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和岳托等人听罢之后都楞了一下,但是多尔衮立即便想到了一件事,微微点点头道:“照这么说,这支到了南和县的人马应该不是大明的兵马,而是时下正在大明中原一带活动的刑天军才是!奇怪了!他们这会儿跑来这里作甚?”
    其实这次多尔衮和岳托分领两军入关之后,沿途一路南下,俘获了大批的汉人,其中也不乏有倒戈投降他们的明军,更有一些贪生怕死的大明的官吏,而多尔衮历来都很重视搜集敌方的情报,在对这些投降抑或是俘虏来的明人审问的时候,便多少得知了一些有关刑天军的事情,知道大明腹地之中现在有一支造大明反的变民军叫刑天军,他们打的旗帜上面画着一个无头的刑天,所以他知道这一次哨骑看到的这支兵马应该正是这支活动在中原一带的刑天军。
    众人听罢之后,有的人是一头雾水,有的人则点头表示明白,但是对于这支刑天军,绝大多数人都并不了解,最多也就是听过他们的名号罢了,更想不通现在这支造大明朝廷反的变民军怎么也派人来了河北之地,现在真定府一带已经算是清军和明军交战的地方了,他们跑到顺德府的南和县又想要做什么呢?
    多尔衮等人皆是一头雾水,倒是一个在多尔衮帐下效命的汉人文吏忽然想到一件事,对多尔衮说道:“启禀大将军,奴才这段时间听一些被俘的汉人提起过一件事,说这刑天军前段时间在大明各地广发檄文,说暂停和明军交战,共同抵御我们大军南下!哨骑发现的这支刑天军的人马会不会是来给明军帮忙的呢?”
    坐在下面参与议事的阿巴泰听罢之后立即摇头道:“这不可能!这刑天军在大明来说,不过只是一路叛匪罢了!咱们这次入关对他们来说是巴不得的好事,他们岂能这会儿掉过头给大明官军帮忙呢?不可能!一定是弄错了!”
    多尔衮摇摇头也觉得不可思议,于是对哨骑问道:“你等发现的这支人马数量有多少?”
    哨骑立即答道:“启禀大将军,奴才们发现的这支人马数量大致在三百多人左右,全部都是骑兵!”
    听到这个多尔衮这才放心下来,笑道:“原来他们只有区区这么点人马呀!不必理会他们了,料这支刑天军的人马来此地也不会多,估计他们是趁着河北这边大乱,也趁机想要来此捞一把的!更何况据我所知,这支刑天军尚在河南一带,即便是想要来河北,中间还隔着彰德府、顺德府等地,这刑天军和当今大明乃是死敌,这些地方的明军岂能坐视他们北上而不管呢?眼下我们首要之务乃是尽快解决掉卢象升和高起潜的这两股明军,扫平周边的明军,不要管这刑天军了!”
    众将听罢之后也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于是都不再管这件事了,毕竟三百多人马,即便是再怎么厉害,对于他们眼下数万清军来说,根本也构不成什么威胁,更何况眼下清军一路南下,基本上没有遇上多少强烈的抵抗,大明官军尚且如此不济,更何况一支造反的变民军呢?所以就连一直被称之为睿智的多尔衮这一次也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倒是那个多尔衮帐下的汉人谋士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话,缓缓的退了下去。
    可是多尔衮岂会知道,这一次他派出的哨探给他带回来的消息却是一个并不完整的消息,他们遇上的这支刑天军的骑兵,根本就不是刑天军的主力,而是司徒亮麾下的骑兵营的一支先锋和林洛麾下的斥候队,他们的任务就是前出到大军的前面,为大军进行侦查另外也为后面的大军进行战场遮断,防止主力被清军哨骑侦知。
    而清军这一次派出的哨骑主要精力都放在了高起潜和卢象升这两支明军身上,到达真定之后,他们并未过深的对真定以南的地域进行侦查,再加上刑天军此行十分小心谨慎,提前派出了大批的斥候队和骑兵队前出到大军之前拦截可能遇上的清军哨骑,两军虽然有接触,但是也仅限于斥候之间的交手,几支小股的清军哨骑基本上都被刑天军的斥候队给拦截了下来,虽然交手中清军哨骑沾了点便宜,可是他们却并未能继续深入到刑天军主力周边进行侦查,以至于带回的消息仅仅是发现了刑天军一小股前锋的人马,让多尔衮等清军将领们受到了误导。
    再加上清军的将领们对于大明腹地的局势并不是十分了解,即便是多少听闻了一些有关刑天军的事情,也多是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根本无法作出清晰的判断,以至于丧失了他们提前侦知刑天军大军北上的机会。
    第十二章  大战前夜
    卢象升带领着剩余下来的这数千兵马,顶着刺骨的寒风艰难的行进到了巨鹿县城北的贾庄一带,到了这里之后,早已是人困马乏,卢象升看了看阴霾的天空,心情可以说是低落到了极点。
    这一路上行来,他们一天只走出了三十多里,可是对于这支明军来说,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他们自从跟随卢象升入卫之后,便一直缺乏足够的给养补充,而且还跟着卢象升连番跟鞑子交手,损失人马非常多,现如今他们的辎重基本上已经没有了,连拉车用的骡马也被杀掉供兵将们吃了,这一整天他们几乎都是饿着肚子在跟着卢象升行军,能走出三十里路,对于他们来说,已经非常难得了,如果不是卢象升这个官对他们很好的话,他们早就一哄而散不干了,可是这些留下的兵将们正是因为尊重卢象升是个好官,另外卢象升还不吝将皇上赏赐给他个人的银两也全部散发给手下兵将们,所以即便是到了这个地步,大部分当兵的还是跟在卢象升身边不肯逃走。
    卢象升看着麾下的这些兵将们一个个精神萎靡不振,虽然焦急可是也没有办法,身为高官,可是他无法让当兵的吃饱饭,还要带着他们顶着寒风行军,追踪鞑子的兵马,寻求和他们决一死战,所以到了这会儿,卢象升也不想再苛责这些兵将们了。
    而且他今天一天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在他们兵马周边这一天来开始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鞑子的哨骑,远远的缀在他们后面抑或是周边,用冰冷的眼神观望着他们这支明军,虽然卢象升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是却也能远远的感受到他们投来的目光中的阴冷,杨国柱和虎大威多次派出夜不收去驱逐这些像孤狼一般坠在他们周边的鞑子哨骑,可是这些鞑子哨骑看到明军夜不收奔向他们,便冷笑着打马而去,根本不跟他们交手,等夜不收们一回队中,他们便又出现在了官军周围,继续用冰冷的眼神盯着卢象升的这支兵马。
    到了这里,高起潜那边却还是没有一点消息,虽然卢象升知道高起潜此时离他并不算远,两军之间最多不过五十里的距离,如果高起潜愿意和他合兵一处的话,早就应该也移师到巨鹿县城和他汇合了,可是到现在派出去的夜不收,也没有发现高起潜派出接应他们的人马,更没有给他们送来一粒粮食,所以卢象升对高起潜也早就彻底绝望了。
    整个军中都弥漫着一种绝望的情绪,可是仅凭着官兵们对卢象升的敬意,这支人马还没有散掉,而是继续跟在卢象升的身边,缓缓的在寒风之中挪动着。
    “全军停驻!就在这里扎营吧!”卢象升尽可能的使自己脸上的表情平静一些,在站马上抬起了右手止住了兵马的行进。
    疲惫不堪的官兵们于是立即便停了下来,忍着饥开始扎营,可是这一带的地形虽然比较利于扎营,可是因为官兵们已经多日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根本无力去采伐来足够多的木料来扎成一座牢固的兵营,再加上现在是寒冬腊月间,地面被冻得邦硬,官兵们也根本没有力气掘开冰冻的地面,将营盘扎牢,所以忙活了好一阵,才草草的扎住了一个营盘,尽可能的将军中一些车辆环置在营地周边,充当营栅使用。
    而大军一停下来,大批的官兵便被军官们派了出去,到营地四周搜集一些草根野菜之类的东西,拿回来放在锅里面煮一下加一点点的粮食进去果腹,卢象升强忍着饥饿感,在营中巡视,不断的给官兵们打气,探望军中那些被冻伤的官兵,他身上披的那件红色的大氅这会儿已经早已被他送给了一个被冻伤的伤兵,仅剩下了甲胄内所穿的一件麻衣,寒风一吹同样也忍不住有点想要瑟瑟发抖,也正是他这种做法,才赢得了官兵们的心,官兵们默默的看着卢象升在营中巡视着,纷纷带着一脸的敬意对他见礼。
    “大人!情况似乎不对头,在咱们周边都发现了有鞑子军的行踪,卑职感觉到有大批的鞑子兵正在朝着这边汇集,咱们恐怕是被鞑子给包围了!”虎大威作为一个老行伍出身的将领,虽然他多次败在肖天健的手中,但是这也并不影响他对战场的判断力,当看到卢象升回帐之后,他便跟着卢象升进入了中军帐中,抱拳对卢象升说道。
    卢象升微微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本官也已经看出来了,鞑子正在朝着咱们围过来!恐怕最快今晚便会发动!”
    虎大威急道:“既然如此,大人为何还不快快朝鸡泽方向行进,反倒是停了下来?毕竟高大监麾下的几万兵马就在距此不远的鸡泽停扎,咱们去汇合了他们才安全一些!”
    卢象升苦笑道:“恐怕是来不及了!今天一天下来,咱们才走了三十余里,现在将士们无不饥肠辘辘,天又到了这个时候,此地距离高起潜所在的位置尚有近五十里远,我们是来不及赶到他们哪儿了!如果天黑之后我们还是在行军之中,一旦鞑子挥师突袭咱们的话,我们便再无一点还手之力了!所以既然如此,倒还不如停下来,让将士们养点精神,跟鞑子决一死战的好!”说话的时候,卢象升脸上便再一次露出了决绝的表情。
    虎大威看着卢象升的脸色,捏紧了拳头,一脸悲愤的说道:“这算是什么事?大人率领我等到处追堵建奴,可是高大监却带着大军始终不肯和咱们汇合,还不肯给我们发来一点军粮,现如今鞑子已经到了这里,可是他却还是坐视不管,难不成真的就要置我们于死地而不顾了吗?这……这……这……唉!”说到这里虎大威怒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转身照着大帐的立柱上便重重的砸了一拳,震得中军大帐都抖了一下。
    卢象升也不知道如何劝慰虎大威,虽说虎大威能力不是很强,但是对于朝廷却也算是忠心耿耿,这段时间归到他的麾下之后,作战也很是勇猛,约束兵卒也很是尽心,可是事到如今高起潜和杨嗣昌的做法,却让他们这些忠臣们都凉了心,眼下又身陷绝地,虎大威、杨国柱、张岩他们这些军将能留下来不跑,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虽然这会儿他的表现有点不符合他的身份,可是卢象升又能苛责他什么呢?
    不多时杨国柱和参将张岩、掌牧官杨陆凯等将官们也纷纷聚到了卢象升的大帐之中,众人各个都带着一脸的悲愤的表情,而且不少人脸上也开始显出了菜色,就连他们这些军将们眼下都一个个饥肠辘辘,就不要说下面的官兵们了,这一天下来,基本上大家都没吃口像样的东西,全凭着一口气强撑着罢了。
    众人商议了一阵之后,卢象升无奈之下再一次安排了几个小校,入夜之后骑马赶往鸡泽方向,找寻高起潜,请高起潜速速起兵,朝着他们这边汇合,一旦鞑子发动的话,他们便可以里应外合,痛击鞑子,说不定这一仗还有胜的希望,这一次卢象升甚至让小校直接告诉高起潜,如果他不发兵来援的话,就要上弹章弹劾他这个总监军,也算是最后的努力了。
    入夜之后几个受命的小校背上了卢象升的亲笔信,出了营盘朝着巨鹿县城以南的鸡泽驰马而去,很快便隐入到了夜色之中,卢象升这才回转了营中,继续到营地各处进行巡视。
    虽说卢象升军中兵帐尚且齐全,兵卒们晚上还能避入帐中避寒,可是这个季节已经是滴水成冰了,即便是躲在帐中也冻得要死,更何况当兵的肚中没食,更是冷的难受,一个个辗转反侧根本无法入眠,他们虽然没有军将们那样了解眼下的情况,但是也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大战之前的气氛他们还是可以感受到的。
    卢象升扎营之后,尽可能的将军中所携的各型火炮都摆布在了营地周边,同时也分派了军将们各自负责的方向,甚至连炮手都一个个安排好了位置,尽可能的做好了所能做到的准备,可惜的是因为补充根本上,这段时间连续行军打仗下来,不但军中兵粮短缺,就连火药炮子以及弓箭都所剩无几了,即便是全部拿出来,也显得力量十分单薄。
    卢象升虽然这些年来到处征战,最喜欢和敌军野战,但是到了这会儿,也知道凭借着他手头上的这点兵力,去放手和围上来的鞑子兵野战,是没有任何胜算的,再加上兵将们因为缺粮吃不饱饭,战斗力下降的十分厉害,根本无力和鞑子兵进行任何正面上的对战,所以唯有采取了这种防守的方式,来尽可能的杀伤鞑子了。
    如果这会儿卢象升也同其它当官的那样,带着少数军中精锐放弃大批步兵脱离此地的话,还是有很大的可能的,虽然多尔衮调动了大批兵马过来,可是尚未对他们完成最后的包围,他还是很有希望逃脱掉的,可是如果他这样做的话,他就不是卢象升了。
    随着夜色的降临,逐渐有更多的鞑子兵开始出现在了卢象升的军营四周,缓缓的汇聚起来,远远的下马,在卢象升大营四周点燃了篝火,嚣张到了极点的注视着被围在中央的卢象升的大营。
    这一夜多尔衮和岳托没有对卢象升的大营发动进攻,毕竟这个时代要组织一场大规模的夜间突击行动,是一件非常困难同时也非常危险的事情,所以他们最终将攻击的时间选定在了凌晨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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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巨鹿之战1
    就在十二月十二日天光刚微微见亮的时候,在卢象升大营四周都响起了鞑子军所使用的特有的牛角大号的沉闷的号声。
    早已连夜汇集起来的鞑子军的数旗兵马纷纷行动了起来,一队队披甲兵开始将沉重的铁甲在跟役们的帮助下披在了身上,而弓箭手、跟役们则亮出了大盾,将弓弦挂在了步弓上面,将箭囊也放在了最方便取用的位置上,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一队队鞑子马甲兵也披甲上马,将箭壶中的箭支整理好,擎出了他们的长枪大戟,马鞍上刀斧之类的短兵器还有小盾一样不少也都放好了取用的位置。
    时下的鞑子兵的装备质量比起当年野猪皮起兵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常年和各部族之间的征战,再加上连败明军从明军之中缴获的大批器甲,还有他们自己设立的铁作打造出来的兵器,已经将他们这支野蛮的军队武装到了牙齿,就连火器方面,鞑子兵现在的装备质量也不劣于明军,特别是努尔哈赤在宁远吃了明军红夷大炮的亏之后,他们也开始重视起了火炮的铸造。
    而大汉奸孔有德、耿仲明投奔了满洲鞑子之后,他们除了带去了一些火枪火炮之外,还从登州掳去了相当一批明朝的铸炮工匠,为鞑子提供了充足的技术保障,使得满洲鞑子们之后便也开始可以自行铸造质量相当不错的大炮了,到了这个时候,即便是鞑子军之中的大炮和明军相比也不处于劣势了,甚至逐步的还开始迎头赶上,开始超越明军的火炮。
    至于炮手他们同样也不缺乏,这些年下来他们俘获了大批明军,其中便不乏明军的炮手,这些炮手基本上得以厚待,被皇太极充分的利用了起来,编入到了军中,所以即便是炮手方面,鞑子兵也不缺乏。
    但是有一点鞑子崇信弓箭致胜论,在他们的眼中,明军之中装备的那些三眼铳快抢、鸟铳、火铳等物,虽然威力还算是可以,但是这些火器却故障多多,装填缓慢,无法近战等等原因,远比不上他们手中使用的那些强弓劲箭顺手,所以在眼下的鞑子军之中,除了汉军还装备有鸟铳之类的火器之外,正儿八经的满洲八旗兵之中,是不屑于装备这些东西的,故此在远射步军火器方面,鞑子军并未刻意进行发展。
    这些鞑子军在整理好了各自的装备之后,只听得在北面传出数声号炮的轰响之后,各旗兵将同声大吼了起来,喊啥震天的便朝着卢象升的大营扑了过去,一排排持着大盾的跟役们走在前面,弓箭手则紧跟在大盾之后,持弓搭建缓缓推进。
    大批披甲的步甲则跟在其后,只待一声令下便发动进攻,所有人都面无一点表情,一脸的无所谓状,好像这场战事根本就不影响什么一般,更是有人脸上流露出的是一脸的骄横,眼神之中充满的都是杀气,久经沙场的这些鞑子兵们,早已被锤炼成了一步步冷酷的杀人机器,似乎连他们自己的生命也都早已不在乎了。
    这一次多尔衮和岳托为了围歼卢象升所部,可以说是精锐尽出,不但将他们麾下的正白旗、镶白旗、正红旗、镶红旗的主力派上了战场,甚至连他们最为依仗的巴牙喇兵也派上了战场,对此鞑子军之中的将官们多少认为他们有些小题大做,太过重视卢象升这支兵马了。
    这一次卢象升率领的宣大兵在入卫之后确实干的不错,他们跟着卢象升着实跟鞑子兵打了几场狠仗,虽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是也打出了明军的威风,相反是被崇祯视作仰仗的那支号称天下第一雄兵的关宁军入卫之后,跟着高起潜基本上没干什么正事,先是趴在京郊外不敢主动攻击鞑子兵,接着便跟着高起潜在河北进行武装大游行,跟鞑子没交什么手不说,倒是祸害老百姓的事情没少干,所以在多尔衮眼中,时下卢象升麾下的这支宣大兵马,已经成为了他们最后的阻碍,他和岳托二人都想一战在此将卢象升麾下的这支宣大军给彻底灭掉,省的他们再给清军造成什么麻烦。
    随着鞑子兵开始行动的时候,卢象升的大营也开始行动了起来,饥寒交迫的官兵们也都纷纷强自打起了精神,纷纷出帐开始拿起了各自手中的武器,披上了他们的战甲,一队队的在军官们的指挥下走向了给他们指定的位置上。
    而杨国柱和虎大威、张岩等军将则各自负责了大营的一个方向,卢象升居中指挥,随着鞑子兵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时候,各面都响起了军将们的大吼之声:“点炮!……”
    与此同时在卢象升大营的四面几乎同时都响起了炮声,各种弗朗机和小型的红夷炮甚至于虎蹲炮都纷纷发火,各式炮弹呼啸着飞出了炮膛砸向了围向他们的这些鞑子兵的队列,立即便在鞑子兵的队列之中打出了一条条缺口,被冻得坚硬的地面也成了这些炮弹的帮凶,炮弹一落地便立即被弹起,继续朝前疾飞,中者绝对不死即伤。
    而鞑子兵似乎不为所动,继续冷漠的推动着阵线朝前行进,不断的有跟役抬着大盾补上那些被明军大炮打开的缺口,掩护着身后的弓箭手和步甲继续朝前行进。
    “发炮!继续发炮!”卢象升策马奔至大营的西面,挥舞着他手中的那把雪亮的大刀,对着这里的炮手们大吼着。
    而炮手们则紧张的对各自的火炮进行着复装,不过他们的复装动作比较繁杂,因为不是采用的整体装药,使得复装起来非常繁琐,虽然大炮开火之后,给鞑子兵造成了一定的杀伤,可是却无法形成连续的炮击,阻止鞑子兵靠近他们大营。
    而鞑子兵们则继续冷漠的承受着炮击,缓缓的朝前推进,长期的征战使得他们形成了极强的纪律性,而且每个人都知道不尊号令将会带给他们乃至是他们家人什么样的可怕后果,所以面对敌人的时候,他们不单单考虑的是自己的性命,还要考虑到自己家人子女的未来,故此也使得他们在战场上表现的异常凶悍,根本不被这样的打击所震动。
    随着卢象升大营开炮之后,这一场大战也拉开了序幕,鞑子兵大踏步的迎着明军的炮火冲向了卢象升的大营,而且从西北方向,一大群打着镶黑边白旗的一批人马也拉出了几门红夷大炮,缓缓的对准了卢象升的大营,随着军中将佐的大吼声,这几门清军的红夷大炮也随即发出了轰鸣之声,一颗颗硕大的炮弹呼啸着落向了卢象升的大营,顿时有一辆阻在营缘的大车被一颗炮弹击中,当即便被打得木屑乱飞垮散了下去,连带着在大车上持弓放箭的一些弓箭手还有一门小弗朗机炮也顿时被轰飞了出去,转眼间便使得明军死伤了多人,在营缘上开出了一个口子。
    可是事到如今,明军官兵怕也没有选择了,只能立即派兵持盾堵上了缺口,一些弓箭手们被调至了缺口处,继续朝外放箭,阻止鞑子兵靠近营缘。
    随着两军的距离越来越近,大批弓箭手都投入到了作战之中,双方的弓箭手拼命的朝着对方泼洒着他们射出的箭雨,一方试图阻挡对方的靠近,一方试图扫清挡在他们前面的敌人,可是相对来说,明军射出的箭雨明显要弱于鞑子军许多,这样的发射显然无法挡住鞑子的进攻,虽然火炮威力大一些,可是面对着如蚁一般涌来的鞑子却显得是那么的单薄,以至于弓箭手一交手,便被鞑子的弓箭手所压制了下去,期间时不时的还会响起一片三眼铳抑或是鸟铳的响声,可是在这样的大规模的进攻之中,同样这样的声音也显得是十分单薄。
    虽然这些来自宣大的兵将表现出了超出绝大多数官兵的勇气,可是无奈他们的弓箭手数量远逊于鞑子的弓箭手,更何况射箭也不是件省力气的活,最初几箭射出去之后,很快弓箭手们便因为饥饿开始疲惫了下来,反倒是逼上来的鞑子弓箭手们射出的箭支密集而且有力,一些阻在营缘的弓箭手纷纷开始中箭,要么惨叫着扑倒在了营栅旁边,要么就一头栽下了营缘处的大车。
    而鞑子弓箭手的射艺也显然要高出明军不少,他们这些自小生活在马背上的民族,从小就开始学习使用弓箭,成年之后各个都是个好射手,而且他们善于使强弓,配合使用的箭支也是重箭头,这样的重箭破甲有力,一旦钉入人体之后,造成的伤害要要大一些。
    虽然这样的重箭射程一般,可是有一箭算一箭,威力相对较大,再加上他们精准的瞄准,往往会瞄准明军的面们发射,避开他们身上的甲胄,给敌人造成更大的杀伤,使得不少明军面们抑或是咽喉中箭,当即便能造成致命的杀伤,反观明军弓箭手,即便是射中鞑子兵,可是冲上来的鞑子兵们,各个都身穿顶着铜钉的对襟棉甲,棉甲内又衬有铁片,箭支射在他们的甲胄上,却一般无法穿透甲胄,即便是穿透了甲胄,给鞑子兵造成的杀伤也很是有限,有些凶悍的鞑子兵身上被射中数箭,可是依旧狂吼着挂着满身的箭支,如同怪物一般的朝前猛扑,一方面看得出鞑子兵的凶悍,同样也说明了明军弓箭对他们的杀伤力着实有限。
    第十四章 卧虎在侧
    战事一起,卢象升这边的明军便很快处于了劣势,不管他们如何努力,都无法阻止鞑子兵靠近他们的营缘,只有时不时响起的一两声炮声,会给鞑子兵造成一定的杀伤,可是鞑子兵的跟役们扛着的大盾,也抵消了他们弓箭手抑或是火铳手们相当大一部分杀伤力。
    局势到了这会儿,所有的官兵们都有点绝望了,直至现在他们也没有看到距离他们并不算远的高起潜派来一兵一卒来支援他们,一些官兵一边奋力搏杀,一边破口大骂,骂鞑子,骂高起潜,骂那些见死不救的同袍们,骂那些不肯给他们提供任何帮助的官吏们,最终甚至有人大骂起了当今的朝廷,可是骂归骂,他们还是看到卢象升那孤独而且倔强的身影来回在营中四处奔走,指挥着他们努力的抗击鞑子的进攻。
    卢象升几乎记得住每一个炮手的名字,在这个时候他下令炮手们不得擅自开炮,他点到谁的名字,谁方能开炮,往往每一炮发出,都能给攻上来的鞑子兵造成很大的杀伤,也正是卢象升这样的做派,才让官兵一直到这个时候,还保持着一定的斗志,堪堪将鞑子兵抵在了营缘处。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有越来越多的鞑子步甲开始冲至了明军的营缘处,和堵在营缘处的明军官兵近身搏战了起来。
    双方的将士都发疯一般的挥舞着手中的各种兵器,朝着扑到他们面前的敌人头上身上招呼,拼尽了全力想要将对方杀死,到处都响起了冲天的喊杀声,到处都在扬起着凄厉的惨叫声,刀枪碰撞的声音,兵器入肉的声音,双方的怒骂声,伤者濒死的惨嚎声响成了一片。
    本来就简陋的明军大营就如同海中的一页扁舟一般,而鞑子兵的人群却像是一股股的滔天巨浪拼命的扑打着这页扁舟,似乎随时都想要将它撕碎一般。
    明军之中几乎所有人都被派了上去,阻在营缘处,就连卢象升的亲兵也被派到了情况最险恶的地方去,甚至是包括卢象升本人,穿着他那身孝衣披着一身的重甲,手提着他那柄雪亮的精钢大刀,同样身先士卒的在营中到处奔走,投身到战事最激烈之处,和试图攻入营中的鞑子兵拼杀不已,凡是他所到之处往往激起官兵的士气,奋力将鞑子兵抵在了营外,战事进行的是相当激烈。
    而卢象升虽然竭尽了全力,可是心中却冰冷无比,到现在他终于也想明白了,当今圣上表面上对他的宠信,其实都是假的,这一次招他入卫勤王,皇帝本人根本就没有下定与敌死战的决心,否则的话以杨嗣昌和高起潜之辈,根本也不敢这么对待他,而且皇帝本人也在战于和之间飘忽不定,最终还是选择了尽量避战,这一点从皇帝两次从他手中分兵便可以看出来,高起潜据着数万关宁铁骑不肯配合他御敌,甚至切断对他这支人马的所有粮饷供应,而进而为了保存实力,接着便又让陈新甲从他手中再次分兵,而陈新甲同样也带走了一批宣大兵,避开和鞑子硬战。
    其实从最初便已经注定了他和麾下这些兵将们的命运了,他们已经被当今朝廷彻底出卖乃至是抛弃了,所有人都在等着他死,而这些兵将们则是他的殉葬品,他一旦战死的话,杨嗣昌和高起潜便可以将屎盆子扣到他的头上,推说是他指挥不利。
    有了这一层明悟之后,可想而知卢象升此时的心情有多么的悲凉,可是事到如今他又能有什么选择呢?投降鞑子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唯有在此战死一途了,眼看着四面八方围上来的鞑子兵是越来越多,本来就不坚牢的营栅四处都开始呈现出的危象,他这支兵马很快便要陷入到全军覆没的境地之中了,卢象升心中哀叹了一声之后,突然间振臂仰天怒吼了一声,没有人知道他这声怒吼包含这什么,但是所有人都听出了他这声怒吼之中的无奈和悲愤。
    紧接着卢象升便提刀猛扑到了一处已经被鞑子兵破坏的营栅处,达到上下翻飞,将两名凶悍的鞑子步甲兵劈翻在了地上。
    而就在这个时候,距离战场数里远的西面,肖天健纵马来到了一个土丘上面,伸手接过了身边铁头递过来的一个单筒望远镜,举在眼前朝着远处的战场望去,而他身后则是一大批荷枪实弹的刑天军兵将,一个个在寒风之中默默的攥紧手中的兵器肃立在土丘之下,不过稍微让人奇怪的是这会儿军中所有的旗幡都被卷了起来,由旗手们平端在手中,而没有竖立起来,所以远远的望过来的话,倒也不太容易发现他们的行踪。
    而罗立、司徒亮等军将们此时也都纷纷跟着肖天健来到了土丘之上,一脸严肃的朝着数里外的战场望去,一个个都纷纷取过望远镜朝着战场观望了起来。
    “娘的,鞑子这一次真是想要了卢大人的命呀!居然集结起来了这么多的兵马!照这规模,鞑子兵至少集结起来了三四万人,来对付卢大人这支官军,这摆明了是势在必得呀!”罗立用望远镜扫了一眼远处的战场之后,放下望远镜对肖天健说道。
    众将也都点点头对罗立的话表示同意,同时脸上的表情也显得十分严肃,别看这些年来,他们往往复复的跟官军交战,可是对于他们来说,却还是第一次直面鞑子兵,并且第一战便要面对着远多于他们数倍兵力的鞑子兵。
    长期以来鞑子兵的凶名早已是传遍了大明各地,包括他们这些义军,也都听闻过许多有关鞑子兵的传说,所以当第一次要直面他们这些凶徒的时候,每个将领心中都不是非常有底。
    肖天健同样满脸的风霜之色,大半夜半夜的急行军下来,使得他们每个人的眉毛胡子上面都结上了一层白霜,裸露在头盔外面的面部都被冻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一些皮肤甚至已经被冻裂了,即便是提前抹上一些油脂,也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可是肖天健的表情却依旧显得十分冷静,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支鞑子兵的凶悍,但是他并不为此感到太过紧张什么,因为他知道这支野蛮的鞑子兵虽然凶悍,但是毕竟还是一支旧式的军队,而他麾下的这些兵将,却全部都是被他用近现代的手段打造出来的军人,无论在装备还是战术上,都已经远远的将这个时代的军队抛在了后面,不管如何,他都还是有把握能打赢这一仗的。
    听罢了罗立的话之后,肖天健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佩服的神色,对诸将说道:“罗立说的不错,多尔衮和岳托此次确实是集结起了他们大部分的兵力,来对付卢象升,这一次他们入寇以来,大部明军都惜兵避战,只有卢象升四处在和他们作对,所以如果他们想要下一步少一些麻烦的话,就必须要先剪除掉卢象升这个麻烦,彻底解决掉这支官军!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卢象升所率的这支宣大兵,也算各个都是好汉,没有丢咱们汉家人的脸,不管虎大威以前如何跟咱们作对,这一次我肖某人还是不得不对他说声敬佩了!”
    “启禀大帅,鸡泽方向的高起潜所督率的那几万官军到现在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他们都是官军,难不成就真的想要看着卢象升这支官军就这么被鞑子给屠了吗?这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司徒亮等肖天健说完之后,对他说道。
    “不要管高起潜和他麾下的那些关宁军了,卢象升是指望不上他们的!高起潜现在巴不得卢象升打个打败仗,是绝不可能发一兵一卒救援卢象升的,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卢象升这段时间早就被他们切断了粮饷的供应了!至于卢象升大败一场,对高起潜和杨嗣昌的好处,可是大了,这么一来他们便可以将罪名都推到卢象升的头上,不用担心会被当今皇帝追究责任了!卢象升死了对他们才好呢!这么一来以后就不会有人跟他们唱反调了!这就是当今朝廷的官!我真为卢象升感到悲哀,摊上了这么一帮同僚,同时也是咱们汉家人的悲哀!”肖天健冷冷的说道。
    众人听罢之后也都露出了一脸的愤然之色,罗立立即说道:“既然如此,那姓高的裤裆里面没货的东西不肯救卢象升,那么咱们就帮这卢象升一把,咱们不能看着这么多好汉就这么被鞑子给屠了!大帅,咱们一夜急行军赶到这里,也该动手了吧!”
    肖天健微微摇摇头道:“先不要着急!我们来这里肯定是不能坐视卢象升这支官军就这么被鞑子给灭掉的!要不然的话咱们也不用这么辛苦的跑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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