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攻击其实没有什么针对性,而是一次例行公事而已。这次南下的三十万大军,有很大一部分是新兵。虽然草原人没有新兵之说,但因为长期以来的定居生活,很多契丹人已经不是天生就熟悉马背了。他需要练兵,让那些新兵去感受什么叫做战场,什么叫做血腥。再者,草原人不适应攻城战,他们是娴熟的骑手,野战之王,但攻坚战对于他们来说还需要学习和适应。
    沧州,在耶律极看来,练兵场而已。
    今天进攻沧州的人马在两万人左右,但率先发动攻击的只是三千契丹步兵。契丹人的步兵,并不如何强大。草原民族重骑兵而轻步兵,他们喜欢来去如风的感觉。没有战马,他们不习惯。
    领兵作战的是契丹郎将霍彦,这个人,是耶律雄机派给耶律极的得力助手。
    这个人虽然并不是辽国上将,但那不过是因为此人资历尚浅,这个人的能力深得耶律雄机的喜欢。悍不畏死,草原人喜欢这样的汉子。
    站在耶律极身边一同观战的,还有辽国大将耶律延奇,大将耶律真。这两个人,都是契丹军中赫赫有名之辈。在与党项人的战争中,这两个人都是每战屡有斩获。辽国有名的大将有数十人,其中最有名气者,被人称之为五虎大将。耶律真,耶律延奇是五虎之二。另外三人是,大将韩延寿,大将离妖那颜,大将萧密。站在耶律极身边的另外一个身穿儒衫的老者,看起来文质彬彬颇有道骨的人,是辽国南面宫总汉儿司事韩知古。一个大名鼎鼎的,在辽国身居高位的汉人。
    这次南征,契丹五虎大将来了三个。耶律真和耶律延奇在耶律极麾下。而大将离妖那颜,则独自领军十万攻赵州。离妖那颜这个人,很厉害。当初,刘凌在将给大辽的岁贡抢回去的时候,他不过是一个县城守军的小小郎将。不入流的小人物,上不了台面。短短几年之后,他已经是大辽五位军神之一了。不过离妖那颜这个人,之所以没有跟着耶律极在一起,或许还有另一层意思在里面。他是二皇子耶律德光的人,但,他正式上位,确实耶律极赏给他的。
    或许,正式因为这个缘故,耶律雄机才会让他独领一军吧。
    耶律真在辽军中的威望很高,他的年纪虽然已经五十出头,但身体康健,犹能舞动百斤铁枪,一把弯刀更是用的炉火纯青。相对于耶律真,耶律延奇是在与西夏大战中才逐渐崛起的新生代代表人物。这个人才刚过而立之年,正是雄武的时候。在军中,论武艺的话,五虎大将中只有萧密能胜他一筹。
    这次辽军南下,出其不意。但是正因为这样,他们的准备并不充分。尤其是缺少攻城器械,如攻城锤,云梯这类东西,都是到了沧州之后耶律极才命人连夜打造的。若不是如此,辽军南下也瞒不过监察院的密谍。
    新砍伐的树木做成云梯,很显然,在重量上略沉重一些。没有砍干净的枝桠上,有的地方还挂着翠绿的叶子。
    三千契丹步兵,迈着整齐的步子,扛着云梯,推着攻城锤,缓慢的,沉重的朝沧州城压了过来。
    郎将霍彦,站在军阵之中,冷冷的注视着他手下的三千儿郎。他是骄傲的契丹将军,所以,他对于南面宫大王耶律极这些日子以来消极的攻势有些愤慨。他不管耶律极是出于什么目的,他只是不能忍受一座小小的沧州城阻挡住三十万雄兵南下的脚步。
    第四百二十二章 耶律极的手段
    三千契丹步兵,在进入守城士兵的弓箭射程之后开始加速。再慢慢悠悠的列着方阵往前走,那就是集体自杀了。队列前进,一支重弩射过来足够穿死十几个人的,甚至几十个人。契丹人在战场上不怕死,但也不会送死。
    刘凌已经下令将其他各门安置的弩车都调过来,但因为时间仓促,还没有全部运过来。而即便运过来,在契丹人的强攻没有到来之前,刘凌也不会将全部重弩都暴露出去。刘凌命人寻了把椅子,就坐在箭楼里看着卓青战指挥守城。这样小规模的战斗,刘凌还不至于跑出去亲自指挥。
    还有就是,既然卓青战是想表现自己,那刘凌也不能小气的不给他这个机会。
    “重弩,瞄准攻城锤,不要急着射出去,左一重弩,试射测定方向距离,其他重弩,调整后齐射!”
    “弓箭手准备,二百五十步以外,抛射一轮。”
    卓青战在城墙上来回走着,不断的大声下达着命令。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从一个文人变成了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看着他有条不紊的指挥着那些装备并不整齐的郡兵,刘凌心里也是忍不住一声叹息。
    真不知道,赵铁拐当初怎么就让卓青战做了个郡守。这个人,用在那些杂务上有些糟蹋了。
    一个人的锐气,总是会被太多的琐碎小事磨灭一些的。难得的是,几年的文官生涯,卓青战似乎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一身所学。他是文人不假,还是大周显德四年的殿试榜眼,他不会武艺,虽然腰间也曾佩剑,不过是文人的一种姿态一种风尚而已。说他手无缚鸡之力有些过分,寻常的农夫三五个还是近不了他的身的。但是比起真正的武将来说,他就差得太远了。但,这并不影响他对于军事上的指挥能力,虽手无寸铁,胸中却有十万兵。
    三百步以外,左一的重弩车发射了第一支重弩。长达三米,如壮士手臂粗细的重弩呼啸而出。重弩箭带着风声,迅疾如雷的射向一百多契丹步兵推着的攻城锤。稍微偏差了两米多,连续钉死了三名契丹步兵之后,那支重弩箭插在了土地上。这一箭之后,所有的操作重弩车的沧州郡兵们开始迅速但不慌乱的调整弩车,没过多久,北门安放的九架重弩车全部调整完毕。
    攻城锤太过沉重庞大,不易改变前进线路也很难加速,所以重弩车调整之后,随着卓青战的一声令下,九架重弩车齐齐发威,九只重弩箭如同九条怒吼的黑龙,直奔那巨大的攻城锤而去。当当当的连续九声鸣响,九只重弩箭竟然全部命中。只是,包裹着铁皮的攻城锤太过坚固了,九只重弩箭竟然只是将攻城锤砸得摇晃了几下,一阵木屑纷飞,攻城锤却并没有被击毁。
    不过,推车的契丹士兵就遭了殃。九支重弩箭过后,被弹射后射死的契丹骑兵竟然多达五十几个人。而剩下的人,显然是无法继续将攻城锤继续推动的。百夫长命令手下士兵冲上去推车,就在这个时候,两百五十步之外,沧州郡兵弓箭手的第一轮抛射也洒了下来。
    一瞬间,就是那么一瞬间,攻城的契丹步兵就好像被割倒的麦子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去。他们身上的皮甲挡不住从天而落的羽箭,而他们的步兵盾的防御效果也不是那么好。崇尚进攻的草原人,本来对这种东西就没有什么喜爱。而为了增加速度,契丹步兵的单兵盾牌做的比中原军队的盾牌要小一号。
    幸好,三千人成散兵队形攻击,队伍不是很密集,第一轮抛射虽然杀死了百多名契丹步兵,但对于整个战局来说影响不大。在这一刻,契丹步兵将奔跑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对他们来说,快与慢的意义并不怎么重要。快了,到了城下的话等着他们的是汉人士兵砸下来的沉重的石头,还有那种令人心悸的狼牙拍。而慢了,他们会被汉人的弓箭手盯上,然后一个挨着一个钉死在地上。
    扛着云梯的士兵们,疯狂的往前冲,他们遭受到了弓箭手的重点照顾,伤亡率远比其他地方要高。
    “平射,放箭!”
    卓青战大声命令道。
    数百名弓箭手将步弓放平,第二轮箭雨呼的一下子放了出去。郡兵的装备虽然不如正规战兵,但是配备的步弓却是一样的。他们匮乏的是整套的铠甲,有的士兵甚至都没有单皮甲护体。还有就是,他们的武器也无法和正规战兵相比。就连标准的大周制式横刀他们都不够人手一柄的,很多士兵用的都是城里铁匠们打造的兵器。家里贫穷的人,甚至打造不起兵器,只好在木棍的前面按上一个铁枪头。在这个时期他们这样的兵器显然看起来很简陋很寒酸,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以后的时代,这种被称作枪的兵器逐渐占据了中原士兵装备的主导地位。
    羽箭如泼水一样射出去,从城墙上往下看,一道道黑线笔直的飞出去,将一个有一个穿着厚皮甲的契丹士兵钉死。但是,毫无疑问,更多的羽箭落空了。真如卓青战开玩笑说的那样,百发百中刚好消灭掉所有契丹来犯之敌,那对于沧州郡兵来说绝对是一件最最美妙的事。
    除非他们是天兵天将,不然这永远都只是一句笑谈。
    付出了几百具尸体之后,契丹步兵终于冲到了城下。到了这里,其实地狱的大门才真正敞开。
    一块一块沉重的石头,被沧州郡兵们从城头上砸下来。石头砸在契丹士兵的头颅上,那头颅立刻就会好些被重锤砸碎的西瓜一样爆开。红的,白的,四处乱飞。脑浆子和血液涂抹在石头上,而石头则代替了头颅镶嵌在肩膀上。奇怪的是,找不到了脖子。
    一块石头砸在一名契丹士兵的左边肩膀上,嘭的一声,他的半边身子就好像血糊糊一样爆开,半边肩膀连着手臂,被并不锋利却沉重的石头切下来,没了手臂,腋下的肉被齐齐的撕下来,白森森的肋骨露了出来,能从中看到还在跳动辄的心脏。他还没有死,哀嚎着,在地上艰难的爬着,也不知道是在寻找被石头砸碎了的手臂,还是想逃离这个血腥的地狱。又一块石头落下,正巧落在他的后背上,一瞬间,他的人被砸得往后弯曲了过去,于是他做出了一个活着时候永远也做不出来的往后对折的动作。
    石头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没有变短,而是变长了。
    恐怖的杀人武器狼牙拍被守城的郡兵狠狠的放下来,布满了几尺长的狼牙钉,砸落下来之后狼牙拍甚至能将下面的契丹士兵钉成筛子。有时候狼牙拍被拉起来的时候,上面还挂着被钉死的契丹人的尸体。
    城下几米的地方,成为修罗屠场。
    攻城的人数虽然不是很多,只有三千人。但是守城的郡兵也不多,按照刘凌的吩咐,第一队一千人在城墙上防守,而除去弓箭手之外,负责用其他手段杀敌的士兵只有五六百人。而此时,随着霍彦的一声令下,两千骑兵蜂拥而出,在城下来回横向奔驰,不断有羽箭朝着城墙上射击。草原人的骑射之术甲于天下,当然不是浪得虚名的。骑兵们移动速度快,城墙上的弓箭手对他们的伤害微乎其微,而他们对城上郡兵的打击则是沉重的。没有办法,卓青战命令弓箭手退后。
    对于敌军的骑兵,他能用的手段不多,但幸好,他还有重弩车。
    操作重弩的士兵在卓青战的命令下,开始重点打击那些来去如风的骑兵。巨大的重弩射出去,能将骑兵连人带马钉死在地上,
    而此时,损失一百多人之后,推着攻城锤的契丹士兵终于也到了城门外。
    一大锅滚油从城上破了下去,当头浇在最前面十几个契丹士兵的身上。这些士兵立刻被烫的嗷嗷叫了起来,满地打滚。有同伴伸手去拉倒地的士兵,拽着那人的胳膊想把他拉起来,却只吃拉下来一层人皮。
    卓青战不怕攻城锤撞击城门。
    既然耶律极非得围三缺一,那卓青战就不必客气。除了南门之外,其他三门,其实都已经被他下令堵死了。
    负责撞门的士兵推着车,开始撞击城门。巨大的撞击力下,似乎连整座城都开始摇晃起来。灰尘,泥沙欶欶的掉落,城下的契丹人不但被灰尘落满了身上,也被城头砸下来的石头和羽箭大量的杀伤。
    虽然只是一次佯攻,但毫无疑问,战争从来都是惨烈的。
    霍彦冷冷的看着手下士兵们艰难的攻城,看着麾下士兵一个一个的战死,其实他的心里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他在恨。
    连续三次试探性进攻了,都是他麾下的人马在冲杀。这是为什么?
    因为耶律极,太子殿下,皇帝的儿子,想让他变成孤家寡人。
    他不是耶律极的嫡系,他是耶律雄机陛下亲自一手提拔起来的人,耶律极想干什么,他心知肚明。但是,他有办法拒绝吗?
    “将军!”
    传令兵快速的跑过来,单膝下跪后说道:“大王令,将军今日务必攻破北门!”
    霍彦猛地站起来,一脸怒容,回头看向远处坐在雕花椅子上,品着西域美酒的南面宫大王。
    第四百二十三章 嘴角上扬的悲伤
    一次试探性进攻,已经压上去了五千人马,这还不够吗?而且死伤已经超过千人,又不是真的想把沧州城打下来,死得人还不够多吗?
    霍彦从耶律极远远的冷冷的投过来的视线找到了答案,不够!霍彦知道南面宫大王是打的什么算盘,自己不是幽州嫡系,而且大军刚到沧州之后南面宫大王就派人给他送来了满满一箱子金银珠宝,还有一个据说来自西域的金发碧眼的美女。霍彦不是一个莽夫笨蛋,他自然是知道耶律极为什么要拉拢自己的。可惜,他在耶律极身上看不到一点光明的希望。伟大的耶律雄机陛下,是不可战胜的。
    所以,他将那个说客礼貌的送出了自己的大帐,然后派亲兵抬着箱子,扛着美女,原封不动的又给耶律极送了回去。当天晚上,耶律极亲自到了他的大帐。很出乎预料的,耶律极并没有委婉的劝说,而是直接道出了他的打算。对于耶律极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霍彦着实的被吓了一跳。
    霍彦保证不会检举揭发耶律极这种背叛行为,但也不会答应耶律极放低身份的请求。其原因,是因为他知道耶律极绝对不会成功。毫无疑问,耶律极勾勒出了一个近乎于完美的结局,一个崭新的充满了希望的国度。很诱惑,很令人振奋,但不切实际。
    所以,虽然霍彦给出了保证,但是他知道耶律极肯定会记恨他。这几次试探性或者说自杀式的进攻,都是他麾下的人马来进行的。他明白耶律极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耶律极是想把他的麾下的人马都拼光,让他成为孤家寡人,让他成为耻辱。
    但霍彦又能怎么样呢?
    耶律极是南征大元帅,军事行动耶律极一言而决。他不过是个郎将,虽然麾下两万雄兵,但他无法反抗。
    他看着耶律极,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缓缓的转过身子,霍彦吩咐亲兵道:“下令,全军压上!”
    “将军!咱们营只剩下不足一万人马了,已经压上去五千,还有四千多弟兄,难道南面宫大王是要把咱们营赶尽杀绝吗?!”
    亲兵愤恨的说道。
    “闭嘴!再有妄论是非,动摇军心者,斩!”
    他回身冷冷的看了一眼后队那一万人马,那是大将耶律延奇的部下,这次攻城,因为他麾下营的兵马已经损失过半,耶律延奇从他部下拨了一万人交给霍彦指挥。霍彦知道耶律延奇是没有那份好心的,这一万人,与其说是来帮忙攻城的,还不如说是监视和督促他的。耶律延奇和耶律极之间的关系,他心知肚明。
    “你们都是草原上的雄鹰,都是我最得力的部下,南面宫大王不是要拿下沧州吗?那今天就给大王看看,我麾下的孩儿们有没有这个力量!将狼头大旗插在沧州城头上,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男人!”
    “是!”
    亲兵咬了咬牙,跃上马背,纵马宣令:“将军有令,全军压上!”
    霍彦麾下的士兵虽然都有抵触情绪,但是他们还是选择服从命令。契丹人的军规十分的严厉,不听从号令者,不但杀无赦,还要株连家人。原本契丹人好战,且性子粗野,但在耶律雄机的铁血手腕的整顿下。契丹人的军纪很好,很严肃。
    剩下的四千人都是骑兵了,用骑兵去攻城,这简直就是送死。
    “下马!”
    霍彦从马背上跳下来,大声命令道。
    四千骑兵整齐的跃下马背,站成整齐的队列。
    “孩儿们!南面宫大王说今天要拿下沧州送给陛下做礼物,这份献给伟大陛下的礼物,将由你们来亲手创造出来!你们的命,我的命,都是陛下赐予的。纵然战死,也没有怨言。你们都是我大辽的好儿郎,你们惧怕城墙上那些汉人射出来的绵软无力的弩箭吗?”
    “不怕!”
    “杀光他们!”
    霍彦振臂一呼:“拿下沧州城,金钱,女人,都是你们的!”
    “杀光他们!”
    四千舍弃了战马的骑兵,一手持弯刀,一手持圆盾,在霍彦亲自率领下朝着沧州城冲了过去。此时,开始压过去的那数千人马已经在树立云梯了,但是沧州军准备充分,云梯才立起来就被他们用长长的挠钩推到。石头不断的砸下来,狼烟拍一次一次的落下,城下的死尸已经越堆越高了。血渗进大地里,将大地染成了黑色。
    契丹人不擅长攻城战,而且这次南下准备并不十分的充分,所有的攻城器械都是到了沧州后才打造的,尤其是,他们缺少攻城的重武器,抛石车。但这只是表面上看到的而已,士兵们或许不知道,但是霍彦知道,辎重营里有抛石车,而且,还是一种叫做抛石机炮波斯人发明的威力巨大的武器。这种抛石机炮,可以将三百斤的巨石抛射出五百米远,对于攻城来说绝对是威力巨大的杀器。
    波斯人在投石车上的研究确实很先进,他们所制造的抛石机炮,比中原现在正在使用的人力抛石车的威力要大很多。
    但是霍彦同样知道,耶律极是不会将那种威力巨大的抛石机炮交给他使用的。就在后营里,高金聘请来的那些波斯人正在大帐里饮酒作乐。来自奚人部落的娇美的女人,正在小心翼翼的伺候着那些可恶的家伙。
    霍彦无法抗拒耶律极的命令,他只能用最惨烈的的方式,来宣告自己的骄傲和怒火。
    军人,自当战死沙场。
    但是,他心里却是憋屈的。
    霍彦抽出弯刀,指着沧州城喊道:“杀光他们!”
    四千契丹骑兵,放弃了战马,用自己的双腿奔跑着,朝着沧州城冲了过去。南面宫总汉儿司事韩知古淡淡的看了耶律极一言,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却最终一句话都没有说。他其实想告诉耶律极,这样做,是不对的。他想告诉耶律极,对于霍彦这样忠义之辈,不能轻易的拉拢就更要示之以恩,表达自己宽宏的胸怀。而不是这样,把他往死路上逼。韩知古是南面宫的汉人宰相,他的命运早就跟耶律极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知道耶律极其实是个心胸狭窄的刚愎之人,也知道,这样的人是不容易被劝说的。只有让耶律极吃一些亏,他才会长记性。
    韩知古虽然不赞同耶律极的做法,但也不认为将霍彦的部下都驱赶着送死,并不是一件很令人不能接受的事。而且,作为一个汉人,虽然他在耶律雄机和耶律极那里都有着一定的地位,但他很明白,那些契丹皇族其实心里还是看不起他的。
    终于,有一架云梯稳稳的立了起来,契丹士兵们顺着梯子登上了城头!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契丹士兵们嗷嗷的叫着,疯了一般的顺着云梯往上爬。但是,很快,率先登上城头的契丹武士,就被卓青战派来支援的郡兵们合力杀死。尸体从城墙上推下去,砸死了一个抬着头仰望的契丹士兵。
    很快,第二架云梯也立了起来,一名身手高强的契丹武士登上城头之后,用弯刀杀开一条血路,将梯子死死的护在身后。紧接着,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契丹士兵爬了上去,挥舞着弯刀加入战团。
    城墙上的壁垒还没有堆好,所以一旦契丹人占据了城墙之后,很快就能攻到城门附近顺着马道杀下去,若是城门失守的话,凭着城里这几千残兵,沧州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的。
    卓青战挥舞着令旗,第二队士兵的一个旅率,但这一百名生力军朝着那个缺口杀了过去。幸好只有这一架梯子稳稳的立着,冲上城头的契丹士兵并不多。在这一百名郡兵的剿杀下,十几个契丹武士很快就被杀死。那名旅率冲上去一脚蹬在云梯上,那云梯摇晃了一阵却没有倒下去。那名旅率大声呼喊着士兵们一起推倒云梯,一名契丹士兵刚好爬上来,一刀捅进了那旅率的胸膛里。那旅率低头看了看胸口上露在外面的弯刀,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握刀的契丹士兵,忽然大喊一声,向前一跃,抱着那名契丹士兵从城头上直直的摔了下去。两个人抱着才掉在地上,一群契丹士兵围上来,也不管下面还有一个自己的同伴,十几把弯刀疯了一样的劈砍下去,没有多久,两个相拥在一起的敌人就变成了一大滩肉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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