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原因,夏冰洋竟又些想笑。
    案发当天晚上,闵成舟之所以具备重大嫌疑,一是清洁工亲眼目睹他从40F房间走出,二是勘察组没有找到除他之外第二人进入房间的痕迹。且宾馆经理言之凿凿的保证离开酒店只有正门和楼顶两条路,正门在案发后没有任何人走出,而楼顶的门常年上锁,并亲自带警察查看了门锁,完全没有撬动过的痕迹。
    因此,闵成舟才会成为重点嫌疑人,公安厅才会挂牌成立专案组。他们对闵成舟严加审讯时甚至用上了测谎。闵成舟才会在测谎途中突发脑溢血,抢救无效,导致死亡。如果勘察组查到或许有人从楼顶离开的线索,或许就会摸着线索揪住麻东生,也就洗净了闵成舟杀死冉婕的嫌疑。或许闵成舟现在还活着,还能亲自面对彭家树,直视六年前的桥洞藏尸案中的漏洞,翻案重查,抓到杀死洪芯真正的凶手。
    但是闵成舟已经死了,麻东生也只是一名模仿杀人犯,杀死洪芯真正的凶手或许将永远潜在冤魂游弋的深渊里。
    夏冰洋觉得可笑,这一切的导|火|索竟然是因为几个保安不想承担违反酒店规定的责任而引起——
    他们仅仅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而破坏案发现场,无意中成为隐形的罪恶推手。
    夏冰洋捏着保安的肩膀,对他说:“你是杀人犯的帮凶。”
    保安被吓破了胆,怔愣无言。麻东生却在哈哈大笑,笑声愈加尖锐刺耳,高亢疯狂。他被任尔东塞进警车里,扒着窗户对夏冰洋怒吼:“姓夏的,等我出来,杀你全家!”
    任尔东看着呜呜远去的警车,搂住夏冰洋的肩膀,道:“别担心,他活不了,肯定是死刑。”
    诸如此类的报复宣言,夏冰洋听得多了,他当然不会被一个丧心病狂的将死之人威胁,但是每次被罪犯在言语上施加报复,他还是忍不住心中震颤,然后把自己家中所剩不多的几个人挨个想一圈,发现他的家人不消他担心,反而他才是家里面最弱势的那一个,也就很快地打消了忧虑。
    他看了看表,发现已经到了凌晨五点,天空被刷去了一层夜色,变成茫茫的苍青色,城市的灯光还没灭,街道恍如明昼。
    他已经两天没着家了,忽然间觉得衣服发皱,身体发臭,喷再多的香水也掩盖不住一身汗味,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于是和任尔东在宾馆大门前分手,驱车回家。
    回到家里,他打开门,在一片黑暗中扶着鞋柜弯腰拖鞋,客厅里的灯忽然开了。
    夏航穿着一套他的蓝色真丝睡衣站在客厅,手里还掂着一只酒瓶子,诧异道:“嗳?哥,你怎么忽然回来了?”
    夏冰洋换鞋换到一半,提着鞋帮子看着夏航沉默了两秒钟,然后打开门看了看墙边的电子锁,又看向夏航:“你怎么进来的?”
    夏航道:“你的密码太简单了,我输你的生日,就打开了。”
    夏冰洋站在门口缓缓咽下一口气,‘呼通’一声把门摔上,一脸凶悍地看着夏航说:“这次就算了,下次进门之前不给我打电话征求我的同意,我就把你扔出去,听到没有!”
    夏航早就习惯了他这一脸凶悍,他很了解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只是冷面,心并不冷,嘴上说的天花乱坠,其实对他还是很不错的。
    虽然摸准了夏冰洋的脾气,但是夏航还是怵他,当即站的板正儿,道:“听到了,记住了,没有下次了。”
    夏冰洋狠狠瞪他一眼,解开衬衫扣子往里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返身走向门口,重置电子锁的密码。
    他换密码的时候夏航就猫在玄关探出身子往外看,扒着墙边只露出一双眼睛。
    夏冰洋瞥见了,抬手把电子锁一挡,恶声恶气道:“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夏航脖子一缩,进屋了,嘴里低声嚷:“你别换的太复杂呀,下次我猜不出来了。”
    夏冰洋不理他,把自己工资卡的后六位设成新密码,除此之外又加了一重指纹锁,才放心的进屋了。
    夏航端端正正地盘腿坐在沙发上,见他回来了,就笑道:“哥,我有事儿和你商量。”
    夏冰洋径直走向浴室,蛮不在乎道:“跟我商量?你的事儿都是由你爹妈安排,我管不着,也参与不了。”
    “哎呀,别这么说嘛,除了公司那摊事儿,我也有自己的私事啊。”
    夏冰洋走到浴室门口,扶着墙壁转过身,看着夏航道:“你的私事就更不用和我商量了,我给你帮不上忙也提不了意见,你今年满二十了,自己学着处理私人问题。”
    夏航知道他会错意了,忙道:“不是那个意思。”回应他的是一记关门声,浴室随即响起沙沙水声。
    夏航高声道:“那我等你出来再说。”
    夏冰洋一向爱干净,在浴室里洗了好几遍才出来,在水汽弥漫中走出浴室,身上套了一件黑色真丝浴袍,系着带子用脚勾上浴室推拉门。
    客厅里没人了,而主卧旁的次卧门虚掩着,里面有光露出来。
    夏冰洋看了看次卧房门,系好浴袍带子,向后捋了一把湿淋淋的头发,朝吧台走了过去。
    夏航偷喝他的酒,把半瓶威士忌喝的只剩下浅浅一层,他把剩下的威士忌全都倒进杯子里,拿着镊子又往里放了几块冰。他在家里习惯赤着脚,此时站在吧台前夹冰块,脚趾忽然碰到了毛茸茸的,有温度的物体。
    夏冰洋愣了一下,以为自己这两天神经绷的太紧又太累,导致出现了幻觉,就没有上心。刚把镊子放下端起酒杯,脚背又被那东西蹭了一下,而且这次的触感很扎实,能感觉到那东西正在往他脚背上爬。
    他浑身一激灵,大着胆子弯腰往吧台下看,脸色顿时大变,迅速往后跌了两步,大喊:“夏航!”
    夏航立刻从次卧跑出来:“哥,怎么了?”
    夏冰洋往后退的太急,腿弯碰到沙发扶手,整个人往后仰倒在沙发上,及时把酒杯端平举高才没有被撒出来的酒泼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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