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媒人笑着将这些画像摆在江楚月面前,起着哄让她看看有没有中意的男子。
    “姑娘,瞧瞧这位周公子如何,年纪轻轻已经是举人,这位赵公子也可以,他是楚州本地有名的富商……”
    救命!向来不擅长在长辈面前说话的江楚月社恐都要犯了,连连摆手,无可奈何地等待着这场闹剧的结束。
    “不用,不用。”
    这些媒人拿着纸张不停地往前凑,可奇怪的是,在伸到江楚月面前的时候,这些画像总是莫名其妙地,像是撞了邪一般被什么东西划得稀碎,一张人脸都没让她看清。
    “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些媒人看着手中破洞的画像,嘴里念念叨叨,互相看了一眼,寻思自己也没使劲啊,怎么一下子都破了。
    一旁的顾情见她们终于停了手,踩着间隙连忙把夹在中间的江楚月救了出来。
    “楚月,你还好吧。”
    江楚月看了她一眼,从心地点了点头,“我还好。”
    这些媒人只是想赚钱而已,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也没有对她做什么出格的行为。
    她回头看向薛寒迟时,他的手中正在翻弄着一把短刀,正是在坟地那晚他用来割破自己手腕的那一把。
    江楚月有些不明白,他刚才不还在笑自己吗?怎么突然玩起了短刀?真是古怪。
    “也罢也罢,看来,姑娘和这些公子是无缘了。”
    媒人看着手中破破烂烂的画像,暗自摇了摇头,将这些画像的破损归结于缘分。
    “不过我见姑娘你心善,不如将你和那位公子的生辰八字告诉我,我拿去帮你二人合一下,也算是积德。”
    媒人见她们转身欲走,想着来都来了,虽凑不成婚事,但帮他们合下八字,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也是好的。
    “生辰八字?”
    江楚月察觉到关键要点,将这几个字特别拎出来重复了一遍。
    顾情自然是听到这几个字,联想到最近查探的失魂事件,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也转身看着她。
    媒人看着两人瞬间变了神色,还以为是说错了什么话,双眸睁大,肩胛往后移。
    “二位姑娘怎么了?”
    顾情盯着她,暗自咬牙,怪自己怎么没有早点想到,生辰八字这种东西是最不需要藏着掖着的。
    婚嫁乃人生常事,只要到了适婚年龄,无论男女都会拿出生辰八字请人相合,这些极阴之人的生辰八字自然也就流出去了。
    江楚月看原著剧情的时候对这一段巧妙的情节设计印象非常深刻,她读到这里都忍不住连连感慨。
    真是没想到,往往人们重要的信息,都是在最无意识的小事中泄漏出去的。
    这些媒人平日里东奔西走帮人牵线搭桥,人脉最广,市井消息最灵通,合八字这些事自然也知道交给谁去办最稳妥。
    好不容易寻到了线索,顾情哪里肯放过这来之不易的突破口,拦着眼前的媒人便发了问。
    “我有一位朋友最近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不知您是否清楚,这楚州城内八字合得好的先生都在哪里?”
    这媒人不是个傻的,两人神情的转变她都看在眼里,顾情无中生友的话术在她眼里稍显稚嫩,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是不想掺合进这件事情来的,转身就想离开。
    江楚月看出了她的为难,上前一步,将那个塞满符箓的锦囊从腰上卸下来递到她手上。
    “我们都是修仙之人,并没有坏心,只是想请您帮个忙,最近城内失魂之事太多了,您将这些符箓贴在门上,可挡妖邪。”
    手中这只锦囊做工精细,一看就不是凡物,又听她说里面塞满了驱邪的符箓,只怕是有市无价。
    近期失魂事件确实折磨心神,谁家不是心惊胆战,想有个能庇护求全的法宝?
    媒人握着锦囊,低眉沉思了片刻,叹了口气后在两人的注视下点了头。
    “其实,这本不是什么隐晦的秘密,我们这些做媒的只负责走街串巷,帮人说亲,通常两家看对眼后便会拿到八字,送到楚州城内的相思坊内,请那里的先生帮忙卜算凶吉。”
    顾情和江楚月对视一眼后,追问一句,“那您可知道,这相思坊内哪位先生八字合得最准?”
    能者多劳,做得最好的人往往干的活也是最多的,他手上获取到的八字也就是最多的。
    “我们只负责将八字送过去,等他们算好后写下相合与否再告知男女两方,至于它里面有哪些先生,这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顾情见她神色认真,不似在说假话,便只好往旁边跨了一步,给她让出一条路。
    “多谢。”
    其他上门说亲的人方才一直在旁边安静看戏,还不等他们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便看到顾情略带冷意的神色。
    李宅门口的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在看到她腰间挂着的长剑后都拂袖而走,准备改日再来找李轻舟说亲。
    人群杂乱,来的时候熙熙攘攘,走的时候闹闹哄哄,其中一人被人挤着后退,在离开的时候还不小心撞在了薛寒迟的腰腹上。
    这名男子从从地上爬起来,低声道了句“抱歉”后就匆匆忙忙离开了这里,彼时薛寒迟正在想一些事情,也就没有在意这些。
    这些说亲的媒人散去后,李宅门口都清净了不少。
    顾情在心中记下媒人方才所说的相思坊,脚步向前,回头招呼江楚月。
    “萧煜应该已经回薛府了,楚月,我就先进去了。”
    江楚月点点头,让她先走,自己和薛寒迟随后就来。
    薛寒迟还在转着那柄短刀,在江楚月看过来的时候拿出剑鞘合上,将它收回了袖中。
    “怎么样,被人说亲的感觉如何?”
    江楚月转着眼睛,无所谓地说道,“还行吧,挺好玩的。”
    “是吗。”薛寒迟挑起的眼尾压平了一些。“你觉得那些男子怎么样?”
    这问题跨度怎么这么大,江楚月被他问得一头雾水,这都哪儿跟哪儿。
    如果是面对其他人,她估计就直接吐槽了,可问这个问题的是薛寒迟,那她就不得不思索一番了。
    “我没看清那些人的长相,但看着那些纸碎的样子,想来应该是不吉利。”
    听着她把“不吉利”三个字咬得很重,薛寒迟看着她,眼眸中有一瞬空白。
    随后他倏地笑了出来,压平的眼尾重新翘起,连带着眼睫都有了几分颤意,清清脆脆的笑声绕在两人中间。
    看着他放松的神情,江楚月知道自己再次回答正确,都忍不住拍着胸脯感慨了一句,不愧是我!
    江楚月微微侧了个身,准备往李宅走去,“话说,你之前不是说在茶楼的时候,除了看话本,还做了别的事情?翻绳吗?”
    “是,除了这个,我还会摇铃铛。”
    说起铃铛,薛寒迟嘴角的笑都舒展了几分,仿佛听着它的声音是什么令人愉悦之极的事情。
    他通常都会把铃铛放在腰间的锦囊里,现下既然提到了,手便不自觉地向那里探去。
    可下一秒,他身形一顿,停在了原地。
    “你怎么了?”
    “我的铃铛不见了。”
    触目所及之处,原本挂着锦囊的地方空落落的。
    江楚月睁大双眼,见他在腰间、袖袋都搜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那个锦囊的影子。
    “会不会是方才落在了茶楼里?”
    薛寒迟不假思索道,“不会的,它方才还在我身上。”
    他仔细回想着方才经历的事情,这才反应过来,那枚锦囊应该是被那名撞在自己身上的男子顺走了。
    “我知道是谁拿走了,我现在去寻回来。”
    没给她反应的时间,薛寒迟已经沉着眼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街角的某个方向追了过去。
    黑色的身影不一会便消失在了拐弯处,江楚月伸出去叫他的手还停在半空中。
    跑得这么快的吗……
    *
    “楚月,薛公子方才不是还与你在一处吗?”
    顾情正和萧煜正在互换搜集到的信息,见江楚月身后没跟着薛寒迟,不由得神色微讶。
    江楚月摇着脑袋,坐回了圆桌边,将事情给他们简单讲了一遍。
    “薛寒迟的东西被顺走了,他去追回了。”
    “东西被偷了……”萧煜嘴唇微张,语气中透出些不可置信。
    当初执法堂的人把剑架在他脖子上时,他脸色都没变一下,这次东西被偷了就有如此大的反应。
    “那想来应该是什么贵重之物吧。”
    听了这话,江楚月捂嘴思忖,她好像不记得那串铃铛很贵来着。
    这时,出门在外的李轻舟从宅子的后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他仿佛知道今天会有人在他家门口堵着给他说亲,刻意踩着点回来的。
    看来,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
    从他拍胸脯松口气的模样,江楚月竟意外地瞧出了一丝反差。
    顾情见到他,没有多说废话,直接将生辰八字和相思坊的事情告诉了他,她和萧煜一致认为,这盗走乾坤镜的幕后之人要么是相思坊中人,要么和这间坊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相思坊。”李轻舟喃喃念着这几个字,似有所悟。
    萧煜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神色,“李公子知道这个地方?”
    李轻舟点着下巴,把自己所知道的尽数说了出来。
    “相思坊是大约七年前出现的,那时它还只是些不入流术士的安身之所,是后来不知道哪里传出来流言,说这间算术坊算命奇准,这才让楚州城内的人都知晓了他的存在。
    于是后来许多人都爱去那处求姻缘,算卦象,我之前查探妖魔侵袭事件的时候路过几次,不过我不信命格这种东西,也就没有进去过。”
    坐在一旁的江楚月忽然问道,“李公子知道这相思坊的主人是谁吗?”
    相思坊虽然表面形散,可若是有一根主心骨,能让所有算命术士听他号令,那自然能将这楚州城内极阴的生辰八字收集齐全。
    李轻舟垂下眼眸思索了一番,对着她摇了摇头。
    “相思坊当时出现得悄无声息,背后的主人一次也没有露过面,且这地方鱼龙混杂,修仙人士和江湖骗子都出没频繁,消息封锁得紧,除了算命交易外,很少有别的信息流出来。”
    “怎么,失魂之事和相思坊有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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