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颖死了,再也没有阻止婚礼继续的理由了。可她也真的是为余颖不平,那可是一条人命。
    余双梅不满医院的调查,报了警。警方查了监控录像,将所有去过医院,跟余颖有牵扯的人都传讯了一遍,叫去问话。
    沈灵菲担心章绪宁,因为陆东廷,这么一看章绪宁的嫌疑最大。章绪宁倒是不担心,民众不可信,见风就是雨,警方总是可信的,一切能调查清楚。
    章绪宁来到警局的时候,门口遇到从里面出来的黎知音,“黎小姐?”
    黎知音看到她,熟络地笑了,“你也是为了余颖的事?”
    见她点头,她毫不避讳地道,“我也是,想去医院跟她了解点情况,去了之后发现压根见不到人。”
    像似怕章绪宁担心,“没事儿,说清楚就行,别害怕。”
    她拍了拍章绪宁的肩头,看着章绪宁走进去,才转身离开。
    门外停车一辆白色的车,看着熟悉的车牌,和挡风玻璃后面隐隐约约的男人面容,她勾起嘴角自嘲地笑了笑,走了过去。
    车里的人可能是等的久了,神游的有些远,直到她的身影打在了脸上,他才回过神。
    “等我?”她笑着问。
    “你去医院做什么,你是在担心什么?”他开门见山。
    “我还以为你是来关心我的。”她笑意不减,心底泛酸。
    “你黎大小姐需要我来关心?有的是人关心你。”陆东域神色言词俱冷。
    “你怎么知道我不需要你的关心,你可是我丈夫,”黎知音盯着他的脸,怎么都看不够,“我就想听你问我,警方为什么传讯你,有没有为难你,还有,我送你回去吧。”
    他抬起头迎着她的目光,“从蒋湉死的那刻开始,我就已经不再是你的丈夫,你想要关心,完全可以去找麦昆,他一定不会吝啬。”
    他让她去找麦昆!
    平日里穿着白大褂,温文尔雅的陆医生,在面对她时从来没有嘴软过,当然也未心软过。
    她努力保持着笑容,“你今天来,是怀疑我害死了余颖?”
    他眸光微动,却未收回视线。他那笔直的目光算是给了她九成的答案,她笑容坚持不住地散去大半。
    婚礼上余颖提到蒋湉的死,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能提到就已经让她吃惊了。蒋湉不会无缘无故地提,必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她去医院也是想问个清楚,却被他当做了嫌疑人。
    见她沉默不语,“你可以想好各种理由来骗我,可你别忘了你们黎家的背景,做的那些事,想要一个人的命,轻而易举。”
    在眼泪流出来之前,她转过身,仰起头,用着随意的语调,“是啊,黎家从来没干净过,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你说的都对。”
    他看着她的侧脸,想到她眼底微红,噙着泪水,他双唇抿直,等到她再回过头时,眼底没了水雾,一片清澈,连着嘴角的笑意都聚拢了不少。
    “那就请陆医生配合警方,尽快抓到我这个凶手,早日为你的表妹报仇。”
    怕他给出扎心的回复,不等他说话,她转身向自己的车走去。
    不知道是玻璃太过干净,她的背影如此清晰,长发随风而起,回落时带着的落寞,似乎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他的心跟着沉了又沉。
    余颖的丧事都是余双梅一手操办,余双波不知道去哪儿了,下葬的那天,也没有出现。
    余双梅和章绪仑离开后,章绪宁才出现在墓碑前,站到陆东廷的身边。
    陆东廷盯着墓碑上的照片,神色有些恍惚,好一会儿才发现身边站着的是章绪宁。
    “她应该是恨我的吧。”
    对于他们之间的事,她不好作出评判,生活感情,她自己都是一团糟,“医院那边,你查过了吗?”
    给药错误导致患者死亡,属于重大医疗事故,弄不好要承担刑事责任。小护士不知是害怕,还是真冤屈,一大早跑到护士长跟前喊冤。说取药配药过程,她和另一个护士都仔细核对过,不会出错。
    如果小护士没错,那会是谁,谁这么清楚医院的流程。
    两人转身往回走,他道,“问了,小护士家境不错,父母都是体制内,有个稳定的男朋友,在一家国企上班,说是年底准备结婚。发生这件事后,她家里人完全不能接受,还有她男朋友,现在一起家人四处求人托关系呢。”
    这样的家庭背景,断不会为了几个钱做出违法的事情。
    他顿了顿,又道,“我问过护士长,还有她科室里的其他同事,从她们的表述中,小姑娘做事仔细,入职的这大半年,没犯过错,相反,她还是同期中表现最优秀的一个。”
    如此说,她是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你怀疑是人为?”
    陆东廷没说话,脑子里倒是浮现婚礼上的那幕,那把刀明明被余双梅和章绪仑拉开了,怎么会扎向了余颖。
    第89章 89
    从墓地出来后,她看着陆东廷的状态还行,她也没多想回了公司,一切似乎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余颖的去世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只是晚上的时候,陆诗桐给她打了电话,说让她来九合会所,陆东廷喝多了。她挂了电话便赶了过去。
    包间里,除了陆东廷和陆诗桐,程竞舟也在,还有陆东廷平日里的几个朋友,叫不出名字,脸熟。
    陆东廷靠着沙发背闭着眼睛,手里还握着酒杯,像似知道章绪宁来了,他睁开眼睛看着她,嘴角扬起笑,放下了酒杯。
    “我送你回去吧。”她伸手去拉他的胳膊。
    他看着她笑,却未配合,任由她使力。
    男人的力气大,任凭她怎么用力,她也只能拽起他的胳膊,却拽不动他这个人。试了几次后,她知道他这是故意的。
    这么多的人,她没兴趣跟他闹,准备放手。
    离开之际,他倒是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稍一带力,她整个人被他拉到了怀里,坐在了他的腿上。
    她惊慌失措地挣扎着想要坐起,他伸手环住她的腰身,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这个吻,吻的她更加懵。身边都是人,还都是熟悉的人,慌乱之下忘了站起来。
    陆东廷的那些朋友,以前都是看不上章绪宁的,眼下见陆东廷的举动,吃惊之余有些心领神会,少不得起哄两句。
    “你放开我。”章绪宁手心有汗,声音也低。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他声音有些重,却能感觉出他心情不错。
    章绪宁不敢动了,担心动一下,他会有更大的动作。
    因为陆东廷的举动,包间里安静了不少。
    陆诗桐见章绪宁局促,本想调侃两句,转头看到程竞舟面色沉冷,包间里昏暗的灯光都未能掩饰他眼底的愠怒,视线直直地掠了过去。
    程竞舟生气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愠怒的下面蕴藏着的是嫉妒和占有欲。
    “二嫂,你还不知道吧,我妈去晋华寺找大师给你和我哥重新算了日子,下个月十六号,给你们重办婚礼,开心吧。”
    陆诗桐伸手挽住程竞舟的胳膊,依偎在他的肩上,“我妈还说了,那天是个好日子,到时候请工作人员来家里,帮你们把结婚证也一并办了。”
    下个月十六号,这么快!
    “开心吗?”
    头顶上是陆东廷的声音,她抿了抿唇,推开他的双臂,从他身上站起来,“挺好。”
    她没有什么开不开心的,没有拒绝的权力,也没有选择的权力,只是认命地接受命运的安排而已。
    洗手间里,流水冲在手背上,她一下一下搓着手指,这会儿才能数清楚,离婚礼只剩下三十六天。
    “绪宁,”陆诗桐走了进来,站到她的身边,扫向眼镜子里的她,“蒋骏的那晚,你真不记得了?”
    章绪宁没有看她,手上的动作微顿,“不记得了。”
    陆诗桐见不得她这种不在意的样子,转过身看向她,“可蒋骏跟我说,你只是没了力气,不是昏迷。”
    不是昏迷,怎么会不知道那晚的男人是谁?!
    章绪宁抽了一张纸,漫不经心地擦干净手,这才抬头看向陆诗桐。视线交锋的刹那,她断定陆诗桐应该是怀疑了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
    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是另一回事,她觉得陆诗桐不应该在这件事上纠结,真相是谁也承担不起的后果。可再一想,程竞舟是她的男朋友,有几个人女人会在这种事上无动于衷。
    陆诗桐抿抿唇,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总不能自己爆料,最终难堪的只有她自己。
    “我只是提醒你,你已经不干净了,现在也只有我二哥瞎了心的想要娶你,我们陆家不嫌弃你,你安分一点,别做出对不起我二哥的事,更别让我们陆家丢人。”
    章绪宁勾了勾嘴角,这才明白陆诗桐特意追来洗手间的意图,“我不干净这件事,你哥五年前就知道了。”
    她轻声说完就出了洗手间,留下陆诗桐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如果是五年前知道,那应该是在薛家混乱的一夜,可听章绪宁的意思,那个时候她已经不干净,那是谁?
    想到这一步,陆诗桐的脸刷地白了。
    章绪宁出来之后,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被人拦住了去路才回过神。还未抬头,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直冲脑门。
    她屏住呼吸,眼角瞄了一眼,男人脸色通红,一看就是喝多了,站都站不稳。过道有四五个人的宽度,她还是侧过身体让路。
    男人干笑了两声,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到底是九合,招进来的都是美女。”
    章绪宁吓了一跳,慌乱着想要推开男人。
    “陪哥玩一会儿,哥就放过你,”男人人高马大,醉酒后力气更大,见章绪宁死拼命的挣扎,手臂上的力度更重,“怕什么,哥又不会杀了你,最多吃了你。”
    荤话一出,神色跟着猥琐起来,拖着她往洗手间的方向去。
    章绪宁一口狠狠咬在男人的手腕上,嘴里充斥着血腥。男人吃痛,不仅没松手,瞬间火冒三丈,抓着她的肩头,拖着她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诗桐救我。”被推进去的那一瞬间,章绪宁看到旁边门口站着的陆诗桐。
    陆诗桐愣住,距离不算远,隔着一道门,能清楚地听到里面人的嘶喊声。她盯着门看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后抬步离开。
    包间里,陆东廷见她一个人回来,“绪宁呢?”
    “我不知道啊,她没回来了吗?”陆诗桐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压下心底的恐慌。
    程竞舟目光落了过去,很随意的姿态。陆诗桐感受到他的目光,明知道他什么都不会知道,却不敢迎过去,微侧着身体,与旁边的人说笑。
    手机铃声响起,程竞舟取出手机,看到知知的名字眉峰微蹙,未免节外生枝,黎知音很少给他打电话,有什么事也是通过范漴和储锐联系他。
    “快,男洗手间,章绪宁有……”
    危险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程竞舟已经站了起来,大步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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