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乌黑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雪白脊背上,因为太长的缘故,发尾蜿蜒至瓷质的地板上,发丝轻晃时,像是在地面手绘了一幅水墨画。
    早已湿透的白色缎带,沿着男人完美修劲的肌理线条,如流水般,一截一截缓慢坠落至地,凌乱不堪地堆叠在少女同样湿透的发尾。
    最后。
    室内响起少女带着哭腔的咳嗽声:“咳……唔,我能,研究研究你身上的纹样吗?”
    她最近正在鉴定的古籍,恰好有极为类似的梵文,真的很想研究。
    朝徊渡在她耳畔低声回:“当然……”
    “不能。”
    一小时后。
    她自己的房间内。
    檀灼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那张过浓过艳的靡丽脸蛋,一边给红得很不正常的唇涂药膏,一边不高兴。
    指尖时不时会碰到破皮的小口子。
    碰一下。
    就疼。
    男人清润从容的嗓音传来:“需要帮忙吗?”
    檀灼凉凉地从镜子里瞅他一眼。
    朝徊渡已经换上了严丝合缝的家居服,很柔软的白色,静静站在她身后,一派矜贵温润的谦谦君子模样。
    其实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小姑娘气急败坏地哼了声,“不用你假好心!”
    只是嗓子肿得厉害,没什么杀伤力。
    朝徊渡对这株被他方才亲自浇水灌溉的花朵儿暂且存了几分耐心。
    男人修长指骨轻敲桌面,示意她看向角落,“不是喜欢老公送的玫瑰吗?”
    檀灼下意识看过去,视线微微一顿。
    一尊看似极简的甜白瓷花瓶内,插着几只特殊品种的类香槟色玫瑰,层层叠叠,低调又华丽。她一眼便知这是有人专门培育的,全世界找不到相同第二束。
    无论花瓶还是花,都是独一无二。
    檀灼喜欢。
    但她可不是那么好哄的,冷着一张小脸:“我还喜欢老公送的珠宝首饰、翡翠玉石、高定礼服、限量包包……”
    “你还送吗?”
    “送。”
    男人毫不犹豫的回答,颇有几分昏君为博宠妃一笑,色令智昏的劲儿。
    檀灼脸色好了几分,又问了一遍:“那我还喜欢你身上刺青的经文,能让我临摹下来研究吗?”
    朝徊渡:“不能。”
    檀灼小脸一垮。
    昏君个毛线。
    第8章
    翌日一早。
    檀灼惦记着要去和朝晋垣对峙,早早起床化妆,又换了身黑色吊带长裙,红唇雪肤,浓墨似的长发卷成波浪,随意披散在腰际。
    此时慢悠悠提着裙摆下楼时,像是一幅浓郁明艳的油画。
    原本冰冷空旷的别墅,顷刻间鲜活了起来。
    之前没有檀灼时,朝徊渡喜欢安静,不喜人多,佣人们说话都不敢大声,工作时恨不得自己身披隐身衣。
    餐厅已经备好了早餐。
    檀灼指尖轻轻掠过新购入符合她审美的餐桌,这些都是需要提前几个月甚至半年预定的,也就是朝徊渡身份好用,报出名号,人家一周内便运送过来。
    管家候在旁边,“太太,先生还未起,您要先用餐吗?”
    檀灼还有点记昨晚的仇,眼睫一撩,懒洋洋地吐槽,“快七点了还没起床。”
    “哪家总裁像他这么清闲呀。”
    管家没敢吭声。
    毕竟,此刻钟表指向六点半。
    檀灼大度:“等等他吧。”
    朝徊渡准时下楼。
    入目便是檀灼坐在餐桌前,白皙指尖捏着一柄精致的珐琅镶嵌小镜子,正微微嘟着唇,在照来照去。
    少女唇瓣虽然消了肿,但艳丽的色泽过浓,且唇珠微翘,像是在索吻。
    男人神色不变,平平静静地落了座。
    几分钟后。
    檀灼抿着勺子里的汤,似是小声嘟囔:“喝汤都刺激的伤口疼。”
    实则眼睫悄悄地掀起,几乎明示地瞥向对面仪态端方,正在用餐的男人。
    试图激起他少得可怜的慈悲心。
    届时,她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提要求了。
    檀灼还没放弃研究他身上那些经文刺青。
    然而朝徊渡不按常理出牌。
    他不紧不慢地对管家吩咐,“给太太换清粥。”
    檀灼:“……”
    这可是厨师精心熬制了好几个小时的养生汤,谁要喝清粥呀。
    “我不喝清粥!”
    朝徊渡:“还疼吗?”
    檀灼表面微笑:“不……疼了。”
    内心:就很烦!用小本本给他记上,迟早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很快,朝徊渡便用完早餐,看了眼时间,起身准备去公司。
    见他往外走没有等自己的意思。
    吃了一半的檀灼急了,连忙放下筷子,“你等等我呀!”
    虽已至春末,可清晨还是有点料峭寒意。
    檀灼追出门后,迎面便是沁凉的风,她为了气场上够碾压对手,还穿着超高的细跟高跟鞋。裙摆倒是摇曳生姿,美不胜收,但……皮肤凉透了。
    呜呜呜。
    檀灼小脸都白了。
    谁知道早晨这么冷啊,她从没这么早出门过。
    朝徊渡惯常坐得那辆黑色宾利已经开了进来,崔秘书站在车旁恭恭敬敬地等着‘接驾’。
    他刚走了两步,忽而侧眸看向旁边多了株瑟瑟发抖单薄小娇花,随意一阵风吹来,仿佛能吹断了细腰。
    朝徊渡停顿了半秒,将原本搭在手臂处上的西装,轻轻披到了她的身上,嗓音浸着极低笑音:“回去吧,你现在的身份,是他来见你。”
    幽静的白檀香极为霸道地将她牢牢包裹着。
    檀灼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硬挺的布料,满满都是他的气息,呼吸不由得轻了几分:“啊?”
    等她反应过来,朝徊渡的车已经走远了。
    崔秘书目送车子离开后。
    才走到檀灼面前打招呼:“太太早安。”
    “早安。”
    檀灼狐疑地看着他问道,“朝徊渡什么意思?”
    “他不陪我吗?”
    崔秘书逐一解释:“在朝家,尊卑为先,辈份次之。”
    “您现在与朝总同样的地位,所以理应是三爷来见您。”
    “朝总有早会,我陪同您会客。”
    在谈判上。
    地位高的向来占据主动。
    难怪朝徊渡大半夜要给她上个‘朝家户口’。
    这样,她就从一个疑似卖‘赝品’古董的卖家,变成了朝家人,还是如今实际掌权人的太太。
    无论交易的古董是不是赝品,朝晋垣都不敢为难她。
    檀灼慢慢捋顺,终于懂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轻哼了声,没再抗拒身上这件西服外套:“这身份还挺管用。”
    回客厅途中,她忍不住摸了摸还有些刺疼的柔软唇角。
    就是……
    有点费嘴。
    这厢,朝晋垣被朝徊渡的保镖从病床上‘请’下来,还得亲自捧着‘赝品’登门道歉,整个人都恍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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