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礼,你是何人,有何紧急军情?”王福在中间的大椅上坐了下来,顺便从宫女手中接过一杯热腾腾的茶。
    “回皇上,小人是督师史阁部帐下亲兵,史阁部接到消息,鞑子正在围攻淮安,淮安若失,首当其冲便是扬州。”
    “啪。”王福手中的茶杯掉了下来,摔得粉碎:“淮安、扬州,为何会如此,难道前面自己所作的一切都是昙花一现吗?”
    见皇帝反应如此大,无论是信使还是内侍宫女,都屏声静气,整个大殿一片安静,良久,王福才平静下来:“敲钟,将所有大臣召聚起来,朕要商量如何应对鞑子?”
    “是。”
    “铛、铛、铛。”皇宫中的钟声悠悠远远的传了出来,刹时间传遍了整个南京城内外。
    正欢声笑语,合家团聚普通家庭的男人吃惊的放下筷子,已经放假在家休息的官兵走出院子,劳累了一年,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的工匠……
    五品以上的官员手忙脚乱的穿起了朝服,飞快的吩咐下人准备马车,刚才还噼哩啪啦的鞭炮声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钟声将整个南京的百姓都惊动起来,除了一些小孩儿茫然无知外,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到底出了什么事,皇上才会让人敲钟?
    这皇宫中的大钟自然不是随便敲的,只有发生了大事才会敲响,一般是有皇室成员薨逝或者外敌入侵,有人谋反才能敲响大钟,平时文武百官上朝都是小钟,大钟声一起,凡是在京够得上品职的官员都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皇宫,若是钟声停还有人没有到,等待的将会是严厉的处罚。
    如今皇室成员简单不过,除了皇帝,宫中只有一名太后,新纳的两名才人即使有事也轮不到敲钟的地步,皇帝自然不可能驾崩,太后的身体最近也是好好的,没有听说过生病,那会是什么事,难道有人要谋反,还是鞑子打过来了?
    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正在往宫中赶的大臣,所有人都心头沉甸甸的,猜测着到底出了什么事,一些人心中甚至转着念头,最好是太后薨了,不过,这个念头一起,马上就暗念了一声罪过,不敢再多想。
    “快!快点!”一路上都能看到官员们乘坐的马车狂奔,钟声一阵紧似一阵,就象是催命一般,由不得大臣们不加快,几乎是所有大臣都没有选择坐轿。
    王福坐在金銮殿上时,才想起自己下令敲钟是不是太鲁莽了一些,这钟声一起,恐怕整个南京的百姓都无法过好这个年了,王福腾的想起想起一幅画面,金碧辉煌的紫禁城,披发散发的崇祯亲自敲着景阳宫的钟声,一遍一遍又一遍,时间到了,却连一个大臣也没有到,大家都等着拜见新主子,崇祯那时的心情该是多么凄凉,才会留下那句:朕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
    自己会落到这个地步吗,王福打了一个冷颤,眼神幻相丛生,仿佛自己就是崇祯,正在一遍遍的敲着钟声。
    “不。”王福大叫一声,仿佛从噩梦中醒来,只觉得后背湿答答的难受,大冷的冬天,王福的后背竟然湿了一大片。
    此时殿中已经有大臣进来了,听到皇帝的大叫,所有大臣都骇然望向皇帝,不明白到底发生何事。
    钟声停了下来,殿中人头济济,已经站满了大臣,许多人衣冠不整,可见他们来的是多么匆忙。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各位爱卿平身!”
    “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谢恩完毕,各自站到自己的位置,王福打量了一下殿中的大臣,问道:“吏部左侍郎章正宸何在?”
    章正宸从队列中站了出来:“臣在。”
    “今日朕以钟声召集群臣相商大事,可有京中五品以上官员末到。”
    章正宸用目光向两旁的大臣扫过,各个大臣连忙凸胸挺肚,让章正宸看得清楚,其实章正宸心中早有名单,只是要再次确认而已,只扫了一遍,马上回道:“禀皇上,共有兵部侍郎李绰、成安伯柯祚永、总兵李中星等十三人没有到。”
    “传朕旨意,将这十三人爵位官职一并革除,永不叙用。”
    “微臣遵旨!”
    所有人都听得一凛,革去官职已是严厉的处罚了,没想到连爵位也要革去,这可是世袭的爵位,不知道有爵位的几人听到皇帝的旨意会不会晕过去,来的稍晚的几人更是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后怕不已,要说这些人听到钟声胆敢不来,肯定不对,多半是耽搁了时间,现在就是到了宫外也进不来。
    “诸位臣公,朕已接到消息,鞑子正在围攻淮安,今日召……”
    王福刚刚说完鞑子已到淮安,整个大殿“嗡。”的一声大响,全是一片吵闹声,王福的话再也讲不下去。
    “黄得功呢,黄得功在哪里,他怎么能让鞑子到了淮安?”
    “这可怎么办?鞑子到了淮安,下面就是扬州了。”
    “调水师,马上把安南伯的水师调入长江,绝不能让鞑子有过江的机会。”
    ……
    整个殿中吵起一团,人心惶惶起来,黄得功在前线已经和清军对峙了一个多月,徐州集中了大明七万精锐力量,大半的物资,就在大家都以为徐州前线可以稳定时,突然得知清军已越过徐州进入淮安,引起的震动可想而知。
    “安静!安静!敌军还远在数百里之外,尔等身为朝中大臣,慌什么?”
    皇帝严厉的喝斥总算让殿中重新安静下来,各人都低着头沉思,王福看了看马士英的方位,问道:“马爱卿,眼下鞑子到了淮安,你身为首辅,又是兵部尚书,你说该怎么办?”
    “回皇上,大明兵多将广,臣以为应当马上调集大军救援,眼下湖广无战事,可调金声恒、孙承胤、王得仁、张应元等人大军前往,六万军营也可以抽调出一半,加上江西、浙江、福建、两广、云贵,只要每省出一万人,大明至少可以大明可以抽调出十五万大军,鞑子不足虑。”
    马士英的话颇多水份,若真要调云贵、两广等地的人马,那黄花菜都凉了,不过,这一翻话却让刚才还慌乱的大臣镇定下来不少,虽然鞑子到了淮安,可是大明也不是没有还手之力。
    王福也暗中点了点头,马士英无疑老辣之极,不管行不行,至少先把人心安抚下来再说。
    “诸位臣公可还有什么补充?”
    “马大人高见。”各人都称赞起来。
    “马爱卿所言,确是持重之语,可是诸位有没有想过,救兵如救兵,从最近的湖广调兵需要多久,最远的云贵又要多久?”
    众人都一阵哑然,各人认可马士英的话,其实并不是要救淮安,而是要拱卫南京,只要江北能挡上一段日子,南京有这么多的兵力,又有郑芝龙的水师守卫,即使是江北全部失陷,南京依然可以过得安稳。
    “既然大家都没有话说,那朕来说几句吧,扬州不容有失,淮安不容有失,徐州,朕虽然不知鞑子为何会到达淮安,不过,朕确信徐州还在朝廷手中,徐州更不能有失,湖广兵力可调、浙江、江西兵力也可调,其余地方还是不要轻动为好,如今能救江北最快的兵力仍是京营和五万羽林卫,京营不可轻动,朕决定率四万羽林卫亲征!”
    大殿上一片安静,各人的呼级都粗重起来,虽然皇帝曾亲征打败过左良玉,但大多数臣子都认为是运气使然,可如今对上的是鞑子,皇帝还有运气吗?
    “皇上万乘之躯,莫可轻动。”马士英反应过来,率先跪下,接着王铎、钱谦益、章正宸、熊汝霖、陈子龙……各个大臣都跪了下来,整个殿上,竟无一个站着之人。
    第二卷 虎踞鄂中 第一百一十二章 杜家龌龊(3)
    “到是二爷瞧得起沈某了,也罢,我近日研究多有需要用钱之处,如此就却之不恭了……”
    那沈爷笑眯眯的也不客气直接收了杜世豪递过来的银票,其脸皮之后,人之贪财令那杜世豪脸上不自禁的抽搐了一阵,天晓得这位沈爷吃喝穿用包括他口中的研究所花的材料什么的都是杜家掏的钱,哪里需要他自己花费一分钱了!
    不过杜世豪也不恼他,这沈爷贪钱最好,越贪越好掌握,否则只看他拿出来的上等‘芙蓉烟’跟如今只有他一个人享用过的神仙粉,这两样的价值那个不是高于百万,日后指不定他杜家还能靠他打出个千万家产来呢,因此对他倒是客气。
    “拿去,这里还有两份,足够二爷奢侈一个月的了!”
    沈爷收了银子,脸上顿时笑开了花,于是又从身上摸出两包跟他之前那个同样大小的纸包递给了他,乐呵呵的喝着自己的茶水去了。
    “多谢沈爷……多谢沈爷……”
    杜世豪连忙将那三包东西贴身放好,这时候那昭伯也刚好回来,只是此时神色比较兴奋的杜世豪却没有看到那沈爷嘴角露出的一丝冷笑,还有昭伯进屋的一瞬间向那沈爷递过去的一个询问的眼神,待看到他微微点了点头之后,那老人脸上貌似憨厚的笑意更加浓烈了几分,只听他说道:“二爷,老奴已经派人给老爷送信去了!还有彪虎来了,老奴让人把他请进二爷的书房去了,您看……”
    那杜世豪正愁着没机会离开去藏下身上的宝物呢,听他一提到彪虎顿时眼睛一亮,连忙点头:“有劳了,昭伯。彪虎找我必有要事,就请你款待一下沈爷,我先忙去了!”
    说罢就起身离开了。
    “是,二爷……”
    昭伯恭敬的将他送出屋子,直到目送他走远之后,他方才小心的关紧门窗,走过来跟那沈爷询问道:“怎么样?沈爷,那东西给了他没?”
    沈爷脸上似笑非笑:“昭伯,咱们又不是第一次做这买卖了,难道上一次我让您……哦,不,应该说是上一次我让您身后的大少爷不满意了吗?”
    脸上挂着莫名的笑意:“咱们这位二爷当真是有心无脑呐,眼力也差了许多……不,应该说是昭伯您的演技太好了些,要不是上次您老人家亲自找上门来,我都不知道您竟然是大少爷的人。更令我感到震惊、佩服的是,大少爷好重的心机,难得……难得,恐怕就连老太爷都不知道,您竟然早就投靠了大少爷了吧?说实话,我心中一直有些好奇,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昭伯脸上淡笑,看的说来还有一丝淡淡的得意,显然他并不担心沈爷会把他的身份说出去,不过,任他老狐狸一个,到底还是想不到这沈爷话中的问题是什么,沉吟了片刻,他才说道:“问吧,沈爷。您是大少爷面前的红人,咱们以后需要亲近、配合的地方多着呢,心中藏着疑问可是会憋出病来的。”
    沈爷点了点头。
    “我很好奇,虽然杜家老太爷沈某只见过一面,不过对于杜家老太爷的传闻我却听过不少,相传老太爷在大少爷前面还有一个儿子与大少乃是孪生兄弟,不过早年老太爷在汉口租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心恋家乡。就把两个儿子派回来经营这应城杜家宅院了,只是后来的其中一人迷上了大烟,结果终日流连于烟馆之中,最后更是因为烟瘾偷偷用掉了老太爷用来经营老家的部分资金,结果羞愧的上吊自尽了……”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的盯着昭伯的脸上看,见他原本还略有些笑意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起来,心中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猜测果然正确,不过他却混不在意。反而继续说道:“我初时还十分好奇呢?老太爷平生最忌讳烟土,如何会叫大少爷组建烟馆做起了烟土买卖呢?二爷有心无脑从来都不深究,所以没有发现这个问题,不过……”
    他发现对面那老人面色已是铁青一片,口中嘿嘿笑了几声,知趣的不再说下去了。
    “这是大少爷托老奴交给沈爷的银子!”
    见他闭了嘴,昭伯脸上明显松了口气,从兜里抽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嘿嘿……”
    沈爷只是看着桌上的银票发笑,却也不去接,没多久只有昭伯果然败下阵了,叹了口气说道:“大少爷之前跟我说你一定不会接时我还不相信呢,如今我确实相信了,说吧……你为什么不接呢?”
    沈爷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它闻到了属于我的钱的味道,就在你身上!”
    昭伯脸上一阵错愕,旋即摇了摇头,又从另外一个兜中拿出了两张同样规格的千两银票,口中轻斥道:“你那双鼻子闻起钱来当真比狗鼻子还灵……老奴自叹不如,又要大少爷给猜对了,只是,沈爷能为老奴也解解心中疑惑吗?”
    沈爷抖了抖眉,端起已经凉得差不多的补气人参菊花茶一饮而尽,点头示意他请讲。
    昭伯问道:“你是如何知道大少爷让我给你的银子是三千两而不是一千呢?”
    “这个不算问题,很简单”
    沈爷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道:“我那宝贝神仙粉在洋人的国家还有一个称呼,叫做‘海洛因’,是一种药物,嗯,跟鸦片一样……但是‘药效’却比鸦片更高数十倍……是一种很……很危险的东西!大少爷曾经去过我的实验室,我也跟他说过药效。上一次咱们谈生意的时候,你们不是问我,靠着东西要多久才能彻底废了二爷吗?我当时就跟大少爷说了,只要三次,第一次只需要一包,然后晾他一段时间……第二次再给他三包,他这一辈子就再也离不开那东西了,然后第三次,大少爷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东西了!”
    他笑了笑,“大少爷是聪明人,所以,上一次是一千,这一次是三千绝对不会错的!”
    昭伯一愣,顿时就明白过来了,刚要开口,就听到外面有下人询问道:“大管家,马队那边刚刚来了一批新货,小的刚刚去通知二爷,二爷推说现在有事忙不开身,让小的来找您,您看,马队那边现在要不要过去呢?”
    屋内两人具是知道马队运来的是什么东西,当下那昭伯就起身冲他打了个躬,“对不住了,沈爷。老奴先去忙活了,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只管跟下人们交代便是!”
    沈爷点头应了声,他也不管不顾,开了门径直跟着那前来送信的下人离开了。
    远远的再也听不到脚步声之后,屋内只剩下一个低沉的喃语声:“先是老二,哼,杜家……杜家,等着吧……有些帐咱们慢慢算……”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07章 亲征江北
    扫过殿中众臣一眼,所有人都低头伏地,王福无法看清一人面容,这些人当中也不知有多少是真心,多少假意?
    “行了,朕如道各位的好意,当年太祖、成祖皇帝何尝不是万乘之躯,他们能亲临战阵、披尖执锐,朕又为何不能;太祖以布衣起家,驱除鞑子,恢复中华;成祖五征大漠,海上数万健儿扬威万里;若非后世子孙不屑,我大明安然只剩半壁江山,朕若还只是躲在宫中,任由鞑子糟踏大好河山,死后又有何面目见太祖,成祖皇帝?”
    王福的话说得大义凛然,只是众臣却感到为皇帝有点脸红起来,谁又能和太祖,成祖皇帝相比,当年宋真宗有意恢复幽燕之地,宋太后只一句话就打消了宋真宗的念头:你自认比得上太宗皇帝么?
    殿中许多大臣也恨不得用这句话来反驳,只是这句话太后可以和皇帝说,大臣却不能说,一时都相顾无言。
    王铎昂然立起:“皇上,俗语道兵凶战危,皇上若是有一个万一,大明江山又将托付何人,如果皇上一定要亲征,还请皇上指定监国人选。”
    王福一阵头疼,以前福王的妻妾子氏都已死于战乱中,若是任命一个宗室为监国,等于在自己身后埋了一颗炸弹,他绝不愿意自己在前线的情况下,身后有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不必了,大明既然在先帝崇祯皇帝死难时没有亡,若是大明还有气运,朕真有何不测也不会亡,爱卿就不必操心了。”
    “皇上……”
    王铎还想相劝,王福已经打断了王铎的话:“朕意已决,已决定御驾亲征,朕也不会立下监国,各位爱卿还是想想如果克尽职守,维持好朝廷的运转,朕在前方战斗,不希望突然听到后方生乱,朕若是因为本事不济死于战场,也怨不得诸位臣公,若是因为后方生乱,导致朕的军队后勤不济而败,朕若是不测,自是无话可说,朕若是有命活着回来,自然有帐算账。”
    “臣遵旨。”马士英、王铎、钱谦益等人一阵无奈,见到皇帝铁了心,不再相劝,其他人见到三名内阁大臣妥协,也跟着一起应声。
    “户部左侍郎何在?”
    熊汝霖迈了出来:“臣在!”
    “羽林卫马上就要出征,湖广、江西、浙江三省兵力需要调集,钱粮可足?”
    “禀皇上,国库尚有存银四百万两,粮五百余万担,臣可保证前线将士有充足钱粮支援,若是发生钱粮短缺,臣甘愿领死罪。”
    听到户部有银高达四百万两、粮五百余万担时,众臣心中都是一番感慨,崇祯时,朝廷虽然累次加税,光是辽饷就高达六七百万两,只是户部经常是寅吃卯粮,到手的银子转眼就花了出去,户部存银很少能超过一百万两,官仓更是可以饿死老鼠。
    李自成进京之前,皇帝本来想抢先调关宁军入京,竟然拿不出二十万两饷银,只得作罢,如今丢失了北方,朝廷收入有所减少,可是开支节省的更多,首先是没有每年高达六七百万的辽饷,没有京城三十万京营的粮饷,没有众多京官的官俸,如今四镇更是去了两镇,大明财政竟然迅速好转,甚至能够存银高达四百万两。
    王福点了点头,其实从左良玉处搜刮到的六百万两银子还有五百万多两没动,他的内库存银比户部还要多,根本不用担心军饷不够,只是眼下整个羽卫林的军饷都要王福自掏腰包,能动用户部的钱粮当然是先动用户部钱粮。
    “工部尚书何应瑞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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