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戏演到一半,原本还低声嘀咕“雪豹的父亲怎么会是人类、猫族和蛇族跟人类能在一个村子里生活吗”的熊脑壳们,对演员选角的违和感便消失无踪,一个个瞪圆了眼睛、握紧了拳头,目光追逐着演技浮夸的演员,不知不觉沉浸进剧情世界。
    这出剧目的“背景”是某个虚构的远东乡村,村民雪豹幼崽和她的人类老父亲萨尔原本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清贫但祥和的小日子。
    嗯,买红头绳的桥段自然也替换成了买鱼吃……
    忽然有一天,饰演反派的夏领着一批蛇族手下来到村子里,宣称兽皇要跟精灵族开战,各族都得分担军粮筹备,要求每家每户除正常的赋税外再交两成粮……
    演到这一段落时,平民出身的战士、辅兵,一个个眉头都拧了起来。
    是的,兽皇对远东的统治(压迫)相对宽松,远不如人类王国那么苛刻、平民要承担的平均税额重达五成以上,熊族只需要上缴总收成的两成,非熊族也只要求三成。
    但这些是兽皇收走的税额,各族的高层,长老们、军方将领们,他们甘心自己拥有的权力得不到变现吗?
    丰收季来临前,各族高层随便想个由头多收一、两成的税,是非常常见的操作——封建统治者中相对而言较为温和的中国古代官吏都有踢粮斗搞“创收”的意识,要求兽人族的权力者们纯洁得跟小白花一样,那是不现实地!
    懒得跟个鬼样的狮族,还搞了个货物税“创收”呢!
    舞台上,夏带着几名蛇族冲到萨尔父女家里翻粮缸、撬木柜时,有过类似经历的熊脑壳们一个个都瞪红了眼睛……
    满满当当坐着一万多名观众的黄泥广场气氛沉默而压抑,只有舞台音贝中传出的并不足够字正腔圆的演员台词在上空回荡。
    如此沉重的气氛中,萧云却是笑容满面的,还转脸跟赛琳娜炫耀:“你看,才刚开演十分钟不到观众就沉浸进去了,贴近生活的剧情是不是比演技、比服化道重要多了。”
    赛琳娜:“……”
    舞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老萨尔父女(呃……)委委屈屈地多交了两成税,接下来的日子便有些紧张,父女俩(嗯……)都尽量自己省着吃,情愿自己饿着肚子干活都要让对方吃饱,这么一段温馨剧情有效缓解了熊脑壳们紧绷的情绪,不少人露出了落寞又温柔的笑容,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第二场戏开幕,一上来登场的又是大反派夏。
    对当演员演戏完全没兴趣的夏担任“黄世仁”这个角色,纯粹是萧云看上了他的本色表演,第一场里面拢共出场不到三分钟就让熊脑壳们恨上了他,这次一登场,不少月熊战士下意识的就握紧了拳头……
    夏在戏中扮演的是“城中某位大长老”的执事,第二场戏里,他在春耕前来到主角父女居住的小村,提出的要求是:大长老要新开农场,每家必须出一名成年族人无偿为大长老工作。
    在征用劳动力方面,兽人族高层和人族的贵族倒是很相似……不同点在于,大部分人族农夫耕种的都是贵族的土地,自家没有地也没有产,使用了贵族管家执事提供的农具和牛就必须给贵族干白工,用不着特意征召。
    而兽人族的话,农业从业者多多少少都是有自己的田产的,原因嘛是远东兽人族的总人口只有南部人类王国的十分之一,兽人族的权力者圈不走那么多的地。
    这个想用人力时随便来个执事就有权力征召青壮的剧情,也是特别地贴合现实,从夏出场宣布、到夏的蛇族小弟们一脸无所谓地闯进每家每户挑选青壮,都是萧云从月熊辅兵的嘴巴里面问出来地……
    老萨尔家只有两口人,萨尔这个人族扮演的老爹怎么着也没有雪豹幼崽扮演的白毛女强壮,于是白毛女便不得不跟村里的年轻人一块儿跟着夏离开……
    接下来的剧情么就是足够真实地演出雪豹幼崽在大长老的新农场里面如何吃苦受罪了,一天三顿地吃豆子,还不给吃饱,雪豹幼崽扮演的白毛女不得不夜深人静时偷偷潜入马厩,偷吃草料中的黑豆……
    “这也太夸张了吧!”看到这一段,不知不觉中陷入剧情里的赛琳娜少尉立马就出戏了。
    萧云呵呵一笑,指向黄泥广场中某个坐角落里偷偷抹泪的熊脑壳观众:“为族中长老开荒时饿到偷吃草料豆这个剧情是他提供的,你回头可以问问他夸张不夸张。”
    赛琳娜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
    萧云淡定地看了她一眼,这个冰雪王城长大的雪精灵就是没见识,这才哪到哪,搁十年前,雪狼人饿起来想偷草料豆都没得偷!
    他刚穿越过来那会儿,拿来发豆芽的那包特别难吃的黑豆,就是原主阿云跟舅舅阿山绑一块儿所有的家当……
    天不亮被叫起劳作,弄坏了锄头被蛇族监工的皮鞭甩到身上,顿顿吃不饱、还只能睡在铺了层芦苇杆的泥地上,剧情进展到雪豹幼崽因思念父亲而窝在墙角抱着肚子偷偷哭时,台下也响起了隐约抽泣声……
    除了不拥有大片适合耕种土地的茶熊,和狮族那种从上到下懒得让人害怕的奇葩,其他种族出身底层的兽人青壮,多多少少都被征召过。或是像剧中的主人翁一样被某位大人物的管家执事带去做白工,或是像这次出征草原一样成为辅兵随军出征。
    中肯地说,并不是所有的兽人族高层征召同族都会毫不怜惜地压榨族人的劳动力,部分高层还是会给义务劳动的族人尽可能地提供较好的工作环境的,别的不说,起码管饱。
    但是吧,当底层不得不将自己的境遇寄托在统治者的道德良心上时,这本身就是一种病态——古代中国封建统治阶级还喜欢标榜仁义礼智信、拿这个当政治正确呢,古代农民的日子好过了吗?
    大部分辅兵和一部分战兵因雪豹幼崽的遭遇而感同身受、想起自己受过的委屈,或眼睛通红,或默默流泪,就很能说明问题!
    赛琳娜轻轻抽了下鼻子,她没法儿对雪豹幼崽的境遇产生共鸣,但这样的剧情确实让她非常不舒服、非常难受,心里面就像压了块沉重的石头,要不是不想在萧云面前丢脸,她可能也会跟着哭。
    艰难地将视线从一开始只让她觉得可笑的简陋舞台上移开,看向坐了一地的熊脑壳,视线从一张张一边强忍痛苦、一边聚精会神观看的脸上扫过,赛琳娜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个特别让她不敢置信的、匪夷所思的念头。
    那一位比之前每一任兽皇都要难缠的、让精灵王不得不特别重视的熊皇,这次……也许会输。
    第302章魔改版白毛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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