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登了基,她也成了皇亲。
    这不,封赏又来了。
    王氏张了张嘴,笑着,用她沙哑声音说道:“谢……谢主隆恩。”
    谁知道,这话一出,一场好梦又没了。
    王氏想着她隽儿已经死了,她在重病之中,被关在屋子里。除了送饭婆子,旁人都见不到几个。王氏就又落下了几滴浑浊泪。
    在迷蒙泪眼中,王氏似乎看到一个人走向自己。王氏待睁大了一些眼睛,隐约看清了一下眼前人,却是一个哆嗦,说道:“香……香莲?”
    那人笑道:“还记得香莲?”
    王氏颤声说道:“怎,怎么不记得?莫要怪,若不是那,那日说话可恶,也不会……”
    那人低了头,轻声说道:“也不会害了香莲?只为了几句话,就害了一条人命?”
    王氏因在病中,越发觉得那声音飘忽,心中认定那与香莲长得有几分相像人,便是香莲之魂前来索命。便哭道:“,是这侯府夫人,要什么,给什么就是,别来害。”
    那人笑道:“夫人?还是什么夫人?已被休弃了,王氏。”
    王氏心头一慌,待要挣扎着爬起来,质问眼前那人。就因着久病体弱,竟爬不起来,只得躺在床上,虚弱说道:“不,不可能。老爷怎会休……他还要用哥哥做事……”
    待说完,王氏才想到,她哥哥王穆已经死了。
    王氏便又慌忙说道:“还给他生了个儿子……”
    说完,王氏便又想到,她儿子也死了。
    王氏泪流了下来,待过了一会儿,她才又想起来。说道:“,还有女儿啊,还有媛儿啊。她,她马上就要嫁进国公府了。她相公是贵妃亲弟弟,是皇上小,小舅子。是,是皇亲国戚……”
    那人似乎也沉默了一会儿,才沉声说道:“大姑娘已自行去退了亲,因她许人原是个傻子。老爷因她所作所为,罚她如一般关在这屋子里。只还能开个窗户透个气儿,她则是要连窗户都封死了,不见天日。大姑娘虽娇蛮,却也有可取之处,只是生生毁在了们这样父母手里。”
    “傻子……可老爷说他……”
    王氏张口结舌,待要说了她管家之功,却只是张了张嘴。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氏看了那人越走越近,想要张嘴呼救,却不知道呼喊何人。
    而后只睁了睁眼睛,带着未达成富贵梦去了。
    翠绺看着王氏死了,也长呼出一口气,流下了泪。
    待出了门,翠绺见只春燕等在门外,旁人均已遣走了,便笑着说道:“劳烦春燕姑娘对二姑娘道声谢。”
    春燕笑着摇了摇头,将一个包袱交给翠绺,说道:“这里是一些银钱和卖身契,待出了府,便可回家去了。家姑娘早为想好了一门亲事,虽门户小点儿,但也殷实,有几亩田地,又只他一个独子。虽然这次出府,传出名儿不好,说是犯了错赶出府。但这些好处是实实在在,家姑娘也说了,若觉得还缺少什么,只管提出来。她能做到,定然做了”
    翠绺听后,却跪了下来。春燕被吓了一跳,待伸手扶翠绺。
    翠绺却如何都不愿起身,只说道:“谢二姑娘,谢春燕姑娘。但这些东西,翠绺是无法受。此次王氏已死,翠绺恨也没了。那剩下只是报恩了,大姑娘与翠绺有主仆之谊,还请春燕姑娘去求求二姑娘留下翠绺,让翠绺去伺候大姑娘去。如此,翠绺一生才干净了。”
    春燕立即冷了脸,说道:“可知道这些东西是家姑娘如何为盘算而来,又知不知道,家姑娘如何在老夫人面前说尽好话才留下一条命。是为家姑娘做事不假,但何尝不是为自己报仇?家姑娘便是想不到这些,也无法说出个什么?怎能再去劳烦了二姑娘?放着家姑娘为寻好好出路不去,要去钻那黑屋子?大姑娘给了多少好处?还是有心背弃家姑娘”
    翠绺连忙说道:“怎是那般人,只是……香莲之事原和大姑娘关联不大,却还待她如此。实不忍心她一个人苦熬……”
    春燕听后,收了脸上些许怒色,而后说道:“当真没见过这般人……”
    而后,春燕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与姑娘说说,看能不能成。”
    说完,春燕便转身走了。
    翠绺便对了春燕背影一直跪着。
    ☆、65王氏发丧
    待春燕将翠绺的话说给何媗听,何媗先是一愣,而后笑道:“当真是那个差点下毒毒死何媛的翠绺说的话?”
    那一日春燕虽不,但过后也隐约知道了这事,便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她说的,这些日子她去接近何媛。许承了不少恩情,使得她心软了。”
    何媗听得这话,笑了笑:“心软?若哪一日何媛知道了这事,她能得个什么好处?不过是自己害了自己。原以为她是个分得清楚的,没想到竟然这处糊涂了。”
    春燕说道:“她当初能为了香莲不惜一死去报仇,就是个重情的。越是这样的,也许就越是承不起别的情。大姑娘也许只是对了翠绺有那么一点儿好,但她那里也会放心上,非要还了。”
    何媗站了起来,推开窗户,看外面的树枝上长出的嫩芽,笑道:“既如此,便成全了她吧。努力为她一试。”
    而后,何媗少不得去求了何老夫,想法子求她应了这事。
    何老夫起先也为了何媛大闹刘国公府之事生气,但看着王氏没了,何媛又被重罚,着实可怜。于是,何老夫见何媗来求,想着便是何媛身边多个伺候的丫头也没什么妨碍,便允了。
    而王氏已死,虽然她死前被何安谦下了休书。但何老夫还想由着何府来办她的丧事,王氏虽可恶,但终究也是做过何府的媳妇儿。没得才死,就被扔出何府,由着王家埋了。外面哪里有懂得这休书是王氏死先还死后给的,只会同情那弱小者。疑心侯府欺王家势弱,将死了的媳妇儿丢给他们娘家处置。
    何安谦如今泄了那怒气怨气,也觉得当日休了王氏实鲁莽之举。那王氏也不过是个只剩下了一口气,休与不休又有什么区别。如今听得何老夫有心让府里为王氏发丧,也就允了,索性装作仿若未休了王氏一般,也挤出了几滴眼泪,演了把情深意长。
    只是何安谦便是有所懊悔,何老夫埋怨了他几句时,他却仍能找出几句为自己辩白的话。骗的何老夫反倒可怜了他去。
    但这边何府办起了何家的丧事,那边王家却又闹起了事。
    王玦拉扯了一些,竟抬着棺材到了何府门前,死活要将他的姑母带走,埋到王家祖坟去。
    何安谦见这前段时间都未看过王氏一眼的王玦哭的如泪一般,似乎那死的不是他的姑母,乃是他的的嫡亲母亲一般。王玦一会儿赞着王氏如何贤孝,一会儿说着王氏如何死的可怜,过了一会儿便又说起何安谦宠妾灭妻的事。
    那贤妻自然是王氏,那宠妾自然是锦鹃。
    何安谦见那个许都不大记得王氏长的如何模样的王玦,竟一句句地把他塑造成自私凉薄歹毒之,心中不由得怒火中烧。心想,这王玦前几日还如乞儿一样到府上讨饭吃,今日怎就有了钱买了棺材,竟然还敢来败坏自己的名声。必是有他背后出主意,来陷害自己。
    只是何安谦寻思了一圈儿,都未寻思个究竟。
    而王玦仍旧大声嚎哭,哭喊着定国侯府仗势欺,已将他的姑母王氏休掉,为何还不将王氏的尸骨归还。让他可以将王氏的尸骨迁回王家祖坟,莫不是到了终了,何家还要逼着王氏做了一个孤魂野鬼?
    何老夫听得信儿,也是十分出乎意料。她原想着王家家贫,必发送不起,才想着由何府打理。王家当初也未有所反对,怎么何家才办了起来,那王家就打上门来要王氏的尸体?
    何老夫自没想将这事想到什么阴谋诡计上去,只派先问了王家,是否听差了,有了什么误会。想着两家也算是结过亲的,且坐下来商讨一下,不必撕开脸来,闹得这般难看。
    但那王家却丝毫不理,只说王氏被休的委屈,死的冤枉。
    旁的一律不求,只求将王氏的尸体带了回去。
    那何安谦见闹到这般田地,若是当真让王家带了王氏的尸体回去,不是更加显得他理亏,显得那王家说得俱是实情。那王玦倒是成了个重仁义的,而他则变成了个宠妾灭妻的薄情。所以,何安谦也不愿让王家带了王氏尸体回去。只说他与王氏如何伉俪情深,这何家还有了王氏的女儿,怎么轮的了王玦办那丧事。
    甚至何安谦还将被关了两日,又听得王氏死了,已有些精神恍惚的何媛带到众面前。那何媛见了两三个生,就更加害怕,当场便昏了过去。
    何安谦埋怨了何媛的没用,却仍不肯讲王氏的尸体放回王家。
    两方争执了五六日,那王氏生前是个被两方都嫌弃的,没成想王氏死了之后,倒被两方仿佛当做了宝贝一般争抢起来。
    只那活自然有的是时间去争抢,死却是没有时间等得。这时候便是那炎热的夏天,却也是开了春儿了。那尸首哪里能够久放,现已就发出了臭味儿来了。
    何老夫劝了何安谦几次,让何安谦将那王氏的尸体还给王家,将这事了结了。
    何安谦这处还怨恨着何老夫为何给他配了这门亲事,且将这百般不顺心皆推到这门亲事上头,推到何老夫身上,自然听不得何老夫的劝。
    何老夫见何安谦听不得劝,便也怄起气来,不再理这件事。
    只这尸体久放府内实晦气的很,何媗就让何培旭先出去避了两日。
    何培旭虽不喜王氏,但终究是家里没了,怕如此做事失了体统,惹非议。
    便略微有了一些顾虑、
    何媗只笑着说:“且去,那王氏已被休了。本就算不得们何家的了,有什么体统?”
    听得此话,何培旭才去了。也没去了许家,只去书院住了两日。
    便是何老夫听了这事,也没说个什么。只又埋怨了何安谦几句,说他为何此时犯了犟脾气,惹的家宅不宁。
    这事儿终究闹到了官府知道,待审了下来。那王氏本就被何安谦给休了,文书已到了官府,也能做数。王氏先已不算是何家妇,应回到王家,由王家安葬。
    此番事了,那王玦便收拾的极为干净体面,来了何府。
    他以往是来过何府的,只每次来都是为了讨口吃的。那时候,便是连何府的下都是瞧不起他的。这一次,他来了,他把何府整治的名声尽失,何府上下还有谁看不起他?
    王玦一边这般想着,一边向前走去。
    这时迎面走来了一群丫头婆子,那何媗就被簇拥群丫头婆子中间。何媗看见了王玦,并未表现出王玦想象中的什么惊讶、愤怒、恐惧。只匆匆瞥了一眼便过去。
    只王玦从这一眼中却觉出了许多轻蔑和鄙夷。
    王玦握紧拳头,心想,对,还有一个,终会让有一日能跪地上崇拜,逢迎,以为天。看如何再来轻视?
    何媗自然没想到她这无意间瞥过一眼的,竟然能使得她那前世的仇敌,立下这番大志向来。
    王氏的尸体终于可以埋葬了。
    王玦出何府前,先是去看了何安谦。
    只笑着对那强忍着怒气的何安谦,说了一句:“国公爷希望何老爷您自求多福。”
    王玦便笑着带了那王氏那发臭的尸体离了何府。
    何安谦听得这句话后,先是愣了半日。而后站了起来,晃了晃身体,几乎一副要昏倒了得模样。站何安谦身边的锦鹃,连忙伸手扶住。
    何安谦看了锦鹃一眼,骂道:“还来扶?若非治府不严,何媛她如何能那般轻松得出了府?怎能做下这样的蠢事?又怎会被国公府舍弃?”
    锦鹃原不想讲府内之事说与何安谦听,让何安谦再觉出她的无能来。
    只这时,锦鹃也不得不跪了下来,哭着说道:“老爷,如今且看看,这府上哪里是由着管?实际上管着们何府的是哪个?难道老爷还没觉察出来么?府中出了错事,出了乱子自然是由着来扛着,那得了好处的,是哪一个?老爷看不出来?”
    何安谦听后一顿,眯着眼睛,咬了牙说道:“何媗,何媗,不信治不了……”
    随后,何安谦低头看了锦鹃一眼,心想,锦鹃虽有几分聪明,但出身不好。王氏虽出身好些,但又蠢钝。这一遭,许该他去个门第好又有心计的女,才能治得了何媗。
    这般想着,何安谦看着锦鹃的眼神便多了几分算计。
    锦鹃觉出了这寒意,便缩了缩身子。
    而王玦大张旗鼓的将王氏的尸体夺回王家,也只草草的办了场法事,便算了结了。
    王家说是要将王氏的尸体埋到王家祖坟,但那京郊的王家祖坟也没看得添了新坟。
    谁也不知那王家将王氏的尸体一抬出临京城的大门儿,就将王氏的尸体扔到何处了。
    ☆、66富贵枯骨
    那何安谦自然想着娶个聪慧有心计,又有家底儿,出身名门望族的做续弦。但这样的,便是养那深宅里,却也会从家里那只言片语中猜到定国侯如今是个什么局面。便是有糊涂的小官员看不明白,想用自家的庶出女儿讨些富贵过来,却也被自家的庶女用计给挡过去了。
    而何府中又有锦鹃自暗中阻挡,何安谦寻摸了许久,也寻不出个可心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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