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几乎想也没想,直着眼睛嘲讽:“上帝啊,谁来拯救这个愚蠢的傻子?”
    “哦,你是说你不爱她吗?”徐迟轻声诱哄。
    “当然不!我亲手把匕首捅进了她那颗聒噪的心脏,因为那个该死的小贱人胆敢……”
    一句话未尽,公爵倏地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嗬嗬声。他那身黑纱蓬裙里,无数根细针齐齐发动,将那具衰老的身体瞬间戳成了筛子。鲜血疯狂地汩汩涌出,在他脚下汇聚成粘稠的血河。
    “不……不可能……珍……”
    噗通一声,公爵维持着震惊的表情,倒在了血泊中。
    与此同时,埃米洛德眼睛里的宝石失去了神秘的光彩,颓败地跌落眼眶。
    无论是血契,还是诅咒,一刹那烟消云散。
    任思缈也安静下来,姜聿趴在她身上喘气,蓬裙里躲着的小女孩还在咯咯笑着。
    教堂外,重重迷雾消散不见,阳光透过彩色玫瑰窗倾泻下来,在阴暗的地面上投射出斑斓光影。
    “死了?”有人讷讷出声,“结,结束了?”
    没等人们从胜利的眩晕中缓过神来,一道强光闪过,耶稣受难像的正上方,赫然出现一把旋转着的巨剑。异象骤现,不知祸福,众人惊吓退散。
    一时间,方圆十米只剩下徐迟四人。
    “达摩克利斯之剑?”
    徐迟屏住呼吸,低声呢喃。
    “什么剑?”
    周岐捕捉到他微弱的声气。
    像是从梦中惊醒,徐迟猛地看向声源。他脸色微僵,很快回过神来,淡淡道:“没什么,达摩克利斯之剑,著名的双刃剑,代表权力与代价并存。”
    “见过。”周岐不动声色,“很小的时候。”
    徐迟没接话,垂下眼睑,收敛起所有情绪。
    周岐的目光则钉死在他脸上,探究意味浓烈,就像嗅到猎物踪迹的秃鹫,在低空盘旋着不肯轻易离去。
    他没看错。周岐确定,那把悬剑出现时,徐迟浓黑的眸子里,某种炽热滚烫的情绪冲破冷淡的囚笼猝然爆发,令人联想到平静火山下的岩浆,狂热的宗教信徒,或者恶魔铁骑背后的誓死追随者。
    这可不太妙。周岐缓而慢地落下眼睫,挪开逼视的目光。
    你是谁都可以,但如果跟那个传说中的兵团扯上关系……。
    徐迟感到周围气温陡然下降,他扭头,周岐正转身往耶稣受难像走去。他想喊住人,但那一刻,他奇异地从那道板直如钢的背影里察觉出疏离与抗拒——他总能敏感地发现一些常人发现不了的小细节,这不是天赋异禀,任何被长期疏远与戒备的人都能后天习得这种感知能力。
    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剑尖所指之处,一道畸形扭曲的裂缝被无形的双手撕扯开,无数旋转的风刃从里刮出,抽得皮肤生疼。
    “我们得穿过这个?”任思缈推开姜聿,揉着几乎脱臼的手臂,从地上龇牙咧嘴地扑腾起来,“到目前为止我们遇到的事情都无比玄幻,患有恋裙癖的公爵,吉普赛的血契,杀人的裙子,唯物主义价值观已经碎成渣了,现在,我们还要穿越这来历不明长得好像碎肉机的时空隧道?”
    “姐,有可能是次元壁。”姜聿不一样,他充满了希望,“说不定那一头,就是正常世界!”
    “是。”任思缈神情郁郁,“也说不定,又是另一个恐怖关卡。”
    “姐,你这样说,我就有点怕……”
    “你先?”周岐立在漆黑的裂缝前,旋风刮得他的衬衣猎猎作响,他侧过身,半张脸掩在黑暗中,断眉下的眼眸里掠过寒芒。
    徐迟略微蹙眉,颔首,走上前。
    他虽然瘦削异常,但脊梁骨往那儿直挺挺地一戳,周身嶙峋的骨骼与纤薄的肌肉便像有了主心骨与向心力,随时随地都能化零为整重新凝聚成一把长剑,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这样的人,若是敌非友,将来恐成大患。
    擦身而过时,周岐牙关轻启:“你怎么知道的?”
    “什么?”
    “内穆尔爱女而不自知。”
    “他唯独没把她做成木乃伊。”徐迟道,“还纵容了她的许多恶作剧,这不是爱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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