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成虎这些人要么是受招安的贼将,要么是乡兵得势,侥幸从大同逃回来,逮住对方的老弱病残割下一些人头,真当自己是百战精锐了?”阴超不屑的说道,“他们才多少兵马,什么情况都不摸清楚,贸然进西山清剿山胡子,朔州要有什么闪失,他们能承担责任?西山蕃胡倘若是轻易清剿的,我们留他们到这时?”
    无能者绝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的无能。
    天雄军主力溃灭于大同,葛伯奕即便没能完全免责,却也给上上下下找到一个极好的推卸责任的借口,那就是岳海楼叛敌了——岳海楼除了给契丹人通风报信外,他主持在岚忻等地严厉搜集契丹奸细以及迫使曹家在朔州屠杀契丹及杂虏,都是契丹人的奸计。
    这么一来,天雄军主力溃灭于大同,也就情有可原了,也不是契丹兵马有多强悍。
    毕竟在天雄军主力溃灭之前,曾轻易夺下胜德门及大同西城,差不多也不废吹灰之力歼灭上万大同兵马。
    谎话说上一万遍,又有几人不会信以为真?
    因此,朱沆在桐柏山众人以及解忠、朱润、雷腾等人的襄助下率上万天雄军残雄从大同城逃归,也变得无足轻重。
    在阴超、文横岳等人眼里更多只是侥幸、命好罢了。
    曹师雄最初整编天雄军,也没有敢太过强硬的压制与王家及朱沆交好的解忠、朱润、雷腾三人。
    不过,在找众人咨询意见时,王高行、荀延年等人都偏向立下大功又在岚州等地扎根其深的解忠、朱润、雷腾三人能各掌一厢兵马,却是阴超、文横岳二人出乎异常的强烈反对才作罢。
    虽然王番在离开岚州时,公开表示王家与桐柏山众人已分道扬镳,但对解忠、朱润、雷腾三人却还是信任由加,在离开岚州之前,都用这三人率部守阳口、宁武等西翼最为重要的城砦。
    没有阴超、文横岳异常强烈的反对,此时的曹师雄还不敢毫无顾忌的将解忠等人搁置起来。
    曹师雄这个节骨眼上也不希望朔州那边节外开枝,朝阴超点点头,表示赞许他的意见。
    文横岳的意见也是勒令朔州安分守己,不要轻惹是非,防止再出什么乱子,还要他们派兵马去兜。
    “王郎君、荀郎君,你们以为呢?”曹师雄朝王高行、荀延年看去问道。
    朝廷虽然没有再往岚州派出监军使,但王高行作为州判,本身就有察举州内将吏违法犯禁之权,他与作为诸曹之长的录事参军荀延年,在岚州是除曹师雄之外最为重要的官员。
    同时他们又是科举出身的士臣,曹师雄现在要放低姿态,军政之事当然要先征询他们的意见。
    说实话,王高行、荀延年有些看不明白朔州请战欲击西山蕃胡到底想干什么,但王番离开岚州之前的那一幕,他们不会忘掉。
    他们这时候更是不可能轻易表态,面对曹师雄的征询,只是说道:“对云朔契丹及诸蕃胡是战是守,朝中还没有定论,我们也不敢妄言之,曹郎君或遣人去征询经略使如何看待这事为好……”
    “此等小事,何需叨扰经略使?”孟俭乃朔州大将孟平幼弟,同为朔州孟氏子弟,却自幼习文,少年就有文名,也很早就在朔州刺史府曹师雄麾下任吏。
    孟俭作为曹师雄的心腹谋臣,当然清楚曹师雄是想直接将朔州人马按住乖乖听从,不要给他们节外生枝。
    不过,就算王番在离开岚州时公然表示对桐柏山众人的不满,但在从大同逃归的天雄军残卒之中,桐柏山众人依旧有极高的声望。
    因此曹师雄即便能想到压制朔州那边搞什么事情,也希望先能取得王高行、荀延年等人的支持。
    却不想王高行、荀延年异常滑头,明知道曹师雄是什么心思,却宁可将这事捅到经略使刘世中那里去,也不愿对这事表态。
    这其实不是曹师雄希望看到的,孟俭这时候才吭声,想将事情圆回来。
    曹师雄沉吟片晌,考虑到蔡系对朔州的态度糊涂不清,最终说道:“或许此事由经略使定度更好一些……”
    第一百三十一章 算计
    “王、荀皆苟且之辈,刘世中亦怯弱无能,唯这夜叉狐徐怀非雌伏之类,又桀骜难驯。徐怀此番请战欲攻西山蕃胡,必有图谋,而不管他有什么图谋,我们都应当断然勒令其谨守城寨,不使其图谋得逞,怎么能将此事交给王、荀以及刘世中之流裁议?”
    曹师利骑马而行,瞥眼看着前方乘车的王高行、荀延年等州吏,蹙着眉头跟其兄曹师雄说话。
    大同一役,徐怀的武勇、智谋都是他亲眼所见,感受也最为深刻,也恰恰如此,曹师利觉得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压制住桐柏山众人,不使之成为他们掌控天雄军的障碍。
    “徐怀十之八九就是王孝成之子,父亲是料定刘世中之辈深忌之,诸事必不会如其所愿吧。”曹师雄长子曹轩文策马相随,自以为是的猜测曹师雄的心思说道。
    曹师雄蹙着眉头,看向远处暮霭之中的城墙,摇头说道:“我等举朔州南附,以为河东出兵夺云朔乃翻掌易事,哪曾想大越禁军是如此孱弱,哪曾想刘世中、蔡元攸、葛伯奕等将帅是如此的怯懦?师利你说的话是有道理,但我们可能已经大错特错了一次,接下来还能有机会行差踏错吗?夜叉狐不甘雌伏也罢,桀骜难驯也罢,也不管刘世中之辈如何猜忌他们,我们都要静观其变一段时间!”
    曹师利蹙着眉头问道:“哥哥,你觉得刘世中会如何回复这事?王番离开岚州之前,就将天雄军残部的兵册交了上去,并没有掩饰桐柏山卒聚于朔州之事,但当时刘世中、蔡元攸都在雁门,对此熟视无睹也要先保住朔州,这次恐怕未必会拒绝拒绝朔州的请求吧!”
    “是啊,刘世中以及其他蔡系官员猜忌桐柏山众人居心叵测是一回事,但天雄军溃灭于大同,不是将罪责都推到岳海楼头上、蔡铤仗着官家的恩宠、自罚三五年俸薪就能彻底揭过的。他们在朝中为抵抗政敌攻诘,千方百计的保住朔州,以示此次伐燕并非一无所得,哪怕是纵容仇敌之子聚兵朔州,也在所不惜。所以这次刘世中会如何回复,也确实难以预料,”曹师雄微微叹道,“不过,刘世中之流对徐怀猜忌极深,徐怀对蔡系将臣也心怀戾恨,王高行、荀延年这些苟且之徒都耍滑头,我们又何必急于此时去做恶人呢?交由刘世中裁决吧——刘世中觉得山胡当伐,我们顺水推舟之余也可以从中抹一把油;刘世中觉得朔州不宜轻举妄动,我们便遵经略使令谕行事,谁也不能说我们的不是!”
    这时候有数匹快马往山麓驰来,护卫曹师雄及诸将吏登管涔山的兵马也停止前进。
    后队往中间聚拢过来,前队分出数骑上前拦截:“来者何人?”
    “经略使有信函在此,特呈于岚州知州、天雄军统制曹师雄曹将军面前!”居首之人勒住马,通报姓名后很快就被带到曹师雄跟前,递上信函。
    王高行、荀延年也都凑到曹师雄跟前来,不知道刘世中有什么紧要事情会绕过驿传,直接传信给曹师雄。
    曹师雄看过信函,蹙着眉头将信函递绘王高行、荀延年等人传阅,说道:“赤扈骑兵一个月前就接连攻陷燕国腹心要地临潢府、大定府,并于十九日前于大定府南面的黑毛山擒获在残部簇拥下意欲南逃的燕帝萧乙淳——燕国亡了,经略使着我与师利前往太原议事!”
    契丹的上京、中京就这样陷落了,契丹帝萧乙淳就这样做了赤扈人的阶下之囚?
    王高行、荀延年乍听这一消息,也皆是震惊。
    虽说王高行、荀延年他们仕于边州多年,但对西北诸蕃,对赤扈人,对赤扈与契丹在大鲜卑山东麓的战事进展并不熟悉。
    他们内心深处甚至认为雄踞燕云及大鲜卑山东西两翼万里之地、拥上千万骁勇之民的契丹帝国,正与大越对峙一百五十余年大多数时候都处于优势就算再衰败,就算再不济,也不应该就这样猝然而亡啊!
    这也太快了吧?
    曹师利、曹轩文以及孟平等朔州降将,即便早就料得契丹难逃此劫,这才决定南附,但这时候也是一阵恍惚。
    他们既然预料到契丹迟早会被赤扈人灭亡,但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啊。
    这一刻他们想到曹师雄刚才所说“可能已经大错特错”的话,心里更是百味陈杂:
    赤扈人的兵锋如此之盛,而大越将熊熊一窝,禁厢军又多老弱病残,连胜券在握的西京都没能啃下,还崩掉满嘴的牙,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投附越廷,岂非就是大错特错?
    他们为何就不能守住朔州多观望两三个月?
    “经略使相召,师雄不便耽搁,这便直接赶往太原参见经略使,就不陪同诸公返回州城了!”曹师雄脸色阴沉,朝王高行、荀延年等人拱拱手,说道。
    他接下来又吩咐孟平等将即刻赶去宁武加强戒备,便与曹师利带着长子曹轩文、谋吏孟俭等人,在百余扈骑的簇拥下,直接往岢岚城南的津阳渡驰去,准备从那里渡过汾水,穿过吕梁山赶去太原。
    ……
    ……
    “我朝与赤扈相约出兵伐燕,赤扈取契丹中京及北部地域,而燕云诸州历来都为中原汉地,应归我朝——遂有北征云朔一役,而赤扈数万骑兵与此同时亦如约出大鲜卑山杀往临潢、大定。然而赤扈如期攻陷临潢、大定,擒得契丹帝萧乙淳之余,还分出兵马奔袭辽阳,我朝却因奸贼暗通敌国,大军受挫于大同。官家恩宠,不追究我们罪责,但我们汗颜愧对君恩,蔡相于朝中也寝食难安!诸公当勉力而为啊!”
    太原经略安抚使府,十数河东位高权重的将臣高坐大堂之上,须发已然霜白的经略使刘世中居中而坐,声音苍老而沙哑的提及这次紧急召集诸将吏到太原府议事的缘由。
    刘氏在西军也是数代为将。
    刘世中自幼长于军中,从父兄与党项人攻伐守御,屡立战功,曾知环、秦等州事,又侍卫步军副都指挥使、秦凤经略使等职,论及威望,乃是军中屈指可数的老帅。
    然而此时的刘世中已垂垂老矣,早没有当年的锐气,但依靠这些年养成的政治敏锐,揣测朝廷近期极可能再起伐燕之意。
    他紧急将诸将召来太原,一来传递信息,二来希望诸将早早做好准备。
    这样一来,待朝廷决议再次伐燕时,他们凭借着前期所做的准备工作,也能得到上意嘉许。
    “若非天雄军太过窝囊,在大同城内都没能撑过三五天,何需这般曲折?”
    虽说对外一致宣称岳海楼暗通敌国乃是天雄军受挫的根本原因,但千里迢迢赶往河东后迟迟不知归日的骁胜、宣武两军将领,怎么可能不抱怨葛伯奕等天雄军将帅的无能、怯战?
    当然,天雄军在大同城都没能撑过五天,就因为葛怀聪等将弃军逃跑而溃灭,大家无法指责东路军迟迟不援;组成东路军的骁胜、宣武两军诸将,更不可能认为他们对天雄军的溃灭要承担什么责任。
    “好了,天雄军溃于大同,早有定论,莫要再乱议论!”刘世中沉声制止麾下将领乱扯开话题,转向曹师雄问道,“曹统制,官家着你重整天雄军,时至今日已快有两个月了,朔州、岚谷的防御,怎么迟迟都没有定案拿出来?”
    “师雄此来太原,正要找经略使禀报这事,”曹师雄沉吟道,“我原本属意解忠、朱润、雷腾各领一将兵马,但阴、文二将屡有异议,言解忠等人不识军战阵图,难堪大任,此事便悬而未决。而朔州兵马原本可以编为一将,但厘定兵册时,却发现留守朔州多为桐柏山卒,倘若编为一将兵马,与大越兵制有违,兼之外面有种种谣传,师雄心里也觉得这事甚是难办。除了这两件事需要请示经略使外,还有一件事,就是师雄此次前来太原之时,原监军使院指挥使潘成虎从朔州遣人传信,朔州兵马与岚谷驻兵进剿西山蕃胡。师雄觉得此事关系重大,也需要经略使亲自定度……”
    “既然是谣传,便不需要管它,难不成我们整日靠捕风捉影办事吗?”刘世中皱着眉头说道,“那徐怀与徐武碛、徐武坤等人在唐州时,就助王相剿灭匪乱有功;此前助朱沆郎君率天雄军残部撤出大同,更殊赏大功——我看权且可由徐怀直接担任都虞候,统领朔州兵马——他们要与岚谷驻兵清剿西山蕃胡,这也是好事,岚州当速速筹划起来。赤扈都攻陷临潢、大定了,我等率十数万兵马在河东不能碌碌无为,可以先从清剿西山蕃胡做起,以慰君恩!”
    虽然在管涔山时,听父、叔议论过这种可能,但亲耳听刘世中真就做这样的安排,坐其父曹师雄身后的曹轩文还是难掩心里的震惊,低声问孟俭:“这是怎么回事,刘世中真就不怕养虎为患?”
    “刘世中料定朝廷会再起伐燕之意,徐怀进剿西山蕃胡有成,乃是河东之功,是他刘世中在河东积极进取,倘若徐怀进剿西山蕃胡不成,损兵折将,不是更遂了他们的意?刘世中为何要阻止?”孟俭低声说道,“而刘世中口口声声咬定徐怀几次都是襄助王家父子立功,这时候也以此为由举荐他以都虞候统领朔州兵马,也是要王家父子无法摆脱这个祸害。刘世中统兵作战已无锐气,但心里算计精着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 围砦
    与其他地方常见、高而尖的峰岭地貌不同,西山以峁、塬、沟、谷等地貌为主,属于典型的黄土高原地形。
    以峁命名的通常是指顶部平缓、斜坡陡峭的黄土丘陵;而以塬命名的,则是四周陡峭、顶部平坦的黄土丘台;一条条山峁、一座座高塬之间,则是纵横交错的沟壑。
    这种地貌的形成,与亿万年来不断有狂风将漠北沙土吹来沉积,又不断被流水冲刷、侵蚀有关。
    身旁十数甲卒伺立,徐怀身穿铠甲与徐武碛等人站在一座无名丘峁之上,放眼望去,只见纵横叠加的沟壑在脚下延伸。
    虽说已经进入三月下旬,但北地的草木还没有吐出新绿,生命的迹象还埋藏在这片黄土的深处。
    灰蓝的苍穹下,一切都是那样的苍凉,除了灰黄外,天地之间再无多余的色彩。
    徐怀很快就将凝重的目光重新转向对面的土塬。
    从东面的一条长沟过来,四壁陡峭的那座土塬约有三十余丈高,平坦的顶部约有百余亩方圆,乌敕砦就高踞在塬顶斜睨四周一切。
    从沟底到塬上仅有一条容三四人并行的土路在陡峭的斜坡间蜿蜒爬行,土路的一侧是风雕雨刻了千年之久的悬崖,一侧是陡峭的峭壁,荆棘密布。
    乌敕砦作为山胡十三部其之一乌敕部的族坞,规模并不大,砦墙夯土筑成,远远眺望过去,还能看到雨水侵蚀的痕迹。
    乌敕砦虽然不大,但位于距离朔州仅三十余里的西山之中,背倚白罗冲乃是偏关河上游四大支流之一;而沿白罗冲北进,进入偏关河谷之后再沿河谷西进,乃是从朔州城横穿西山进入黄河东岸、相对便捷的一条通道。
    乌敕部此前就频频从西山里杀出扰袭朔州,意味着已经没有交涉的可能与必要,而哪怕是为了打开横穿西山、前往黄河东岸的通道,徐怀也要对乌敕部用兵,将这颗钉子拔掉。
    不过,乌敕部虽说仅有六七百名丁壮,论及实力,在万里辽阔、千族争雄的北地完全可以说是相当的微不足道,但乌敕砦位居易守难攻的土塬之巅、居高临下,乌敕部众又骁勇凶悍,二月底才正式编为天雄军第十将(厢)的桐柏山卒真想要强攻,即便是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也未必就一定能顺利将其拔掉。
    而西山峁塬沟壑纵横,爬梁穿谷十数小径交错,沿途都有蕃胡砦坞卡在要隘上。
    天雄军第十厢总计才二千三百名战兵,徐怀怎么舍得拿他们去硬啃这一座座坞砦?
    仗不是这么打的。
    强攻乌敕砦伤亡难以控制,那就将其彻底围死,断其水源,逼迫其投降;倘若西山之中其他蕃胡出兵来援,他们正好以逸待劳、围点打援。
    当然,更为重要的还是借这个机会,在西山之中建立据点,借围困乌敕砦的机会,将有限的物资都从朔州城转移进西山。唯有如此,在风云突变时,他们才能毫不犹豫的放弃朔州城,将人马都撤入西山之中,而不是困守没有粮食来源、也注定不可能会有援兵的朔州城。
    此时在乌敕砦的山脚,拒马结合栅墙形成数道障碍,在障碍后填以甲卒,用硬弓强弩及大盾,封锁乌敕部族人下山的通道,但这仅仅是其次。
    在距离乌敕砦三五百步不等的长沟之中,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桐柏山卒用削尖一头的圆木,择地修建了三座坚固栅寨,将乌敕砦彻底围困起来。
    西山里树木稀少,一座山头可能就只有十数棵能用的树木。
    徐怀便将城里两千健壮的胡族妇女都动员起来,更多范围的去砍伐树木用以筑寨;同时还将朔州里的屋舍拆除,用骡马将一根根梁柱拖入山中。
    这时候有两道身影,从乌敕砦的南墙翻出,从更为陡峭、几乎是垂直悬崖的南坡缒绳进入乱石密布的深沟之中,然后往南面的山岭爬去——桐柏山卒相对乌敕部兵力上绝对占据优势,但也不可能将乌敕砦彻底围一个水泄不通,很多崎岖险地都不适合派驻兵马,因此留下乌敕部小股人马进出的缺口。
    当然,也没有必要围一个水泄不通。
    徐武碛蹙眉看着消失在远处山岭间的那两道身影,跟徐怀说道:“这几天乌敕部更频繁遣人从南崖缒绳跳出我们的封锁,潜入西山腹地求援;而偶有蛮兵从正面山道杀出来,嘴唇都干裂得厉害,看来塬上的水源差不多已经断绝了!”
    徐怀不滥杀无辜,但不意味着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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