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却是一副消沉又沉默寡言的状态。
    加上阴阳瞳虽然消失了,可之后还是要进无间,那到时候的风险简直是翻倍叠加,这都是让人没有办法忽视的现实问题。
    池子鹤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
    说实话,他内心也有点生气。
    之前好说歹说劝了那么久,非是不听。
    不过这个节骨眼上,他不会去责怪对方怎么不听劝。
    本来失明就是人生一大痛事,他再这么说,无疑是伤口撒盐,他做不出这种事。
    缓缓吐出胸口里憋闷的一口气,池子鹤建设好内心的防线,推掉了外边乱七八糟的应酬,打起精神进了病房。
    明仪阳已经吃完了饭,甚至连饭盒和勺子都好好地放在了旁边的铁柜子上。
    “吃完了是吧,还合你胃口吧?要不要再吃点别的,我让人给你做。”
    池子鹤以为自己能够很流利地进行劝说。
    但真拉了把椅子坐下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说话干巴巴的。
    就像当初做毕业答辩,他面对道教经义与宫观管理专业课的老师在预答辩阶段的指指点点一样,尴尬地喝水都打磕巴。
    明仪阳没说话,只是靠在床头。
    这种不语比沮丧的回答更令人心慌。
    池子鹤轻咳两声,终于想到点值得振奋的事情:
    “那个,姒总那边已经打了尾款了,六十万,全到账了,你之后眼睛好了可以确认一下……嗯,这段时间你就安心休养,不用想太多,公司里还是蛮多事情能做的。”
    明仪阳还是沉默。
    池子鹤不由语速加快:
    “就算之后无间世界非拉你进去,阴阳眼这个事吧,咱们还是有办法的,回头请师父出山帮你做个法,重新开眼。”
    “就算这个法子不行,别的门路也有,那些破事你不用想太多,不管怎么样还有师兄和你嫂子呢,咱们想想办法,都能兜住的,别担心。”
    “……多谢。”
    见对方总算开口说话,池子鹤松了口气。
    只是还没等他再接再厉,对方突然问:
    “师兄,我记得,你第一次见言祈灵,是在佘家祠堂?”
    池子鹤心中一提,说:
    “呃,是的。”
    明仪阳转过头来,双目无焦距:
    “他那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池子鹤先是愕然,旋即,陷入眉头紧锁的沉默。
    他想起了佘凌霜刚怀孕的那时候。
    这人平时最爱笑的细长杏眼低垂下来,眉宇间隐约可见一丝难言的懊悔之意。
    他早年浪荡惯了,与佘凌霜青梅竹马,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应该结婚,就连他自己也那么觉得。
    可是有些事情太早被定下,就觉得脖子上像套了层枷锁。
    他预想的结婚是等自己潇洒够了再回去,但佘凌霜那天突然打电话,告诉他自己怀孕了。
    他对于自己要当父亲的喜悦没能超过一秒,就陷入了即将被套入人生牢笼里的惶恐不安,不仅没马上赶回去,反而说自己手头事多,估计得晚点回。
    那时凌霜的语气失落,他知道,但他就是不愿意回去,仿佛回去就要进入被逼迫的婚姻炼狱。
    后来他无数次后悔自己的决定,至今想起来仍然如此。
    凌霜那时总为出差的事同他吵架,想办法把他弄回去。
    他在酒局上接到佘凌霜的电话,佘凌霜在电话里哭着求他回去,告诉他村子里的情况很不好,她被阴气入体,现在去医院查出来的情况不是很妙,宝宝胎心微弱,有流产先兆。
    他只当是佘凌霜的新花招,听完后就假装信号不好把电话挂断。
    最后是半夜王八方频繁打来了十几个电话重复了这件事,他起来一摸同心镯发现镯子滚烫,才意识到佘凌霜并没有骗他,终于匆匆忙忙赶回三清山。
    他进了市医院,佘凌霜满身鬼气,不仅是他,就连王八方身上也沾染了鬼气。
    他这才知道,半个月前,佘家村突然被一股来历不明的鬼气笼罩,愣是顶着天师府的清正罡气蓬勃而生,好几个师兄进佘家村看情况,可悉数不见踪影,不知道去了哪里。
    佘凌霜一向在山上养着,昨晚王八方去村子里看情况时,恰好遇到她从屋子里跑出来求助,便连夜把人送来医院,疯狂联系他。
    躺在床上的女人面色虚白,对他的到来没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只有一种看破红尘的平静。
    忽略了他的嘘寒问暖,女人镇定得不像个病人:
    “村子里有古怪,别人觉察不到,但你不一样。池子鹤,你了解村子构造,昨晚我感觉到有一种力量在引导我去祠堂。如果没猜错,祠堂可能被什么邪祟之物霸占了,鬼气借阴土而生,才能够笼罩全村。”
    “现在太奶奶不在山上,祠堂也荒废多年,有些难找。我把满渡给你,它会带你过去。”
    佘凌霜的冷淡反而让池子鹤前所未有的心慌,佘家村的事可以容后再谈,他现在只想管自家的事情,握着对方冰凉的手,他问:
    “你现在痛不痛,我去给你买点吃的。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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