相信。可惜,他们却疏忽了李汉自从来到这个年代之后,因为心中的危机感导致他对麾下的每一位将领都不敢完全相信,他只是死死的控制着李东来,然后通过他的情报司在第一协到第六协等所有编制内都安插了情报司的人手,由于这一机会从革命军的初组建之时就开始准备,导致到现在了,一些安插的人员赫然已经成为了个个编制内权力不小的实权人物,甚至是各位协统、标统的贴身护卫,关节时刻,他想要谁的性命,并不是多困难的事情。
    情报司的存在后来才加入鄂中编制的李秀昂可能收到了一些风声,但是绝对不如何进等更清楚它的实力,所以,何进会有忌惮,知道一旦脱离了军政府,自己很有可能要折在潜伏在自己身边的情报司的特殊人员手中,李秀昂却没有这种顾忌。
    前几日,李汉下令何进见机行事之后,今天重庆那边终于发回了电文,何进今晚将宴请李秀昂、夏之时等几人,到时将会一举解决了四川纷争,在电报中他希望李汉尽快解决了湖北事宜入川。不仅是因为重庆将由变局,成都那边最近也是风起云涌!
    成都一直都是清王朝统治四川的政治中心,也是四川立宪派的活动中心。武昌起义后,这两股势力出现了合流的趋势。尤其是李汉下令鄂军入川‘援助革命’之后,面对着川东军政府的建立跟数千精锐鄂军的武力威胁,前任四川总督赵尔丰被迫释放了蒲殿俊、罗纶等人,希望用立宪派的力量去瓦解四川的起义。不过他的打算注定要失算了,后来更鉴于四川局势已经复杂到完全无法控制的地步,不得不采取以退为进的策略,打算暂时让权给立宪派。而立宪派头目蒲殿俊等也企图抢在革命派前面,以自治的名义,掌握四川政权。因而双方谈拢之后,于1911年11月29日订立《四川独立条约》。不过立宪派的实力不足,却使得前任四川总督赵尔丰得以保存了一部分力量,立宪派抢在保路同志会跟同盟会之前摘取了革命果实。11的最后一天,在成都宣布举义,成立了立宪派和旧清廷官员组成的联合政府———大汉四川军政府。蒲殿俊任都督,原新军十七镇统制朱庆澜任副都督,握有实权。四川出现了入川鄂军在重庆所组建的川东军政府和成都大汉四川军政府两个政权对峙的局面。
    只是大汉四川军政府在成立之后,却完全不似重兵在握的重庆川东军政府地位那般稳固。在重庆等地,的确有不少四川本地人反对湖北军队入川,不过何进手握重兵,自然不惧,即便是下面民心不喜却丝毫无法撼动川东军政府的地位,何况自从他在李汉的示意下,将荆楚新政的第二个试行地区将放在重庆地区之后,果然民心思变,在新政府减免税收并招募川人加入军政府新组建的军队的承诺下,一些有心人妄图煽动民心逼迫鄂军退出四川的计划顿时流产了,被迫将注意力转向了其他地方,比如成都!
    平心而论,前任四川总督赵尔丰是个能力上佳的封疆大吏,督管川边事务多年,从未轻易让英人分裂西藏的阴谋得逞,更是数十次避退了来自西藏本地分裂势力的进攻。在清廷愚蠢的宣布‘铁路国有’之前,他在四川的名声非常不错。可惜在立宪派发动群众请愿的时候,最终他没能顶住来自朝廷的压力,命令武力驱散群众请愿,却不想酿成了一桩数十人死伤的惨剧,结果害他在四川经营多年的威望,一日之间荡然无存。蒲、赵订立《四川独立条约》之后。人们预计“不出十日,芙蓉城上将白旗飞矣”。然而,12月5日起,经某些人之手传出了蒲赵订约,狼狈为奸的消息。成都人民愤慨至极,酝酿再起革命。但当时成都的同盟会员都到专县发动起义去了,人数很少,势微力弱,无法采取有效的行动来制止蒲赵的勾结。
    当时的重庆已是李汉派遣入川的鄂军势力活动的中心,川东军政府之武力也远在大汉四川军政府之上。这时候川北地区李秀昂也自立川北军政府,任了川北镇守使之位。川东、川北两大势力严厉谴责立宪派人士勾结赵尔丰,出卖革命的行径,拒绝承认成都大汉四川军政府的地位。省内同盟会党人也趁机闹事,称:蒲罗根本不能代表全川人民,赵尔丰又乃“亡国大夫”,他们无权签订任何条约。同盟会党人愿意“与七千万同胞起而共击之”。
    赵尔丰宣布“独立”不甘愿,这一点是没错。不过面对着局势的不利,加上天下革命局势风起云涌,手上兵力又大都留在川边地区警惕西藏的赵尔丰自从宣布将四川权力移交给了大汉四川军政府之后,就老实的在家养病,虽然偶尔接见几位早年的老部下,却很少再提及反复之时,因此这股宣传其实不过有人之人妄图争夺成都权力罢了。
    果然,没多久之后阴谋者的阴谋顿显无疑,12月8日,由同盟会策划成都兵变,导致了蒲殿俊、朱庆澜的垮台。随后,成立了以尹昌衡为首的四川军人实力派和同盟会、立宪派组成的联合政府———四川军政府。9日晚,尹昌衡借口‘赵尔丰正密书调兵入川,企图卷土重来’,下令兵围赵尔丰所在的原四川总督府。似乎有要将他缉拿问责之意。
    除此之外,12月6日,援川滇军第一梯团抵达叙府,第二梯团抵达沪州,第一梯团长谢汝翼见叙州府已宣布独立,建立了军政府,便召集川南军政府全体职员和胡重义等14名民军领袖,以及叙城绅、商、学界人士开会,当众宣言:滇军是率师北伐,借道叙府,数日后便开拔,决不干涉地方事务。川南军政府职员及川南革命军首领胡重义、罗子舟等皆深信不疑,遂下令为其补给,却不想谢汝翼就此停驻在叙州府,不再北上!于此同时,抵达泸州的李鸿祥部妄图北上的意图却十分明显。12月7日深夜,李鸿祥潜部下黄毓成连夜行军,赶至自流井地区。当时川东军政府已经接管自流井,因其隶属自贡乃是四川产盐重地,下令留有一营约四百余人驻守。深夜,黄毓成部赶至自流井地区,口称“成都叠遭兵变,财产损失,不下千万,若井盐复不能保,全川财源绝矣”,命令鄂军让出自流井地区防务,自流井地区为张本尧督管,得了李汉亲自批示要他严守自贡地区的他立刻派人拒绝了“滇军”的无礼要求,并下令全军戒备。果不然,黄毓成外号“黄毛牛”,乃是一刚愎自用之人,得知入川鄂军不愿让出自流井之后,立下下令推来携带的两门小炮,炮击川东军政府编制,被张本尧指挥鄂中军队反击,调集数门火炮反击,依托着防势击杀数十人之后,俘虏近百人,其余一百多人趁夜色方才逃回泸州,入川滇军方才不敢再行北上。
    这算是入川滇军、鄂军之间的第一次交锋了,收到这消息之后,何进学足了李汉的手段,下令重庆等地报纸大肆宣传,导致滇军未入繁华地区,名声却已经臭了起来,落下了‘强盗’的骂名!
    除此之外,因为此时清帝尚未退位,清廷正以重兵侵犯潼关,意欲在西北取得军事上的胜利,牵制东南革命党的活动,于是,东南、西南各省形势紧张。贵州军政府致电川东军政府,表示愿意派兵,与川东军政府一道防范清军兵犯潼关,甚至组建北伐联军。四川省内革命党人也认为,“论川局则统一为先,论大局则北伐为急”。不过因为愤恨李汉派兵入川强夺革命果实的行为,却根本不与他联系,甚至绕开了川东军政府跟他,直接急电孙中山等,谓之曰“若西北各省为虏所得,则南北对峙之局势危”,请求联合各省军队,共谋北伐。1911年12月9日,四川同盟会负责人杨沧白、张培爵等更是亲自赶赴川南,同入川的滇军协商,议决北伐。因为前段时间鄂军、滇军之间在自流井发生的一些矛盾,滇军拒绝将川东军政府纳入北伐军之中,后来不知怎么的又说服了贵州军政府大都督,令他绝口不提川东军政府,改为推选四川同盟会成员张培爵为“组织川滇黔三省会师北伐代表官”,以副都督夏之时、川北镇守使李秀昂分别为“北伐团总司令官”、“北伐第一军总统官”,趁机提出了北伐计划。并将这一计划电告湖北、陕西、云南、贵州、湖南都督,希望各省能“取消和议,锐意进取”。
    虽说南北和谈在即,不过深懂政治的孙文先生也在上海主动出面表态支持四川同盟会的北伐之举,不过他对联军将兵多将广的荆楚镇守使李汉排挤在外的行为略有些不满,不过在询问过四川同盟会遭到四川同盟会成员的断然拒绝之后,绝口不再提令李汉加入北伐联军之中的事情。
    不仅如此,很快,四川同盟会又发电湖北,道“鉴于鄂军入川之后占去了重庆等地区,导致川内民军军械缺乏,不能追剿清军”,恳请湖北军政府接济,并下令命荆楚镇守使李汉调回入川鄂军,由川人自己管理四川事务。
    四川最近的乱局还不仅只有这些呢,当时,川汉铁路已经停修,股款保存在重庆驻沪商代表童子钧、陈少谷手中,四川同盟会员准备利用此款筹组“蜀军”,认识到武力重要性的四川同盟会希望能够通过组建‘蜀军’,迫使入川强夺革命果实的鄂军离开,并作北伐之师。孙文先生了解到这一情况,他认为,“该款本系商股,若由私人借用,事前既易纠纷,事后恐难予归还,不如改由四川军政府之公债证券。……既有裨于大局,复无损于商本”。因此,1911年12月12日,孙文命令四川同盟会员黄复生、熊克武等抵达上海接收路款。同时又叫童子钧、陈少谷向黄、熊二人点交川路股款。同时考虑到四川同盟会欲要组建蜀军的意向,他又借自己的关系网,为熊克武等人联系上了日本大仓洋行上海分行,在其处购买了价值25万余元的俄式步枪2000支、子弹200万发、机枪12挺、山炮6门,以及其他军需物资,至于其余百万路款却不得而终!
    已经先一步抵达上海的几位同盟会成员熊克武、彭家珍等随即正式在上海成立了蜀军总司令部。孙文随后以大元帅的名义,授予熊克武为左将军军衔(相当于中将),任命他为蜀军总司令,彭家珍为副总司令,为防止荆楚镇守使李汉阻扰其在四川征兵,却是准备在上海招募了两团六营,约莫近两千新兵,预计最迟十七日就要自上海开拔返回四川!
    如今眼看四川鱼龙混杂,日本人、同盟会、立宪派、入川滇军等都想趁着川督未出,在这个拥有七千万人口的第一大省内谋夺一份好处,也是因为如此,何进已经明显感觉到了以他的能力已经不足以掌握整个四川局势了,这才连续拍发了几封电报,希望李汉入川亲自督管。
    “先生,您是不是准备一下要入川了?”
    送走了几人之后,李东来回来见到他的沉思,连忙询问道。
    李汉点头,“嗯,四川局势复杂已经超乎想象了,我想轻松一下都不可能了。看来我是该准备一下亲自入川指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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