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又把目光投在了历来行事比较稳重的阎重喜身上,阎重喜看到肖天健看他,于是微微摇摇头道:“将军,属下觉得现在咱们北上去堵住贺疯子并非上策!贺人龙虽然连经两败,但是实力并未大损,其麾下兵力还是远超过咱们不少!此时咱们北上的话,已经渡河的那支官军定会拼死拦截咱们,而贺人龙定会加快速度渡河,一旦贺人龙大部渡河的话,对咱们将会多有不利,这一仗即便是打赢了贺人龙,恐怕咱们也会损失不小!
    眼下咱们已经连败贺人龙两阵,斩获已经不小!如果再去和贺人龙拼命的话,属下认为并不明智!倒不如就放贺人龙渡河返回陇州也罢!咱们倒是可以盯住南面的那路官军,趁势将这一路官军吃掉拉倒!估摸着只要打掉贺人龙这路官兵,贺人龙的损失也就足够大了!”
    “阎大哥,你这是什么话?咱们怎么会怕那贺疯子呢?既然贺疯子已经被咱们打怕了,到还不如趁着这机会,一下弄死他,省的他率军跑回陇州城,这陇州城岂不就更难打了吗?”赵二驴摇头对阎重喜说道,似乎还带着一丝不屑的神态,有点瞧不起阎重喜这么惧战。
    “我说赵二驴,你也不想想看,这陇州城打下来对咱们有多少好处?且不说那高迎祥估摸着很快便会带不少人马过来,即便是只有这李鸿基麾下也有近万人马,陇州城打下来,他们拿大头,咱们能捞多少便宜?更何况了,陇州城城坚炮利,即便是打下陇州城,估摸着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恐怕也很难打下这陇州城!咱们去跟贺人龙拼光了老本,对咱们有什么好处?哼哼!”阎重喜冷笑着扫了一眼赵二驴,带着鄙夷的神色对赵二驴问道。
    阎重喜这么一问,赵二驴还真就有些张嘴结舌了起来,跟阎重喜比脑子,赵二驴耍点小聪明还成,但是对大局观来说,赵二驴仨都比不上阎重喜这个曾经在边军中混过多年的家伙,所以阎重喜这么一问,赵二驴便没话可说了。
    肖天健欣慰的看了看阎重喜,在他的麾下,目前为止,虽然可用的勇将倒是有几个,但是最有大局意识的却还要算阎重喜这个家伙,阎重喜考虑问题,比其他几个家伙更全面一些,往往能和他想到一处,能把事情看的更远一些,所以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对阎重喜比较重视的缘故。
    “阎重喜说的不错!我们现在确实不能和贺疯子死拼到底,那样的话即便是咱们能胜,最终也不过是一场惨胜!既然阎重喜要回陇州,就让他回去好了!咱们盯住南面这一路官军就足够了!只要吃掉这一路官军,贺疯子也就实力大损,至于打陇州城,那是以后的事情!大家不要争了,就按阎兄弟的意见办,现在都下去收拾一下,咱们立即朝南开拔!”肖天健最终还是拿定了主意。
    一刻钟之后,各哨兵将全部收拾完毕,重新开始列队,炮队今日立功不小,但是损失也不小,一门弗朗机铜炮被对岸贺人龙的大炮掀翻,已经不能使用了,于是收拾了这门弗朗机炮的残骸,炮队也撤收下来,回到了阵中。
    随着肖天健一声令下,刑天军一千多兵将立即行动了起来,一队队的朝着湾子河下游方向开去,在队伍的后面,还用绳子像穿糖葫芦一般,绑缚了五十多个俘获的官兵,短短片刻时间,刑天军便开拔离开了大石桥的西端,这里只剩下了二百余具被剥光了的官兵的尸体,撒发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味,天上等候多时的乌鸦,看到了刑天军已经离去,于是一只接着一只的落了下来。
    至于那些官兵的尸体,肖天健这会儿没空去收殓他们,就只好交给贺人龙派人来打扫战场了。
    贺方丧气的带着手下着七百官兵还有辅兵,放弃了朝北的行动,转而朝西开始开拔,和刚才渡河的时候不同的是,现在他麾下的兵将都有些垂头丧气。
    本来他受命在下游择地抢渡湾子河,然后从侧翼赶往大石桥方向,配合另一面在上游渡河的白有亮左右夹击,灭了这支该死的贼军,但是没成想他刚开始渡河,便传来消息,说贺人龙派千总黄强率部再次强攻大石桥,却被堵在大石桥的那路贼军,几乎打了个全军尽没,贺人龙派人命他小心行事,不要冒然行事,反被贼军所乘。
    消息传来之后,贺方便大吃了一惊,第一战吕品虽然被贼军所杀,但是那是吕品在不明贼军火力情况下,冒然夺桥,猝不及防之下被贼军集中起来了相当多的火炮、火铳、弓箭手利用地势才将吕品一部给击退了。
    但是第二次黄强率部上去,明明听说黄强已经抢了石桥,冲到了桥西,但是没成想还是被贼军打了个落花流水,这一下贺方便有些担心了起来。
    因为他和黄强关系不错,常年一起在贺人龙麾下共事,当然知道黄强的部下战力如何,以他看,黄强既然率部冲过大石桥,以他手下近五百兵将,怎么也不应该不是对岸那些千余贼军的对手呀!可偏偏贺人龙派人传来消息,说黄强不但没有打垮贼军,反倒是被贼军险一些打了个全军尽没,五百人只逃回河东了不足二百,其余的都丢在了桥西。
    这一下贺方不得不重新掂量掂量一下这支贼军的分量了,贺方怎么不敢相信,不过区区千余贼军,居然如此能战,黄强居然都落得了这个下场,那么他带着的这些兵将,还能是这支贼军的对手吗?
    但是贺方还是心存侥幸,觉得另外还有白有亮一部也正在上游渡河,他们两厢加在一起,兵力并不弱于贼军,所以他们应该还有机会将这支贼军给吃掉,捞回一场,所以他继续督军渡河,朝着大石桥方向挺进。
    可是紧接着不久,贺人龙便又一次派快马来报,通知他让他放弃攻打这支贼军,着令他率领部下,立即朝着陇州城方向赶路,和他的主力汇合,返回陇州城驻守。
    接连的变动,让贺方有些紧张了起来,既然贺人龙命他转而朝陇州进发,那么很明显白有亮可能也收到同样的命令了,白有亮一旦不去和这支贼军交手的话,他以一军之力,独自去会这支贼军,到底还有多少胜算呢?
    黄强的例子在哪儿放着,黄强既然不是那支贼军的对手,那么他很可能也讨不了好,所以他立即下令停止前进,准备朝着陇州方向走。
    可是很快他手下便发现在他们侧翼方向,发现了几个骑马的贼军斥候,探查他的消息,于是贺方不敢大意,立即亲率三十多个骑兵,突然对那几个贼军的斥候发动了冲击。
    一战下来,五个贼军斥候,虽然他们当场格杀了四个,但是还是让一个贼军斥候得以逃脱,贺方追击不成之下,只得败兴的收拢了手下骑兵,回转了本阵之中。
    从这几个贼军斥候的出现看来,他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贼军应该已经知道了他这一队官军的位置,接下来他猜不到这支贼军下一步会选择做什么,隐隐中这让他和他手下的兵将都有些不安了起来。
    于是他不敢再多在此地停留,立即督促手下上路,朝着陇州城方向赶去,同时他也派出了几个夜不收,朝着大石桥方向探查。
    不多长时间,几个夜不收惊恐的策马追了上来,对贺方说道:“启禀贺千总,那支贼军正在朝着咱们追来!请千总大人定夺!”
    贺方心中一紧,意识到今天他们遇上的这支贼军恐怕绝对不简单,对方明知他这里有近七百官军,但是还敢朝着他追过来,明摆着就是想将他这队人马给留在这里,如此一来,他便前景堪忧了。
    “立即去和白有亮联系,请白有亮率部和我在前面的田家庄汇合!传令下去,加快速度!天黑之前务必赶至田家庄!只要进了田家庄,贼军就拿咱们没有办法了!”贺方立即下令道。
    官军上下似乎也都意识到了危险的临近,都加快了行军的步伐,跟着贺方朝着田家庄方向急急忙忙的赶了过去。
    而肖天健在率部离开了大石桥之后,一边派李凌风率领了几个斥候继续前去探查这路官军的动向,一边亲自率部紧随其后,朝着那支官军所在的方向追去。
    对于陇州这一带,刑天军并不是十分熟悉,如果不是派出斥候先期的探查的话,这一次他们也不会选择大石桥作为阻击贺人龙的地点,但是毕竟斥候数量有限,他们不可能对周边情况十分了解,所以这便让他们在追击这支官军这件事上,显得有点被动了起来。
    同时肖天健还不得不防着背后的贺人龙的主力,于是在率部离开大石桥的时候,还派出了石冉亲自率领了两小队斥候,朝着北面警戒,一旦发现贺人龙所部主力有朝着这边逼近的情况,便立即追上来报于他得知。
    一只只大脚踏着行军鼓的鼓点声落在了草丛中,当大队人马通过之后,原本没有道路的土地上便被他们踩出了一条小路。
    这里的地形开始变得沟壑起伏了起来,为了保持对更大面积的搜索,肖天健不得不将手头可用的斥候全部散到了刑天军大队的前面,让他们走高、岗处搜索那支官军的所在。
    几里路并不算远,但是大队人马行进起来,有没有可走的道路,便使得他们的速度慢了许多,特别是随军的炮车还有装运随行辎重的大车,在这样的路况下,更是使得他们的行军速度减缓了许多。
    走在队伍中的肖天健不由得有些叹息,假如他麾下有一支规模稍大点的骑兵的话,那么今天便可以先派出骑兵追上那支官军,即便是骑兵数量少一点,吃不下这路官军,起码也能起到骚扰和迟滞他们的作用。
    可惜的是现在他们无处获取大量的战马,加上战马对于粮草的消耗也很厉害,所以他根本无法组建起一支骑兵队,少量的斥候是无法牵制住数百官军的行动的,这一点让肖天健颇有些无奈。
    在他们出发不久之后,肖天健已经意识到这路官军很可能已经放弃了到大石桥攻击他的行动,因为对向而行的话,他们本来就应该已经快要和这路官军发生接触了,但是直到现在,前面的斥候也未传回消息,就说明这路官军很可能已经转向,如此一来,原本计划的迎击战,便转化成了一场追击战。
    官军要逃,他们却要战,一逃一追之间,双方便拉开了距离,肖天健不由得开始有些担心,这一次追击战能否再让他如愿吃下这路官军。
    一个时辰之后,一匹快马本来,远远的便对走在队伍前面的肖天健叫道:“报……”
    贺方吃惊的望着背后那支翻过土梁,朝着他们滚滚而来的贼军,还有那面猩红的刑天大旗,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里离他预计要达到的田家村还有近三四里地,本来已经从刚才拿到土梁上影影绰绰的可以看到田家村的庄墙了,但是他还是在这里被那支可恶的贼军给追了上来,队伍中的官兵纷纷骚动了起来,特别是那些随部行动的二百辅兵,一看到背后滚滚而来的这支贼军越来越近,于是都慌张了起来。
    “传令停止前进!在左边土丘结阵!动作快点!胆敢擅乱者杀!”贺方当机立断传下了命令!虽然只剩下了这么近的距离,如果他们能进入田家庄的话,那么依靠着田家庄的庄墙,以他手头的这数百官兵加上辅兵,还有田家庄那些庄丁乡勇,贼军即便是再强,他也有信心顶住贼军的进攻,贼军仅以一千来人的兵力,如果想攻克田家庄的话,根本就是笑话,如果再能等到白有亮率部前来的话,他们两军里应外合,完全有可能吃掉这股贼军。
    可惜的是,他还是慢了半步,没有能赶到田家庄之中,虽然他一路上都在督促部下加快行进速度,但是到了这里,却还是被贼军给追了上来,如果他再不就地结阵的话,继续率部朝田家庄狂奔,恐怕仅仅这三里来路,就成了他这一队人马的噩梦了,贼军在后面狂追,他的人在前面狂跑,别说是保持队形了,很快恐怕就把这场撤退演变成了一场溃败了,即便他到时率部赶到田家庄,身边恐怕也不会剩下几个人了。
    所以明知停下来会有危险,但是贺方还是下令立即停止前进,就地选择左侧土丘抢占高地,开始结阵,毕竟这时候已经接近黄昏时分了,只要入夜,贺方认为他这对人马便可以安全了,贼军即便是再厉害,天一黑,也不敢妄动,只要坚持到天亮白有亮或者贺人龙赶到这里,他这队兵马便还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于是贺方选择了留下,会会这支连败他们两阵的贼军,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也就是这一念之差,却让他就此抱憾终身,他麾下的兵将开始奔向那个土丘,并且摆下了阵列,回身迎住了这支追来的刑天军。
    第六十四章  世事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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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天军的兵将们一个个都跑的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他们在得知了这支官军正在朝着一个庄子方向急赶的时候,肖天健便下令炮队以及辎兵在后面放慢行军速度,并且留下了冯狗子一哨战兵殿后随他们行动保护他们,而他亲自率领战兵和新兵营,轻装上阵,仅携带随身武器,以急行军的速度,开始朝着被发现行踪的这支官军追来。
    当看到前方已经出现了这支官军的旗幡之后,肖天健总算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大口的喘息着,对身后的将士们叫道:“再加把力气!官军跑不了啦!堵住他们万不可让他们入庄!只要干掉他们,大家伙便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和往日踩着鼓点行军不同的是这一次是他们自建军以来的第一次急行军,已经无法以行军鼓的鼓点声来控制他们的行进速度了。
    所有人都徒步狂奔,连续近七八里的高速行军,累的每个人都盔歪甲斜,一边是跑的丢盔弃甲,另一边却是追的丢盔弃甲,不过好歹总算是追上了这路官军,没有让他们逃入到前面的庄子之中。
    刑天军的劣势就是攻坚能力尚不算强,一旦让这路官军逃入那个庄子,那么他们这一趟就算是白来了,攻打一座具备完善防御能力的庄子,虽然比不上攻打陇州城困难,但是以刑天军的能力,即便是打下来这座庄子,恐怕要付出的代价要比野战付出的代价高出太多。
    当初打李家庄的时候,他们便耗费了几天时间,付出了超过百人阵亡的代价,才算是攻入到了李家庄之中,那还是建立在提前已经瓦解了庄丁的士气的基础上,而且他们对付的还是李家庄的庄丁乡勇。
    而今日他们要对付的却是一支训练有素的贺人龙麾下的官军,如果再让他们入庄控制了庄子的话,那他直接就可以打道回府,会陇州城外的大营去了,所以他不能眼看着到嘴的肥肉就这么再跑掉,于是便冒险下令让手下兵将轻装前进,来了一次大负荷的急行军。
    好在刑天军自打尚未成军之前,肖天健便极为注重兵将们的体能训练,那几乎是每天早晨的三公里到五公里的越野跑,可不是白给的。
    当今天他们开始急行军之后,往日的操练结果便显现了出来,而且给兵将们配发的绑腿,此时也显现出了优越性,一路狂奔下来,刑天军掉队的兵将很少,而为了追上官军,这些掉队的兵卒们被命令放慢速度,和后面的炮队还有辎兵队汇合,随后慢慢赶来就行,如此一来,他们行军的速度加快了不止一倍还多,总算是在这路官军逃入庄子之前,追上了他们。
    看着官军已经放弃继续奔逃,肖天健也就放心了下来,对方显然也很有经验,知道再这么跑下去,恐怕不待他们逃入庄子,便会跑的溃不成军了,与其被刑天军衔尾追杀,到还不如就地停驻下来,抢占有利地形放手一搏,于是肖天健这才大声叫道:“全体都有!放慢速度!开始列队!”
    本已经跑成了一字长蛇阵的刑天军在得到了这个命令之后,纷纷放慢了速度,一个个张着大嘴,急速的喘息着,开始在各自军官的口令下集合到一起,逐渐的调整着呼吸,使身体的体能缓缓的恢复。
    行军鼓再一次在他们的队列之中响起,而这一次却是先快后慢,逐步的调整着节奏,使得刑天军的阵列在经过一阵疾奔之后,重新开始恢复了秩序,并且汇集在一起,使得阵列变得工整而且厚实了起来,直至他们行至官军占据的土丘下面,距离官军尚有二百步左右的距离的时候,队伍中才响起了肖天健的叫声:“全体停止前进!”
    敲打行军鼓的鼓手连续敲打了两个重音之后,鼓声戛然而止,刑天军的队阵也随之轰的一声,一起停了下来,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调整队形的碎步声,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而土丘上的官军此时还在忙活着布阵,军官们大呼小叫的怒骂声一刻都没有停止,辅兵还在慌乱的在阵前用手头现成的工具布置一些营栅以及拒马等物,贺方看着由远及近的这支贼军,眼珠几乎快要瞪的掉出眼眶了。
    他还从来没见过一支军队像眼前的这支贼军一样,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急行军的长蛇阵恢复成一个密集的方阵过,刑天军如此表现,几乎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他根本想不出这支贼军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更想不出贼军在经过长途急行军之后,为何能如此迅速的平复下来,没有看到一个人跌坐在地上喘气。
    再看看他身后这些曾经让贺人龙据以为傲的官军,这才跑了多远,而且还不是像下面那支贼军一样急行军赶路,不少人这会儿就已经是屁滚尿流的躺在了地上,喘的像拉破的风箱一般。
    仅仅这才是刚刚照上面,两军的高下便顿时显现了出来,贺方的心一下子便沉了下去,他终于明白黄强为何会在大石桥被这支贼军给打得差点全军尽没了。
    到目前为止,他见到过的军队之中,除了曹文诏麾下的那三千关宁铁骑的气势可以和这支刑天军相比之外,还没有发现有哪支兵马的素质可以赶得上眼前的这支贼军的素质,这要用多长时间才能训练出一支这样的兵马呀!贺方心中一个劲的发紧,有些暗自叫苦了起来。
    这哪儿可能是一支刚刚在汧阳成军不久的贼军呀!如果想要训练出这样一支兵马,交给他的话,他认为他至少需要三年以上的时间,才能达到这个水平,这还要充分的保证兵卒们的粮秣供给和饷钱的发放,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即便给他十年,恐怕他也不可能操练出一支如此表现的兵马来。
    “都给老子站起来列阵!快点!谁要是再不起来就给老子砍了他!”经过这么一比之后,贺方一边是心中紧张了起来,一边却是觉得脸上无光,于是回身便对身后还乱哄哄的手下大声喝骂道。
    军官们拿着皮鞭一通乱挥,将地上坐着躺着的那些累瘫的兵卒们给抽打了起来,这些官兵骂骂咧咧的起身,抓起了兵器这才将兵阵给排列了起来。
    肖天健任由汗水顺着脖子流到衣服里面,从铁头手中接过马缰,扳鞍认蹬翻身跃上了战马,努力的深呼吸了几口空气,使剧烈跳动着的心脏渐渐的放缓下来,他一身三十多斤重的鳞甲在身上,和手下一路狂奔过来,说不累那是假的,但是他自少年起便通过运动获取的良好体能,现在终于发挥出了优势,使得他在停止了奔行之后,很快便能恢复过来。
    可是毕竟他的情况特殊一些,对于手下这些人来说,虽然他们都跟上了急行军的步伐,但是体力消耗却还是非常大的,一个个站在队中,也如同风箱一般的大口喘着粗气,汗水如涌泉一般从汗毛孔中冒出来,身上的衣服也都被汗水浸湿,湿漉漉的粘在身体上。
    “坐,大家休息一刻钟!喝点水吧!”肖天健看着土丘上那群还在列队的官兵,摆摆手对身后的兵将们说道。
    只听哗啦一声,整齐的刑天军方阵如同落潮一般,齐刷刷的坐了下去,只剩下那些持枪旗的旗手、什长们如松一般,耸立于对阵之中,使得兵卒们坐下之后,也可以看到他们的位置。
    大家都立即从腰间摘下了盛着干净水的竹筒抑或是用牛皮缝制的水囊,凑到嘴边喝了起来,不过刑天军在这方面也有要求,急行军之后不得大口饮水,只能小口的喝一些,以免出现水中毒,这些事情可是肖天健强行要求下去的,要不然的话,光是这一通急行军下来,喝水便能放翻一大群人。
    肖天健也摘下腰间的牛皮水囊,凑到嘴边小口喝了几口,含了一口润着嗓子,过了一阵才咽下去,口中火烧火燎的感觉总算是好受了许多,他再次定睛朝着土丘上的那支官军望去,剧烈的心跳也开始缓缓的平复了下来。
    “派人过去!告诉这些官兵,他们已经无路可走了!最好让他们现在就投降,我们绝不杀戮降兵!只要他们放下武器,交出盔甲,愿意跟咱们走的留下,不愿意跟咱们走的,咱们便给其发予路资,放他们回家!我给他们一炷香的时间考虑,如若他们执迷不悟的话,那就休怪咱们不客气了!到时候定叫他们后悔不迭!”肖天健秉承着先礼后兵的原则,对铁头吩咐道,中午之前,贺人龙还派人向肖天健劝降,这还不到晚上,便成了肖天健派人去向官军劝降了,真还是世事无常呀!
    铁头点点头一伸手,点出了一个亲卫,连一个字都没多说,那个亲卫点点头行了一个抚胸礼,立即翻身上马,持了一杆小旗催马朝着那队占据着土丘的官军冲了过去。
    官军一看贼军方面已经有所行动,派出了一个贼兵朝他们本来,贺方一挥手,几个弓箭手便一起朝着土丘下面放了一箭,几支箭在空中划过,嗖嗖嗖的落在了土丘下面,正好在土丘下面形成了一道线,算是警告敌军不得近前。
    那个亲卫在这几支箭的位置拉住了马缰,将手中的旗杆朝着地上一杵,仰面朝着土丘上叫道:“我们肖将军说了!奉劝诸位官军弟兄们速速弃械投降!你们已经无路可走了!我们刑天军并不好杀,凡是投降者绝不杀戮,愿意跟咱们干的可以留下,不愿意留下的我们肖将军将会发予川资路费,准许你等返乡归田!望官军弟兄们能好自为之,莫要再为官府卖命了!我们将军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考虑,一炷香之后你等如果还不投降的话,我们便要发动进攻了!千万不要错过这个机会呀!”
    山上的官兵们顿时微微的骚动了起来,因为他们也都长着两只眼睛,看到了这支追上来的贼军一个个都是兵精将猛的架势,单是刚才他们的收拢阵列,便让不少人心中冒出了一股寒气,知道今天他们算是碰上了一支可怕的对手了。
    人都有求生的本能,他们中许多人当兵,可不是来什么效忠皇家,而大多数人都只是为了混口饱饭,头些年陕西大旱,不少人都没饭吃活活饿死,有的人跑去当了贼人,靠着打家劫舍求生,而有的人则离开了家,投入到了官军之中吃粮,这些年跟着贺人龙南征北战,着实杀了不少的变民,但是今天,他们有些怕了,因为他们都已经听闻了黄强那队人的消息,连黄强那队人都险一些被这支贼军给打得全军覆没,他们也就没刚出战时候那样的信心了。
    当听到贼军开出条件之后,一些胆小点的人便开始活泛了起来,在对阵中交头接耳了起来,发出了一片嗡嗡的声音。
    而贺方听罢之后,却心中顿时大怒了起来,他乃是贺人龙的远房侄儿,追随贺人龙当兵多年,才混上了这个千总,靠的可是战功,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变民的血,让他投降,简直就是玩笑,他才不信贼军会留着他不杀,还放他回去呢!
    更何况了,这支贼兵很显然根本就瞧不起他和他麾下的这些官兵,口气中透出着仿佛他贺方这路官军根本就是他们这支贼军砧板上的猪肉一般,任由他们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这大大的让贺方感到了一种强烈的屈辱感,他虽然承认这路贼军确实表现不凡,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这路官军面对他们便只有束手就擒,毕竟他贺方也是贺人龙手下的一员大将,如此被这些贼人轻看,让他情何以堪?
    于是他二话不说,从马鞍后面便摘下了他用惯的那张一石二斗的强弓,伸手从箭囊之中扥出了一支箭支,搭上弦,两腿交错用力站稳,一拧腰只听嘎吱一声,便将这张硬弓拉成了满月一般,略微一瞄准,便立即松开了弓弦。
    只听得弓弦嘣的一声,便将那支箭腾空射了出去,疾电一般的朝着土丘下方落去,直奔那个前来劝降的贼兵胸口飞去。
    那个肖天健的亲卫话音一落,便看到从官军阵中飞出了一支利箭,直奔他而来,心中猛然惊了一下,一俯身便伏在了马脖子上,那支利箭嗖了一下便从他的肩膀上飞了过去,险一险便正中他的前心,惊得他出了一声冷汗,一拨马便朝着刑天军本阵冲去。
    肖天健一握拳,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刑天军的厉害吧!……”
    第六十五章 求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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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那个贼军的信使大骂着策马奔回刑天军的本阵,贺方收起了手中的硬弓,暗叫了一声可惜,这个贼兵反应很快,让他一箭落空,未能建功,本想射杀了这个贼兵,振作一下己方的士气,但是却未能如愿,不过也彻底断了手下人动摇的念头,让他们知道投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个把总凑到贺方的身边,下巴朝着土山下数百步外静坐着的那支刑天军挑了一下,掂量了掂量手中的一柄铁鞭,对贺方说道:“贺千总,卑职带人下去冲一阵吧!杀杀这帮贼兵的威风也好,要不然这么下去,咱们的弟兄恐怕会心中不安,恐怕会人心不稳呀!这支贼军也太嚣张了,居然一点也不把咱们放在眼里!总不能让他们这么歇过气之后,先来打咱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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