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受是平民,甚至可以说是贫民,以前是盲流,后来加入革命军才过上了稍微有点人样的生活。再后来在一次任务之中,主角受他冒名顶替了一个落魄贵族。那倒霉死掉的落魄孩子,是因为不幸卷入了小贵族的街头斗殴事件里,被误伤致死。当时,主角受本来是想救这个孩子的,结果没成想人呢是没救回来,他自己倒是阴差阳错地顶了这孩子的身份。
    革命军见机不可失,立刻命令主角受赶紧抓住这次打入敌人内部,当一个卧底,于是主角就开启了他的卧底生涯。
    当然,最开始的时候,革命军这一方虽觉得是个机会,但也未曾太看重主角受。但架不住主角受的主角光环四射,谁能想到,才没多少时日,一个素来令革命军这边最头疼的老权贵,居然一眼相中主角受的资质,并钦点了主角受做自己的骑士,带在身边手把手教导。
    这老权贵自然就是宋观如今接手的炮灰攻壳子。人是大公身份,地位极其尊贵,国王都要忌惮三分。除此之外,老权贵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剧情身份,那就是,炮灰原主很不凑巧的,是本周目主角攻的祖父来着。
    用不那么文绉绉称呼来讲,就是爷爷了。
    宋观此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皱巴巴的老皮,枯树似的,上面还有显而易见的老年斑。他心中不由暗想,原主一个能当人爷爷的糟老头子,顶着个“炮灰攻”的角色定位是几个意思?要知道“炮灰攻”和“炮灰”是两个概念,“炮灰攻”可是明确了感情线的,其感情箭头指向必然是圈定主角攻受中的某一个。
    想想自己这一身老骨头,再看看面前可以做这身壳子孙子的主角受,宋观莫名想到“为老不尊”四字。不过么,剧情需要而已,毕竟原主归原主,他是他,所以宋观也仅仅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心中古怪别扭了一下,后头就全抛开了。
    况且比起这个,更让他有所触动的,还是他发现这几个人所用语言,正是他熟悉的西幻世界通用语。老年人的壳子总归是经不得刺激,这不宋观也没觉得自己如何,就发现自己手指有点哆嗦。
    两个幽灵一样的黑袍人,已经压着被定性为刺客的妹子下去了,期间宋观注意到那妹子看过来时极其怨毒的眼神,但他假装没看见,并转头对立在一侧的主角受说道:“你下去吧。”
    因为许久不说这门语言,所以有一点生硬。金发的青年抬目看向宋观,忽然单膝跪下来,开口:“请阁下责罚我。”
    宋观没接话。
    青年抬起脸来,目光孺慕而充斥着信任之意,如果是演技,那真是演技满分。然后这么坐在床上,宋观就看着主角受他打开了床旁柜子的第一格抽屉,那格抽屉里放着一条鞭子,仿佛毒蛇一般,盘绕成圈。
    温特将拿金色花纹的白鞭,从抽屉里取出,双手递送到宋观跟前,以极其恭敬的姿态再次申明:“请责罚我。”
    宋观:“……”
    鞭笞这种责罚真的是非常那什么了。
    感觉自己是老变态。
    但想着都是剧情而已,所以宋观脸上没带出任何情绪来,就是很冷淡地接过了鞭子。如果原主和主角受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过来的,那就继续这样好了,他也着实不想做出什么改变。
    怎么讲,入手的这根鞭子,摸起来可以感觉到材质应当是皮的,且近看了更能观察到鞭身尤其充满光泽,显然平日保养充分。方才粗一扫视,宋观对这白色鞭子先前倒也没瞧得十分仔细,这会儿都掂量在手里了,才发现鞭子上有许多细小的分叉,如蛇信子般,白色的,分布鞭身两侧,同样是皮制,也不知将鞭子弄成这般模样是何意。
    长相俊美的青年,跪在地上,慢慢地转身背对宋观所在的方向,然后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当最贴身的那一件衣料敞开来时,温特将披散在身后的金色长发拨到身前,露出自己线条分明的脊骨,以及后背上新旧交错的伤痕。
    尽管是骑士身份,但金发的青年并不像其他人那样肌肉虬结,甚至皮肤也因为人种的关系而始终晒不黑。白皙的肌肤下,温特的肌肉并不明显,但韧性结实,有一种张扬年轻的力度美感。
    维持着这个姿势跪在地上,背对着人,温特嘲讽地笑了一下。和其他人不一样,在被大公看中的第一天,他就知道自己是条狗,就没想着要做人。但最终事情发展成这样,确实让他没料到。无需回首,他也能在脑海中勾画出来,身后这个老人脸上会带着怎样沉郁而扭曲的表情。
    从小的颠沛流离生活,让他很能察言观色。温特早就感知到了对方在自己身上所投注的迷恋。在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他打了个寒颤,跟着一种羞恼的愤怒涌上来。该死的,这个人怎么敢?!贵族就是这样荒唐又恶心的东西。像蛆一样。他是该庆幸的,这个老人自恃身份,所以不会,不敢,也不可能对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当然,怀着恶意的想法来揣测,老到这个岁数,也早就没有可以做出恶心事的能力了。
    第一次被鞭打时,他是正面跪在这个老者的面前的。即使多年过去,温特依然记得那一天发生的全部细节。从一开始的错愕到最后的木愣,直至最终被打到昏死过去。老人神色压抑疯狂的面孔,让他压根不想回忆却根本无法忘记。他在病床上躺了好多天,一开始是真的,后来几天都是装的。那时候他是真的怕了,并且这股惧怕在他充分意识到的情况下,延续至今。是的,一直到现在,温特在挨鞭时也只肯背对老人,完全不想看到那苍老面孔的正面。
    温特知道自己的恐惧,却无法从那个阴影里走出来。恐惧是弱者才会有的,他不甘,所以他是故意主动将鞭子递到老者手里,也是故意做出那般钦慕信任的样子。反正都是要挨打,他就是要老人不好受,以一种隐秘而扭曲的勾引姿态去挑衅。
    跪在地上,如同往常无数次所经历的那样,温特死死盯着自己的正前方,等着身后那人的鞭打。往常,他一递上鞭子,无论对方再怎么隐忍,总免不了呼吸变得粗重,然后就动了手。可这一回,他等了很久,对方居然迟迟没动作,甚至气息没有丝毫变化。
    金发的青年略微迟疑一下,到底还是没转过头:“阁下?”
    将鞭子展开的宋观有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不要叫我阁下。”
    他拿过剑拿过刀,这么多周目下来,还真就没用过鞭子。这种柔软的武器对他来说相当陌生,所以他在琢磨着用什么个力道打下去才比较合适。偏这会儿主角受又催他,宋观抖了一下手腕,总算是挥出了第一鞭。但这力道显而易见是太轻,抽在温特背上,连点红痕都没留下。
    不过宋观很快挥出第二鞭。这次力道加重不少,温特后背立时显出了一道红肿的鞭痕。然后跟着就是第三鞭,第四鞭……打着打着,宋观手势顿了一下。直到这会儿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手里这条鞭子会有分叉。方才刚看到的时候,他还以为那分叉是为了叫人挨打的时候更痛苦点,但摸着那皮质的柔软料子,他一时也有点疑惑这个材质好像不够硬朗,不过因为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所以他也没深思。而打到现在宋观总算是明白了,鞭子上的分叉本来就不是要人痛苦的,而是出于行刑人的诡异需求,是要让鞭痕呈现得更加优美。
    原先青年背上的伤痕一重叠一重,倒叫人看不出所以然来,而今新的鞭痕印上去,落在这具骨架匀称的肉体上,便呈现出一种画作般的美感,仿佛某种充满生机的植被画,尤其打到后头青年身上出了汗,汗水遍布在红色的鞭痕上,随着肌肉起伏,很有一种色情的冲击力。
    心中暗暗槽了一会儿原主,宋观就收了鞭子不打了。那原主老头是不是有点猥琐?
    之所以用“有点”,是因为宋观他还不是很了解原主,因此觉得不好随意点评,所以姑且就先用上了“有点”这么不温不火的词汇。
    温特依然跪在地上保持着背对着宋观的姿势,半晌,才出声:“阁下为什么停了?是因为觉得我不配管教了吗?”
    他此时嗓音沙哑,简直像是情事过后。宋观一听,有那么一点了然。他越发觉得原主不堪,并且这会儿对原来老头子的评价,都不是“有点猥琐”,而是改成“很猥琐”了。不过,心里这样想着,左手上掐着鞭尾,另一只手握着鞭柄,宋观嘴上说的是:“我累了,你先下去吧。”
    金发的青年听了这话,好半天没动作,约摸是太出乎意料。直到宋观随手扔了鞭子在地上,并且躺进被窝,温特才捡了自己在地上的衣服,然后一件一件穿上。
    他起身转过来,如同完全没挨过鞭打似的,朝宋观行了一个礼:“一切如您所愿,阁下。”
    闭眼躺在床上的宋观突然道:“等一下。”
    温特维持着行礼的姿势:“是,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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