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大了?”
    “三十一。”
    “做什么工作的?”
    “军工研究所的。”
    傅宴钦扯了下嘴角:“你管这叫没聊几句?”一脚油门踩上去,汽车汇入主干道,高楼大厦不断后退,霓虹灯在车窗上留下斑斓光影。
    前方红灯,大奔跟在车流长龙后面停下来,傅宴钦侧头看向陈西瑞,她正低头刷着微博,屏幕的那点光投射在她圆润如玉的小脸上,搅弄池水又没心没肺。
    他喉结动了下,手越过中控台,猛地擒住她手腕。
    陈西瑞一惊,男人的掌心干燥灼热,粗粝指腹深深陷进那几寸肌肤,“你干什么?”
    “主动一次,我就当没听见那个电话。”
    陈西瑞反应慢半拍,下一秒,傅宴钦按住她后颈,迫使她看着自己。
    她对上男人那张薄情却深情的脸,一点点凑近,轻轻在他颊边啄了一口。
    第79章 家宴
    亲完了, 陈西瑞快速撤退,装模作样地欣赏窗外夜景。
    “这地方我还没来过,真漂亮, 就是这路太堵了点儿, 前边是不是就到国贸桥了?”她偷瞄男人一眼,“堵车是真磨炼心态啊,我以前有个病人,那脾气……一般人真受不了,后来改行开出租了,诶心态立马就不一样了,现在整个人特别平和。”
    傅宴钦握住她手,拇指摩挲她虎口, 有一下没一下的, 半晌,冷不丁出声:“饿吗?”
    陈西瑞摇头说不饿,紧接着就意识到这个动作有点傻, 他又没看, 多此一举嘛不是。
    “饿也没招,我车上没吃的。”
    “都说了, 不饿。”
    傅宴钦笑, 视线若有似无扫过她脸,没忍住屈起指节顺着她颧骨轻刮了下,陈西瑞讷然,怔愣地盯着男人山水不显的侧脸, 视线下移, 看见他用拇指捻掉沾上的那点细粉。
    慢条斯理的一个动作,被他那只修长干净的手做出来, 似乎带着些许轻浮的色-情。
    “粉太厚了。”男人面色不改道。
    “还好吧……”陈西瑞打开化妆镜照了照,“哪儿厚呢,挺自然的啊。”
    车流渐渐松动,傅宴钦轻踩油门跟在前方的奥迪后面,开过国贸桥,车况畅通无阻,半小时后到达目的地。
    兴业胡同,一处低调奢华盘虬卧龙的地儿。
    路灯朦朦胧胧,国槐的枝丫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树影,胡同里鸦默雀静,似远似近的地方传来几声鸣笛,依稀昭示着四九城的繁华。
    陈西瑞解开安全带,下意识拿食指在他右颊抠了抠,傅宴钦忽地侧头看她,漆黑眼眸融入无尽夜色,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你脸上有一点口红印,我刚才明明没用力亲啊。”她放下的手,再次抬起,“别动,我给你抠掉,回头转我五百。”
    傅宴钦侧身压过去,深深吻住了她,紊乱的呼吸从彼此唇缝溢出,他狠狠嗦她舌尖,她仿佛一条缺氧干涸的鱼,双手不自禁攀上男人的肩,微喘吐词:“口红都被你吃掉了,这下得抠到啥时候啊……”
    吻了足有五分钟,陈西瑞喉咙干涩,舌头发麻,双手挪到男人胸口一把推开他,气息不匀地拿出唇釉重新涂抹。
    傅宴钦抽了张纸潦草擦拭嘴唇,揩了几下就失去了耐性,纸一扔,偏头看着女人。
    陈西瑞朝右侧过身子,故意不让他看,补好妆,才说:“咱们下车吧。”
    绕去后备箱,陈西瑞拎起临时买的两件礼品,跨进门,大院里热闹非凡,面熟的面生的,齐齐欢聚一堂。
    陈西瑞低估了那个年代的人的生育能力,以及高门大户确实很讲究多子多福。
    他爷爷原本三儿两女,其中一子病逝,现在就剩下他爸,他三叔,还有他大姑小姑。
    这场家宴,几大家子差不多都来了,陈西瑞还看见了方时序和方唯灵两兄妹,终于理清这两人跟傅宴钦是表亲关系。
    老爷子精神矍铄坐在主位,老式白衬衫外面套着件洗旧的灰毛衣,领口扣子系得一丝不苟,正派得就像教科书里的人。
    陈西瑞放下见面礼,弯了弯身打招呼:“爷爷好。”
    老爷子一团和气地应了声:“来了啊。”
    傅菁笑说:“这下人都到齐了。”说完拍拍她身边的椅子,“是叫西瑞吧,来,姑娘,坐我这儿。”
    诡谲云涌的大家族里,这位穿着时髦不显年纪的长辈应该跟傅宴钦关系不错。
    傅宴钦凑近她说:“这是我小姑。”
    她点头招呼:“小姑好。”
    “站着干什么,快来坐。”傅菁分外热络道。
    陈西瑞坐过去,左手边是傅菁,右手边是一位年龄与她相仿的女人,黑直长发,温柔娴静,长相十分有书卷气。
    开席吃饭,大家话都不多,他小姑倒是一位不拘小节的人,怕她第一次来家里拘束,边吃饭边跟她聊天,席间也非常关照她。
    应该是听傅宴钦提过她职业,傅菁看向满桌人,笑吟吟地说:“我说咱们家这两位少爷,讨媳妇还真有眼光,以后老大家辅导功课不用愁了,现成的老师。老二家嘛,感冒生病就不用折腾去医院了,家里这不就有个大夫嘛。”
    莫向岚淡淡笑了一声:“教书是一方面,静云平时还会做一些公益和慈善。”
    坐在陈西瑞右边的女人接着莫向岚的话,温声道:“大学老师工作时间比较自由,能腾出时间来做点别的事儿,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陈西瑞冲这姑娘笑了笑,黎静云回之一笑,笑意不达眼底,只浮于表面的礼节。
    进门的新媳妇无疑是话题焦点,陈西瑞也摆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听傅宴钦的这位大嫂聊她自己的兴趣爱好。
    别看外表文静,这姑娘喜欢的运动都相当刺激,热衷赛马和潜水,顺便吐槽她妈妈管教严,硬逼着她学习不感兴趣的茶道和插花。
    陈西瑞坐着默默在听,心想她的爱好是看小说和看电视剧,她妈小时候逼她学习过一阵葫芦丝。
    一来学习葫芦丝便宜,二来周围小姑娘都在学钢琴和小提琴,物以稀为贵,没准儿能剑走偏锋发展成一门独家才艺。
    不过学了两年就荒废了,因为她得了颞下颌关节紊乱,用她们老家的话讲,这叫挂钩松了,嘴巴不能太使力。
    莫向岚最终还是没放过她,问及她的爱好,陈西瑞想了想,礼貌回人家:“我的爱好是采摘浆果,夏天的时候,欧洲路边全是可爱的小果子,我就拿一小篮子,采完了回去做果酱。到了秋天,我喜欢truffle hunting,那活动可太有意思了,不过要提前预约,我一手牵着小猪,另一手挎着小篮子,猪鼻子一拱,嘿,那黑松露就冒出来了。”
    傅宴钦本来是在看手机,听陈西瑞这么一说,掀起眼皮闲闲看她,有点想笑,不过眼神里全是男人对女人的欣赏之意。
    他喜欢她坚韧不拔的性子,也爱极了她那副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化险为夷的机灵劲儿。
    还有那股胡说八道却理直气壮的莫名底气。
    傅菁笑说:“听着挺有意思,看来西瑞喜欢亲近大自然。”
    陈西瑞感觉小姑是在特意帮她打圆场,冲人呲了呲牙:“这不又到摘松露的季节了,今年可惜了,医院特忙,请不了假。”
    傅宴钦搁下手机,接茬:“明年一定要把行程提前安排好。”
    她腼腆笑了笑:“嗯嗯!”
    这家宴吃得累挺,陈西瑞给傅宴钦使眼色,那人找了借口,吃完饭便领着她先回去了。
    毕竟他俩也不是今晚的焦点。
    坐上车,傅宴钦问她:“你什么时候牵小猪去采黑松露了?”
    陈西瑞嘿嘿直乐:“我逗他们玩的,这些话都是我从别人那里学来的,活学活用。”
    回到观澜公馆,陈西瑞换鞋的当儿,包里手机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她趿上拖鞋边走边看,是吴妈妈发来的,罗列了十来种她们渝城当地的特色酱菜,问她喜欢哪些。
    陈西瑞按住说话:“谢谢阿姨,你太客气了,早知道还有这福利,昨天我说什么都要请吴濯尘吃顿大餐,等我年底回老家,给你们寄海鲜。那就来点海带丝和萝卜干吧,我还挺喜欢吃的。”
    傅宴钦摘下袖扣,眼眸里藏着不着痕迹的探究,“你在跟谁说话?”
    陈西瑞正恍惚,难以想象,要是跟前任修成正果,以后的婆媳关系该有多和谐。
    静默了几秒。
    “啊?你刚说什么?”她回神道。
    男人重复:“我问你在跟谁说话?”
    她说:“我那个学长的妈妈要给我寄酱菜,她自己做的。”
    傅宴钦没什么情绪,拔步走去卫生间,接着就是一阵水流的哗哗声,他洗干净手,再出来,低头点了根烟,状似无意问:“你跟他妈还有联系?”
    陈西瑞说:“偶尔。”
    火苗蹿亮,傅宴钦吐出口烟,浓烈的烟味飘散到她这边来,她皱眉:“不是都快戒了吗……”
    他将烟夹在指间,弧度很浅地笑了笑:“分手了是不是该避嫌?”
    这话听着阴阳怪气,陈西瑞呛道:“因为人家妈妈喜欢我,哪怕我跟她儿子已经分手了,还想着给我寄酱菜。你妈不喜欢我,哪怕我跟她儿子还处着对象,也不耽误她给我甩脸色。”说完抿了下唇,自我挽尊,“我才不稀罕你家里人的喜欢,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
    她转身走进卧室,砰一声关上门。
    陈西瑞拉出行李箱,赌气之下扫荡衣帽间,一骨碌将自己的衣服全部丢进去,箱子合不拢,她莫名烦躁,踢了一脚箱子,快步冲向阳台。
    小区里静谧无声,百年古树高耸繁茂,从卧室阳台向下俯瞰,连成一片深幽的树海。
    她站着吹风,凉气袭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知何时,陈西瑞感觉到男性气息逼近,很快自己被拉入温热胸膛,傅宴钦的吻落在她耳畔,她用胳膊肘用力向后推,无奈男女之间力量悬殊,男人纹丝不动,犹如一堵坚不可摧的城墙。
    吻越来越密,她挣扎,傅宴钦单手从她腰前穿过圈住了她,另只手拨通章瑾的电话。
    “这么晚了,什么事?”女人温婉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
    傅宴钦把她箍得很紧,小臂僵硬紧绷,“妈,你会不会做酱菜?”
    章瑾纳闷:“怎么想吃这个了?”
    “是我女朋友想吃。”
    停顿几秒,章瑾明白了过来,“那我这两天来好好学学,她喜欢吃哪种?”
    “腌黄瓜腌萝卜丁,都行。”
    陈西瑞放纵挣扎,粗重的呼吸传进听筒,她大吼:“放开!”
    傅宴钦扔了手机,捧住她脸狠狠吮吸她嘴唇,鼻尖相抵,哑声道:“原谅我,好不好?”
    陈西瑞无动于衷,任男人在自己唇上细密碾磨,薄唇每挪动一个地方,她就能听见那声喑哑重复的“对不起”。
    她厌烦这种不受控的情感宣泄,使劲儿推开了男人,跑进卫生间。
    时间过去很久,陈西瑞洗了澡上床,迷糊间感觉到自己被人揽进了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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