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方生自知帮不上忙,而那大浪接连袭来,雨势渐大,他也只有进舱避雨。
    吴茂秋也疾步走回船舱,眼角瞥到艾子晴还傻愣愣的站在甲板上,当即快步走向她,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走啊!傻站着做什么!”
    说着,便将艾子晴拉回船舱内。
    艾子晴皱紧眉头,心中越发不安,雨水已经浇湿了全身,白色裙子紧紧贴在身上,变得透明,身段尽显,可此时吴茂盛却顾不得这些。
    “希望能平安度过。”吴方生皱着老脸,不安的站在货舱前,看着外面电闪雷鸣。
    甲板上,船员们拿着盆子不停的向外泼水,全身被被雨水淋湿,一个个表情急切,惊恐莫名。
    大自然的力量,当真不是人力可以抗拒!
    “船长!不行!桅杆砍断吧!不然要翻船了!”被称作阿旺的船员大声叫喊,声音中透露着难得的镇定。
    艾子晴闻声,抬目扫去,见那阿旺一身被雨水打湿,赤晒着精壮的胸膛,肌肉高高隆起,脸颊紧绷,正狠命的拉扯帆绳,众人大力拉扯之下,帆绳几乎纹丝不动,而那帆布此时正被海风吹得呼呼作响,几乎将船整只带翻!
    “砍!”周船长双手放在口边,当机立断的大吼一声,马上有船员钻进船舱去取工具。
    艾子晴赞赏的看着那名被称作阿旺的男子,临危不乱,当机立断,而且看似航海经验丰富,实在难得。
    雨越发的大了起来,狂风夹带着怒气,以雷霆之势吹向海面上摇曳的货船,豆瓣大的雨点哗啦啦的砸下,船只早已被大浪卷得脱离航向。
    这一切都使得艾子晴神经紧绷起来。
    性命攸关的时刻,艾子晴抿着唇瓣,目光扫向远方。
    忽然!
    雨夜远处的景物在她眼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艾子晴眼睛瞪大,努力的向远方看着,雨幕好似渐渐被一只大手从眼前拨开,远方景物清晰得好似被拉近到眼前!
    “前方有礁石!”艾子晴突然大喊一声,声音之大,使得周船长在远处的目光蓦地扫射过来!
    “前方有礁石!”艾子晴收回视线,再次重复一句,顾不得吴家父子错愕的目光,艾子晴冲出船舱,跑到周船长身前,“快转向!前方大约三百米处有礁石!再随着大浪就冲过去了!”
    “什么?”周船长皱起眉头,他现在可没功夫理会吴少爷带来的女伴,虽说她可能是吴少爷的女宠,但此时性命攸关的时刻,他哪有心思理会艾子晴的胡言乱语。
    开玩笑,前方三百米,别说的这样大的雨幕之下,就算平常夜里,想看清三百米外的礁石,没有雷达探测也是不容易的。
    “我说快转向!你聋了吗?”艾子晴看着船只越来越快的冲向礁石所在,心里急切异常!
    “你怎么知道的?”周船长一边回头指挥着砍断桅杆,一边回头吼道!
    “shit!我就是知道,如果不想死,马上按我说的去做!不然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艾子晴大骂一句,转身快步向船头驾驶舱跑去。
    周船长见她不像玩笑,而且现在也不是开玩笑的时刻,再说就算听了她的也没什么损失,再三衡量之下,周船长对船员们喊道,“阿旺,你先看着这边,我马上过来!”
    “好!”阿旺没有看向周船长,头也不回的喊道。
    周船长大步追向艾子晴身后,随着他一齐进入船舱。
    “船长,没有信号,雷达失灵。”船员回头一扫,见是船长,开口汇报道。
    “向三点钟方向行驶!”周船长看了艾子晴一眼,对船员快速命令道。
    “呃,是!”船员一愣,快速操作起来,货船竭力转向!
    所有人都神经紧绷,刚才甲板上,众人都是听到了艾子晴的大喊,虽然都是半信半疑,但在这该死的气氛中,一些细小的不确定,足以让人神经紧绷,心中忐忑!
    狂风大作中,货船转动,甲板湿滑,有个船员一个不慎,栽倒在甲板之上,而船体微微倾斜,导致这名船员直接滚落到船栏一侧!
    惊呼声此起彼伏,另一名船员意图救人,却因再一个大浪袭来,海水扑上甲板,船身再次倾斜!
    第二名船员也跟着栽倒过去!
    哗啦!
    “有人落水了!”
    “快去救人!”
    “啊!救……”求救声还未喊完,人已经被海浪打下,冲出好远!
    落水的是早先那名滚至栏杆处的船员!
    漆黑的雨夜,如此渗人!
    货船上乱了,这些平日里身强力壮的汉子,此对有人哭喊,有人意图去救另一个还未掉下去的船员,可那名船员此时已经掉在船外,全靠毅力坚挺,才没有被刚才的海浪卷走,双手死死的攥住船身突起的一块,脸上表情惊恐。
    阿旺从船帆处纵身跃下,顶着风雨,小心翼翼滑到船栏处,一手死死的攥住的船栏,一手伸向船下,意图拉住那名已经半个身子浸在水里的船员,豆瓣大的雨水打在脸上,顺着脖子下滑,十分冰冷,可他却依然神色坚定,咬紧牙关,不顾船栏湿滑,依旧将手伸向船外!
    货船在漆黑的海面摇曳的吱嘎作响,船灯忽闪忽灭,十分怕人。
    艾子晴与周船长在驾驶室舱内紧紧盯着前方,艾子晴此时已经看不到礁石在何处,也不知道刚才那种突然拨开云雾,拉近远处的能力从何而来,她自己甚至都怀疑是眼睛出了错觉!
    突然,船员瞪大眼睛看向前方,“船长,礁石!”
    “啊!”周船长惊讶的叫了一声,亲眼看着船体瞬间与礁石擦肩而过,就差一点!
    他的耳边甚至响起了船面摩擦礁石所带来的吱嘎声!
    他深吸口气,若是这个速度撞向礁石群,这船不沉也要散架!
    他转目,惊魂未定的看向艾子晴,眼中有着难以言喻的感激!
    “啊!”与此同时,船舱外传来凄厉无比的惨叫声!
    艾子晴皱起眉头,与周船长一同步出驾驶舱,就看到阿旺赤着上身,愣愣的攥住船栏,望着漆黑的海面!
    “怎么回事?”周船长拉过身边身边一名船员,厉声问道。
    “刚才、刚才木头落水,阿波去救,可……可他自己也落水了,阿旺、阿旺又去救!可是谁知道船身突然擦过礁石,阿波他……他……”船员眼睛充血,红肿得怕人,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原来,刚才第二个落水的船员被夹死在了船身与礁石中间,而那鲜红的血渍,已经被再次打来的大浪冲刷干净!
    “阿旺!小心!”望着再次打来的大浪,周船长厉声大喝!
    阿旺这才回过神来,刚一抬头,便被浪潮淹没!
    他本就紧紧贴在船边,浪潮袭来,势头迅猛,竟直接将他打入海水,他只觉口鼻中冲着海水的腥咸,昏天暗地的一阵翻滚,便被冲出了船身!
    突然,水中伸出一只纤细的手臂,死死拽住了阿旺的胳膊!
    浪潮褪下,阿旺整个身体悬在船身半空,若不是那只手臂,他此时已经被海浪冲出老远!
    可海面上依然是狂风大作,船员们几乎寸步难行,就连周船长都只能死死攥住船舱大门,身体随着船只摇曳,摇摆晃动,只有艾子晴,在阿旺落水的瞬间,冒着狂风大浪的危险,纵身跃到船栏处,精准的抓住阿旺手臂,让他免于被海水当时冲走!
    在众人眼中,艾子晴的做法无疑是惊险万分的,因为刚才浪潮之大,径直扑上了甲板,而艾子晴那一跃,在众人眼中竟是直接跃入了浪潮之中!
    谁也没能想到,艾子晴跃入迅猛的海浪里,竟能一手精准的抓住船栏,一只手还能准确无误的拉住阿旺的胳膊!
    浪潮褪去,阿旺身体悬空,脸上神色惊魂未定!
    “抓紧!”船上,艾子晴身体微倾,横倒在栏杆处,死死抓住了阿旺胳膊,她咬紧牙关喝了一句,将阿旺叫回神来!
    桅杆已经被砍断,货船依旧在猛烈的摇摆,船员们皆是死死耗住手边可以抓紧的地方,几乎站立不稳,也生怕如先前几人一般被浪潮卷走。
    吴茂秋与父亲在船舱门口一直盯着眼前这一切,从船员落水,到艾子晴奋不顾身跃出救人,他们全部看在眼里。
    吴方生皱眉摇头,“真险啊!”
    他不是没有经历过海难,死个把船员他到不会心疼,不过阿旺是被周船长一手调教出来的接班人,若是就这么死了,他可真会肉疼一阵。
    毕竟他们做的,可不是什么见得了人的勾当,这航海路线也不能让太多人知晓,选人真得慎之又慎,而作为船长,无论是头脑还是经验,都要万里挑一,方能万无一失。
    阿旺是个人才,做事小心谨慎,他来接替周船长,吴方生亦是十分的放心,若是这次出了意外,也着实让他郁闷得紧。
    “快过去帮忙!”吴方生冲着那些惊魂不定的船员喝了一句,这才有人回过神来,意图小心滑到船边去帮忙。
    “该死的,胆子也太大了!”吴茂秋紧张的看着艾子晴,此时她危险的挂在船边,那纤细的胳膊伸出船外,在这狂风怒吼中,看似一个大浪就会把她那纤细白皙的胳膊打断一般!
    暴风雨依旧在持续,艾子晴死死抓住阿旺的胳膊,手臂已经从他的手肘滑到了手腕,如果再这样下去,就真的抓不住了!
    “shit!”骂了一句,艾子晴加大力度,将阿旺一个大男人,愣是硬生生的拽近了一些,冰冷的雨水打在艾子晴脸上、身上,可她却恍若未见,张口对阿旺喊道,“抓紧了!”
    “嗯!”阿旺死死的点头,身子毫无着力点,只有艾子晴拽住他的手臂才让他免于被海水冲走,他知道这需要多大的力道,多艰难的毅力,而此时,他的心中的恐惧也被生存的渴望战胜!
    他竭力的向前伸手,意图抓住船身突起的部位,只要抓到那里,就多了一丝生存的希望!
    而船上,船员们小心翼翼的滑向船边,而大浪却再次接连袭来!
    那滑向这方,此时连栏杆都没有抓到的船员,就这样硬生生的被大浪拍打在甲板之上,惨叫声还没来得及响起,便被淹没在腥咸的海水之中!
    【第三卷第157章】
    夹带着腥咸气息的浪潮来得快,去得更快,待这波浪潮褪去,也昭告着又一今生命的逝去……
    阿旺亲眼看着一个又一个同伴在身边被大浪卷走,心中悲凉,但艾子晴死死抓住他的手臂,却给了他无尽的希望与力量!他反手扣住艾子晴的胳膊,竭力向前探去!
    大浪裢去,一些小浪潮不断的拍打着船身,也将阿旺拍打得精疲力竭,尤其他整个身体在风雨中摇曳,不时袭来的浪潮没过他的半身,他努力向前够着船身,艾子晴亦是死命的将他向回拉扯,却因为角度不适,有些用不上力气!
    船员们在晃动的货船上早已吓得不敢动弹,谁都知道生命可贵,又有谁会看着同伴接连失去生命后,还敢奋不顾身的冲向船边?
    任凭周船长怎样厉喝,众人均是一动不动的死死抓住身边物体,他们怕死是一方面,但此时大力摇摆的船身,确实让人有些寸步难行,何况船身已经浸湿,每走一步都湿滑异常,有着栽倒的危险!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栽倒,便再不好站起身来,最终的结果只能跟先前几人一样,滚落至船边,被浪潮冲走!
    吴方生摇头一叹,看来阿旺今天是逃不过此劫了,就连呆在船舱内的他都站立不稳,随着大船摇摇晃晃的,所以他并不认为艾子晴一个小姑娘,有能力在这种情况下救得阿旺。
    在他眼中,此时的艾子晴与阿旺,都已经与死神接轨,必死无疑。
    吴茂秋却紧紧皱起眉头,刚才那个大浪打来,将他心肝也是打得一颤,生怕艾子晴就这样被浪卷走,那他多少天来的心血,也就付诸东流!
    何况,他觉得在他心里,艾子晴已经有了那么一丝地位,如果就此丧命,他亦是心有不舍的!
    看着艾子晴的身体不断从船栏处下滑,已经频临死亡边缘,吴茂秋有股冲动,三番五次想冲出去拉她一把,可每每感受大船的摆动,他都是没有勇气迈出腿去!
    “去救人!快去救人!”吴茂秋从船舱探出头来,对那些表情惊恐的船员大声吼叫,却没有得到回应。
    “如果他们死了,你们别想拿到工钱!都给我滚过去救人!”吴茂秋依然在怒吼,任凭雨水浇打在他英俊的脸庞。
    工钱?
    船员们依旧没有挪动,现在他们在海上遇到了暴风雨,孤立无援之下,能不能活到天亮都难说,谁还去在乎那些工钱?
    “妈的!”吴茂秋掏出后腰手枪,冲天‘砰’的放了一枪,可那本应该骇人至极的声音,却被雷鸣声淹没在暴风雨中……
    “你疯了?”吴方生沉声一喝,看着有些激动的儿子,眯起眼眸道,”阿旺已经没有希望了,他已经掉出船身,这么大的暴风雨,怎么可能去将他救下来!难不成你担心的是她?”
    听闻父亲不悦的话语,吴茂秋脸色一僵,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垂下眼帘,摇头说,“我只是觉得,他们还有希望,我们……”
    “住口!”吴方生沉声一喝,“你难不成被美色迷了心智!当务之急自然是保命重要!再这样下去,船都要沉了!还谈什么救人!我们现在需要人力舀水,而不是浪费人力去救两个已经不可能救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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