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再故意拖延时间!”
    孙叔宝猛地醒悟过来,他转身大声命令道:“火速赶回竹马县大营!”
    正回头间,之间竹马县燕军大营的方向,那边的天色已经变得红彤彤的一片,显然火已经烧起来了。欧阳旭也是吓的手足无措,孙叔宝大声的下令让后队变前队赶回大营支援。同时让自己的亲兵赶紧去通知后面紧跟着的大燕皇帝欧阳专迅速回军,该安排的都安排了出去,他心里却恐慌的好像正在遭受洪水的侵袭,他明白的,就算现在赶回去,只怕竹马县大营也已经保不住了。
    欧阳旭和孙叔宝带着人马急匆匆的往回赶,半路追上亲自带领三万人马赶来支援的欧阳专。两下合兵,加快速度赶回竹马县燕军大营。远远的就看见大营那边火光冲天,大火烧红了半边天空。火焰最高处能有三四丈,汹涌着卷向远处。
    越是心急越是觉得慢,欧阳专不断的催促军队加快速度赶回去。他现在恨刘凌恨得牙根都痒痒,恨不得一口一口将刘凌咬死。这个家伙太狡猾了,竟然算到了燕军必然来劫营,他留给燕军一座空营,他却带兵跑到绕过去抄自己的后路了。竹马县大营现在留下的人马虽多,但却都是上不了台面的老百姓。仅剩下不多的粮草也都在竹马县大营里,若是被汉军一把火烧了的话那十几万大军不需要被人打,立刻就会自己跑的干干净净。
    好在战斗力最强的三万人马带在自己身边,这让欧阳旭稍稍的心安了一些。不断的催促士兵们再快一点,欧阳旭感觉那竹马县大营里的火也在自己的心里烧着。烧的他心慌意乱,烧的他口干舌燥。
    离着竹马县大营还有五里左右的样子,燕军的士兵们已经几乎跑脱了力。若不是督战队的人在后面用刀子驱赶着,只怕有不少燕军士兵会掉队。这个距离已经能清清楚楚的看到竹马县大营中那滔天的火光,还能隐隐听到喊杀之声。越是往前跑,越是清晰的感受到温度的变化。原本吹在脸上好像刀子刮一样的北风,现在已经暖的能烤热士兵们的脸。
    赶的太急,燕军已经没有阵型可言,大队人马好像放羊一样铺开一大片,纷纷乱乱的往回跑。
    就在这时,忽然从左右两侧都传来号角的的声音,然后只见队伍两侧不远处猛地冒出来一片火海,绵延数百米。只是那火海看上去特别的怪异,竟然飘在半空中,在一人高的位置上摇摇曳曳,诡异的让人心悸。忽然,随着嗡的一声响那火海忽然移动,竟然越升越高。
    “举盾!”
    “快举盾!”
    孙叔宝疯了一样的大喊,他拍马在人群中飞奔,不断的高呼着让士兵们举盾。只是人群太过于嘈杂,他的声音在数万人大军的呼喊声中被淹没的一丝不剩。
    那哪里是什么飘在半空中的火海,分明是汉军已经搭在弓上的点燃了的火箭!
    第一百七十九章 铜墙铁壁
    太原府新整建的三个营是整个北汉装备最精锐的士兵,而刘凌这次出战带来的神战营士兵又几乎把太原府里兵部的库存搬空了。制作精良的步弓步兵们几乎人手一把,而士兵箭壶里也塞满了需要五个大钱才能打造一支的狼牙箭。
    近九千步兵埋伏在雪地里,不远处的大火烧红了半边天,却将四周的黑暗衬托的更加深邃。所谓灯下黑就是这个道理,走在最外面几乎和埋伏的汉军擦肩而过的燕军士兵谁都没有感觉到一丝危险。
    汉军的两千铁骑在竹马县燕军大营里撒着欢的折腾,不断的点燃一座一座营帐,然后兜着圈子将燕军乱兵驱赶着往更深处跑。九千余汉军就趴在雪地里等着燕军进入埋伏圈,然后以号角为命令齐刷刷的站起来弯弓搭箭。绑了布条的狼牙箭被点燃,远远的看上去可不就是一片飘在半空中的火海?
    嗡的一声响,第一轮数千只狼牙箭火雨一般洒下来。燕军士兵都打着火把,等天上落下来的火雨跟火把组成的长河交融在一起的时候,燕军外围的火把立刻就灭了一层。火把组成的长河瞬间就变窄了不少,不足八十步的距离让狼牙箭的杀伤力发挥到了极致。燕军跑的太急,队形太乱,人员太密集,不用瞄准,只要开弓把箭射出去,立刻就会有一根火把摔在雪地上熄灭。
    数千只狼牙箭就好像数千条吐着火苗的毒蛇从天而降,一口一个将燕军士兵咬死在地上。燕军士兵还没有来得及乱,第二轮狼牙箭带着嗤嗤的破空声再次降临。那哪里是什么狼牙箭?在燕军士兵的眼里,分明是来自地狱的勾魂锁链。
    两轮狼牙箭过后,燕军的阵型被扒棉衣一样拔下了厚厚的一层。等高级将领们大呼小叫的下达指令,低级军官们跑来跑去的执行命令的时候。第三轮狼牙箭迅疾绝伦的再次射来,这轮狼牙箭没有绑上布条,黑暗中射来的箭更加犀利,躲无处躲,藏没处藏,燕军士兵立刻就乱了起来。
    居然没有人组织反击!
    被汉军不慌不忙的泼出来三轮箭雨,燕军中竟然没有一个将领下令反击!他们手里也有弓箭,虽然大部分都是用竹片子做的简易弓,但是将羽箭送出百十步意外还是没有问题的。再说汉军在两侧摆出了明显带着蔑视意味的一字阵型,这样的阵型只要一次足够犀利的反击就能砸碎!
    可惜,汉军似乎吃定了燕军的疲弱,就是欺负燕军中没有一个合格的将军!唯一一个看出汉军破绽的人便是孙叔宝,可是他喊哑了嗓子也没能组织起人向汉军回击。迅速膨胀起来的十几万燕军全都是乌合之众,没有经过一天操练就带上战场的后果就是将领们的号令根本就执行不下去!
    庆州府七千护粮军的老兵虽然都融入了新军中,但是把七千人分化融合进入全部近三十万大军中还能有什么作用?每个护粮军老兵最小的也是伍长,但是他们能在战阵中控制好自己手下的老百姓吗?
    没有人听从号令,被打蒙了的燕军士兵乱糟糟的好像没头苍蝇,完全没有了方向感,四周漆黑的雪地里似乎到处都是埋伏的汉军,谁都没有勇气拿起武器冲过去拼命。这时不知道是谁带头往牤牛山的方向跑,看到了后路上没有汉军封堵,燕军就好像迁徙的黄羊群一样密密麻麻的往回头的方向跑。
    远处竹马县燕军大营里放够了火的汉军骑兵几乎就没有损失,在刘凌亲自带领下,两千骑兵划出一道漂亮的大弧线,迎头朝着燕军的队伍扑了过来。这两千汉骑就好像饿疯了的草原狼,而大群大群的燕军在他们眼里则是肥美可口的黄羊。
    离着一百步,汉骑迎头又放了一阵箭,数百燕军被射翻在地。这个时候就算孙武复生也不可能将燕军组织起来了,大规模的溃逃开始,拦都拦不住。欧阳专在所谓御林军的保护下也往后退,试图组织起士兵们反抗的将领们杀人杀到手抖也阻止不住燕军士兵逃跑的脚步。
    九千汉军步卒在燕军的两侧开始迅速的集结成一个一个的方阵,在将领的带领下好像厚重的墙壁一样往燕军这边压了过来。最前面的士兵平端步槊开始加速,后面跟着的是身穿精甲的朴刀手,再后面是为数不多但如同泰山一样给人厚重压力的重甲陌刀手。纯粹的弓箭手收集同伴们丢下的步弓和箭壶,他们将弓箭集中起来然后组成圆阵守护,并没有跟着大队人马往前冲。
    整个阵型有条不紊,在低级军官的指挥下所有的士兵很快就完成了阵势。除去两千弓箭手之外,七千士兵组成的阵型缓缓的沉重的朝着燕军压了过去。方阵并不是攻击阵型,论攻击效果雁型阵远比方阵要犀利。但现在燕军已经乱作一团,根本不需要锐利的突击,而是需要在气势上再给燕军致命一击。
    最前面几排的士兵很快就和溃兵撞击在一起,前几排的步槊将只顾着逃命的燕军一个接着一个扎死,然后挑飞。几排步槊将燕军士兵杀的狼狈逃窜根本就提不起反抗的勇气,没有人能在面对钢铁丛林的时候还能保持镇定。
    欧阳专看到了压过来的汉军,不停的下令让手下组织反击。燕军中为数不多的骑兵被他纠集起来,大概三千多骑兵整顿之后开始加速朝着汉军步兵冲过去。战马踏着泥泞的雪地还有死去士兵的尸体轰隆隆的朝着汉军步兵杀去,马背上的骑兵挥舞着横刀嗷嗷的叫着给自己鼓劲。
    眼看着骑兵呼啸而来,指挥左翼汉军作战的赵二大声的下令变阵。前三排的汉军步槊手开始互相靠拢,士兵们下蹲,将步槊的槊锋斜着养起来,后面顶在地上。第二排士兵身子弓着,前腿弓,后退绷直,手用力的握紧步槊。第三排身子直立着,士兵们两只手紧紧的攥着步槊,尽力将步槊往外伸出去。
    阵型刚刚集结完毕燕军的骑兵就洪流一般冲了过来,三千多骑兵分作两队,分别攻击两翼的汉军步兵。这样分兵作战试图一举将汉军击溃的战术看上去很美,其实是在削弱己方的攻击力。若是三千多骑兵集中力量打击一侧的汉军步兵,将对方阵型冲乱之后再冲击另一侧,虽然时间上会拖的久一些但绝对攻击力要远大于分兵而战。
    以一千五百骑兵去攻击两翼各四千汉军组成的方阵,理论上存在着很大的胜算。但是前提是这支骑兵最起码经过基本上的操练,平且配备基本的护具。而显然,燕军的骑兵难以做到按命令统一行动。
    首先,燕军的骑兵坐下的战马参差不齐,将领们或许能拥有一匹来自西域或者塞北的好马,但士兵们则大部分是中原本地的矮马,且大多数还是拉扯运货用的驽马。马的质量上因为相差太大,所以骑兵的攻击阵型明显有些混乱。再者,燕军骑兵虽然已经号称是整个大燕国中最精锐的部队了,是倾庆州府全力打造出来的队伍。但这也仅仅是一个口号而已,燕军骑兵连一件最基本的胸甲都配备不齐全,大部分士兵不过是在再棉衣里垫了一块木板而已。
    参差不齐的战斗力决定了燕军的骑兵队伍除了以数量取胜之外别无它途,他们无法和刘凌麾下那两千精骑相比。倾大汉之力打造的骑兵队伍远比燕军的骑兵要精锐的多,因为和大辽的关系,汉军骑兵坐下的战马都是清一色的契丹良种。
    一千五百的骑兵就想一条雨季的大河,貌似汹涌着扑向汉军阵地。而汉军步卒的长槊林则是一道厚重的堤坝,并且带着耀眼的锋芒。骑兵冲击步兵战阵,并不一定保证优势。列成防御阵型的精甲步兵除了面对阵型严整的重甲骑兵冲击稍微有些劣势之外,面对轻甲骑兵的正面冲击其实并不是完全处于下风。
    燕军的骑兵基本上没有多少人配备了造假昂贵的马槊,每人一柄大汉的制式横刀相对于燕军的整体配备来说已经很奢侈了,而汉军的步兵前面三排都是长长的步槊,光槊锋就足有三尺长。以横刀之短对步槊之长,其实战斗从没打响就已经注定了胜负。
    第一排的汉军遭受到了燕军骑兵猛烈的撞击,但是他们下蹲着的身子稳稳的架住了步槊。锋利的步槊串糖葫芦一样将马背上的骑兵穿死,而骑兵的战马则把汉军步兵踩倒在下面。远远的看去,战斗的场面就好像无数只露出尖刺的蜜蜂成群结队的攻击一只提醒硕大的刺猬,立刻就有数不清的蜜蜂被刺猬的防御尖刺扎死。
    汉军的阵型被撞的摇晃了一下随即恢复过来,虽然最前面的骑兵有的冲破了三层槊兵的防御,但是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被战阵后面的朴刀手砍了个人仰马翻。落地的骑兵还没站起来就被朴刀手乱刀分尸,人的内脏和马的内脏混合在一起,分不清人与畜生。
    但是燕军骑兵也也知道这一战事关生死存亡,所以攻击的格外犀利。他们悍不畏死的往前冲,一个接着一个的送死。前三排的防御将至少五百名骑兵放倒但很快就破绽百出,后续的骑兵看准缺口不断的冲击。
    终于,燕军骑兵在付出了六百余骑的代价后将汉军的步槊阵地冲垮,后续的骑兵蜂拥着冲入汉军阵地的内部。迎接他们的是数不清的朴刀手,这些训练有素的朴刀手两个人互相配合,一人不管马上骑士只负责砍马腿,另一人等骑兵落马之后上千干净利落的补上一刀。步槊手在阵型被杀破之后有秩序的后撤,将后面明晃晃的朴刀阵露了出来。
    一千五百多骑兵冲破步槊手防御的时候已经损失了一小半,冲进朴刀阵之后就仿佛进入了一片无数刀锋组成的沼泽。两个人朴刀手配合就是一个沼泽中的小漩涡,而无数个小漩涡组成了一片致命的死地。
    领头的燕军将领咬着牙往前死命的冲,他身边的亲兵在冲破朴刀阵之后已经只剩下三个,而且每个人身上最少都带着四五处伤势。这将领杀出朴刀阵之后感觉前面压力一轻,回头看时跟在自己身后的骑兵已经不足三百。咬了咬牙招呼后面的骑兵跟上,只要杀透敌阵就能将汉军的防御阵型剖开,这样虽然不足以击败对手,但会为后面冲过来的步兵兄弟们打下胜利的基础。
    燕军将领抹了把脸上的血水,大声催促着手下迅速集结冲出敌阵,后面的骑兵还没有来得及完全跟上,他就率先冲了出去。三个亲兵在左右保护着他,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种沉重的表情。
    就在这个时候,燕军将领的战马忽然嘶鸣了一声倒了下去,还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后面的骑兵接二连三的从马背上摔下来。一个落马的亲兵就地一滚后站起来想去救助自己的主将,还没有跑出去三步就被一支投枪钉在地上。随着他的死,燕军骑兵们终于看清了是什么杀死了大量的战马。
    前面,铜墙铁壁。
    第一百八十章 军人杀,百姓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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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百重甲步兵站成阵列,他们奋力的将自己手里的投枪抛出去,然后盯着看观察自己的投术是否精准。七百支投枪抛出去,命中率其实并不高只有百分之十左右的投枪命中燕军骑兵,但是大多数投枪都狠狠的扎进了战马的躯体里。扎中战马的人表情愉悦,而扎中燕军骑兵的人反而闷闷不乐。
    怎么说呢?这样解释一下吧,重甲步兵的目标并不是骑兵而是战马,那些将骑兵扎落马下的重甲步兵其实是投偏了……
    三百多骑战马被一轮投枪干倒了一半多,后面的骑兵来不及拉住战马躲闪不及踩在前面倒地的马匹和骑兵的身体上。至少十几个骑兵被后面冲上来刹不住的袍泽踩死,碗口大的马蹄踩在人的肉体上就好像踩在雪地上一样,一脚一个坑。被马踩死的人往往外伤看不出致命,其实内脏已经碎裂的如同一滩烂泥。
    还有马骑的人不过一百多人,落地的骑兵凭借手里的横刀如何挡得住汉军的围杀?前面是七百武装到牙齿的重甲陌刀手,后面是逐渐收拢阵型扑过来的朴刀手和步槊手,前面是虎后面是狼,何以处之?
    燕军骑兵的将领大吼了一声,命令一名骑兵下马将战马交给自己后率领为数不多的骑兵冲向重甲步兵。他知道仅凭百十名轻甲骑兵去冲击列成方阵的重甲步兵无异于送死,但是为了那些落马的袍泽能活着冲出去他别无选择。重新站在了骑兵队列的最前面,他知道自己将最后一次履行一名骑兵将军的职责和义务!
    杀!
    扬起横刀,一声震天大吼。
    一百多名骑兵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他们求死,是为了撞开重甲步兵的阵型后能给自己身后没马的袍泽杀开一条活路。他们知道自己的将军选择了什么,而他们同自己的将军一样,此时无怨无悔。
    在隋唐时期,一百名士兵为一旅,设置一名旅率,三个旅为一个团。北汉的军制将旅这个编制取消,只在特种作战的部队保留了这一编制。按照刘凌的安排,重甲步兵没五十人为一队,设一名队正校尉。三百人为一旅,设旅率一人。九百人为一军,设一名别将。
    这七百重甲步兵在别将司徒征程的带领下开始根本就没有正视那些燕军骑兵,在他们眼里连大辽的狼骑都没有什么可怕的,更何况一直匆忙组建根本就没有操练过的队伍?可是当那百余骑燕军冲过来的时候,司徒征程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哀兵必胜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已经没有了退路的燕军骑兵现在已经脱胎换骨。
    就算他们的战马没有换成西域良驹,兵器依然是那把大汉的制式横刀,身上依然连一件轻甲都没有,但是他们的气势已经完全改变了。这已经不是一支让人看不起的队伍,已经能足够引起对手的尊敬。
    这一百多骑燕军,身上爆发出来的滔天战意和不畏死的士气让人侧目。他们表现出来的气势,竟然比之前一千五百人的骑兵队伍还要强大!
    司徒征程大喝一声:“列阵!迎敌!”
    手下的七百重甲呼的应了一声,他们此时也注意到了那一百多燕军骑兵的变化。这样的变化虽然谈不上让人害怕,但足以引起他们的重视。
    燕军骑兵的将领一马当先,一刀朝着司徒征程的肩膀斜着劈了下来。司徒征程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值得自己尊敬的敌人,然后撤身,挥刀,劈落。
    沉重的陌刀这能力劈华山的一刀将那燕军将领和他坐下的战马同时劈开,那将领身上的轻甲根本挡不住势大力沉的陌刀。那将领的半截上半截身子抱着马脖子一起掉了下来,下半身则和马身子一起扑倒在地上。
    燕军骑兵的横刀在重甲步兵的身上砍出一溜一溜的火花,却难得有几个人能破开重甲的防御。被砍的一个趔趄的重甲步兵怒吼一声,挥刀将燕军骑兵连人带马同时劈开。马的血颜色很重,泼洒在雪地上还冒起热泡。呼啦一下子喷出来的内脏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随即被双方战士的脚步踩成烂泥。
    一百多骑兵没能杀透战阵,他们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换来的不过是杀死了十几个重甲步兵而已。即便是这样,他们的战绩也足以令人尊敬了。毫无章法可言的胡乱冲击,仅凭着一股不畏死的气势能将重甲步兵的阵型冲的一阵摇晃已经足以自豪!
    司徒征程推上去面甲,朝着挥舞着横刀冲过来的失去战马的骑兵大吼:“放下兵器投降!饶你们不死!”
    “投降!饶你们不死!”
    重甲步兵们跟着首领一同大喊,第一次竟然对敌人产生了那么一丝怜悯之心。他们都是汉军步兵中最强悍的存在,都是百战不死的老兵,原本已经如万年寒冰般冷硬的心肠,此刻却悄悄的有了一点点消融。
    冲在最前面的燕军士兵愣了一下脚步缓慢了下来,他疑惑的看着前面一身是血的重甲步兵,不知道是否该信对方同意投降的喊话。毕竟现在他们只剩下了一百多人,这些人对于汉军来说杀了比留下绝对更切合实际。渐渐的,他们冲击的步伐越来越慢,从跑变成了走,然后一个个僵立着面面相觑。
    “投降吧!”
    司徒征程再次喊了一遍。
    “你真的不杀我们了?”
    “真的不杀?”
    几个燕军士兵大着胆子问。
    没等司徒征程回答,一声冷冰冰的断喝将燕军士兵的希望完全斩杀。
    “杀!一个不剩!”
    司徒征程愣了一下,随即看到策马赶过来的将军赵二。赵二的目光冷的好像刀子,司徒征程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赵二瞪了他一眼,随即对那些燕军士兵们喊道:“拿起你们的武器,死也要死的像个汉子!既然选择了造反,你们就应该想到今日的下场,河东的男儿不怕死,别让我看不起你们!”
    一名燕军士兵缓缓的弯腰捡起自己已经丢掉的横刀,苦笑着流泪:“多杀一个人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给我的孩子增加一份罪孽罢了。既然走错了路,这结局,我自己了断!”
    猛地,他将横刀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尸体倒地,嘴角上竟然挂着一抹解脱般的笑容。
    一个燕军士兵哈哈大笑,眼泪顺着下颌大颗大颗的滴落:“不是我不想活下去,是这该死的世道逼我死啊!老天爷,你睁开眼看看!正在自相残杀的都是什么人!你看不到吗?你瞎了眼吗!”
    挥刀,自刎。
    超过一半的燕军士兵选择了自杀,剩下的五六十名燕军士兵不甘心自己了断,挥舞着横刀冲了过去。只是他们手里的横刀相对于汉军的重甲来说太轻了,根本就破不开对方的防御。他们疯了一样的一刀一刀砍下去,然后笑着哭着前赴后继的死去。
    攻击汉军的燕军骑兵最终被抹杀的干干净净,虽然他们的死并没有将汉军击败,但是却为欧阳专赢得了珍贵的时间。大队大队的燕军在骑兵的掩护下跑远,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对英勇的对骑兵兄弟看一眼。
    欧阳专身边只剩下不足五百骑,虽然有不下三千步兵跟在他身后,但是这样的力量让他感觉不到安全。手下的亲兵不断的大声呼喊,招呼越来越多的燕军往中军这边集结。渐渐的,已经乱的好像没头苍蝇的燕军士兵就好像看到了一盏明灯,疯了一般的往中军方向冲过去。
    跑出去不到二里的时候,欧阳专身边的士兵已经聚集不下七千人,这是燕军目前为止规模最大的一支部队了,当然,在汉军骑兵的眼里,也是最大的目标。
    刘凌带着两千骑兵在竹马县燕军大营中烧了个痛痛快快,然后带着骑兵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如大江大河一般朝着溃败的燕军步兵冲了过去。竹马县大营里留下驻守的八九万燕军竟然挡不住两千精骑的冲击,他们甚至没有勇气交战就落荒而逃。
    是啊,他们不是军人,他们都是被强迫着裹带而来的老百姓,燕军强光了他们的粮食,杀死了他们的妻女,他们不参加叛军下场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没人嘲笑他们的懦弱,嘲笑他们怕死,嘲笑他们以八万多人对两千汉骑表现出的无能。
    刘凌带着骑兵风一般在战场上掠过,神战营精甲骑兵一个个凶猛的好像成年的豹子,而手里长长的马槊则是他们锋利的獠牙。很快,骑兵在刘凌的带领下就追上了最后面的一股燕军溃败,刘凌伸手将那柄超长的青色弯刀一指,后面的骑兵嗷嗷的叫喊着跟着他一起杀了过去。
    毫无悬念,将背后交给敌军骑兵的燕军溃兵成片的死亡。神战精甲好像一把锋利刀子一样将溃兵一分为二,锥子型的攻击阵型将溃败切开然后一层层的杀死,裂口随着神战精甲的深入而越来越大。大部分燕军溃兵都是后背上挨了狠狠的一刀,或者被一槊穿死。臂力惊人的一名神战精甲居然推着串了三名燕军尸体的马槊前行,他狰狞的面孔就好像从地狱中钻出来的恶魔。
    这一队大概千余人的乱军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被神战精甲杀散,以刘凌为箭头的骑兵队伍继续往前追杀。身后的汉军步兵开始清理战场,来不及逃走的燕军或者跪地投降,顽抗者责备干脆利落的杀死。而投降的人则被驱赶着集结后抱着头蹲在地上,对于这些百姓赵二等将军没有下达杀人的命令。
    之所以将燕军骑兵剿杀的一个不剩,是因为燕军骑兵都是欧阳专的死忠,有至少一半的护粮军老兵组成了骑兵,这些人若是留下不能保证是否真心投降,与其提心吊胆的收留他们,不如一刀砍了痛快。而那些百姓则不同,他们都是被逼迫起来造反的,放下武器后他们痛哭流涕的样子哪里像一个军人?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丧家之犬
    刘凌率军一直追杀出去五十几里,燕军集结在竹马县的十几万大军顷刻间灰飞烟灭。大燕皇帝欧阳专只带着不足三千残兵一路逃回瞿州,半路上被吃了雄心豹子胆的太行山匪史不动带着六百余人从屁股后面追杀了一阵,欧阳专竟然不敢率军回头吃掉这股山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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