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到市场买米,店主人是位年轻的老板娘。我说:“买点晚米!”她愣了半天听不懂,连问几声:“你买什么?我们这不卖晚米!”我朝那装米的木桶一指,说:“那不是晚米吗?”她突然像回过神似的说:“那是煮(干)饭米啊!”我笑了,说:“你大概没种过地吧?煮饭米就叫‘晚米’!”老板娘一头雾水,调侃说:“谁家现在还种地啊?”
    文章至此,我得解释一下,否则不是老闽南人,也会一头雾水的。原来,在闽南我们管早稻米叫“早米”管晚稻米叫“晚米”;因为季节不同,早晚两季稻谷的形状也各不一样,早稻米比较浑圆,适合于熬粥;晚稻米比较细长,适合于煮干饭。
    老一辈人都种过地,习惯了这种叫法。但城市的年轻人已彻底抛开土地,他们才不管什么叫“早米”什么叫“晚米”呢,习惯称它们为“粥米”和“饭米”
    这是我讲的第一个故事。后来有一天,我又遇上了另外一件小事。
    周末回家的时候我去车站搭车,正好几个售票窗口都没什么人,我找了一个只有一男一女的窗口,跟在他们后面排队。但很快,我发现他们是一起的。见他们购好了票,我便挤身靠在售票窗口的右侧,在窗口一边站了下来。一方面,我想让他们从我身后退出比较方便;另外一方面,我想更快得到车票。
    两个人走了之后,突然又来了一位女学生娃,在我身后排队等候。
    当我伸手把钱递给售票员时,那位大姐倒是认真的,她板起面孔对我说:“你排队了吗?”我说:“排队了啊!就刚才那两个人后面!”那大姐不依,问那女学生:“他有排队吗?”女学生的第一句话让我很无奈,她说:“我也刚来,没注意!”她可能说的是真话!
    一种无法解释的郁闷压上心头,我突然感觉人格出现了危机。
    作为文明乘客,我应该让前面两个人走了之后,再跟上去。但当时我没那样做,而是在他们没走之前,就挤到窗口。那位大姐只顾手头上的活,忽略了当时窗外只有三个顾客。最为糟糕的是,她肯定误以为,我欺负了那女生插了她的队呢。正想退下,却听那女生又说:“没关系,让他先买吧!”
    我当时确实有些感动,买完票之后,我一手拿着车票一手拿着钱,转身用手拍了拍那女孩子的头说:“谢谢你!”那女孩咧嘴一笑,回说:“不客气!”之后,我转身离开了。
    我把这两个小故事串联在一起,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每一代人都会忘记一些语言而学会另一些语言。在他们这一代人中,或许已经不需要记住什么是“早米”什么是“晚米”了。但他们却深深熟记:“对不起”、“没关系”、“不客气”这些文明语言。他们懂得排队,学会遵守交通规则,能够尊重师长!
    这是我所欣慰的,一种文明的更替——他们淘汰了一些语言融入另一些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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