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冰洋倒骑着椅子坐下了,胳膊往椅背上一搭,仰着头乐颠颠地看着纪征。
    纪征弯下腰向他靠近,保持着和他平齐的高度,右手拿着剪刀,左手把他的刘海拨到前面,专注地打量着刘海盖过眉毛的长度,目不斜视道:“不闭眼的话,碎头发会跑进眼睛里。”
    夏冰洋还是看着他,孩子气地说:“但是我闭上眼睛就看不到你了。”
    纪征笑了笑,打开剪刀悬在刚才校准好角度的发梢处:“快点闭眼,头发扎进眼睛里会很难受。”
    夏冰洋这才老老实实地闭上眼,随后就听到头发被剪刀剪断发出的类似细雨滴落在纸面上的‘沙沙’声。
    他闭着眼,但窗边明亮的阳光使他的视觉里依旧充满白茫茫的光感,他在这片静谧的白光里寻找了一会儿,道:“哥,你还在吗?”
    纪征的声音很温柔,而且离他很近:“我在帮你剪头发,别急,马上就好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哥?你怎么不说话?”
    “头抬起来一点,再修修发梢就好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有点急了:“还没好吗?不剪了不剪了。”
    “先别睁眼,碎头发还没擦干净。”
    纸巾的质地并不是很柔软,但是纪征的动作足够轻柔且有耐心,所以纸巾像是棉花似的在他脸上轻轻擦了几下,然后听到纪征对他说:“好了。”
    夏冰洋睁开眼,眼珠往上翻,想看看自己的刘海,结果被一根头发茬刺了眼睛,疼地他皱了皱眉。
    纪征忙问:“怎么了?”
    他想揉揉眼皮:“眼睛有点不舒服。”
    纪征捉住他的手拉下来:“别用手揉,我看看。”说着弯下腰朝他的眼睛里吹了几口气:“还疼吗?”
    夏冰洋眨了几下眼睛:“不疼了。”
    纪征直起腰把他的刘海儿理顺,道:“去照照镜子。”
    夏冰洋跳起来跑向办公桌拿起镜子,不知道纪征是本来技术就好,还是很有悟性,总之纪征修剪过的刘海很自然,和专业发型师的成果并没有什么差别。
    纪征走过去站在他身后,双手搭在他肩上,也看着镜中的他:“怎么样?还行吗?”
    夏冰洋把镜子往旁边一挪,照着纪征的脸,故意说:“好的很,好到我怀疑你是不是拿谁练过手。”
    纪征把手伸到前面帮他把刘海往两边拨了拨,在他耳边轻笑道:“除了你,还有谁敢让我练手。嗯......左边好像还是有点长,要再剪一下吗?”
    “不了,这样很好,我们去食堂吃饭。”
    “吃饭?”
    “午饭啊,你不饿?”
    纪征早上只吃了两片面包,现在听夏冰洋这么一说,立刻感受到了迟来的饥饿感,道:“有一点。”
    夏冰洋放下镜子,拉着他就往门口走:“我们单位的午餐花样挺多,味道还不错。我带你去尝尝。”
    南台分局食堂的伙食的确不错,味道也不错,被闲来无事之人评选为‘蔚宁市各分院局最好吃的单位食堂’。大厨是川蜀人,做的一手好川菜,远远站在食堂门脸外就能闻到里面热情似火的麻辣鲜香。大厨刘师傅早在一个小时之前就被夏冰洋亲自交代过,午饭炒几个不辣的菜,最好是淮扬系,少油少盐更要少辣。刘师傅满口应下了,向他保证没问题,但是当夏冰洋领着纪征在上座率高峰期的食堂里找到刘师傅特意给他留出来的饭桌时,那五盘色泽鲜红浓油赤酱的菜还是让他忍不住牙疼。
    纪征看出了他想照顾自己的口味,所以对桌上几盘菜很不满,忙道:“没关系,我不是很饿,随便吃几口就行了。你先坐下。”
    周围坐满了穿着警服和便衣的警察们,他们都看到夏冰洋领着一个非本单位的人进来了,很多人都在打量纪征,和旁边的同事猜论纪征的身份。纪征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虽很淡然,但不想生出事端,所以想尽量保持低调,以免给夏冰洋带去任何的影响。
    但夏冰洋杵着在餐桌边看着这几盘菜发愁,他很清楚纪征对辣椒过敏,这几盘菜没有一盘是纪征可以入口的,他可不想他男人陪他吃顿饭就得进医院。
    忽然,他灵光一现,转向大堂里的众人拍了两下手,高声道:“都听好了啊,谁桌上有清淡的菜可以跟我换,换一盘菜我给你一天假。”
    此言一出,食堂里立马轰动了,苦熬了多日的人民警察们纷纷为来之不易的一天假期而激动,响应号召的声音此起彼伏。
    “夏队,我我我!我碗里的西葫芦还没动呢!”
    “老大,饺子!羊肉芥菜馅儿的饺子!”
    “羊排也很清淡呐!羊吃的都是青草!”
    “前面的都坐下!夏队看看我的粉丝汤!”
    纪征觉得自己瞬间掉进了动物园,周围全是鸡飞狗跳,他身为引起这场骚乱的核心人物,横着手掌搭在额际遮住了上半张脸,很不好意思叫人看见。而且在夏冰洋欲进入动物园中心挑选菜肴时拽住了夏冰洋的手,低声道:“算了冰洋,其实我一点都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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