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后退一些,手放在衣领上,把玩自己的扣子:“不行,太丑了,我不能给未年哥哥看,我不想从你眼里看到嫌弃,我本来就不能跟你那个光鲜貌美的知己比,再让你见了我身上的疤,那你就更不可能和我做朋友了,你一看就是完美主义。”
    楚未年清楚少年坏得肤浅,嘴里的话要挑拣着听,此时却是跳过了审视:“你母亲只是个omega,你又不是打不过。”
    陈子轻抬起头看着楚未年,烧得红到艳丽的嘴角咧得大大的:“我怎么能打我的母亲,我不能打她,我还要和她相依为命,没了她,我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可我不还手,我随便她怎么打我,她还是丢下我走了。”
    少年睁大眼睛强忍着什么,眼里渐渐被水雾覆盖,他倔强地没让眼泪掉下来。
    楚未年说:“想哭就哭,又没人笑话你。”
    “谁想哭了,我才不想哭,我为什么要因为我母亲丢下我哭,我恨死她了,要不是她坐上赌桌,我怎么会在贫民区当条可怜虫。”陈子轻喃喃,“我小时候命不好,后来命好了,再后来就不好了,现在又好了,忽上忽下的,多折磨人啊,你说是不是呢,未年哥哥。”
    楚未年没开口。
    陈子轻用余光一瞥,楚未年的眼里出现了心疼,不重,仿佛流星,一划而过。
    楚未年竟然心疼他了。
    当事人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个情绪。
    楚未年又不是给一颗糖就能骗走的男高生愣头青,他的身份地位阅历都是货真价实的,以他的判断力,可不容易对谁的家世成长产生动容。
    按照他正常的处理方式,只会觉得,关我屁事。
    但他却心疼自己的合作同事。而且还是在不确定所听内容真假的情况下。
    陈子轻心下激动,面上虚弱地垂着眼睛:“我要给我衍明哥哥打电话,他看到我脚上的红痕,会给我吹吹的。”
    楚未年把腿上的脚握住,放回沙发上面:“你衍明哥哥在国外调养,听说那场车祸让他毁容了,修复是必不可缺的一环,你打电话也没用,他不把自己修整修整是不会回来见你的,他要脸。”
    陈子轻错愕不已,当初在国内医院,周衍明的脸上是包着纱布,他以为伤好了去个疤就行,怎么会严重到影响面部结构?
    周衍明的亲信每天汇报他的进展,没提这部分啊。
    陈子轻双手捂脸抹几下,希望周衍明一切顺利吧。他躺回沙发上面,脸朝里侧,身体蜷在一起,手隔着潮湿的衣服放在肚脐上捂着。
    楚未年一只手臂搭着椅背,手抵在额角,又一次扫了眼小未婚妻的脚。
    那脚不脏,也跟丑陋难看不沾边,却有汗液,他碰都没法碰,更别说吹,哪怕有激光枪抵着他太阳穴。
    楚未年把叠着的长腿放下来:“你在这躺着,我去找冰袋来给你敷脚。”
    “又没肿,用什么冰袋。”陈子轻蔫蔫的。
    楚未年调笑:“那不是我们析木同学娇弱,omega发情期都没你能喘,一句话喘十几次。”
    “……”陈子轻冷哼一声,往下挪了挪,离他远点。
    “现在是演小娇妻?”楚未年拎小娃娃一样,把他拎回来,“发烧了都不消停。”
    陈子轻没回嘴,他肚子难受,认了会就不行了,忍不住了,喊楚未年快扶他去卫生间。
    楚未年没多想就把他抱了起来。
    第三次抱了。
    前两次都是从后面捞着他的腰,这次是面对面,托着他的屁股。
    楚未年没这么抱小孩一样抱过谁,掌心和指尖的触感陌生又强烈,小未婚妻的屁股肉乎乎的,还挺烫,挺湿。
    据说omega一发情,屁股又烫又湿。
    陈子轻扯住楚未年的金色卷毛:“你走不走啊,我要拉你手上了。”
    楚未年面色一黑,他要把人往上丢,手却抱得稳稳的,大步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
    陈子轻拉肚子了,他吃力地走出卫生间,脸一白,匆匆掉头回去。
    几次下来,人都虚脱了。
    .
    家庭医生来不慢,到房里却没能给病人检查。
    陈子轻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我不要注射!我不能随便用别的药!”
    楚未年拽被子:“别在这时候作。”
    被子里传出抽噎声。
    楚未年看向好友:“怎么办?”
    虞平舟过去,他对楚未年说:“你站开点。”
    楚未年往旁边迈了两步。
    虞平舟站在他站过的位置,微弯腰,放低的嗓音里有着惯常的温柔:“析木,那只是普通的药剂,能让你体温降低,顺带着调理一下肠胃。”
    “找扶水哥哥,我听他的,我只听他的,他说可以才可以。”被子里的少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他可能咬住了手指关节,或者在啃指甲,精神一不对劲就做这两个动作。
    虞平舟还没言语,楚未年就哧笑起来:“医学系的学生还能有专业医生靠谱?”
    他拍拍好友的肩膀:“平舟,你让开,我把被子掀了揪出里面的小乌龟,你弟弟不教育不行。”
    虞平舟说:“跟个吃药进入排斥期的小孩计较什么。”
    楚未年:“……”
    这话说的,显得他很暴躁似的。
    虞平舟拿到床头的手机:“析木,我现在用你的手机联系江扶水,可以吗?”
    楚未年古怪地看向好友,用个手机还要先征求意见?当兄长的,姿态至于放这么低?他平时在小孩面前的一举一动,被好友衬托得非常不沉稳。
    虞平舟耐心地确认:“析木?”
    “你用吧,你给我扶水哥哥打电话,他不一定能接,他做实验很忙的。”被子里探出一双眼睛,又红又湿,接着又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床边的裤子。
    虞平舟点进弟弟的通讯录,里面有“衍明哥哥”“扶水哥哥”“未年哥哥”“文君哥哥”,以及“虞平舟”。
    他的是名字。
    楚未年见好友半天没动静,他问道:“平舟,没找到号码?”
    “找到了。”虞平舟打过去。
    电话响了十几秒,接通了。江扶水在办公室加班写报表,他看到来电显示就按下接听键,笔还在手上拿着。
    “析木,”beta的声音有些疲惫,“你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还在写作业?”
    回应他的是不同于少年人的低沉磁性男声。
    江扶水放下笔,他听那头的虞氏董事长说完,答复道:“可以注射。”
    末了补一句:“如果你弟弟怕疼,就口服效果差不多的药。”
    补的那句略显亲密。
    江扶水沉吟道:“虞董,方便的话,可以把他的情况记录下来,等他好点叫他发给我。最好是以时为单位,尽量详细。”
    “好。”虞平舟结束通话。
    楚未年在alpha的超强听力加持下听了个一清一楚:“还要做记录?”他隔着被子拍拍里面的少年,“析木同学,你被人当小白鼠了。”
    陈子轻心里有数,江扶水研制的药,虞平舟找专业人士检测过,一定没问题,只是没经过临床试验。他第一个服用,那他产生的数据就很有价值。
    所以江扶水才会要。
    .
    陈子轻口服药物的过程不太好,他边喝边干呕,奄奄一息地靠在虞平舟的臂弯里,浑身止不住地颤抖,黑发被汗液浸湿,脸苍白,眼睑通红得像被鲜血瞄了一遍。
    楚未年插不上手,他抱着胳膊倚在一旁,目光在床边看起来形成一个独立小世界的兄弟俩。易感期的症状只存在于那个阶段,结束后就会抽离。
    好友此时明显没在易感期。
    楚未年若有所思,好友上一个易感期是去年小年至新年,这一算,四个月过去了。
    不会又要突然出现了吧?
    楚未年当场没说什么,等好友照顾好弟弟,径自去洗手间,他才跟过去说,:“平舟,你每个月的体检有做吗?”
    虞平舟洗着手:“嗯。”
    楚未年眉头一松,那应该没事。
    “你弟弟喝了药是不是要睡一阵?”楚未年说。
    虞平舟看了眼洗手台,他那次醉酒用过的洗漱用品不在,不知是被扔了,还是放在哪了:“三小时左右把他叫醒,喂第一批药。”
    楚未年微微挑眉:“你不在这了?”
    虞平舟看腕表:“我明天要出差,不能再耽搁。”
    楚未年把手放在脑后,脚步和声音都懒懒洋洋的:“那你休息去吧,我留在这,明天也不走。”
    “他是晚上九点出头吃的药,”虞平舟往外走,“一十四小时后症状会减轻恢复过来。”
    楚未年颔首:“行。”
    .
    送好友出去,楚未年把房门关上,他去房间,坐在床斜对面的椅子上刷了会手机,朋友的信息一个没回,新闻也一条没看。
    楚未年把手机放一边,拿起高中生的课外书翻翻,他本是无聊随便翻的,没曾想书是关于精神疾病有关。
    ——如何判断自己是不是得了精神病。
    楚未年在书里看见画的重点,做的标注,还有乱涂瞎画,他将书合上,拿过第一本,书名是——当你的世界蛀了虫。
    小未婚妻似是认为自身情绪不稳定,内心阴暗不阳光,在偷偷看书治病。
    不算偷偷,书就摆在桌上,很显眼。看起来又是为了得到注意做出的的行为。
    青少年时期被家人打骂施压,会造成自卑的性格。他长大后所做的一切,疯,作,偏执,神经,虚情假意等等都是冲的被关注这点,渴望成为别人生活的重心,执着于表现自己,证明自己。
    楚未年轻啧,看书有什么用,要去正规的心理咨询机构。
    不过那也没用。
    楚未年把书翻到最后一页,看见了他在内的几个哥哥,竖着排下来的。
    只有周衍明的旁边打了个勾。剩下的要么是正在抢,要么是待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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