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易,但是有这样的小宝宝,还是让人很喜欢的。
    想到这里,萧君泽又对着三狗亲了一口。
    -
    萧君泽在建康父慈子孝,他的大狗和二狗,却在襄阳凄风苦雨,宛如两个可怜的小白菜。
    “爹爹是不是有别的狗了!”大狗在贺欢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有别的狗了,他就不要我了!”
    贺欢立刻正色道:“不会的,你的爹爹不是这样的人,他只是有事在忙,你和二狗才是他最重要的狗子。”
    二狗也在一边放声大哭,手里挥舞着信纸:“你看,这里的手印,爹爹一定有别的狗了。”
    贺欢头痛无比,恨自己为什么要在和孩子们一起读信时,用手去摸那个小手印,这下好了吧,家里的狗子翻天了,哄都哄不了。
    崔曜在一边看热闹,他这次手里捏着陛下送过来的礼物,但是,还是准备看一会热闹再给大狗二狗送过去。
    不过……
    “其实也没有错,听说,你们家有三狗了,”崔曜惟恐天下不乱地道,“说不定过两年,还有四狗。”
    大狗和二狗哭得更惨烈了。
    贺欢抑郁道:“为什么呢,为什么不让我去见他……把我和孩子丢下,算什么呢?”
    崔曜疑惑地看他一眼:“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陛下有皇子了,和万里外的贺妃有什么关系?
    ……
    六月,洛阳。
    抬起头,元恪起身看了一眼自家孩儿,从他一出生,自已就把他精心养育在身边,不许其它妃嫔靠近,甚至连皇子的母亲胡充华也不许靠近。
    他有些疲惫地放下佛经,感觉大脑之中一阵阵抽痛,不由闷哼了一声。
    这时,身边的宦官刘腾急忙过来,从旁边的药匣中拿出一枚蜡丸,捏破之后,连着清水,一起送到元恪嘴边。
    元恪几乎是瞬间就塞到口中,胡乱嚼了两口后生生的吞下,随后才拿着水,顺下胸口的哽噎之感。
    很快,脑中的抽痛便平息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困意。
    他躺着休息了一会,神情有些复杂。
    他才二十七岁,但如今精力却大有不济了,以前能还算能忍的头痛,如今也越发不能忍受了。
    再想想北魏那的诸位帝王的寿命,一种深深的紧迫感便随之而来。
    这些年,他潜心修佛,营造佛寺,译写经书,度人出家,以此积累功德,却也没有让他的病痛好些,反而更加严重了。
    难道,这些功德只能积蓄到来世再投帝王家么?
    他不由摇头,帝王家,也没那也么好。
    而且,这些佛徒之中,颇有不法之辈,假托出家,坏他修行——前些日子,秦州和尚刘光秀谋反,被州郡斩杀,陇西羌杀镇将,阻止镇兵平叛。
    之后又是平阳大疫,死者甚重,他命人收殓超度,正头痛之时,那南朝的萧昭泽还来添乱,被那南朝修法之会影响,南朝的佛门广邀天下高僧,要在建康举办论法大会,势要做出一千多年前,阿育王那般的第三次大集结。
    一时间,北魏的高僧纷纷南下,准备在那“千寻塔”下一辨高底。
    这样的盛会,元恪岂能容忍诸僧南下举行?
    正好,胡充华给他提议,让朝廷修筑一座四十九丈(一百三十四米)高的佛塔,等到塔成,便可做为诸僧集结之地,此时正可派使臣前去西域,邀请高僧大德前来讲法,再请佛骨舍利供奉,等西域高僧与舍利到来时,聚集天下比丘沙门万人,到时,南朝的佛门集结,再怎么也无颜称为“大集结”吧?
    这个提议正中元恪心中痒处,当即便同意了,但修筑四十九丈高的佛塔,其中耗费人力财力,远不是一间寺庙可以比的,尤其是塔中的四十余丈的主柱巨木,秦岭早已经用光,需要从陇西深山采伐,还得从山中运出,耗费之大,引得朝臣纷纷反对。
    除此之外,还有正在开凿的伊阙石窟,连高肇都几次谏言,说朝廷度用有些紧了,想缓着些。
    光是想到这些麻烦事,元恪便觉得脑子又要开始痛了。
    他急忙坐起身,拿出梵文佛经,在熏香里缓缓阅读,让心灵安稳宁澈,这才缓解了头痛的征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元恪思量许久,还是又拿了一颗,准备过一会再服用——那些御医真是废物,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有弄明白这丹药的药方,让他不得不在萧昭泽面前矮一头。
    他已经决定,等过些日子,便把元勰的幼子送去襄阳,换取萧昭泽手中的药物。
    好在元勰和冯诞的子嗣还有很多,都是他可以拿捏萧昭泽的筹码。
    “呵,”他忍不住笑了笑,“你还是念着他们,真好。”
    ……
    “不是吧,这么早就开始建永宁寺塔了?”萧君泽收到北方的消息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永宁寺塔几乎是传说中的古代历史最高的塔了,后世考据有一百三十多米高,换成普通小区,就过四十多层的居民楼,这可是公元510年啊!
    这塔修筑之中,不知死了多少人,更惨的是,只修了十多年,就毁于雷击大火,属于是无用奇观了,成为后世批评胡充华这个太后治政废物的最大证据。
    “他要真建出来,我回头可得给它安个避雷针,”萧君泽感慨着,“这样的奇观可不能就这么废了,多亏啊,将来围起来当景区也好啊。”
    青蚨在一边默默刮着苹果泥,给三宝喂在嘴里,三宝露出可爱的乳牙,在嘴里吧唧着,吃得超认真。
    萧君泽有些怨念地回头看去,青蚨现在对他一点都不关心,都不来当捧哏了,真是无趣。
    于是,他笑了笑,伸出手:“三狗,过来。”
    正在认真吃果泥的三宝猛地回头,眨了眨眼睛,瞬间忘记了酸甜的果泥,四肢并用,飞快向爹爹爬去。
    青蚨用力把碗和勺子的放在桌案上!
    萧君泽捏着孩子的脸蛋,故做心疼地大声哀叹道:“三狗啊~你好可怜啊,都不知道拒绝这些叔叔姨姨的喂食,你知不知道,他们给你一天喂十次,没事还加零食,你会长成三猪的啊~”
    青蚨磨牙道:“陛下,您别危言耸听,奴虽给三皇子喂了食物,但每次也就汤圆那么大的一点,再说了,孩子本就该多吃,胖才是福气,若是如您小时候,不知要让人操多少心!”
    萧君泽亲着三狗的脸,幽幽道:“三狗啊,你知道么,不能长得太胖,你小时候如果胖了,长大了就会很难瘦下来的……”
    青蚨冷漠地端起碗:“老奴告退。”
    算了,不和他争,反正他玩不了半个时辰就腻了,到时三皇子还是要交给他的。
    萧君泽看着他走开,不由摸了摸三狗:“不是吧,真生气了啊?”
    三狗转头看着青蚨出去的方向,露出小小乳牙,大大的眼睛里满满的疑惑。
    萧君泽不由笑了起来:“没事,谁也不会生你的气呢。”
    我家宝宝那么可爱,当然爱吃啥吃啥。
    第254章 给你的
    说是要早点去接狗子,但萧君泽还是拖拖拉拉,整个夏天过去了都没有动……
    他理由很充分,因为南朝这边的小事情太多了,加上天气炎热,家里三狗还小,怎么可以随意去襄阳呢?
    而这一年将至年末,最大的事情,就是北魏派遣了一支数千人的使团,前去天竺求取舍利,同时在洛阳兴建永宁寺塔。
    很多事情,无论有多困难、多离谱,只要最高层作下决定,那便会有愿意为权力献媚的人去执行。
    永宁寺塔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开始兴建,但是没有钱该怎么办呢?
    向朝中权贵收取自是万万不能的,于是这份财货便被摊到了各地州郡之中,自古,皇帝的所需都是需要各地做为头等大事来做的,比如贡茶、贡锻之类财物,甚至一些出产奇猴、珍禽的地方,每年都有固定也有固定的抓捕数,算为一种徭役。
    这次,无论是做为塔基的条石,还是做为框架的巨木,都被以物或者钱财的形式摊派到各州郡,当然,高肇等人既然向下摊派,会在其中添加一定数目,这也是官场的潜规则,毕竟让人办事,不给好处,怎么能办得又快又好呢?
    州郡自然也是向底下县乡摊派,摊派之时,也加了一点数目,毕竟他们平时的财富也挺紧张,抽一点做为公用,也不过分。
    乡县之中,则需要小吏们去催收,这可是个又苦又累还危险的活,怎么能不从中拿点好处呢?
    反正只要交足了上边的,剩下的,都是自己的。
    永宁寺塔只要修不好,摊派几次,他们就能创收几次。
    ……
    南边,萧衍还在向萧君泽说淮河水坝的事情。
    “只要在这里兴建一处水坝,平日蓄水,只要北魏再派兵马南下,便可在这开闸放水,到时必能将北魏军卒冲入淮河,尽成鱼鳖……”萧衍指着淮河上游的一处狭窄之时,神情里带着的喜悦,“已经有历阳书院的士子实地勘探过了,只要在这里蓄水,旱时可以放水于下游,利于农耕,汛期可以阻止洪流顺河而下,淹毁沿岸的田地,还能修筑水车,兴建工坊……”
    萧君泽看了一眼,便轻声嗤笑:“这事想都别想,如今国用甚多,不批!”
    不得不说,南北两朝有的时候真的是一时瑜亮,菜得均匀,历史上,北朝固然开崇佛成风,大建佛寺,可这萧衍也没闲着,在淮河下游修筑浮山堰,劳民伤财耗费之大,远在永宁寺塔之上,不止如此,还因为一场大雨溃坝,淹死的人的不计其数,萧衍也因为这事破防了,后期整个人都进入了佛法的避风港,进入了昏君模式。
    萧衍还想再劝。
    萧君泽道:“淮河两岸,沙土松散,难以筑堤,再说了,放水时,又怎么能及时通知沿岸百姓躲避,这事不必再提了。”
    想做这个,至少等电报、蒸汽机这些东西出来再说吧。
    萧衍很是失望,他想做个能留名的大工程,元恪和他都是佛学大佬,看着元恪又是建永宁寺塔、又是迎请舍利积累功德,他实在是羡慕。
    于是话题又转移到最近的小国遣使朝献上。
    这两年,周围南齐北魏身边的小国都是两边都献宝,但北魏的加礼特别多,陛下您的回礼却十分地、十分地……
    萧衍有些委婉地表示,这样不好,很多的小国的使者毕竟是不远万里前来,要是他们没拿到什么好处,以后就只去北魏,不来南齐了,如此,国威不扬,实在没有大国气度啊!
    萧君泽捏了捏膝盖上三狗,淡定道:“是么,但我都这样十年了,也没看那些小国不来啊。”
    萧衍无奈道:“他们本也不想来,但队中人却要来南朝购买药物、财货,还有向您求请种子,但他们送来的礼物,却是一年比一年敷衍了,您没发现么?”
    以前贡来的都是南海珠、渤海珠、白虎皮、海东青、寒羊披风、昆仑玉这些奇珍异宝,如今送来的都是什么啊,什么国王亲手写的国书、亲手做的衣服、还有什么新年的第一捧稻米、大鱼鳔……
    没有贵重,只剩下心意了。
    萧君泽微笑道:“那又如何呢,我也不喜欢什么奇珍异宝,给他们种的甘蔗、油棕、油菜,他们难道不喜欢么?哪个不是欢天喜地拿走了,再说了,我可是准许他们在建康开店经营,关税都没怎么收呢。”
    这个时代,海运的规模不太大,也没有专门的市舶司,这些外国使节团直接来建康城给自家店铺补货,换成自家需要的药品和奢侈品,他们也很满意啊。
    萧衍无奈地摇头,又道:“婆比幡弥、乌苌、比地、乾达等诸国希望能让他们的皇子在历阳书院求学,希望你允许。”
    萧君泽一听这名字就是南洋和印度的一小串国家,点头道:“允了,让他们学吧。”
    萧衍的表情微微扭曲:“陛下,你应该让他们去五经馆,多读些儒家之学,才能教化蛮夷,而不是让他们……”
    萧君泽把往怀里爬的三狗推出去一点,不让他亲自己一脸口水:“思想是控制不住的,历阳书院想学得精深,没有个三五年不成,再说了,书到处都是,建康补习班也不少,他们真想偷学,也花不了多少功夫。”
    想要推行教化,绝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得有印刷术,得有老师,得有足够的应用,否则,就会像清朝时,把科学当成皇帝的兴趣爱好,不但不能惠及治下,反而会加强控制。
    “可是,若他们学会刷术……”萧衍最近都在严防死守这事,但油印实在太常见,技术也是看一眼就会。
    萧君泽这下是真的笑出来了:“放心吧,他们不会推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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