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帅,标下唐松……标下跟华正一样,收了城西赌坊的十块大洋……标下愿领罪!”
    “回大帅,标下杨兆宇,标下没有收过一分钱得贿赂,但是标下前次在城中酒楼吃饭后没给钱,标下愿领罪!”
    “回大帅,标下徐华中,标下跟着叶队官一起参加过城中商户的邀请,并收了二十块大洋,标下愿领罪!”
    只有最后一个跪着的巡防队队员犹豫了一阵,才小声回道:“回大帅,标下林正龙……标下……标下偷偷去喝了两次花酒,然后留了两夜……但是标下没有泄露过自己的身份,标下愿领罪!”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09章 淮安攻防(二)
    云梯上头一张络腮胡子的脸露了出来,他头上的帽子已经掉了,光滑的脑壳上全是密布的细汗,嘴里咬着一把环首圆头刀,眼中全是凶光。
    尽管叶羽向下抛出去的滚木擂石至少已经砸中数人,可是还是头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一个鞑子,他心头慌乱无比,“啪。”的一声,手中的大石掉了下来,失色的道:“鞑子。”
    “卟、卟。”两柄长枪从左右剌中了鞑子的腹部,那名鞑子发出一声惨叫,口中咬着的刀一松,整个人也向下掉去,消失在城头。
    “傻了,快往下丢。”林建拍了拍叶羽肩膀,叶羽回过神来,心脏依旧不争气的砰,砰砰直跳,抱起一块大石,向发泄一样大吼着朝云梯上方丢下,一名清军刚刚从云梯上探出头来,马上感到头顶好象有一块乌云夹杂着狂风落下,他来不及躲避,磨盘大的石头已经砸在脑门上,“卟。”的一声,那名清军的脑袋就象是破碎了的西瓜一样裂开,鲜血四溅,连惨叫都不及发出一声向下倒去。
    叶羽的衣服上溅满了血迹,刚才清军脑花四溅的画面在他眼前晃动,奇怪的是叶羽此时却没有了恐惧,反而大笑起来:“我杀了一名鞑子,我杀了一名鞑子。”
    三人稳稳的守住了这个垛口,清军的这架云梯就象是专门通往死亡之路的通道,其他地方却没有这么轻松,淮安的攻防战,一开始就演变成了最激烈的撕杀,清军完全省略了试探的步骤,尤其是各处被清军大炮炸塌陷的地方更是成了重点进攻的对象,缺少城墙保护,面对清军不要命的进攻,明军只能用人命一波波的填进去。
    清军依仗着兵力,采取了四面进攻的方法,刘肇基带着一支二千完全由老兵组成的预备队坐镇城中,本来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反击才用,只是开战半个时辰,各城门频频传来的告急声就让刘肇基不得不将这支预备队一点点派出去,一个时辰后,刘肇基身边就只剩下最后二百人。
    又一名信使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报,总兵大人,西城有鞑子冲进来了,贺大人请求总兵大人紧急支援。”
    刘肇基面无表情的道:“告诉那个贺胡子,本帅之里已经没有人了,鞑子冲进来,他自己给我赶出去,若是赶不出去,我来只会给他收尸。”
    “是!小人明白了。”信使脸色一白,望了一下刘肇基身边最后的二百人,并没有多言,转身离去。
    西门,一个被大炮轰塌的缺口前,无数面目狰狞的鞑子正沿着这个缺口向城中涌入,尽管外围明军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这个缺口围住,只是战线依然在往后缓慢退却,明军的包围圈就象一个正在向外膨胀的口袋,一旦口袋承受不了压力,马上就有撑破的危险。
    刘肇基口中的贺胡子正是防守西门的副将,此时正在拼命抽调其它方向的守军来填堵这个口袋,一段只有数十米的城墙聚集了四百多明军,这已是整上西门守军的二成了,再多,其他地方也危险了。
    的的得得的马蹄声响起来,看到求援的信使回来,贺胡子大喜,急问道:“总兵大人有没有派出援军?”
    “报大人,总兵大人有言,没有援军了,若是鞑子冲进来,大人自己赶出去,若是赶不出去,总兵大人再过来就是给大人收尸了。”
    “没有援军。”贺胡子脸上失望之色一闪而过,接着脸上也转为狰狞,呛的一声拨出自己的佩刀,对身后仅余的十几名亲兵道:“弟兄们,已经没有援军了,若让鞑子冲进来,全城都死无葬身之地,是汉子的跟在我身后把鞑子赶出去,杀呀!”
    “杀!”十余名亲兵跟在贺胡子的身后,齐声发出呐喊,投入到战圈,见到主帅亲自上阵,缺口处正在步步后退的明军也爆发起来:“杀!”
    向前反冲过去,膨胀的口袋开始紧缩,正在前进的清军顿觉压力大增,不过,清军爆出凶悍的血性,一步也不肯后退,双方死伤越来越重,尸体层层叠了起来,最后双方都不得不站在尸体上战斗。
    多铎站在高台上,打量着远处正在进行激烈战斗的淮安城,看到清军突上去,又被赶了下去,多铎不由眉头紧皱,城头的明军如此坚韧,大出多铎意料之外。
    在济南城久攻不下时,多铎一时以为明军都转了性,只是攻下济南后,整个山东几乎不战而降,多铎马上明白,明军依然是那支软弱无力的明军,黄得功部虽然难缠,只是独木难支,果然,在徐州碰到黄得功后,清军依然啃不动,多铎才下定决心,绕过黄得功,直接进攻明军后方。
    在多铎看来,淮安不足畏,说不定直接可以逼其投降,一点一点的增中兵力正好摧毁城头守军的信心,即使明军坚持不降,只要大炮运到,攻下淮安也不是难事,他更关注的是徐州的明军会不会尾随出来,到时他可以反戈一击,只要击溃了徐州这支明军,他灭明的任务就完成了大半。
    只是眼前这支明军就象是打不死的小强,竟然一次次将攻到城墙的清军赶了出来,大出多铎原先的预料,好在淮安明军不多,多铎才不着急,就算明军能守住第一天,能守住第二天吗,二天结束战斗,这还在多铎容忍范围内。
    天空阴沉起来,风刮的越来越大,夹杂着雪花打在人的脸上生疼,这给攻城的清军带来很大的不便,雪花落在云梯上混合着血水结成冰溜子,让整个云梯滑溜的厉害,稍不小心,从云梯上往上爬的清军自己就会掉下来,这让守城的明军压力减了许多。
    西城,得到城头更多下来明军支援的贺胡子终于将清军赶了出去,双方倒下来的尸体不一会就变得硬邦邦的,刚好将缺口挡住,面对这段尸墙,清军只好无奈的换了一个方向进攻。
    “传令收兵吧。”眼看着风雪愈来愈大,多锋无奈的下达了收兵命令,这点寒冷对于生活在北方的满人来说不算什么,只是风雪却阻住了攻城士兵的视线,弓手也越来越难以瞄准,射一支箭要花费以前数倍的力气,城头明军完全可以直着身子向下面砸滚木擂石,这种情况下攻城,伤亡会大增。
    撤军的鸣声响起,尽管许多清军满心不愿,还是依然退了下去,看着退下去的清军,城头明军甚至没有力气欢呼,一些新兵一屁服坐在冰冷的城墙上,不过,马上被老兵一脚踢起,这样的天气若是受了风寒,恐怕小命就要丢了。
    “林大哥、吴大哥,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叶羽还有力气,他兴奋的跳了起来,只是发现身边的林建一动不动,叶羽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用手推了推,林建的身体应声而倒,他的前胸插着一支明晃晃的长箭,鲜血化成黑色的血块凝结,整个身体已经冰冷。
    叶羽呆呆的看着林建的尸体,想起自己道谢时林建说的那句话:谢这么早干吗,等打完仗还有命再来谢吧。没起到还没有打完仗,先死的却是林建,叶羽的眼泪吧答吧答流了下来。
    “别伤心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等你见多了也就不觉得什么了。”吴志明在叶羽身上拍了一下,安慰道。
    “可他救过我,他救过我,他救过我……”叶羽重复着这一句,泪水流的更多。
    几名民夫走了过来,要将林建尸体抬走,叶羽却死死抱着不肯放手,吴志明啪的一声打了叶羽一下:“救过你又怎样,我们是袍泽,本来就该互相救援,现在他死了,要的不是看你哭哭啼啼,鞑子明天还会攻城,你要想为他报仇,明天就多杀几个鞑子,现在我们要的是抓紧时间,吃饱饭后去休息,明天才能有精力杀鞑子,让他们把林建抬下去,也好让他入土为安。”
    “袍泽?”叶羽这才松了手,让民夫将林建的尸体抬走,轻轻的哼起了刚学的军歌:“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吴志明也哼起了起来。
    渐渐城头还活着的明军都哼了起来,整个城中全是一片悲怆的歌声,清军实际上只有半天左右的攻城,九千守军已经伤亡了三四成,其中四千新兵更是伤亡了大半,若是在正面战场,这支军队早已经崩溃,即使是守城,若非这支军队中辽人占有大半,对鞑子有刻骨的仇狠,肯定也已崩溃。
    歌声传到城外,多铎隐约感到一丝不舒服,他虽然听不懂明军唱的是什么,但也感觉到歌中悲怆之气,向左右问道:“他们在唱什么?”
    清军大小将领顿时齐瞪眼,他们最多熟悉三国演义,哪里知道歌声的来历,鳌拜大叫道:“管他们唱什么,反正明天就要攻下城,本将一定要将城中的男子斩尽杀绝。”
    第二卷 虎踞鄂中 第一百一十五章 扫平内患(1)
    李汉仔细的听完了他们的交代,基本上跟纸上大致交代的相仿,只是多了个纸上没出现的林正龙,这几人基本上犯得都比较轻,加上都比较年轻,也难怪会主动站出来认罪。
    不过,即便他们认罪态度良好,但是今天李汉有心要当着众人面树立起军法的威严,因此虽然心中免了他们死罪,但是应得的惩罚却一个不打算饶过。
    “来人!”
    “是!”
    “压下去没人重打五十鞭,养好伤后送去盐井服苦役一个月,扣除本月薪酬!”
    “是!”
    李汉见他几人面上只有惭愧没有别的表情之后,才将原本打算的三个月的苦役改成了一个月,算是对他们几人的一点宽恕吧!
    “押下去!”
    目送五人离开之后,李汉转过身来,继续盯着下面的巡防队,“怎么了?没人敢站出来了吗?敢做不敢认吗?好!原来想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我手上的名单可远不止这几人!炳乾(张炳乾穷苦人家出身,很少用字)!剩下的交给了!”
    见过了几分钟,台下站着的巡防队队员之中再也没有一个人敢主动站出来,失望到极点的李汉对站边身边的张炳乾说到,并将手上拿着的那一页纸递给了他。
    “是!”
    接到命令以后的张炳乾便从身边走了过来,结果了那一页纸之后他微微看了一眼,顿时面上一样铁青一片,巡防队虽有些原三营补来的,不过大部分都是他亲自点的名,从二营中跳出来的名额,放眼望去,竟然给他看到了不少的老下属,难怪他脸色难看的要死了。
    有他出马抓人就更方便了,除了如今在东郊的两人之外,全部给他按照名单一个个揪了出来,收缴了武器跪在地上!
    “大帅……张帅。放过我们吧!下次……下次俺再也不敢了!”
    “开恩哪,大帅……我就是一时糊涂了……”
    “张帅救命那……”
    李汉失望的看着被军法队从队伍里拖出来的是一个个巡防队队员,摇摇头、叹了口气。这些人太让他失望了,连主动承认地勇气都没有。
    原本李汉还想着如果他们主动承认,就跟之前那几人一样,适量的惩罚一下让所有人记住头上顶着军法这把利剑就行了,可是他们先是心存侥幸企图蒙骗过关,现在再看他们这副讨饶的模样,李汉突然觉得更加失望起来,身为一名军人他们连最起码的骨气都没有了……他真的失望了……
    “拉下去先关到县衙大牢去,敢抽大烟的几个直接枪毙。其余鞭刑一百,养好伤后送去统一服苦役一年,并剥夺军籍、永不录用!”
    “是!”
    “不,大帅……您不能这样啊……”
    “张帅……求你了,救我啊……大帅……”
    “不……”
    一番喧闹,整整持续了四五分钟的时间,直到几人的声音逐渐远去之后,李汉看到不少的第二标的士兵都跟城防队剩下的人一样,脸上煞白一片满是恐惧!
    李汉知道这个时候他必须要站出来说几句,好在演讲这东西经过这短时间的磨练,他也逐渐的掌握了一些窍门,脑袋中一番思量,就有了主意,只听他说道:“我们是军人,是为了革命而走到一起来的革命者,为的是推翻窃我汉人江山的腐朽满清鞑子的统制,让这帮害人虫、社稷之耻们滚出皇城去。如今革命尚未成功,就有人经受不起来自敌人糖衣炮弹的袭击,他们堕落,并且自甘堕落,成为了潜伏在我们这支革命队伍中的蛀虫们,要吸光、喝干咱们的革命鲜血,腐朽了我们的革命意志!大家说能不能同意?”
    “不能!”
    “很好!”
    李汉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口气一变,“而如今,不但有人妄图以金银、女色、鸦片腐朽我革命者之意志,甚至更有人私通我军队之军官,相互勾结,倒卖我革命军之武器,大家说,该如何惩治?”
    下面一阵死寂,准确说是所有人都被他刚刚的这一句话震惊了,竟然有人敢倒卖军械,一时之间倒也安静了下来。
    张炳乾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大帅派人紧急通知他跟陈穆坤,他们两人跟在大帅身边的时间最长,尤其是陈穆坤的炮一标,大帅不知道投入了多少精力,方才他一询问,得知连老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心中就因为怀疑了,没想到竟然有这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了!
    “回大帅,其罪当杀!”
    张炳乾率先站出来回道。
    “杀杀杀杀杀杀杀!”
    下面的士兵们才反应过来,高举手上的武器,齐声高喊!
    “很好!”
    李汉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他点了点头“各部集合,随我前往捉拿敢打我革命军军火的敌人!”
    “啪!”
    整齐的跺脚声!
    跟张炳乾点了点头,他就上了战马,抽出指挥军刀:“目标城西杜家宅院、所有杜家赌坊、妓院,若有敢于抵抗者,格杀勿论!出发!”
    “啪~~~啪~~~啪~~~啪!”
    大街上尽是整齐的脚步声,一排排的士兵手握钢枪齐头并进,浑身散发着冲天的杀气,才一出现的大街上,就让已经逐渐忘去了战争记忆的老百姓们感到一阵恐惧,纷纷四散开来,给前行的士兵们让开道路。
    不久之后,让数门城防炮被推过来之后,便是再乐观的人也感觉到了不对,他们虽然不清楚那火炮的具体性能,但是却忘不了那森森炮管上的寒光,一挺挺一看便知道不是寻常武器的战争利器——机关枪也被架了出来,怎么看都是一副就要打仗的模样!
    “三爷,您老人脉广阔,可听到什么风声了没?”
    “就是,瞧这架势,是要打仗了吧?”
    “说不得还真是呢!瞧见了没,那一队人肩上抗的武器,那是机关炮,威力可大了。听说只一门这小炮就能对付百十人,可不比那刚刚过去的大炮差多少!”
    有些见识的顿时就指点开了,国人好热闹,马上周围就为了一圈人。
    那之前被人敬称为三爷的瘸子顿时脸上得意,一指自己那个摔坏了的腿,吹到:“你们可知道三爷我的这腿是怎么坏掉的吗?我告诉你们了……当年老太后还在的时候,八国联军乱我中华,三爷我可是曾经跟随大军抵御洋人的。这双腿就是在天津跟那帮小鬼子玩命的时候,让人家的机关炮给轰瘸了的……三爷我还算幸运,前面挡着两个倒霉鬼,那可是连身体都给轰碎了,剩下的子弹还是把我的这个好腿给弄瘸了!可想威力有多大了!”
    听着周围的一阵吸气声,那三爷明显脸上更加得意。不过他这话却也说的不全都是谎话,至少当年那一仗他还真参加过,并且近距离的感受过同伴被那机枪子弹把身体撕碎,当时因为受惊过度,结果从城墙上跌下去,把腿给摔断了!
    “三爷威武!”
    旁边就有人恭维了一句,那三爷更加得意。
    路人彼此交流之间,浩浩荡荡的队伍进了城西商业繁盛地区,这里几乎坐落着应城县内的七成银楼、赌场、妓院、甚至酒楼、当铺,不但是县内最繁华的地区,也是应城的多数商会成员所在的地方。
    军政府的大军还未到,就有人发现了这么一支气势汹汹直杀过来的部队,当下心中惶惶,不知道的还以为军政府要拿县内富商开刀呢。
    好在先行的张炳乾立刻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也是派人前去安抚了一下城西各处商会,并严令士兵遵守纪律不得叨扰,队伍路过了大半个城区都没有动静之后,一群人这才渐渐的松了口气,心中反而更加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当队伍在杜家的第一家产业——云轩赌坊停下来的时候,这城西繁华商业区的一帮豪富、显贵们算是明白了,一看是杜家的产业,大家伙儿纷纷心中暗猜是不是杜家得罪了军政府,否则怎么会招惹兵祸上身!
    “奉军政府令,杜家涉嫌勾结革命军内不法分子,偷窃革命军军火,目前已人赃并获,责令封查杜家产业……所有妄图抵抗者格杀勿论!”
    有司令军官手持一面锦红色令旗一挥,一队队士兵持枪站得整整齐齐。
    张炳乾方才在路上询问了几个城防队的队员,知道杜家在城中的四处产业圈养了数十亡命之徒,他手上现如今只有一营兵力,还要赶赴因此心中一思量,便有了主意。
    “李连长(原清军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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