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不知道从哪里辗转传出的消息,说太后已经知道订婚的事情,却还是十分中意裴元歌,想让她常常入宫陪伴。本来,能得到太后的喜爱,这是好事,对傅君盛日后的前途也好,但是,有了提封昭容这件事在前,这份荣耀就变得十分尴尬起来。何况,似乎还有消息说,皇上对裴元歌也十分中意,不然也不会当场许下了昭仪的名分。
    虽然说寿昌伯府跟裴府订婚在前,但这件事无疑狠狠地得罪了太后和皇上,扫了二人的颜面。
    想着今日上朝时,众人那古怪的眼神,寿昌伯傅英杰就忍不住感到一阵烦乱。
    “这可怎么是好啊?”寿昌伯夫人早就哭丧着脸,忍不住抱怨道,“这个裴元歌是怎么回事啊?先是招惹了五殿下,害得盛儿的差事被搁置,多亏老爷人面广,这才批了下来。这回更了不得,居然去招惹皇上,若不是年纪小了些,只怕当场就封了昭仪。我早就说了,这个裴元歌就是个不祥——”
    “住口!”傅英杰皱眉,喝止了她,“这事是太后定的,跟元歌那孩子有什么相干?”
    “哼,若不是她存了那心思,做出了什么姿态,太后和皇上好好的怎么会说这种话?若是她真的封了昭仪就好了,太后和皇上说不定会觉得对不起咱们盛儿,加以补偿,盛儿以后的前途也能好些。现在倒好,弄得盛儿居然跟皇上抢女人!那可是皇上啊,轻易就能把咱们寿昌伯府整个捏死,这下盛儿的前途算是毁了!”寿昌伯夫人看着傅英杰的脸色,忍不住道。
    傅英杰心中也很担忧,但仍然道:“别胡扯,皇上不是那样公私不分的人。”
    “男人还不都一样,自己看中的女人,被人的男人抢走了,谁能忍下这口气?何况那是坐拥天下的皇上呢!听说老爷今天早朝被御史弹劾,结果挨了训斥。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哪家没有几件?偏老爷挨了训斥,若皇上因为这件事,怪上咱们寿昌伯府,还能是什么?连对老爷都这么不容情,何况是盛儿?何况盛儿还是御前三等侍卫,堪堪好被皇上捏在手心里!我苦命的盛儿啊……”
    说着,忍不住取出绣帕来擦眼泪,偷偷瞧着寿昌伯的神色,心中暗暗盘算着。
    “好了,别哭了!”傅英杰被她哭得心烦意乱,也被这件事弄得个心烦意乱,挥挥手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亲事都已经定下了,事情也已经平息了,忍上两年,等这件事的风波过去也就算了。”话虽这样说,心中对裴元歌这位儿媳未免也多了三分不满。
    虽然说这件事是太后提出来的,不能怪裴元歌,但毕竟因她而起。
    盛儿的前程,那是肯定要受影响的!
    “老爷说得轻松容易,俗话说的,妾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男人的心思就这样,越是得不到的才越是好的,保不准皇上因为没得到人,反而越惦记她,也就越记恨盛儿。那盛儿这辈子岂不是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寿昌伯夫人见傅英杰的神色也跟着阴沉忧郁起来,试探着道,“老爷,不如咱们退了裴元歌这门亲事吧?”
    “不行!”傅英杰虽然说对这事有很多不满,但还没有昏头,“不要异想天开了,裴大哥跟我是过命的交情,曾经好几次救过我的性命,带了我不少的军功。咱们寿昌伯府跟裴府定亲的事情,现在已经传扬得满城皆知,这时候退婚,怎么对得起裴大哥?”
    “只说退了裴元歌这门婚事,又没说退了裴府这门亲事。咱们就说,寿昌伯府的确跟裴府定了亲事,但定的不是四小姐,而是二小姐。那可是个庶女,以咱们寿昌伯府的门第,咱们盛儿的人才,娶裴府的庶女为妻,这够给裴府颜面了吧?”寿昌伯夫人说着,心里暗暗打着小算盘。
    嗯,这样好,既退掉了裴元歌那个身份高贵又手段厉害的嫡女,又落了人情。
    而皇上见他们这样识趣,说不定会觉得对不起盛儿,连升个三级什么表示抚慰,那盛儿的前途可就无忧了。
    真是一举三得!
    “你最好别给我胡闹!”傅英杰虽然不太清楚她的小算盘,以为她是为傅君盛的前程担忧,才出了这么个馊主意,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之前的确只说咱们府上和裴府定亲,但是经过这么一场事,谁不知道盛儿是跟裴元歌定下的亲事?这时候退婚,换了二小姐,别人会怎么说?还不以为咱们寿昌伯府为了讨好皇上,连自己的儿媳妇都换了?盛儿落个卖妻求荣的名声,难道很荣耀?还不得让人戳脊梁骨戳一辈子!”
    寿昌伯夫人不敢再辩,但心里终究不服气。
    她本来就不满意裴元歌这个儿媳妇,现在又碍到了傅君盛的前途,更加觉得这个儿媳妇要不得,偏偏老爷是个死脑筋,还记着裴诸城以前的恩德?哼,说是恩德,不过是收买人心罢了,难道老爷没给他卖命吗?但这话她却不敢说,知道必然招来一顿责骂,说不定还得挨两下,因此只能撇撇嘴走开了。
    但这件事绝不能就此罢休!
    这门亲事非退不可!
    老爷是个死脑筋,盛儿那孩子更是死脑筋,又被裴元歌迷得颠三倒四,更加指靠不上。这件事还得她自己谋划谋划。不过老爷说的也有道理,总不能让盛儿背个卖妻求荣的名声,那也太难听了!那么,要怎么样才能体体面面都退掉这门亲事,却对寿昌伯府没有任何后患呢?
    寿昌伯夫人想着,但她才智本就粗浅,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就在这时候,有丫鬟来报,说府外有嬷嬷来拜见。
    寿昌伯夫人本来不想见人的,但听说那嬷嬷来自镇国候府时,却又忽然顿住,眼珠子一转,命丫鬟悄悄地把人请进来。等听完那嬷嬷的话后,眼睛猛地亮了起来,欣喜若狂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嬷嬷肯定地道:“错不了的,要不当初我们镇国候府怎么会退亲?我们世子心善,看夫人您和傅世子,寿昌伯恐怕都不知情,所以特意派奴婢前来告诉您一声,免得被骗了!”
    又说了几句话后,寿昌伯夫人命人重重地打赏那嬷嬷,把人送出去后,就急急忙忙地去找寿昌伯。
    “有这种事情?”寿昌伯愕然起身,几乎难以置信。
    “可不是吗?老爷,这儿媳妇真的不能要!我看这件事裴尚书未必就不知道。不然,以他的个性,只怕早就冲到镇国候府去理会了,哪能乖乖地由着镇国候府退亲,连声张都没有?”寿昌伯夫人也没想到竟然如此凑巧,她正想睡觉,就有人送了枕头来,“裴尚书这事做得太不厚道了,连知会一声都没有,就想着把人塞过来。这不是诚心欺负老爷人厚道吗?咱们这就去退了这门亲事,就算老爷还顾念着跟裴尚书的旧情,那咱们改订他的二小姐好了!”
    “这事……再商量吧!我觉得裴大哥不是这样的人。”傅英杰犹豫着道,心头却已经有些相信了。
    “哎呦喂,我的老爷,这时候你还在犹豫呢?”寿昌伯夫人忍不住急了,逮住裴元歌这么大的错,老爷还犹豫,亏得这媳妇没进门,不然还不知道会把她这个婆婆欺辱成什么样呢!“算了,你不去我去!我就盛儿这么一个儿子,不能让他们这样欺负!”说着,扭头就兴冲冲地往裴府过去了。
    傅英杰想要拦阻,却又顿住。
    算了,让她去问一问也好,反正……。反正裴大哥也知道他这个妇人不着调,等她闹得狠了,他再去打个圆场,配个不是,告个罪。但这门婚事……还是作罢了吧!
    裴元歌丝毫也不知道,一场风暴正在向她袭来。
    皇宫的事情虽然惊险,但过去也就平息了,这时候的她,全副心神都放在抓出简宁斋的内奸上,因为,这天正是简宁斋再次从庆元商行进货的时间!
    ☆、101章 内姧,退亲
    宽阔寂静的街道上寥落无人,两边都是高门大宅,门户紧闭,因此,运货车那沉重的车轮声,马蹄的踏地声便显得异常清晰。 因为运货车比较沉重,里面的货物也贵重,因此并没有走闹市区,而是选择这条比较安静的道路。虽然偏僻了些,但因为两边都是富户,因此治安也很好,从来没有出过娄子。
    运货的人漫不经心地说笑着,倒是十分热闹。
    “前面不远处就是我新买的宅子了,兄弟们赶了这么久的路,也累了吧?走走走,到我的宅子里坐坐,喝两杯!反正天黑前把这两车货运到库房里也就是了,时间充足得很!”领头的朱管事笑呵呵地招呼着众人,“上次来过的兄弟可是知道,我家里的厨子和美酒,那都没的说!”
    “是啊是啊,现在想起来我还流口水呢!”一个年轻小伙子嘻嘻哈哈地说笑着,“尤其是朱管事家里的丫鬟,啧啧啧,一个一个那叫漂亮,看得我心里痒痒的。我说朱管事,你发发善心,给我找个媳妇呗!”
    “小赵你不想活了吧?敢抢老朱的人?”另一个领头的王管事笑道,“那些说起来是丫鬟,可谁不知道老朱家有河东狮吼,不敢往家里带妾,这才在这里买了栋宅子金屋藏娇来着?我说老朱,你可得请我喝好酒,堵住我这张嘴,不然一个不小心,在嫂子跟前漏了口风,你可别后悔。”
    朱管事倒也不恼,笑呵呵地道:“这不是正请兄弟们过去吗?不过,吃了我的好菜,喝了我的好酒,到时候都可得把嘴给我闭严了。别说我家里那个母老虎,两位掌柜那里也不能给我漏了口风。不然,两位掌柜又要唠叨训斥我,那你们可太不讲义气了!”
    “放心放心!”众人起哄道,“只要把我们的嘴堵住了,保证谁也不说。”
    到了朱管事新买的宅子前,看着眼前高墙黑瓦,装饰得颇为不俗的宅院,有第一次来的人不仅倒抽一口冷气:“朱管事,你这宅子,没个几千两恐怕拿不下来吧?”
    朱管事不在意地笑笑:“还不是夫人心善,待人宽厚,月银分红从来就没计较过,不然哪能买得起这宅子?说起来也是我运气好,这前任主人也是在在这里置的外室,因为赶着离京上任,房子急着出手,因此也没计较银钱,两千两就连同丫鬟家具什么就给我了!正好请兄弟们们一起坐坐,乐活乐活!”
    将货车运入库房,按照简宁斋的规矩,要留人看守。
    “张宁,赵烈,上次你们来过了,这次就吃点亏,在这守着这些货,让其他兄弟们松散松散。放心,赶明儿我请你们到翠香楼好好地享受享受,亏待不了你们!”朱管事笑哈哈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递了个眼色过去,见两人都应了,这才笑着招呼众人往正厅里走去。
    张宁和赵烈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几分笑意,知道这看守的好处可是丰厚得很,上次便宜那两个小子了!
    酒是美酒,菜是好菜,还有美貌的丫鬟在旁边歌舞劝酒,旖旎动人,别说那些伙计,就连王管事都没见过这样的温柔乡。丝竹悦耳中,众人觥筹交错,很快就喝得酒酣耳热,气氛渐趋热烈。谁也没有注意到,连同朱管事在内的几个人都已经悄悄地不见了。
    库房内,几个彪形大汉正在将原本的货物卸下来,再把原本准备好掺放了假货的东西放进去。
    “真他妈的晦气,还以为上次那车假货只要卖出去,到时候顾客一起闹上门来,肯定能让简宁斋翻不了身。谁知道新招来的一个伙计不懂事儿,取货的时候没照规矩取完一个货架再取另一个货架,结果提前把假货卖出去了。偏偏来闹事的魏师傅又被东家小姐撞到了,安抚了魏师傅不说,还察觉到库房里的假货,一下子把东西都给清点出来了。”朱管事满面懊恼地向一个天蓝色锦缎细袍的人禀告道。
    “没怀疑到你吧?”蓝衣人问道。
    朱管事摇摇头,道:“因为进的货都有假,所以东家小姐怀疑是庆元商行的问题,带了二掌柜去理论,偏巧庆元商行的东家也在,好像是看上了我们东家小姐,又是赔礼又是道歉,还给进货讲价钱,百般讨好,竟是把假货的事情满口应了,东家小姐压根儿就没想到别的地方。真是人美好办事儿啊!”
    “没事,这种事情能压下一次,压不下第二次,这次要再出事,肯定压不住。如果你们东家小姐再把责任推到庆元商行上,那东家再蠢再觊觎你家小姐的美色,也不会蠢得承认是他们庆元商行的问题,除非他们庆元商行不想再混了!到时候简宁斋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蓝衣人不在意地道。
    朱管事面带希望地道:“之前那位老爷曾经说过,要提拔小的做二掌柜……。”
    “放心吧,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蓝衣人不屑地道。
    “多谢张管事提拔,多谢张管事提拔!”朱管事点头哈腰地道,“反正这里有人换货,还有小赵他们看着,不会有事,张管事要不要到里面坐一坐?好酒好菜,还有菊香那丫头也在候着张管事呢!”
    那张管事正要说话,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转头望去,却见近百名身着黑色劲装的护卫打扮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进来,将这些人连同货物统统围了起来,或年轻或沧桑的脸上都带着铁和血的刚毅,显然是在战场上磨砺出来的利刃,炯炯有神地盯着在场众人,手按在刀柄上,一副整装待动的姿态,十分慑人。
    青衣打扮的门房被领头的赵景仍在地上,颤巍巍地道:“老爷,他们假称是京兆府的衙役,要来要来查户籍文书。奴才刚开了门,就……。就一股脑地涌了进来。”
    即使张管事见过些场面,也被这些兵卒的阵势吓到了,强自镇静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这话问得好,正是我想问问阁下的!偷换我简宁斋的货物,想要我简宁斋名誉扫地,阁下这手不可谓不狠毒!”忽然人群中分开一条路,一名身着绿衣,头戴帷帽的年轻女子缓步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两名衣着精致,容貌秀丽的丫鬟,以及发须几乎全白的老掌柜,以及二掌柜,皆是怒目看着场中众人。
    “……老掌柜,二掌柜,东……东家小姐。”朱管事颤巍巍地叫出了来人的身份。
    听到是裴府的人,张管事虽然感觉到棘手,却也稍稍定下心来,道:“这位想必就是裴府的四小姐了吧?在下姓张——”
    话音还未断,就被裴元歌严厉冰冷的声音打断:“我不管你是谁,敢这样栽赃陷害我简宁斋,就绝不能轻饶!赵统领,把这些人都给我拿下,统统塞住嘴,绑回裴府。别的不说,先统统给我打四十军棍,让这帮吃里扒外的奴才,以及污蔑陷害他们的混账东西知道厉害。尽管给我往死里打,只要留口气让我还能问话就行!”
    朱管事叫那蓝衣人张管事,八成是广致斋的人。
    到了这个地步,知道她是裴府的四小姐,却还能这么镇静地想要报名号,他背后的东家来头一定不小。等他说出来后,就要考虑裴府和他东家的颜面,说不定会有波折,因此裴元歌索性不问三七二十一,先拿住人打一顿,给他点苦头尝尝。就算最后真是得罪不起的人,只说是误会就好,谁叫他们要来陷害简宁斋?
    赵景立刻命人执行,不容那些人说话,就个个都五花大绑起来。
    这时候,原本在大厅里吃喝做了的伙计和王管事也被惊动,纷纷出来,看到裴元歌和两位掌柜,以及库房的这架势,都惊呆了。伙计们倒也罢了,王管事却是知道简宁斋先前出了假货的事情,看到这情形,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慌忙跪地道:“小姐恕罪,小姐赎罪,奴才真的不知道朱管事居然……居然做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可奴才冤枉,奴才没有……。”
    想到自己在那边吃喝玩乐,给了朱管事偷梁换柱的机会,再想想众人说的东家小姐的精明能干,心惊胆战之下,浑身都冒出了冷汗,不住磕头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哦?”裴元歌的声音听不出息怒,“王管事哪里就该死了?”
    “简宁斋的月银和分红都十分丰厚,足够奴才一家衣食无忧,想要享乐什么时候都成,奴才不该被一点小便宜迷了心窍,在进货的时候被人利诱,出了差错!”王管事不住地磕头,他知道假货的厉害,保不定简宁斋会因此败落甚至关门,到时候他这个管事也就跟着倒霉了,“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小姐给奴才一次机会!”
    这些在大厅里享乐的人,应该不知道换货的事情,但是简宁斋铺子里有规定,进货时不许中途厌恶,不许喝酒,这些人却明知故犯,为了一时的口腹贪欲,置简宁斋的规矩于不顾,这才给了朱管事机会,也十分可恶!不过见王管事态度还算诚恳,直言其错,没有遮掩,也没有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裴元歌淡淡道:“罚你杖二十,罚俸一年,暂时留着你管事的位置,下次再出差错,就别怪我心狠!”
    对管事来时,这算是比较重的责罚了。
    王管事却不敢有丝毫异议,伏地道:“奴才多谢小姐开恩!”
    “我知道,你这种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没了月银,日子难免要艰难些,这是让你长个记性,记住,只有简宁斋好了,你们这些管事才能更好。不过,如果你这段时间表现好,年底的分红会照样分给你!”裴元歌恩威并施,道,“至于这些伙计,就交给你处置,到时候报给二掌柜和老掌柜的!”
    王管事心中乍惊乍喜,简宁斋的分红是十分丰厚的,而且,现在离年底只剩半年,虽然没了月银,还能撑下去,但年关难免要寒碜了。而四小姐答应在年底给他分红,这是体贴他,让他过个好年!心中十分感激,磕头道:“奴才谢四小姐的恩德,以后一定尽心竭力,绝不会再出差错!”
    知道王管事现在一心想要表现,一定会妥善处置那些伙计,也不再理会,命赵景等护卫带了那些五花大绑的人,便回了裴府。
    按照裴元歌的吩咐,将这些人带回裴府后,先打了四十军棍。不过,行刑的人尺度掌握得很好,四十军棍打下来,张管事那些裴元歌不认识的人,已经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但朱管事被带到房间里时,虽然半边身子沾血,疼痛不堪,却还能跪下行礼,说话只带了些痛音。
    紫苑和木樨都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脸色有些发白。
    裴元歌有心磨练二人,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她的身边总不能都是些心慈手软,连看到血都会怕的人。因此也不理会二人,轻轻地刮着碗茶,淡淡地问道:“朱管事,你该知道我想问什么?是你自己老老实实地说呢,还是想再挨四十军棍再说?如果想再挨,可就没这么轻松过关,人被打废了也是有可能的。”
    朱管事见过那张管事那些人的模样,早就吓得心神俱裂,胆战心惊,这会儿再不敢小觑裴元歌,更加不敢狡辩,遂低声道:“回小姐的话,那张管事是广致斋的管事,就是他找上小人……。”
    将事情的经过详细道来。
    这朱管事别的还好,就是有个好色的毛病,偏偏家里的妻子凶悍,不许纳妾,只能在外风流。最近正好在翠香楼见到一位美貌的花魁,被迷得颠三倒四,花了无数银钱,更赌咒发誓要为那花魁赎身。但赎身的银子哪里那么好凑?他只是个管事,为了这个花魁已经填进去不少钱,根本再凑不齐那一千两。
    就在这时,有人找上了朱管事,说愿意帮他,只要他在简宁斋的货里做些手脚。
    朱管事本来不愿意,但经不起那花魁的半百勾搭哀求,又被那张管事的话语迷了心窍,这才答应了。于是张管事在进货的路上添置了一套宅院,弄得好厨子好酒,美貌丫鬟,让他把进货的伙计们都带过去,又收买了看守货物的伙计,偷梁换柱,把那次进的货物都换成掺假的。而对不知情的管事和伙计,则说是畏惧家里娘子凶悍,所以置办了外室,请大家代为遮掩,连在二位掌柜那里也别露口风。
    那些人只把这是当做寻常,就都没有在意。
    原本以为一次就能成事,没想到却出了意外,于是故技重施,结果却被裴元歌人赃俱获,连人带货当场逮个正着。
    “他们许给你什么好处?”裴元歌问道。
    事到如今,朱管事自然知道,上次假货的事情被揭穿后,东家小姐根本就对进货的人起了疑心,只是按而不发,让他们放松警惕,趁着这次人赃俱获。这份心性和手段实在令人心惊,遂老老实实地道:“张管事说,等事成之后,这栋豪宅和里面的家具仆人都归奴才,另外到时候还会让奴才做到铺子的二掌柜……。”
    这些老管事都明白竭泽而渔的坏处,不会不为自己谋后路,实在是既得了美人,又能得豪宅,还能提升为二掌柜,处处都得意都好,这才打动了朱管事,答应替广致斋做事。
    裴元歌不紧不慢地刮着碗茶,黑眸凝滞,潜心思索着,好一会儿才蹙眉道:“简宁斋虽然说是老字号招牌,生意也还兴盛,但终究也只是一间中上的丝线铺子,就算被挤垮了,广致斋能得到多少好处还不一定,居然又是送美人,又是送豪宅,还许了你掌柜的位置,这样大费周章地处事,就不怕得不偿失吗?我看你想跟的这位新主子,恐怕也不怎么样!”
    “那当然是——”朱管事被他一激,脱口就要说出真相,随即又顿住,紧紧地闭住嘴。
    这件事的要紧处就在这里,而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小姐,奴才知道您是聪明人,广致斋这样大费周折的对付简宁斋必定有原因,而且广致斋的东家,也不是裴府能够招惹得起的。”如果不是知道这些,朱管事也未必有胆子这样做,毕竟裴诸城还是刑部尚书。但现在裴元歌以雷霆之势,将所有人都拿下,或许会顾忌广致斋身后的主人不敢怎么样,但他却还是简宁斋的人,裴元歌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所以,他要以此为筹码,替自己谋得一条生路!
    “奴才知道,奴才这样做实在是忘恩负义,小姐要打要罚,奴才都毫无怨言,只求小姐留奴才一条命,奴才另有内情奉上。”朱管事信誓旦旦地道,“奴才可以保证,这件事只有奴才一人知道,其余的伙计都不知情。而张管事虽然知道,却绝不会说。若非小人那次趁他酒醉听到只言片语,只怕也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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