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说的是,投鼠忌器,总有一两个高家是不好轻易下手的,不过他们也算是一条绳上的人……其他的,除了咱们的人,也估计过段时间也会一一消失。”
    “这样也好,太早收网总不会有足够多的收获。”云珠将空碗放到一边,拿起棉帕拭了拭嘴,阻住了叔貂准备再添一碗的动作,她现在没什么胃口,偏偏又一会儿想吃酸一会儿想吃甜,好在空间里东西多,水果坚果什么的足可满足她口味上的各种要求。“现在高氏可还怀着身子呢,就算要动她,上面……也会等她生下孩子再说的,何况高家还有个高斌在。”
    真不亏是雍正得用干将,一出手就干脆利落。想想,这事要没出来,高家有高斌在,又有权臣联姻(一女为弘历妃一女为鄂尔泰儿媳妇),高恒肯定会如历史上般风光到乾隆中期,就算高恒及其子高朴获罪被诛……之后高家在乾隆、嘉庆、道光等几朝起起落落仍能绵延不断堪称世家,凭的不就是高斌还有慧贤皇贵妃这点子香火情么。
    ——当然了,这点香火情云珠还抱着怀疑态度,你说高恒还有高朴都是什么性情和才干呀,可授的职务全与盐政、河督、织造、税务有关,全是肥缺,这不是明摆着让他们犯法,养肥了好宰么?!
    悲催的高斌,他的侄子高晋可比高恒更像他儿子,无论是才干或是为官的精明上。可惜,高晋这一系也被大清皇帝砍了好几个……
    不过,高氏伙同其兄高恒干的这事要是被雍正查将出来,以雍正的性子,高家还能不能一如既往地得到皇帝的扶持就难说了。
    “高斌就算能将苏州那儿的证据都销毁,内务府却不是他可一手遮天的地儿,只需一些蛛丝马迹引起皇上的怀疑就可以……这事儿咱们还是不要插手,先这么着吧。”有时候怀疑的种子放置一段时间更能长成参天大树。
    接过叔貂端过来的温水漱了口,又从灵枢手中接过温毛巾擦了脸和手,云珠起身开始绕着屋子走路。“还有什么消息?”
    “奴婢得到消息,承乾宫那里仿佛在为四阿哥挑侍候的人——”
    云珠往灵枢闪现着担忧与不忿的素净脸上瞟了一眼,轻笑了一声:“是不是人选出来了?”
    灵枢一顿,主子还是那么地敏锐,只好道:“就是主子之前关注的内务府上驷院三保之女,金篱。她去年小选入宫后进了承乾宫当差,如今是熹贵妃身边的三等宫女。她的哥哥金简,正准备考内务府笔帖式。”
    其实,撇开内务府世家出身的这些嫔妃,内务府出身的也不乏能人,像高斌、高晋还有这个金简,都是长于实事,在这个朝代来讲,还算不错的,可惜,她既想斩断以后内务府世家所出宫女子成为后宫嫔妃的路子,就免不了委屈他们的青云路了。
    云珠道:“不是金氏也会有别人,明年,可又到选秀的时候了,一枝独秀不是春,总要万紫千红才热闹不是吗。反正金氏身边有我们的人,你让人在承乾宫那儿推一把……也得让四阿哥感受一下他额娘对他的关心、疼爱之情才好。”
    “是。”主子不伤心,她也放心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主子肚子里的小阿哥小格格能平安生下来。灵枢内心还是有隐忧的,她与素问给主子把了脉后发现主子怀的可能是双胞胎,因月份还浅不能确定便没同主子提起。
    在皇室,除了龙凤胎,双生子可不是什么好事……
    “好了,我要进里屋歇一会儿,让侍墨过来给我弹一会儿琴吧,不用太久……这里再留一个侍候就好。”
    “是。”灵枢和叔貂下去了。半晌,侍墨抱着琴跟司绮一起进来了,两人一个弹琴,一个给主子肚子里未来的小阿哥做小衣裳小被子,很是安宁。
    118、金氏(下)
    一入了夏,云珠的旗装大部分都换成了质地柔软轻盈的缂丝,就像眼前这一件,月白色绣墨竹,短对襟,桃心襟口、旗装从肩至下摆处包边镶了三寸宽赭石缂丝底金线绣满仿汉瓦当纹饰,看起来就跟穿了件褙子一样,清雅中透着雍容华贵。
    小两把子上梳了个如意髻,上面戴了支羊脂玉雕兰花簪,耳上也戴了对白玉雕兰耳坠,怀了孕后人稍胖了些,肌肤莹白细嫩,行动迟缓,弘历怎么看都觉得这是一尊玉雕似的娃娃,温润又可爱。
    “我怎么觉得这肚子有些大啊。”这才三个月吧,怎么跟五个月似,弘历小心地扶着她,慢慢地往御花园走着。
    云珠眉眼弯弯地,“你别这么紧张,好好走路吧。”心里却想着,肚子里装了三个娃,怎么可能不大?真不知自己什么运气,居然怀的三胞胎。
    “我怕你跌倒。”
    含笑瞟了他一眼,“走得这么慢,怎么可能跌倒。”她的眼睛极为细长,澄澈如水,瞳如点漆乌闪,顾盼间流波婉转,闪若星辉,斜瞟起人来极具妩媚风情,只是云珠很少做这样的动作,偶尔一次,便迷得某人晕头转向。
    突地,前面的花丛人影一闪,“谁?”云珠喊道,小手抚着胸口,吓了一跳的小模样。弘历锐眼往那一瞧,生怕再有什么意外也不敢放开云珠,吴书来早身手利落地窜了过去,半晌,才回来在弘历耳边小声说了两句。
    云珠耳力极好,听到了“承乾宫、宫女”等字眼,唇角若有似无地浮起一抹浅笑。
    另一边,金篱飞奔进了自己在承乾宫的屋子,坐在床上抚着剧烈跳动的心口,小脸嫣红,表情怔忡。她不是没有见过四阿哥,只是没有见过表情这么温柔、眼神这么专注的四阿哥,那凝注于眼底的深情浓得化不开……如果,他看的人是她就好了!
    想到四福晋,她的心跳渐渐趋于平缓,眼神闪烁不定,以后,要跟这样的女人争宠,自己能有几分胜算?四阿哥那么宠信的嫡福晋……
    从小箱子里拿出一面小铜镜,她仔细地打量着镜中人儿,还带着几分青涩的脸蛋,因肌肤格外的白皙,眼窝略深、鼻梁稍挺、唇线明显……娉婷的身姿,看上去如水中清莲,冰清玉洁中带着三分蓓蕾般娇妍,这样的姿容还有成长的空间,是不输给四福晋的,至于那温婉而高雅的风华,她也有时间培养……
    放下手中的镜子,她抿着唇目光坚定地看向窗外,是的,她有时间,她更年轻,总有那么一天,她年华老去,而自己风华正茂,到那时,陪在四阿哥身边得他柔情倾注的人一定会是自己。
    只是现在,自己要更用心地讨好熹贵妃,自己是她挑中侍候四阿哥的,看在熹贵妃的面上,四阿哥和四福晋也要宽待自己两分,要是自己能像苏氏那样,一过去不久就怀有身孕……不,还是先别急,自己年龄还小,离福晋生产还有五、六个月的时间,自己得在这段时间固宠,一、两年后怀孕,自己那时也该在乾西二所站稳脚跟了吧?
    思绪不受控制地又想到了四阿哥伟昂的身躯,俊美的脸庞,尊贵的气质,她白玉似的脸又浮上了两抹酡红,眸光闪闪地,如甜丝丝的陈酿,醉且撩人。
    “小篱,你在吗,赵嬷嬷叫你呢。”
    赵嬷嬷是贵妃娘娘派来教导她规矩(不是宫女规矩)的嬷嬷,金篱醒过神来,道:“在,我这就去。”
    她得乖巧、听话,又要聪明、懂得主子的心意,表现得体,不然,这承乾宫漂亮的宫女可不止她一个!
    ******
    雍正十年六月十一日,承乾宫答应刘氏生下了雍正第十子弘瞻,齿序的话,排在福惠后头为七阿哥。
    洗三那天,雍正给新生儿赐了名,晋了刘答应为谦贵人,却并未给她恩典另指宫殿居住。承乾宫有新生儿诞生也算是熹贵妃的脸面,云珠那天也去了,那七阿哥浑身红通通的,像只瘦猴,哭声响亮,四肢乱动也很有力,看起来倒也健康。
    只是封个贵人,熹贵妃虽然有些堵心,倒也将那防范之意去了几分,想着毕竟是包衣出身上不得台面。孩子嘛,养好了也能成为弘历的助力,有心将他抱到了自己跟前养着,无奈又掌着宫务实在没那个精力,再三考虑,还是让他放谦贵人那儿照顾着,反正是在承乾宫,跑不了那个名头。
    对于雍正来讲,多添了个阿哥总是件高兴的事,对着永和宫预产期也差不多要到的顾贵人也多了几分期待。
    然而相对于另一件事的渐渐明朗化,雍正老年得子的高兴劲就显得没有那么强烈了。有弘历和云珠的支持,乾西二所竟搜出了不少渗了月根草的衣料,其源头直指苏州织造。虽然在苏州那儿没有差到什么有力的线索,可内务府明里暗里的纠葛却让雍正父子深深地感觉到了内务府底下包衣世家盘根错节的势力。
    雍正愤怒,自己信任高斌,任他监察江南官场,他却握着自己给予的势力反过头来欺瞒皇家耳目为自家谋私利,迫害弘历的妻儿;弘历更愤怒,一个奴才,本来看着皇父的面子,看着其家族忠心办差的份上才给了她名份,竟敢想着谋害主母还有爷的子嗣,若不是看在她怀了孩子,看在高斌还有点用处,江南还乱不得……他就要剐了她!!
    可惜没能抓到真凭实据。岳钟琪当年吕留良一案让他记忆犹新,雍正自然不想冤错自己得力下属,而弘历也是心有疑忌,如果是高家,那么内务府到底有多少管领家族涉及其中,他们的利益亦或者是目的又是什么?如果不是高家,那又是哪方面的势力?弘皙?不管是与不是都不由得人不心生忧虑。
    虽然按下此事暂不追究,不过,高家也要受点教训了!
    很快,出任浙江总督,治理海塘成绩卓著的李卫便盯上了高斌,像只啄木鸟似的,哪里有点错漏,哪儿做得不对……他都要毫不徇情地上书弹劾,搞得初接盐政的高斌手忙脚乱疲于应付。
    高斌虽在江南积威多年,到底不如李卫长年治理一方,根扎得深,尤其是盐政这个职务,那是出了名的交际应酬不经心一点就会犯“受贿罪”,眼红的人又多,李卫这一插手,本来各方还持着观望、试探态度的更加不愿意这么交底,焦头烂额是免不了的。
    当然,两淮盐政职任很要紧,李卫也不过就是稍微给高斌点苦头吃,倒不敢真给他使什么绊子,只是高斌的儿子高恒就惨了,他被人查出调用贡品行贿,免了内务府郎中之职。
    ……
    对这种关于宫闱阴私之事,云珠明面上从不让富察家的人去查,她要给雍正和弘历一个印象,那就是富察家效忠的永远是皇帝,他们的力量永远为帝王所用,即便富察家的女儿贵为皇子福晋是未来的皇后。
    富察家的历代祖先都是如此,像多尔衮执政时刚正忠烈的哈什屯敢于对抗多尔衮,像康熙爷有意撤三藩及是否对三藩动武时是米思翰力排众议站了出来支持皇帝……富察家族决不能失了这种永远与皇帝的利益保持一致的作风。
    皇帝喜怒交织的心情就如阴晴不定的天气,本来还好好的艳阳天,突然就刮了风,下起了瓢泼大雨,整个皇宫笼在迷蒙的水雾里,显得阴沉沉的。
    这雨倏忽地来,又结束得突然。
    连下了几日的雨,夜里还雨骤风狂地,今晨云珠一起来,天已放晴。院子里的花被打落了不少,叶子显得格外肥绿,空气也分外清新,云珠懒懒地坐在椅上任素问给自己妆梳打扮着,一边听着明心说,东三所那边永瑛阿哥的烧热还未褪,听说有些危险。
    弘历在一旁见她不断打着呵欠,眼睛睏成了两条缝儿,唇儿粉粉地微嘟着,不由笑道:“还睏?不然你别去了,我给额娘说一声。”
    “可别,连太阳都出来工作了,我怎么能不去给额娘请安?她老人家宽厚,才让我躲了这些天的懒。”
    “你怀着身子,雨又下个不停,免了你的请安是正理。”他听苏太医说了,怀了孕的女人犯睏奢睡是正常的。
    云珠笑了笑,接过司绮递过来的绞干了水的棉帕又覆在脸上,好一会儿才拿开,人也清爽了许多。以熹贵妃的位份,皇子、公主和皇子福晋并不用天天给她请安,只是人家是弘历的亲生母亲,对她来讲自是不同,能让她五天请一次安够好了。这个时代注重孝悌,熹贵妃尽可让她立规矩侍候,没人能说半句,而她若做得半点不到位,第一个不满的指不定就是眼前这位。“一会儿我们去东三所看看永瑛吧。”
    弘历一愣,笑道:“好。”
    到了承乾宫,熹贵妃见着他们两个十分开心,“这雨虽然停了,可路上还湿滑着呢,好好在屋里养人让人来通报一声就行了,还巴巴过来请安,万一出了什么事,这后悔药哪儿找去。”
    弘历摇头道:“儿子早劝过了,她非要来。”什么太阳公公都出来工作了……呵。
    “她是个规矩好的,这有了孩子也不肯歇懒,快快这边坐下。”一面又吩咐春兰端来点心。
    这话听着可够怪的,云珠浅笑道:“额娘对我们够体贴了,别人是天天请安,到媳妇这成了三天一次,再懒下去可成了那啥了,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再说请个安而已,能劳累到哪里去。”哪里有别人呀,这宫里唯一还得对着亲额娘请安的只有五阿哥弘昼,可人家裕妃对着媳妇吴扎库氏也是体贴周到,虽然住的近,却也不过三天一次的请安。
    熹贵妃也不知听没听出来,被云珠的自嘲乐得笑了开来,嗔怪道:“哪个怀了孕的不是如此,当年我怀着弘历那会儿,也是整天想吃这个想吃那个的,总觉得这觉呀,怎么也睡不够!你能吃能睡才好呢,老五家的那是赶上了守孝,永瑛在肚子里便没养好……”
    熹贵妃可以拿小辈的说事,云珠却不愿在这方面添口舌是非,就安静地听着熹贵妃说,从担心小时候的弘历被嬷嬷们照顾不周到的生活动问题,到现在他长大后的生理需要问题,“不是额娘爱操这个心,如今云珠也怀了身子,正是将养的时候,却又要打理着乾西二所的事务,又要关心怀了身子的苏氏和高氏,额娘就怕委屈了我儿……”
    “不是还有芙灵阿和珂里叶特氏么,儿子哪里委屈?”乾西二所很好啊,温馨又平静,哪像东三所,一个嫡福晋一个侧福晋再加上一个格格,短短两、三个月就将弘昼的月亮脸整成了苦瓜脸。
    “你这孩子也不懂得对自己好点,也只有额娘才惦念着你有没有吃好睡好,别人侍候你经不经心了。”那眼神还瞟了云珠一眼,好像她做妻子的没考虑到这前面,就是不贤惠。弘历想起最近来承乾宫请安时那些宫女一个个两眼发光、待他望去又扭衣含羞的做态,再听着熹贵妃这话哪里还不明白他额娘的意思啊,那脸当下就有些黑了。
    做娘的给儿子送屋里人,这下从升斗小民上到贵皇帝都免不了有这经历,没做儿子的会去违逆母意,只是额娘这么大赤赤地在宫里挑,还从宫女里……是不是想将他宣扬成一个贪花爱色的皇子啊?!
    “再说芙灵阿又要照顾永璜,精力不济,珂里叶特氏看着也不是个体贴人意的……”眼见儿子媳妇没表态,熹贵妃不得不继续讲她的理由,“我这儿正好有个伶俐的,伏侍人也细心周到,叫金篱,一会儿让云珠领回去……”
    “就先安排到二进院刘氏张氏她们隔壁的厢房吧,乾西二所地方太小了,不太够住。”弘历**地说了这话后就向熹贵妃行礼告退了,“儿子还要和云珠去东三所探望永瑛。”
    熹贵妃的脸一下子就僵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声音:“哦,那去吧。金氏,我晚点吩咐个嬷嬷送过去就成。”
    云珠差点喷笑出来,灵枢安排人在苏拉和小宫女那儿放的消息效用不错啊,熹贵妃以为儿子看在她的面子上至少会给个“格格”的名份吧?!本来就不是经过选秀指的,这下连个“格格”的待遇都没有,金氏不知会不会后悔攀上熹贵妃这棵树?只是,她也成不了另一个高氏了,乾西二所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即便能进,她也近不了弘历的身边。
    看着夫妻两个相携离开承乾宫,熹贵妃满心不是滋味。
    总不好改口让儿媳妇改天亲自领着金氏回乾西二所吧?!
    一个包衣出身的侍妾怎么好劳动怀了孕的媳妇特特领回去安置?这传出去就不是媳妇不贤惠而是自己这做婆婆的给赐下的通房侍妾挺腰杆了!熹贵妃感觉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般心头堵的,既觉得儿子不重视自己这个额娘,又觉得媳妇不体贴。而自己处处为儿子着想,换来的却是这般淡漠的反应,怎么不让她失望?!
    儿子是不满意金氏的出身吧,她也不满意,可总不能让儿子身边只一个珂里叶特氏侍候吧,堂堂大清皇子,这不太寒碜了吗。
    一旁的秦嬷嬷无声地叹了口气。不过是大半年的功夫,转眼就又是选秀了,主子何苦在这当会儿给四福晋添堵呢,这不凭白破坏婆媳感情么。
    “主子,这金氏——”
    “晚点找个嬷嬷送她过去吧。”儿子不在意,熹贵妃自然不会再重视。
    119、夏日(上)
    “四嫂,能不能给我一个养身的玉兰果?”弘昼神色憔悴,眼神祈求地看着云珠。
    云珠叹了口气:“五弟,玉兰果只有养身的效果,它不是灵药。”说着,看了身后的素问一眼,素问递了个五蝠闹春的荷包过来,云珠接过,从里面掏了三颗放到他手里。
    “我知道。”弘昼哑着声道,“多谢四哥四嫂。”转身让身边的小太监跟一个宫女下去熬汤准备喂永瑛。
    “太医怎么说?”
    五福晋不住掉泪。
    弘昼道:“再不降温,就算活下来,脑袋也会烧坏……活下来,身体也会……永瑛本来身体就弱。”在皇家,活到十来岁还早夭的孩子并不少,可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弘昼还是觉得心一阵一阵地疼。永瑛会受风寒并不是意外,是人为的,可惜还未等他查证,照顾永瑛的那名宫女早一步自杀死了,自己就算将奶嬷嬷和其他下人都打杀掉也换不回儿子的一条命。
    看了眼烧得小脸通红的永瑛,云珠伸手探了探他的额、手心,被那灼烫的温度吓了一跳,见五福晋不停地给他换着冰过的湿布巾,想了想,道:“听说烈酒可以降温,嗯,最好用白酒,弟妹不防试试……只是太小的孩子用这个方法也很危险。”
    “危险?还会比现在危险么?”五福晋念着,转头对身边的吴嬷嬷道:“嬷嬷,快去——”云珠在照顾病人这一点,算是有名的。她真是乱了方寸,只恨自己顾着对付那些狐媚子竟忘了儿子才是自己的根本,儿子身边的人被收买自己却一点都不知道……后悔不迭之下,自责、痛苦,又拼命照顾儿子,却又忘了乾西二所的四嫂说不定有办法救自己的儿子。她真是……蠢啊!
    “哎。”也是满眼通红,不住抹泪的吴嬷嬷竟顾不得规矩了,转身就往门外冲去,接着就一阵混乱的叫喊声。
    弘历微蹙了下眉。
    “赵太医?”赵太医脸色也有些不好,永瑛小阿哥身体本来就弱,太过厉害的药他也不敢用,这热却一直褪不下去……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听到四阿哥叫,连道:“臣在。”
    “烈酒降温对人体有没有害处?”弘历直接问道。赵太医皱眉想了一会儿,才道:“小阿哥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用烈酒降温应该没事,不过要小心温度不能降得太快……”
    云珠看了看,房间窗户什么的并没有打开,门口的帘子也是垂放着的,新鲜的空气从外屋透过帘缝及帘底处进来,透气性不差,便道:“不要太多人围在床前,一会儿酒来,弟妹跟和吴嬷嬷用酒涂抹永瑛的脖子、腋下、前胸、后背、大腿根、腿窝、胳膊窝这几处,然后用被子给他捂住,让他发发汗就好。”
    “你先坐下吧。”弘历不知打哪搬来了张椅子,看着她挺着个肚子站在那儿,他都替她难受。云珠朝他笑了笑,坐了下来。
    这时,吴嬷嬷带着酒来了,五福晋和弘昼亲自用布巾给永瑛擦拭身体……过了一会儿,永瑛额上身上便汗珠直冒,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没那么难受了。
    “多谢四嫂。”弘昼大舒了口气。赵太医更是心头大松。
    “这是应该的,赵太医的话很有道理,等永瑛发完汗别马上移他出被窝,要一点一点露出肢体,或者干脆抱着给他换下其他被枕。等他再清醒些,可以给他洗温水澡,这个有利降温,也让他多喝些温开水,补充流失的水份。”
    又坐了一会儿,看着永瑛确实好了一些,弘历这才带着云珠告辞。
    告别了东三所,云珠固然是心有所触,五福晋再这样一心沉浸在对弘昼的爱恋上,永瑛的处境是很危险的,在女人众多的后宅里嫡子本就不易存活,更何况有了那么一个心不在焉的额娘。
    不过五福晋这样,才是一个妙龄女子会有的经历与生活吧,自己,心态毕竟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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