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有种商晋拓问的不是玫瑰花期长短的错觉,他讷讷无言,后脑勺还一阵阵的冒凉气。
    “挑花吧。”商晋拓叫管家去拿剪刀。
    陈子轻冲他挺拔高大的背影喊:“你才出差回来,上午不补觉啊?”
    商晋拓没回头:“那段时间的持续高热让我有了后遗症,我现在有睡眠障碍,一个人没办法入睡。”
    陈子轻将信将疑,紧接着就冒出一句:“要不……我陪你?”
    商晋拓脚步顿了顿,回过头来。
    男人皮相太好,哪怕不做任何表情,依旧让人移不开眼,他的气质是高高在上的,没半分亲和力。
    没表情地看人时,狭长的眼微微垂下来,又冷,又傲慢。
    然而他给出的回答却是:“那就麻烦太太了。”
    陈子轻嘀咕:“这么客气干什么,你睡着了以后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
    商少陵浑浑噩噩地回到国内,他剃掉胡渣将自己打理干净后照常上班,医院同事看不出他的异常,但老院长把他叫去办公室,让他休息几天。
    “我不需要休息。”
    “这不是你需不需要的问题,少陵,你该为病人负责。”
    于是商少陵在公寓躺了几十个小时,接了朋友一通电话前去吃饭,他把自己灌醉,在洗手间吐得昏天暗地,呕出血丝。
    徐呈闻讯过来,问他知不知道陈子轻在哪,半天都没问出结果,只好继续等自己人的查找消息。
    徐呈走后不久,头戴棒球帽的谢伽月在洗手间外站立,商少陵原本是在四处寻找敛之,他去国外找商晋拓求助,回来后的状态背后透露出了个信息。
    敛之人在国外,在商晋拓身边。
    谢伽月走进洗手间,将烂醉的商少陵拎到水池前,打开水龙头,把他的脑袋摁下去。
    商少陵一张脸浸泡在冷水里,双眼暴突充血,他神志不清,完全是在求生的本能之下挥动手臂。
    谢伽月没躲,商少陵那一下把他鼻子打出血,他把人丢在地上。
    商少陵狼狈地咳嗽着喘息,他脸上脖子里都是水迹,苦大仇深地蹙紧眉头,口中叫着什么。
    谢伽月擦掉鼻子下方的血迹,蹲下来听。
    而后重复:“嫂子?”
    谢伽月又嘟囔着复述一次:“嫂子……”
    他愣了几个瞬息,徒然站起身,大步走出洗手间。
    仿佛走慢一步,就会被商少陵的凄惨滑稽沾染,落得一样的下场。
    谢伽月回了小洋楼,他无视父母的关心,脚步很快地踏进房间,关门落锁,拉上窗帘。
    黑暗中响起啃咬指甲的声响,持续不止,让人牙酸又显得诡异。
    棒球帽被扔在脚边,谢伽月双手捂脸蹲到墙边,他把自己深深埋进臂弯里,发出一声声委屈的抽咽。
    “骗我……”
    “你又骗我……”
    “徐敛之,你长不了记性。”
    谢伽月踉跄着去窗边,他把花盆里的那颗含羞草连根拔出来,机械地塞进嘴里,边哭边咀嚼。
    “你换了副身体,就忘了被囚禁的折磨和断腿的痛了。”
    谢伽月满嘴枝叶的苦涩和泥土的腥气,他打开那段录音,反复听。
    “我不喜欢商晋拓,我在感情上绝不会选他。”
    谢伽月掐着喉咙学他的敛之说话:“我不喜欢商晋拓,我在感情上绝不会选他。”
    下一刻就将手机砸出去。
    手机撞击地面弹起来,又滚落在地,发出巨大而可怕的响动,门外有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谢伽月咬着指甲在房里踱步:“敛之,我说得对,你死了才能让我放心。”
    “我该想想怎么把你弄死。”
    “你现在是商太太,是商家主母,是‘s.l’的董事长夫人了,头衔多还重,我奈何不了你了呢。”
    谢伽月停下脚步:“但你愿意用监督我养护含羞草来应付我,说明我身上有你想要的东西,既然有,那你总会主动找我,主动出现在我面前。”
    “到那时候,我不就有机会了吗。”
    谢伽月哭红的眼睛马上就亮起来,他若无其事地开了灯,哼着歌去洗脸,他还等着参加敛之的婚礼。
    他可是敛之最要好的朋友,该做主桌的。
    给敛之准备一份贺礼吧。
    .
    陈子轻还不知道商少陵回国后引发出的动向,他在街上。
    管家跟他说,大少爷是怕您在家里待着无聊,出出走走也是好的。
    陈子轻不是很积极,他还要装作听不懂这里的语言,不能进行交流沟通,憋手憋脚畏畏缩缩,哎,演戏多累啊,一不小心就穿帮。
    但他还是出来了。
    陪他的不是郑秘,是另一个秘书,自称是新上任的,卷发金丝眼镜,长得帅,会多国语言,往街上一走,跟走t台似的,好多人找他搭讪,热情似火。
    陈子轻站在异国他乡的街头拿出新手机,上头就一个号码,商晋拓的私人号,他打过去:“在忙不?”
    商晋拓单手支着额角:“还好,什么事?”
    那头背景嘈杂,商太太的声音听着黏又乖:“你怎么没让郑秘书陪我逛街熟悉环境啊?”
    商晋拓手中转动的钢笔一停:“不满意我安排的?”
    “长那么帅怎么会不满意……不是,我的意思是啊……”陈子轻紧急改口。
    商晋拓继续转动钢笔:“是什么?”
    陈子轻脑子转得飞快,嘴比脑子还快:“其实秘书是哪个不重要,我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
    钢笔忽然就被商晋拓捏在指间,他牙根泛上一股痒意,“嗯”一声。
    陈子轻揉几下耳朵,胡乱丢了两句客套话就结束通话,他唉声叹气,先婚后爱的桥段,不好走啊。
    他叫秘书带他去商场逛逛。
    经过一家商务风格的店面时,陈子轻很确定,秘书看了他一眼,他看过去,秘书眉眼低垂。
    等他收回目光,秘书又看他,然后在他看来时,巧妙地避开他的眼神询问。
    这是秘书,还是上司的贴心小棉袄啊?
    想让他给自己上司买点什么,直说不就好了,搞这出,费眼睛。
    陈子轻在专卖店门口摇摇头,抬脚走了进去,他出来时,两手空空,身后的秘书手上多了个购物袋,里头是他给商晋拓买的领带。
    他本想买领带,只可惜他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合眼缘的。
    陈子轻往电梯方向走的时候,突有一道存在感强烈的视线钉在他身上,他敏感地锁定方位,入眼是一对男女。
    盯着他的是那男的,他从对方手腕上的几个手串认出来,来人是沈不渝的发小。
    脑中响起小助手的声音。
    【沈不渝的舔狗。】
    陈子轻没想到,哦哟,沈不渝的发小圈还有他的舔狗啊。
    转而一想,有也正常,英俊多金风流,说不定出手还大方。
    陈子轻被拦住了去路。
    舔狗摸了摸怀中情人的长发,叫人去楼下等他。
    舔同性,情人是女的,挺能忙活。
    陈子轻没指示,秘书就安静地站在他身后,他听舔狗说:“不渝为了跟他爸对着干,让他爸后悔把他困在国外,他自甘堕落,我们几个发小都劝不住。”
    舔狗上下打量他这个所谓的冒牌,眼里有清晰的轻蔑:“现在我手里有个买卖,看你做不做,只要你按照我的要求假扮徐小少爷录一段录音叫他回到正轨,什么价随你报。”
    陈子轻:“……”
    舔狗根本不在意陈子轻为什么会在这里,秘书又是哪方的势力,商少陵是不是已经用完就丢,他满脑子都是偶遇到的,能对发小有用的药方。
    “他乱吸会危害到身体。”
    陈子轻没立刻反应过来:“吸什么?”
    问完就有了答案。
    舔狗沉声:“他到了国外,圈子烂透。”
    陈子轻心说,整的跟国内的你们圈子就不烂一样,玩得不也很大。
    但沈不渝还是不能乱吸,精神出问题把自己整死了怎么办?
    陈子轻拧眉,主线任务很难做啊,在他让他们死之前,他还要担心他们死于意外。
    “录音打开吧。”他说。
    后方的秘书眉心一跳,这个小插曲要不要汇报给上司?
    影响夫妻感情怎么办?毕竟董事长的心情关系到顶层的温度变化。
    秘书决定下了班就去咨询郑秘,听听前辈的指点。
    陈子轻录完就走,分文没取。
    舔狗叫他,他啧了一声,瞥过来的眼神很不耐烦,舔狗恍惚起来,他把眼前人看成是徐敛之,压制不住常年积压变形的妒恨。
    “徐敛之,你这种人,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钓着这个钩着那个,游走在几个男人中间,你真以为他们把你当回事,不过是互相竞争的胜负心,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婊子!”
    “你不配得到别人的爱!你死不足惜!”
    “你也不会有下辈子,婊子就算是轮回也走畜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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