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谙窈没说话,她低垂头,一直在想究竟是谁在针对她?
    铃铛哭着说:“奴婢不敢说谎!真的是仪嫔!是仪嫔宫中的褔欢拿着银子找上奴婢,奴婢不敢说谎啊!”
    褔欢,和秋鸣一样,都是邰谙窈入宫时,中省殿分配给闻乐苑的宫女。
    福媛,褔欢。
    邰谙窈扯唇,除了绥锦外,闻乐苑一共五个宫人,居然有两个人都是别人的人么。
    秋鸣心底也有不安,她皱眉,恨得咬牙。
    时瑾初朝张德恭看了一眼,元宝立即跑了出去,谁都知道他是去做什么。
    赵修容情绪极淡地看着这一幕。
    皇上好像是依旧情绪冷淡,也没有让仪嫔起来,仿若没什么偏袒。
    但他什么时候连审查宫人一事都要亲自过问了?
    褔欢很快被带来。
    褔欢一脸惊恐,被带来后,就浑身瘫软地跪在地上,秋鸣凶狠地瞪她,像是要扑上去扇她的脸一样:“主子对你不薄,到底是谁收买了你,叫你陷害主子?!”
    褔欢被这一句质问吓傻眼,她一脸慌乱,还有点茫然道:
    “奴婢冤枉!奴婢没有!”
    铃铛哭声也是一顿。
    众人察觉到不对劲。
    邰谙窈也意识到什么,她立即转头问铃铛:
    “你见到的人是她么?”
    第58章
    “你见到的人是她么?”
    在邰谙窈问出这番话后,铃铛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背后伤口疼得她额头都冒出冷汗,她怔怔地看着褔欢呐声不语,但所有人都知道了答案。
    时瑾初直接将女子从地上拉了起来。
    赵修容偏过头,懒得去看这一幕。
    时瑾初没再说话,皇后扫过一眼,皱眉,若无其事地接过话题:
    “不是褔欢,那是谁?”
    铃铛傻眼,人都在冒着冷汗,她也意识到自己认错人了:“她……她说她是闻乐苑的褔欢……”
    褔欢就是个小宫女,平日中很少出闻乐苑,和铃铛从未有过交集,铃铛没见过褔欢,但仪嫔在宫中越得宠,私下里,宫人也议论过闻乐苑内的情况,铃铛知道褔欢的存在,所以有人借着褔欢的名义接近她时,她没有认出来。
    周嫔翻了个白眼,饶是她,都难免有点无语:“你连人都不认识,就敢做出这种不要命的事?!”
    铃铛哑声。
    冯妃娘娘病得严重,她身为朝阳宫中的人,最是清楚这一点,眼瞅着朝阳宫就要落寞了,她想替自己另寻出路,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么?
    仪嫔正得宠,她接到橄榄枝的时候,也觉得愕然。
    许正是因此,才叫她被蒙了眼。
    在她看来,冯妃是将死之人,她只是替仪嫔煎药的时候加了点东西而已,她甚至连她添的是什么都不清楚,她只当是叫人虚弱的东西,依着冯妃如今的情况,也不会被察觉出异样。
    明明只需要静等些时日,冯妃也许就自己病逝了,铃铛也没有想到背后之人会直接要了冯妃的性命,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直到现在,铃铛都还是处于慌乱和震惊中,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认错了人,但事情不可能就此停住不查。
    邰谙窈站在时瑾初跟前,她一手抵住胸口,仿佛还没从惊变中回过神,她杏眸中藏了点被冤枉的委屈,拉紧了时瑾初的衣袖。
    从铃铛进来,到去把褔欢带来,邰谙窈也跪了许久,膝盖处隐隐有点疼,她低垂着头,不断在想今日一事。
    她不觉得松了口气。
    背后人折腾这么大一圈,甚至害了冯妃的性命,结果铃铛和褔欢一对峙,她就摆脱了嫌疑?
    太轻松了,以至于邰谙窈不禁觉得背后人是有更大的图谋。
    皇后扫过站都站不起来的铃铛,没有一点怜惜和同情,直接吩咐:
    “把宫中所有宫人都叫出来,带她下去认人。”
    铃铛也不敢求饶和喊疼,她直接被宫人拖下去,她才被打过板子,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即使不死也得落个残废。
    殿内没了铃铛,气氛好像缓和了一点,皇后转头看向邰谙窈,松了口气:“幸好皇上明鉴,否则差点冤枉了仪嫔。”
    这话其实有点刺耳。
    邰谙窈扯了下嘴唇,愣是没扯开什么幅度。
    她觉得皇后娘娘这番话有点冠冕堂皇。
    她不信皇后会查不出这么简单的事情,皇后甚至没问和铃铛接头的人是谁,就这么轻易地相信铃铛的证词,还将这番证词在殿内说了出来。
    她难道会不清楚,她这一番话,会让众人对她怀疑加深?
    如果时瑾初没有再过问呢?这件事是不是就这么定论下来了?
    邰谙窈不知道答案,皇后脸上的歉意也不似作假,她担忧地问:“仪嫔有没有被吓到?”
    周嫔嘴角隐晦地往下撇。
    不等邰谙窈回话,时瑾初掀眼,他眉眼间有些许的不耐:
    “吓没吓到,有什么区别?”
    皇后咽声,她苦笑一声:“是臣妾失言。”
    这次等待时间有点漫长,宫人搬来椅子,殿内只有四五位妃嫔,倒是能坐得下。
    有宫人在替冯妃敛尸,冯妃是上了皇室玉蝶的妃嫔,被敛尸后,会记录清楚她的死因、姓名、封号、生卒年月等信息,停棺返乡,丧事过后,最后葬入妃园寝。
    尸体很快被移出正殿,被抬出来时,邰谙窈也偏了偏眼,殿内彻底安静了一刹。
    去认人的宫人是在半个时辰后回来的,各个神色沉重,邰谙窈轻皱眉,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
    元宝是跟着一同去的,外间飘了雪,他却是额间溢出不少冷汗,他埋首恭敬道:
    “奴才在梅林附近找到一具尸体,经过铃铛指认,正是和她见面的那位褔欢。”
    殿内惊哗。
    又死人了?
    邰谙窈却是注意到元宝话中提起的梅林。
    她下意识地往赵修容看了一眼,赵修容情绪一如往常,看不出任何破绽。
    由元宝说,带铃铛去认人的过程中,铃铛一直没有找到和她接头的宫女,回来时,遇见看守梅林的宫人一脸慌乱,元宝意识到不对,立即去查看,才发现了死在梅林中的宫女。
    “有人认出了那个宫女。”
    元宝在说完这句话后,不由得朝邰谙窈看了一眼。
    邰谙窈意识到什么,她恹恹地垂下眸眼,众人也静默下来。
    元宝心底苦笑,但不敢磨蹭:“那宫女是蔌和宫的红绒。”
    当初良妃小产,蔌和宫的宫人就被清洗了一番,在那之后,红绒就一直在殿内伺候,但后来良妃也甚少出来,也难怪铃铛没见过红绒。
    谁不知道良妃和仪嫔的关系?
    邰谙窈脑海中也空白了一下,她想过了很多人,但唯独没想过是蔌和宫的人。
    满殿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她。
    周嫔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邰谙窈被这一声叫回神,她脸色煞白一片,有点不敢相信这个消息,她握紧了时瑾初的衣袖,艰涩出声:“……你说什么?”
    她脸上血色仿佛一刹间褪得一干二净,唇色都变得惨淡。
    元宝有点不忍心看,他低下头,重复了一遍:
    “是蔌和宫的红绒。”
    邰谙窈记得红绒,她和邰夫人初次入宫探望良妃时,就是红绒和扶雪一起去接的她们。
    众人瞧了一眼大受打击的仪嫔,不禁觉得唏嘘。
    但细想一番,死的人是冯妃,害她的会是良妃再是正常不过了。
    周嫔起身,站到邰谙窈跟前,她压根不信这个消息:
    “谁不知道良妃和仪嫔是亲姐妹,如果真的是良妃害的冯妃,她何必让人栽赃给仪嫔?”
    有人信这话,也有人不以为然。
    赵修容轻飘飘地说:“也许良妃也是抱着这种心态,毕竟,被仪嫔吸引注意后,没有一个人怀疑良妃的,不是么?”
    周嫔被堵住,居然找不到话来反驳赵修容。
    她担忧地看了眼仪嫔,生怕她会受不住这个打击,本来这些亲人就够糟心了,再要陷害自己,搁周嫔身上,她想想都觉得心寒。
    皇后也轻叹了口气:
    “不论这件事和良妃有没有关系,发现了良妃殿内的宫人,皇上,是不是要去请良妃过来一趟?”
    不需要皇后派人去请,良妃得到消息后,就自己过来了。
    外间宫人通传时,众人一愣,下一刻,就见良妃被人扶着走了进来,她披着鹤氅,最终站在了殿内,她来了后,没解释这件事和她是否有关,而是直接问向赵修容:
    “赵修容整日都流连梅林,听闻今日也是从梅林赶来,难道一点也没有发现不对劲么?”
    邰谙窈没说话,她低垂着头,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赵修容脸色一顿,她也是没有想到良妃一来就将矛头指向她,她如常道:
    “良妃说笑了,今日臣妾一到梅林,就听说朝阳宫出事了,还没来得及进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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